漂之梦-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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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四十开外,抹红涂绿的肥女人扭动身体走了过来,她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尖着嗓子喊:“哟!杨姑娘(命根的母亲)赶集啊!我来随便逛逛!”说着,发现了一旁的命根,大惊小怪地嚷:“哎哟哟哟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呀?瞧这一表人材的模样,将来啊,一定能讨到一个如花似玉的花姑娘做老婆!”
命根妈轻轻一笑:“我家命根!”
“嗯!不得了!不得了!”胖女人围着命根上上下下打量着,嘴里“啧啧”声不断:“哟!真是男大猛一变,越变越好看了!多大了?还上学不?现在在做啥事呢?”
遇到这种场面,应付的当然是命根的妈了,她客气地笑着,说道:“一过新年就二十岁,早不上学了!在外面打工混日饭吃!”
她话音风落,添甜已快速地接口:“我哥哥在北京拍电影!”
“哟!是吗?”胖女人大惊小怪地叫着,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命根一番,嘴里“啧”声不断:“嗯!你还别说,有点大明星的样子!大明星,有女朋友吗?”
命根红着脸摇了摇头,急忙转移话题:“老……老板,这套西服多少钱?”
老板做了一个手势。
命根瞪大眼睛:“八十块!太贵了!太贵了!我不要了!”说着就要脱掉。
命根妈急忙拦住,高声说:“不贵!不贵!咱买!咱买!”说着,悄悄对命根说:“妈妈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现在用掉了钱,那些还没有置备齐全的年货怎么办?不怕!咱家不是有一窝活蹦乱跳的猪娃嘛,到时一出圈,钱不就来了!这衣服多好,不要脱了!穿着吧!”说完用嘴呶了呶胖女人,意思是不要让她笑话。
命根无奈,只好就范,浑身却像针扎一样难受。
这时,胖女人又围了上来,撇着嘴:“哟!你娘俩还说悄悄话啊!哎呀!这二十岁还没有女朋友在咱们这里真是奇迹呀!我家山刚满十九都已经做爸爸了!我们山儿虽没有像贵公子一样的远大志向,却也有一番自己的打算,等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就让他一边上学,一边放羊,念个小学也就算了,回来继续放羊,再然后就结婚生子,然后再放羊……”
命根看着唾飞沫舞的胖女人,心情无比的沉重和深刻的痛,忍不住在心里呐喊:我亲爱的故乡,你的子民何时才能摆脱这可怕的愚昧和无知啊?
胖女人再次嗑了一个瓜子,盯着命根妈,试探地问:“根他妈,张家三姐妹儿小妹春仙可是个大好姑娘呀!你要是有意,我去说说!嗯?”
“这孩子出门在外几年了,肯定长了不少的见识和思想,我想我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咦……”胖女人做了一个夸张的不相信的表情,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自己的妈做不了自己儿女的主,可真是天大的笑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命根爹察言观色发现命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说:“哎!根儿他妈,命根他姑今天不是要来嘛!咱们回去吧!”
命根妈和命根爹交换了一个会意的注视,急忙应着:“噢!对对对!”转脸对胖女人说道:“不好意思,他大婶,那事我会记着,先谢谢你的好意!改天无事定亲自登门长聊!”
目送命根一家离去,胖女人一脸的不解和纳闷,自言自语着:“这么拽?!别人见了我‘一定成’苦苦哀求,好言好语,老娘理也不理,他们怎么?不懂?哼!别得意的太早,早晚一天你们都要来求我,不信,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呸!”
命根一家各有各的心事,全体默默无言地走着,一对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岁的小俩口迎面走来,那女的逗着怀里的小男孩:“来!叫妈妈!”
命根奶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好想抱重孙呀!”
命根一怔,沉重的心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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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清晨,一轮旭日,几丝寒风!鸡啼四五声,烟冒多少炊!
在一个简陋的猪圈内,一群肉乎乎滑溜溜的猪娃伸长了脖子拼命的尖叫着,命根妈提着满满的一桶猪食蹒跚而来,一面擦汗,一面“唠唠”地呼唤着猪仔,脸上写满了喜悦和希望。
命根伸着懒腰走出房门,看到母亲正费力地把一桶满又重的猪食倒进猪槽,免强支持倒完,十分疲倦,扶住墙壁喘着气,拭去汗珠准备再去倒第二桶,命根飞跑过来,抢过猪食急切地说:“妈!我来帮你!”说着,轻而易举地将一桶猪食倒进了猪槽。
命根妈用衣袖擦去额头的汗珠,怜爱地说:“根!怎么起得这么早?赶快回去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妈!你辛苦了!”
命根妈展露一个慈祥的微笑:“农村人,说什么辛苦?不过,再苦再累,只要一想到我的命根,不由自主心里就十分安慰!命根,你是妈妈最大的希望和最最深刻的牵挂!”
母子俩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眼神之中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传递人间最最美丽的亲情依依……
“唧唧……”两只猪仔急切的叫声打破了这份美好,命根妈紧张地跑过去,原来是两只打架的猪仔,命根妈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你们这群可爱的小调皮,可吓死我了!幸好你们安然无恙,要不我可……不过,我也不允许你们有丝毫差池,你们可是我的心血和命啊!”
命根大大的一震,看着头发花白衣冠凌乱的母亲,想到为了生活而似老牛一样拼命耕耘的母亲生活的是多么的辛苦和无助,不由自主就陷入了一份巨大的自责之中。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村中有名的大嗓门大奶奶的叫喊声,她在门外兴奋地嚷着:“杨姑娘!杨姑娘!开门呀!杨姑娘!”
命根妈打开门,迎上去,热情地说:“呀!大奶,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呀!大奶先坐,我给你上茶!”说着朝厨房里正在洗脸的添甜高声喊道:“添甜,给大奶奶泡一杯甜又浓的糖茶!”
添甜一面擦脸,一面应着,想着想又问:“妈,我给大奶奶泡红糖还是白糖?”
命根妈走到门边,朝添甜递了一个眼色,说着:“就是你哥从北京带给我和你爹的那罐名牌糖!”
“哪罐名牌糖?”添甜不解。
“就是我放在最墙角的那一罐!”命根妈快被气死了,拼命的朝添甜使眼色。
添甜会意,急忙去了。
命根走了进来,朝大奶奶点头问好!
大奶奶是个爽快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命根一番,开门见山:“好!好!真好!根儿啊,这回从北京拍电视回来,一定挣了不少钱吧!这钱呀可不能乱花,一定要存着做一些有意义的大事情!你看咱村和你一般大的子清、阿海、土豆,早都成家立业了,有的都已经当爸爸了呢!所以呢,你……你是不是也打算用这些钱给自己讨一个暖脚儿的花老婆啊?哈哈……”
命根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结巴着:“大奶奶,我……我……”
添甜察言观色,急忙站出来为哥哥解除尴尬,把茶水端到大奶奶的面前,热情地说:“大奶奶,喝茶喝茶!这里面的糖可是我哥从北京买回来的名牌!”
“是吗?那我可要美美喝喝!”大奶奶说完,喝下一大口,仔细品了品,疑惑地问:“咦?这怎么和咱老家的一个味道?”
添甜转动眼珠子说:“大奶奶你不知道,这名牌糖的特别之处就在这里,喝第一口的时候和普通的茶没什么两样,没什么两样,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就越来越甜,越来越不一样了!您老人家再仔细尝尝!”
大奶奶喝了一口,再喝几口,赞道:“嗯!是有点不一样了!”咕咚咕咚喝完糖水,对命根妈说道:“杨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给我大孙子命根撮合一门亲事。姑娘是村头吉家的三丫头何苗,她早就有意跟命根……”
她还没有说完,命根“扑”的一声将口中的糖水喷了她一脸,几乎是跳起来大叫:“何苗?是不是那个满脸麻子像星光的何苗?”
大奶奶眉毛一皱,稍微有点不高兴地说:“哎哟!什么叫满脸麻子像星光嘛!应该叫满脸花瓣是金光!算了!不和你这小孩说了,我跟你妈说,只要你妈点个头,这事就算定了!杨姑娘,你意下如何?”
“这……我……”
添甜小声嘟囔:“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脸丑陋的麻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急忙说:“哎!大奶奶,你说我哥是不是仪表堂堂啊?”
“是啊!”
“嗯!仪表堂堂的男孩子可都是花心大萝卜呀!我哥,嘿,他已经有女朋友啦!”
大奶奶半信半疑:“是嘛?”
命根妈看到命根求救的目光,又看到添甜的眼色,心领神会,说道:“大奶,添甜说的是事实,那妮子的相片我都看了,小巧玲珑,令人喜欢!不过大奶的一片美意我们还是心领了!谢谢大奶!”
大奶奶嘴一撇:“哎哟!看这不白喝你家名牌糖茶了!早知我就不来了!”
命根妈仍旧赔着笑脸:“瞧大奶你说的,如果您老人家觉得好喝,甜,快再给你大奶奶来一杯!”
大奶奶的脸色极其难看,摆手制止:“不用了!我回去了!”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冲命根妈说道:“杨姑娘呀,你家连名牌糖茶都喝上了,上个月借我的三十块钱怎么还不还呀?算了,等你那猪窝出圈了,我要一头小猪娃,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命根妈一又叠连声地应着,“到时我亲自送去!”
“我走了!”
命根看着尴尬的母亲呆呆地站在门口叹气,心中十分的自责和沉重,强挤一个笑脸:“哎呀!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有其哥必有其妹啊!妈妈和小妹的演技堪称一流,凭空捏造的‘女朋友’和‘名牌糖’连我都相信了!”
命根妈一个无奈的苦笑,强作欢颜:“龙生龙,凤生凤,戏子的儿子把人哄,别忘了你妈当年也是有名的青衣呀!”说完了,深深凝视着命根,意味深长地说:“根,唱戏和拍电视虽是两个不同的名词,却自有相同和相通之处,都是艺术!回忆当初,妈之所以强烈反对你拍电视和北上寻梦,是因为妈妈了解搞艺术这一行的辛苦和艰难!可是如今,目睹你意志坚决和坚持不懈,我只好投降,妈支持你!”
“哥哥,我也支持你!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你会苦尽甘来!”
命根感动地看着妈妈和添甜,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夜晚,一月如钩,银色的月光在黑暗之中显得那么美丽,小农庄也显得十分祥和和安静。
命根一家均已睡熟,只有命根妈刚刚料理好家务,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手提两壶热水朝卧房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忽然从命根的卧房里传出“啊!啊!”的尖叫声,稍稍一怔,箭步如飞地跑过去,由于太急,在经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一个踉跄,手中的暖水瓶就脱手飞出去摔了个稀哩哗啦,全然不顾继续朝里跑去,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了椅子,连人带椅又摔了个七荤八素,挣扎着跑到床边一把搂过缩在墙角一头冷汗的命根,着急地说:“根儿?根儿?咋了?咋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命根任由母亲搂着自己,哀声说着:“妈!妈!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自己一无所有从京归来,妈妈恼羞成怒,抓起我的行李袋悉数扔到屋外,咬牙切齿地骂我是个不肖子!妈!妈!我错了!命根错了!我有什么权力让妈妈和我爹独守几间空屋日日夜夜将我思念,将我牵挂?我有什么权力让二老每当逢年过节时相搀站在村头望穿秋水,望眼欲穿?我又有什么权力让你们为了给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长脸,不得不编造出‘大明星’,‘名牌糖’,‘女朋友’之类令自己脸红耳赤的谎言?我不去北京了!我不去了!我留在家中结婚生子,给你们尽孝!好不好?好不好?”
命根妈捧起命根的脸,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地说:“根儿!根儿!我的傻命根!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我是你的亲妈啊!妈妈明白你的自责和无奈,妈妈知道你是一个大孝子,妈妈更了解你追梦有多少辛苦和辛酸!可是你若不坚持到底争取胜利,你会遗憾终生,后悔一辈子,我不要你后悔!我不要你遗憾!妈妈支持你!妈妈鼎力支持你呀!你的路费妈都为你准备好了,等猪窝一出圈,妈为你留下足够的再次返京追梦的费用!不过,你要答应妈,到京之后,一定要自强不息,奋发向上,努力拼搏,坚持到底!可以吗?可以吗?”
“嗯!”命根拼命的点头,终控制不住哭倒在妈妈的怀里!
<;<;漂之梦>;>;之<;<;雏鸟试啼>;>;第二十五章
冬梅一身干净的衣裳,脚踩一双绣着梅花的黑面料小布鞋,双手不停地搓着,眉头间的忧郁更重了,拘谨地在大宽家门口徘徊。
冬梅爹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不耐烦地推了推冬梅,说道:“冬梅,你不要再走来走去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