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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39部分

小说: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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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艰辛生活和苦闷迷惘心情、向往冲破国家民族和群体的隔膜、抗争生存状态的不被理解、不受重视、宣扬青春创造力和叛逆精神的社会化方式的文化运动。它让人想到躁动的孤独的崔健、“唐朝”,自杀的女孩谢津……甚至还会联想出杀敌无路的辛弃疾的慷慨悲歌和热血满腔的屈原赴死的浪漫。
  中国人的艺术表演没那么直接外露的张扬、绝望,但这并不等于我们没有挣扎与抗争的摇滚式的人生哲学内核。
  Hip…Hop是一种兴奋剂、一种致幻剂、一种精神VIAGRA(伟哥),能够刺激思维和抚平痛苦。一簇簇杂乱的念头在她凭栏时翻涌着,有关于实验的、有关于情感的、有关于复仇的、有关于自由和梦想的……有时她又感到自己是多么重要和伟大,如果她扣好防护面具,扎着防护衣,把克劳尔交给她的小瓶液体倒进马桶,再轻按抽水开关的话,至少美国十分之一的生命就将面临无法控制的威胁,进而一场瘟疫将在全世界弥漫,罗累莱公司和克劳尔的团伙都将关门闭户、横尸街头,这就是科学送给人类和地球的潘多拉魔盒——而此时,她掌握着钥匙。
  仿佛浩瀚的星空中突然有一枚流星飞过。江之湄想到,克劳尔提供的R…3当中,一定蕴藏着大量的、尚未被发掘的信息。
  第一,它是从哪里来的?这种病毒极度危险,各国对这类危险度极高的物质引入本土是有非常严格的限制。能够制成克劳尔拿来的这么精纯的样本,一般来说只可能在两三个国家,也不会是杂牌实验室,而只能是基因酶切换技术最先进的大型专业实验室。
  第二,它是谁的作品?这是一份经过加工处理的病毒,肯定会有不止一个科学家,或同一个科学家不止一次地对它进行研究实验,因而,不同的实验则会给样本标以不同的印记,这些痕迹一般又必然会被有意或无意地记录在研究报告或论文当中。标记就像指纹,如果拿这些标记去对取——可能是大量的——资料,同时小心地排除制作者附加的一些伪装标记的话,应该能够知道它的最后一次修饰是经何人之手。
  第三,它与克劳尔一伙是什么关系?尽管他弄出来的部分不是原标本,而是链式反应扩增的产物,标本是扩增而来,但是就像绝密文件的复印件一样,管理也是相当严格。这东西不可能是直接偷出来的,要不然如此危害性大的物质失窃,恐怕掀起的轩然大波不会比帕特逊事件更小,克劳尔也不敢这样放心大胆地加工和使用。必然是拥有或者至少某段时间内拥有它的人才能弄出来。这样的人是屈指可数的——他要么本身就是克劳尔组织的成员,要么出于某种目的转给他们。所谓目的,在美国,除了钱,还会有什么?那就是克劳尔一伙犯罪的证据。
  江之湄思考着这一切,只能是在阳台上,那里是她惟一的自由空间。因为在实验室里,谁知道会有多少个摄像头在监视着她?就算心中风起云涌,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一切的逻辑关系,只能在脑海中分析判断,不能说、不能写、不能表露。而所有的试探和尝试,都要通过合理而自然的借口,要求沃德查找资料这惟一渠道进行,整体设计上稍有疏忽,必然引起怀疑。
  这真让她费尽心机。
  江之湄决定从基因排序分析入手,先检索了NCBI(美国国立图书馆),查得相似序列,再经过测序和同源性对比,有了新的发现。对于病毒这种短小精悍的生物信息载体而言,绝大多数序列都应该是具有编码功能的。但是在对R…3的全基因组进行注释的时候,她发现它包含一段较长的“无用”核苷酸序列: 
  ACCGAUAGCAAAAGCGGGGAUAAAACCAUAGUGGUGGA
  UAGC
  于是她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破译工作。 按照常规RNA表达的阅读框(3 核苷酸)进行分组读取;即成为: 
  ACC.GAU.AGC.AAA.AGC.GGG.GAU.AAA.ACC.AUA.GUG.GUG.GAU.AGC
  将AGUC用二进制表示: 
  A = 00 
  G = 01 
  U = 10 
  C = 11 
  带入阅读框分组后,呈现出这样一种排列: 
  001111.010010.000111.000000.000111.
  010101.010010.000000.001111.001000.
  011001.011001.010010.000111
  将它们化为十进制后,会得到一组数据: 
  15。18。7。0。7。21。18。0。15。8。25。25。18。7
  按照英文字母序代入,空格为0;则形成字母三组:
  ORG GUR OHYYRG
  再进行 rot 13 解码——将26个字母13个一组分成两组,对应互换:
  BET THE BULLET(赌那颗子弹)
  江之湄立刻有一种令她血脉贲张的惊骇。这是典型的“老美国”俚语,曾经流行在创业之初剽悍西部的硬汉牛仔之间。它展现的是人和动物在自然界中,竞斗与占有的残酷关系,以及失败与死亡轻易地随时降临的命运现实。
  一场死伤惨重的激烈战斗之后,两方挺下来的佼佼者相向而行,在有效射程内站好位置。
  “Let's bet the next bullet (让咱们来赌一把下一颗子弹)。”
  接下来,幸运将奖赏给头脑更灵活、眼光更敏锐、拔枪更快、射击更准的那一位,直到选择之神带来再下一颗子弹。
  居然想到把这句冰冷的生死相赌的代名词写到基因上的,直白宣扬那种狂妄且自炫的修饰结论,定然是美国手段、美国风格无疑了。
  江之湄对着这个“美国制造”发了半天呆,然后检索了R…3基因修饰这个主题。这种危险品在美国,只须从两个途径查找,一个是国家卫生署下设的国家病毒研究与控制中心,另一个就是军方机构。
  她首先选择了国家病毒中心这个机构,心想自己在陆军研究所工作两年都对此毫无耳闻,应该说可能性是比较小的。
  但是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国家病毒中心根本没有这个项目。后来发现,这个东西恰恰是出自于军方,而且又恰恰是帕特逊博士曾经主持过R…3主题!
  江之湄一时目瞪口呆了。这就是美国,这就是美国人的保密了。江之湄号称是帕特逊最聪明的助手和最知心的同事,竭心尽力为帕特逊工作,可是对他如此重大的实验,身在其中而闻所未闻。而傅潮声的实验还毫无结果,却已经是传言漫天了。
  她又从另一个角度——基因Bank应用技术——去查找,发现了帕特逊博士指导下的实验小组的绝密报告。再度令江之湄大吃一惊的是:R…3本身是一种区域性的疫源地病毒,有史以来,它只肆虐于刚果盆地桑加河、利夸拉河、草丛利夸拉河的热带雨林区域。也就是说,它原本只是侵害当地人种的病毒,这是由它的基因性质所决定。这也是为什么世世代代以来,这种病毒没有向其他大洲蔓延的原因。由于它毒性高、繁殖快、稳定性强,而且疫苗反应性好,帕特逊博士选择了它,并通过生物技术给它人为地粘贴了攻击其他人种的功能。从目前的研究方向看;帕特逊博士很可能企图为它附加某种亚裔靶标!
  当中国人还在派学者远渡重洋,苦苦探索利用基因技术保障人类健康的时候,美军上校博特逊博士已在着手研制基因手段的灭种武器了!
  “O villainy! Ho! Let the door be lock'd。 Treachery! Seek it out。(奸恶的阴谋! 把门锁上!阴谋!查出是怎么回事!)”
  她脑海里冒出莎士比亚的台词,只有像莎士比亚这样的戏剧天才,才能编造出如此骇世惊俗的阴谋!不,说不定莎翁见了他这帮后裔,也会大跌眼镜的。
  江之湄不由得感慨,在当今世界,科学走多远,邪恶就能走多远,甚至更远。正像中国人所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受物欲的驱使,总会有一群紧跟科学之后的苍蝇,它们汲取科学的精华养肥自己,又把罪恶接种在科学体内,让科学很快因腐烂而散发出臭气。
  江之湄猛然回想起来,克劳尔在提到帕特逊博士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发音为帕尔。这是所谓的昵称,对很密切的朋友才会使用的啊!为什么不能推测他就是与帕特逊一道进行R…3研究的成员之一呢?
  从平时对克劳尔的观察,江之湄感到他对基因前沿技术的熟悉程度至少落后了3~5年,而且他决不是帕特逊博士那样的大科学家,也不是当前的合作者。否则他会顾忌与江之湄见面会不会彼此认出来,毕竟江之湄在帕特逊手下工作过两年,认识博士的许多朋友和同事。
  她向帕特逊前些年的合作者中去寻找,这个范围就小多了。但她没有让沃德调取那些研究人员的个人资料包括图片资料,以免引起麻烦。在帕特逊的合作者中,也没有发现克劳尔的名字,他当然不会傻到用真名来从事犯罪。
  在为数不多的怀疑范围内,她注意到了巴托先生——四年前时常出现在帕特逊的研究组成员当中,一般是3或4的排名。有一篇他为第一作者的文章,文中有一个词引起了江之湄的注意:“风险变异”。这个意思通常表达为“突变”,而江之湄记得,克劳尔在某次谈话中就使用过这个词汇。
  巴托先生后来干什么去了?江之湄在另一项大型报告后尾的致谢部分,找到了这个名字,是对他的“及时与充足的技术条件保障”表示感谢。江之湄知道那应该是材料药品和试剂管理部门的事,而紧随其后署名的另一位,是现在的保障部主管。从而可以推断,巴托四年前离开了帕特逊的研究组,去保障部工作,而且他有可能是现任主管的前任。
  要是那样的话,他既熟悉R…3的研究,又有R…3的接触机会,并且在江之湄到研究所工作之前,就离开或者退休了。
  如何证实这个问题?可以无意中咨询一个他过去研究过的问题,可以当着他的面,犯一个他论文中专门纠正的错误,或者干脆把某一只实验动物叫成“巴托〃,在他能听到的距离内叫一声——但这样都不能不留痕迹,不使他产生任何怀疑。
  江之湄百思不得其解法的难题,很快就非常简单地解决了。当江之湄给他看一部分研究计划的时候,他掏出了他的镀金眼镜盒,眼镜盒的角上清晰地刻着:B?W,那个“B〃应该正是他名字的缩写。
  江之湄脑海里又闪出了《哈姆雷特》,她对这一著名悲剧有了全新的认识。
  权力、爱情、仇恨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人类斗争的工具就是两种:剑和毒药——明的、公开的武器和暗的、阴谋的武器。至于哈姆雷特死于毒药,前国王死于毒药,现任国王死于毒药,王后死于毒药,莱阿替斯死于毒药,为什么这么多人物都死于毒药呢?因为恶毒与阴谋就是人类之剧中与生俱在的一部分,它永远也不会减少,只是花样在翻新,而今已竟发展成基因层次的武器了!就连世界学术界赫赫有名的帕特逊博士,也致力于这种卑微无耻的东西。
  制止对抗毒药的方式,也许只有靠哈姆雷特的剑技了,善良的教化与宗教的约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剑是残忍的,但是至少它比毒药更正大磊落。
  江之湄立刻对傅潮声的“基因之剑”有了新的、人类演进意义上的理解。
  心中波澜涌动,许久以来的死扣终于渐渐解开,善良的幻梦如果醒得太晚,那就是愚蠢和自欺了。
  她对此不会等闲视之,不会无所作为。 
 
第八章(1) 
作者:郭继卫 
  由北京飞来的空中客车…320客机缓缓驶出跑道,没有像往常那样驶向登机桥,而是停在了停机坪的一角。
  机舱门还未打开,一支由两辆警车引领的车队,整整齐齐地摆在舷梯的正前方。
  机上的旅客们看到几个军人站在舷梯下,最显眼的是一位少将。大家嘀咕着,机上有什么军方的大人物吧。
  “大人物”有五位。他们一下飞机,立刻有人接过手提箱,略作寒暄,上了汽车。
  车队驶出停机坪。在国际机场的出口,有交警专门调整出了一个车道,打头的警车靠边停下。跳下车一位一级警督,一边示意车队继续前行,一边站在一旁,目送车队通过。
  在一号主车上的傅潮声摁下车窗钮,向路边的一级警督招了招手。
  “机场公安局的领导,他是专门安排我们进来接你的。”傅潮声介绍说,他身旁坐着的是这个总部工作组的头儿,任副参谋长。
  “校长,你把规格提得太高啦。我说怎么飞机都不靠桥了,原来是为了你好摆车呀,我看总部领导来也就是这个待遇啦。不过这已经不像是你原来的美式风格啦。”任副参谋长笑呵呵地说。他曾经在俄罗斯留学两年,和傅潮声是在一次国内留学人员座谈会上首次认识的,比较投机。那时傅潮声还是研究所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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