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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27部分

小说: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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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潮声也注意到何懔心理上的细微变化。据他与何懔相处这段时间的体会,何懔基本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从两个细节处可以感受到他思想的流动。一个是手指,他的手指常习惯性地扣击,节奏随情绪有所波动。另一个是额头上的静脉血管,他肤色白,额头血管看得清晰,心里发急时血管纹路便鲜明了些。
  何懔的态度,让傅潮声往更复杂处思索林副校长的话外之音、言外之意。他研究自己的军事医学改革路数有很久了吗?以前可从来没听他说过。在一次严肃的但并未涉及深层次问题的常委会后,来一个貌似偶然的聊天,却推出异常沉重的话题;以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履约”作切入点,顺便带出对军事医学改革乃至核心项目“迈过党委”的不同意见和看法;选择何懔和自己同时在场,以显示出的坦荡状掩映对上任不久的党委书记产生重大影响的奇特效果?这些随意间的机巧,不禁让傅潮声感到凉森森的,且一时有话无从说起。
  傅潮声低下头沉思片刻,蓦然想到刚才常委会上的平静,一定是细心的何懔在事先与大家通过气,做了工作,以免再发生前次专家座谈会上的那种争论局面。如果说专家教授们出于各自学术发展的见识,有意无意间阻挠军事医学建设,仅仅是偏见和目光短浅的话,校常委中对军事医学发展的思路、观念范畴,乃至基本知识的陌生和淡薄,则是危险的且不负责任的。
  一个专家顶多影响一个学科,一个领导则影响一个学校。
  感到忧心的同时,傅潮声也感到遗憾,上任两年来竟然没有关注到常委中的内心真实想法。一团和气的常委会如同一种习惯,掩盖了真实思想的交流,这不能不说是另一种悲哀。而中国的行政体制又往往造成对职责秩序的僵化理解,要求长官是高瞻远瞩无所不知的,要求下级是忠诚可靠循规蹈矩的,殊不知每一级都应有替上级先行一步、看得更远的责任和荣誉。养兵千日就理应用兵千日,不为所用的“养”是活受罪。
  林副校长提到军事医学基因研究的问题便是一个思想和观念的误区。原子弹的研究最先不是美国总统想到,而是科学家们提出来,若不未雨绸缪,怕是无法临时抱佛脚所能成的。
  既然老林扯到技术层面和国际问题上来了,傅潮声准备就“履约”一事多说两句。正在此时秘书进来报告说,康书记已到学校,先径自到江湾那边军事医学城选址一带转了转,马上就过来。这意味着此次谈话已没多少时间了。但是他胸中仍有一种不吐不为快的感觉,于是边起身出去迎候,边坚持说下去:
  “保护好我们的基因,这是种种探索和研究的终极目的。退一步说,就算搞出点反制手段,它也绝不是生、化武器。近年来,部队在紧扣世界军事发展脉搏方面出现了许多可喜变化,越来越多的高级军官关注着、适应着世界范围的新军事变革。作为军事院校的领导者,仅仅盯住当前的新军事变革是不够的,我们肩负着培养未来军队骨干和研究未来军事斗争发展变化的责任。从上个世纪的情况看,一场军事变革的出现,时间间隔有缩短的趋势,我们还必须放眼到下一场军事变革,寻找和预测未来军事变革出现的领域和方式。战争,正如《战争论》所说,归根结底是人与人的搏斗。未来战争的发展极有可能是更直接地针对人本身,我们不妨预测,在以研究人为主旨的军事医学领域,早晚会有一场极为深刻的军事变革产生。各位都是思想理论的行家,我想班门弄斧几句,我学习‘三个代表’,真正感到对军事医学建设与发展具有深刻的、一针见血的指导意义。先进的生产力,对军医大学来说就是以先进思想和观念为指导,出保障力促战斗力。先进的文化,就是把握世界脉搏,推出中国特色的军事医学新理念,学校的军事医学建设思路与此是一致的。”
  他的这番话,卡着康书记到来的点儿而一次次填充、拓展,又只得随着康书记座车的喇叭声传来而草草结束了。
  
  实地勘察之后,又听了傅潮声对军事医学城整体设想的介绍,康书记可谓兴趣盎然。饭桌上,康书记提议把医学城纳入市大学科技园的统一管理中,可以享受一系列优惠政策,还答应协调将选址附近的一片滩涂地低价卖给大学,使医学城与学校的两片地拉成一体。当然,他也希望市里的建筑单位能在建设中承担更多项目。
  康书记为人爽直,若是非正式宴会的朋友小酌时,又喜欢闹几杯酒,到部队单位来了更是这样,所以这餐饭吃得有声有色。
  何懔头一次和康书记吃饭,喝了几杯酒,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舒服——牙痛又加重了。他起身到卫生间漱口,让牙床冷却冷却。正含着凉水,忽听要进厕所的两人在议论下午的常委会开得如何如何。
  何懔暗暗吃惊,常委会开完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小时,这里已开始传达了,是谁说我们的民主政治有问题?这和公开议政有多大区别?
  从镜子里望去,见是两个五十几岁的人物,何懔来的时间不长,没见过。两人已喝得面色红润,均没穿军装,从举止谈吐看,倒像是干过行政管理工作的,反正对机关的事情非常熟悉,信息也非常灵通。
  “这个事儿啊老贾分管,可他是要到点儿的人了,无欲无求就是大爷,谁敢让他承担责任?”一个四川口音说。
  “老林可也不是个善茬儿,非久居人下之人。归根结底,这是办学大路子的调整引发的根本矛盾。那傅潮声也是生不逢时,要是十年以后提这套思路……”另一个河南口音的说。
  何懔心里称奇,换了口水,步子往后退了退,听见议论继续从厕所里传来。
  小便和论英雄同在继续。
  “傅潮声为啥子扭着基因哪、观念哪不放?那是他的卖点和专长。他啃过土包谷,又吃过洋面包,当然晓得洋招牌的好用。只不过,那傅潮声在美国就生活在科技前沿领域,回来后一头扎进研究所,又是前沿领域,所以他满脑子都是些前沿哪、领先哪,完全是生活在未来当中。”
  “林副校长的拿手好戏就是上面关系熟,管理有一套,敢管敢干,不干出一番成绩誓不罢休。是喽,上面臂膀子硬,学校可以多得好多实惠;下面有人缘、有手腕,人们要听招呼。老林是深谙为官之道的,活在现实生活之中。这太平盛世、高等学府,还是扎扎实实为大家办几件实事的领导好。”
  “噫!并不尽然。以后的世界是经济利益秩序的世界,不再是政治利益的团伙。为啥子美国人不惜重金到处驻军到处打仗,因为它有全球经济利益。我们是发展中国家,经济还是内向型的,但是既然要发展,早晚要经济利益分布海外,我们的军队早晚要承担面向世界、走出国门的任务,不说打仗,至少要有威慑能力,到那时才会需要傅潮声这种人。在中国历史找找例子,傅潮声就类似于推行变法革新,被前朝贬了砍了而被后人称颂的那种人物。可敬而不可亲。”
  两人聊着,出来到何懔旁边洗手,看了他两眼,便转说一部历史题材电视连续剧的闲话了。
  见他们离开,何懔吐出嘴里的水,有意无意地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进入一个包间前,仍能隐约听到:
  “要搞好变法至少有三个条件,大局发展要水到渠成,早不成势、晚则乏力;官僚机构要利益趋同,上有撑腰的、下有吆喝的;政治手腕要宽柔相济,进有保留、退有余地。若是一味蛮干,也许就是忠臣误国的现象出来了……”
  何懔无心去判断这两位是何方高人,脑子里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感慨。来校上百次的调研谈话,却被无意中听见的“如厕论道”而打乱,前期形成的许多印象似散成碎片,而他的双眼却很快又似被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和角度,看着这些碎片自动重组为又一幅画面。
  直至回到餐桌上,那种感觉仍在延续。
  
  林副校长酒品甚好,每一杯都不轻易喝,多少杯也能气定神闲,冷静如初。此时他借着何懔给康书记敬酒之机,专门端酒离开座位,走到傅潮声面前,碰了一杯,没有多的言语,眼神中却涌动着丰富的内涵。
  要说林副校长面对改革之潮,没有个人发展考虑的话,那是扯淡。他已蓄势待发,欲借改革东风走上正军岗位。凭能力、资历、领导和群众基础,他已在同职级中享有较高呼声。改革是新旧历史的变换,正当用人之际,他对前途充满信心。当然,道路是曲折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
  然而可以说,林副校长在常委会后的那一番话虽工于心计,却不带多少私念,顶多有一点两年来压在傅潮声之下的憋屈感,但凭他的涵养也不至于在口头上抒发。傅潮声因工作不力而离位是有可能的——如果他还这样折腾下去的话。他不去给专家们“减负”,就可能被专家们减“傅”。从常委会上看来,他对因此而受到的批评仍不太在乎,那么林副校长当着“负荷”(傅何)的一番话机带双敲,既要让何明白些什么,更希望傅能够反省些什么。
  林副校长也没有仅仅看好江山军医大学这一个位置。假如他出于个人目的考虑,就不会选这样一个时机与傅潮声发生冲突,一来如此会点醒傅潮声这样的聪明人——他目前只是暂时钻进他自己制造的牛角尖中去了;二来也会毫无必要地失去傅潮声的一票支持——毕竟他是主官嘛。林副校长更多考虑的是江山军医大学这样一所老校名校,必须在院校体制编制改革启动前有所准备,有所动作。医科院校是可以依托社会教育的通用领域之一,在此关键局面下要稳住阵脚、留好印象、有计划宣传成就功绩,有策略营造老校优势,而不能像一个顽皮的中学生那样乱蹦乱跳。
  他必须让傅潮声在这个问题上有所清醒。
  这杯酒在平静中透着深邃,在谦和中露出锋芒。

 
第五章(5) 
作者:郭继卫 
  晚餐后又坐了一会儿,送走康书记,傅潮声匆匆回到办公室。打开微机上网,看到电子邮箱中没有新的邮件,不禁一阵愁闷。
  上级对江之湄失踪的情况判断,实际上已经使他立刻平添了极大的忧虑。事情显然比预先设想的复杂得多。
  他起身脱下外衣,泡了杯浓茶,又从铁皮柜中找出一条软中华香烟。记不得是谁送的了,不过肯定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因为他自打从云南回到医大,就开始戒烟了。
  打开来抽上一支,又去翻看电子邮箱。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首徐志摩的小诗,是江之湄刚到美国时发给他的。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Far across the distance
  And spaces between us
  You have e to show you go on。
  
  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
  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
  Once more you open the door
  And you're here in my heart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这首《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依旧》的歌词,是他去年生日那天,江之湄发来的。
  还有几首小诗,都是照抄照搬,无头无尾,仿佛刻意不留下一丝痕迹。
  但是从今年开始,已经有很久再无信息了。
  傅潮声从未回复过这些邮件,尽管他时常涌起说些什么的强烈愿望。他希望她淡忘掉这一切,送她出国也正是有这样的目的,她们这一代应该能做到的。可是让他忘掉她,却是多么不可能,正如与她的关系有所发展是多么不可能一样。傅潮声心中的江之湄是复杂的甚至是荒诞的,她好比是一根时常铮铮自鸣的古筝琴弦,那不应是爱情之弦,不仅是友情之弦,也不完全是长者对晚辈的亲情之弦,那是生命的激情之弦,它使精神境界清新振奋。
  以前,傅潮声未让自己去慢嚼细品这一点,她的失踪特别是失踪后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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