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七年非彼七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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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了捶自己僵硬了一整天的腰,周轩雨有些无奈地看着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男人,忍不住提醒:“他躺了一天,给他准备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吃。你这样死命看顶什么用!”
室内恢复了寂静,只余下他偶尔的脚步声,和病人微弱的呼吸。池至雨还没有醒,但是看得出来,神智已经接近清明。不时皱一下眉头,牵动鼻头也皱一皱,可爱的紧。
李东扬俯下身去,凑到他上方,贪婪地呼吸着病弱的男子身上,有一丝清苦的淡淡体香。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温暖而无力的手,微微地用力,像是要唤醒他,又怕他醒来的力道,把他自己的心倒是搅乱了。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吗,没心没肺的坏小孩?”额头抵在一起,两个人的气息相通,看得见皮肤上细致的纹路。这样的暧昧,让他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而他也的确说了。只是想要让这些话被听见的那个人,并不能了解。
“那时候你多小,好像只有十三、四岁吧,背着书包从我的教室经过——从来目不斜视。可是你的成绩不好吧,我还看见过那个老师把你留下来,你在教研室一边哭着改错题,一边吃口袋里的糖。”
“你小时候不像个男孩子,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所以总是有男孩子在路上跟着你……你知道是谁打跑了他们吗?”
“有一次下雨你没有拿伞,就跟在一个老师后面走,偷偷借他的伞。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后面。我看见,都要笑死了。又怕被雨淋到,又怕被老师看到。他不是一直把你送到家门口吗?你还自以为很聪明。”
“你上了高中,就和我一个学校。知道吗,我在学校看到你的时候,真是开心。那年暑假你去你外公家,我就住在附近,每天早上看到你外公带你去钓鱼,还下河游泳……你后来自己偷偷跑到河里结果差点溺水,知道谁把你捞上来的吗?”
“可是把你送回去,就马上要走了。我开学了,高二,比你高一届,但是要开始补习,准备高三的课程。真想你,你一定盼着晚一些开学,可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你……”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不是你做了错事,才那么伤心?我发现你也不再走回家的那条路了,每天晚上放学要走很久才能到你外公那里。本来你朋友就不多,后来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和你说话……为什么呢?那时候我快要高考了,连教楼都和你们隔得好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有一次放学,下雨了,你一个人走的好慢,一直淋着雨走。”
“我跟在你后面,偷偷陪着你淋雨。第二天感冒,第三天就是高考。”
“我陪在你身边好久,你都不知道。你一个暑假都在打工,你同学去取笑你,你躲在小巷子里哭。我看见了。”
“你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考到我那所学校吧?居然去念那么难的医学,忙的连我都找不到你——还是你故意让自己没有时间想那些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你要被送去德国进修的时候,我又开心又难过,以后要见到你,可能就要费一番功夫了。可是我从美国去找你的时候,却没找到你……你好像突然消失了。”
“有的时候我想,如果你在别的地方过得开心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我很用力地想要忘记你,不去找你。后来还是发现你在这儿,我做了好多准备,就是为了不让你觉得突然。还是吓到你了吧……可是,我不道歉的哟!”
“当我欠你的好了,要记得来跟我讨。一定要记得。”
轻柔的吻落在光洁的额头上,男人念出了咒语,束缚和诱惑的混合体,散发着香甜的让他着迷的味道,在男人沉睡的时候,渗入了他的生命。
十章
“要记得来跟我讨哦。”男人的吻从额头移到嘴唇,终于忍不住诱惑,伸出舌头舔弄着润润的双唇。
冷不防,就动了。
李东扬惊出一身冷汗,半天没缓过神来。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刚才险险擦着他舌头的牙齿,已经切断了想要肆虐的舌头!
池至雨悠悠醒转,眼睛还聚焦不准。男人惊骇的神情,倒是让他在眩晕中受用了好一会儿。
“道歉。”沙哑着嗓子,还是不示弱。眼睛是沉睡了太久才有的水亮,藏着让男人哭笑不得的稚气与愤怒。
许久,男人坏坏地一笑,低下头和他靠得很近:“我不会道歉的,你要记得跟我讨哦,我欠你的,分期偿还。”
池至雨瞪他一眼。身上没有力气,某个隐秘的地方还牵扯出丝丝缕缕撕裂般的痛。
“还疼吗?你睡了一天,起来动动吧?”李东扬作势去扶他起来,池至雨偏了偏头,神情依然是疲惫地微闭上了眼睛。
他不打算理他。李东扬无奈,只得转身出去,下楼准备晚餐,无论如何总要吃点东西,这样无知无觉得睡下去,怕要变成人干的。
晚饭没吃。李东扬皱着眉看着丝毫没动的清粥小菜,心里突然泛起了深重的无力感。那么多年的守候,要说是亏欠,也只能是自己亏欠了他吧,明明是那么深爱着,却没有在他身边呆上哪怕短短的瞬间。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后悔没有留下来一直守护——还因为来路不明的愤怒和理智的丧失,伤了他。
但是也毫无办法,昨天的暴烈和无情,以及之后的慌乱,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明明白白知道肯定是吃掉了,却还是后怕地感觉不知何时会再次失去。这个小孩,很久以前的样子已经被现在的阴阳怪气取代。没有笑,也不轻易搭理谁,像是一闪关上了的门,关住了往事也关住了深情。
走不近,放不开。
这难以言喻的纠缠,让站在凉台上的男人,禁不住叹息。与其陷入对这些虚幻的事情无尽的思考,不如去把那个人抓牢一点吧,精神上的东西毕竟可以慢慢来——人要是跑掉了可就很难找到了。过去的几年里,没有他的消息,那种内心一片空白的恐惧,在刚刚吃过甜头的现在,已经不想再体会。
简单地洗浴过后,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向池至雨所在的房间。
他还在睡,似乎并不深沉。李东扬在他身边躺下,眼睛瞬也不瞬地看他。睡脸恬静,眼角微微一动,他睁开了眼睛。那一刻,仿佛世间的花都开了。李东扬怔了一下,俯身过去——嘴唇贴上了他的眼睛。
池至雨抖了一下。
索性张开手臂,将他的身体整个箍入自己的怀抱。全身心地贴近,没有欲念,也不会犹疑,像畏寒的小熊相互偎依,头颈交缠。呼吸间都是彼此的温度和气味,充满可以信任的温暖。
“道歉。”
李东扬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我说过了不会道歉。”
池至雨虚弱无力的手推他:“滚。”
“家里没有床了。不让我睡这儿,难道睡地上?”邀宠的语气,听起来却偏偏是让人无力的撒娇的感觉。
他环视了一下室内的状况,发现已经不是平常睡的房间。虽然知道是昨晚的情事留下的后果,却执意要占了他便宜的男人开口承认:“胡说,不是还有张床?”
李东扬简直被他这怪脾气磨死了:“没了,昨天弄脏了,还没换。”
搂住他肩膀,困意顿生。迷迷糊糊听见池至雨用清醒的难以接受的语气,轻轻叹了一句:“唉,我的血啊。”
脑充血,脑爆,被车碾过去,被房梁砸到,被水淹到,被……
李东扬的脑子瞬间空白了一下。
池至雨不依不饶,推了推他:“那个床单呢?那上面还有我的……”
嘴被吻住了,想说出来的要男人死也不自在的话,也被堵在口里。池至雨闷得要死,却还是不由自主享受起这缱绻无比的亲吻。
动机不纯的吻,加上李东扬后来的心不在焉,进行到一半就被迫中止——到底被他咬到了,虽然发现他没有躲的意思就很快放开,还是疼得紧。身体的困倦加上这气氛的适宜,就算身边躺着个心病还作恶不让他睡,也支不住眼皮的迅速黏合。
池至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宜乱动,他自己是医生总不会不知道。
就睡过去了。
不过还是记得,偷偷摸摸伸到他脸上的手指,像是情人促狭的吻,细细密密,游遍了整张脸还有往下滑的趋势——真的吻就到了身上。
他也睡过去了,在这个先他一步入睡的男人怀里。
十一章
总算睡了个囫囵觉,李东扬从酣梦中醒来,睁眼就看见池至雨已经从自己怀里滚了出去,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因为枕头的缘故,脸偏向他这边,嘴巴嘟起来,倒像是撒娇一般。
看来他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李东扬促狭一笑,手已经滑到他背上,慢慢摸索着往下——“啪”地一声,池至雨虎着脸瞪他,拿惯手术刀的手,打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地痛。
睁眼就看见美景的李东扬,像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池至雨为什么而生气。慌忙陪笑着下床去:“你想吃什么?”
池至雨咬牙切齿剜了他几眼,抱着枕头接着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
好嘛,还绝食斗争了。李东扬洗漱完回来再看他,池至雨已经起床了,姿势僵硬地站在电话机旁打电话,言辞含糊地像是在请假。他走过去,伸手夺下电话,一把就摁断了。
“你还想囚禁我怎么着?”池至雨火大,马上又用手撑住腰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东扬没奈何,一手扶住他,一手拨了电话,说的倒是好听极了,原来池医生现在是他的私人医生,要指导他进行一系列的保健活动……
池至雨听他和院长说的头头是道,脸色越来越白。保健活动——可真是够保健的!
半卧在床上由李东扬监督着吃完了早餐,依然还得身不由己地躺下维持死尸一样的平躺姿势。好在一直欠缺睡眠,如今倒是可以好好补一补。眼看着男人掩上门,下楼,闭上眼睛,不多一会儿耳朵里传来隐约的车子发动的声音——四周静下来,静下来——他猛然睁开眼睛。
恐惧是安静的幽灵,踮着脚溜进来了。他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拉过被子,小心地蒙住头,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溢出磕磕巴巴的叹息。
脚下是垃圾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路,根本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却还有一群没穿衣服的小孩子在其上奔跑。触目都是低矮的房屋,门洞敞开着,里面却大多是漆黑。偶尔来往的,也是些衣衫简单甚至是破旧的贫苦人。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这种让他震惊的景象,虽然小的时候也在比较不发达的城市呆过,但是也没有见过这种迥然相异的世界。李东扬抬头看着天,着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下车以后走错了地方,还是穿越到了几十年前。
在这里,不光是空间的转换让他适应不了,甚至有一种时间也停滞的错觉。四周的高楼虽然并不近,却成一个包围的趋势,把不辽远的天空,切割成狭窄的条。黯淡的天光,曲曲折折地钻进来,照在身上,无端地冷。
虽然是盛夏,空气中流转着腐败肮脏刺鼻的气味。
擦身而过的行人,神情僵冷,眼睛里都藏着黑暗的危险。不寒而栗。
李东扬来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心情,变得确定了。从医院套来了住址,只是因为那天晚上池至雨昏厥之前说的那句话——遗嘱。那一刻,他分明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因死亡来临而涌现出的欢喜与疯狂,让他心惊。
究竟,在他所不知晓的过往,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原本应该绽放出华美与活力的男子,在这样的年纪,立下了遗嘱?
绝症?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李东扬从脑子里赶了出去——然而除此之外,已经找不到什么让人信服的理由。
门开了。钥匙还是从池至雨的口袋里翻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打算不着痕迹地再放回去。
如果说池至雨做的是最辛苦最普通的工作,那他住这种房子,到还可以让人接受。但是他是本市最大的医院的医生,而且所处的科室也足够吃香,甚至听闻他本人已经是这家医院年轻一辈中的“一把刀”——却住着这样简陋得堪称经典的房子。
屋子里有一丝纸质的东西发霉的味道。
李东扬摸索了好久才找到灯的开关,惨白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惨淡。
没有窗子,或者说被塑料纸钉的死死的窗子,已经起不到通风透光的作用,这使得盛夏里室内的气氛偏于窒闷。一桌、一凳、一床,床头放着一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旅行箱,横陈其上的还有叠在一起的单薄被褥。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样度过这里湿冷的冬季。
除去一盏台灯,没有什么电器了。
李东扬忍者锥心般的痛,在床上坐下来,触手是木的,生硬的床板。
禁欲,近乎赤贫的生活,没有深交的朋友,甚至连点头之交也没有。
他一直在心里珍藏着宝贝着偷偷地喜欢着因为害怕他接受不了自己便不想去打扰的人,原来过的并不好。
可是自己竟不知道。
十二章
周轩雨以前总是以为自己天生的命犯桃花以至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