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花 打碗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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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明天什么时候签?”
“呃,再说吧。”满脸的失落。我知道今天晚上要是不找个女的,这事恐怕要坏。
“这么的吧大哥,我知道有个地儿,你肯定满意。”
“哦?”他又来了精神。
下午,我陪黄总去逛了商店,当然,不能不给点“礼物”。
在精品瓷器的柜台前,我惊奇地看到一对青花的小罐,我心里一颤,这跟装小颖骨灰的小罐一模一样,我拿在手里,体验着冰凉光滑的感觉,轻飘飘地。小颖,她曾经在我们的洞房触摸我的身体,她也曾经用心地感知着我的灵魂,那时候我们的身体,是温暖还是冰冷?是粗糙还是光滑?
“先生,这是产于景德镇的精瓷,是青花中的上品……”
我注意到锦盒里是两个:“小姐,这是一对?不单卖吗?”
“对不起先生,是成对的。”
“成对?为什么是成对的……”我喃喃地。
“先生,这确实是难得的精品,这里是收藏证书……”
“我要一对。”
“老弟,你说的妞儿?”
“走吧,XX宾馆,四星。”
我只是听说这家星级宾馆有小姐,据说不错,也没看过,就带他来了。果然,不一会就有“服务电话”进来,既然目的明确,虽然价格很高,我也应承下来,叫她找几个挑一挑。
“老弟呀,你有福气,就我那小姨子……”
“大哥别误会,我们只是认识。”
“啊?不能吧?她一说起你,那脸蛋都发春!”
我给他讲了认识商雪的经过,还没说完,两个女子进来了。
“果然漂亮,银子不白花。”黄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而我却定在那里!
小柳!我的出纳!她也吃惊地失声叫道:“于总……”然后低下了头。
黄总看见,哈哈一笑:“行啊老弟,熟啊,那就归你了!”说完搂住另一个就进了套间。
我的本意是想让他挑一个,自己没有玩的意思,没想到碰到了小柳,顿感尴尬。虽然经历了好多女人,但是没出来找过小姐,更没遇见这种尴尬的场面。
没想到小柳很快恢复了平静,拉着我的衣角:“于总,我给你脱吧。”
我望着小柳干净的脖子和深渊一样的领口,百感交集:“小柳,别……”可是我的裤子已经被脱掉。我紧张地任她摆弄,我知道这是小颖死去的第五十二天。
小柳没有按规矩使用套子,我也鬼使神差地和她发生了关系,我闭着眼睛,手上传来的感觉新鲜而不同,在她窄窄的腰肢的后面,我清晰地摸到她脊柱的轮廓,不一样的质感,我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这也只是个女人。
小柳细心地给我擦拭了下身,然后穿上衣服,我知道这好看的身体明天穿的,就是我公司的制服。
合同顺利地签了。
第二十五章 天意
我觉得对不起我的小颖和丹丹,虽然我和小柳做的时候没这么想。
天气相当暖和,到处是美好的绿色,我出神地望着丹丹床头的花朵,我知道,老家的打碗花已经开满山野,小颖的坟头也一定花团锦簇,她终于如愿以偿,天佑已经咿呀学语,我该去看看她了。
我和丹丹说了我的想法,她也要去。
“丹丹,你现在身子太重了,别去了。”
“我想去看看妈,也想小颖……”她的眼圈红了。
“可是——”
“没事,让我去吧,咱慢点开。”
我和老丈人道别:“爸,我回家一趟,天佑你费点心。”
丈人的脸色灰白,“去看小颖啊,我也去吧。”
我的心抖了一下,“爸……”
“我去看看,我的女儿。”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当爸的哪有不知道的……你们不用瞒我了,我挺得住,我还有天佑呢……”
我为难了:“丹丹,小颖爸知道了,也要去,你就别去了吧?”我怕丈人看见丹丹的肚子。
“你们去吧,我只是去看看妈。”丹丹很平静。
“那——你别自己开车。”
“好,我让阎涛送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天意。”
丹丹捧着肚子,低声说:“会的。”
我还是不放心,“我的车跟着你。”
我很烦躁,总是想起小颖说的:“沈姐也会来……”这是不是可怕的预言?我一路上心都在悬着,千万别出事啊,我不能再失去谁了。
还好,一路顺利。
还是从前的路,从前的绿色,从前的花朵,在经过那片曾经的阳坡的时候,我痛苦地看见坡上一片青草,一朵花都没了,不知道前面车里的丹丹看见了是什么样的心情。
丹丹的车拐向镇子,而我的车直接开到了后山,后山是花海。
在这遍野的粉色和白色当中,我感到眩晕,我在努力地寻找着埋葬小颖的地方,我记得是三棵长在一起的树,向南五步。风吹动着岳父的单衣,我忽然发现他瘦得如此厉害,他静静地站在哪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没有坟头,埋下小颖的时候这里还是无边的冰雪,一朵最大的粉色花朵笑盈盈地开放,一如小颖的笑脸,我的小颖,你的血肉和灵魂已经融进了这些花朵。
“爸,就是这里。”我的眼泪掉下来。
岳父走过来,坐下,把一个很旧的布娃娃放在花旁,我知道那是小颖小时候的玩具。
“姑娘啊,我和小于来看你了……”
天快黑了。
我先送岳父到招待所住下,陪他吃了饭,然后电话找来阎涛,让他明天先送岳父回哈尔滨。
“你去吧,去看看亲家母。”
“爸,你早点睡。”
我看见他侧身躺下了。
妈妈带着嗔怪的笑意看着大肚子的丹丹,我们也努力地笑着陪妈妈聊天,晚上,我和丹丹睡在炕上,丹丹悄悄地说:“这就是小颖说的火炕?”
我恩了一声,心里却还是一片阴影,小颖都说准了,丹丹睡了火炕,而明天也将看到花海,然后呢?“沈姐也会来……”但愿小颖说的,是几十年以后。
我看着窗帘边漏进来的夜,在冥冥之中,是什么在左右着我的生活?
命运?
——天意。
阎涛打电话说,他已经把小颖爸爸安全送到家了,我松了一口气,搀起丹丹上了车。一路上,我几乎没有超过60公里的速度,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僵硬,在高速的服务区,我发现我满头满手都是汗水,已经下午了,我和丹丹吃了点东西,感觉心理平静了许多。
“你好象不舒服?我来开吧。”丹丹努力地笑出一对酒窝。
“没事,我能行,再说你也坐不下。”
丹丹捧着肚子,笑了:“也是。”
已经看见哈尔滨收费站了,我不觉舒了口气:“丹丹,快到了。”
丹丹转过脸,泪眼迷朦,“老公,帮我照顾好我爸……”
啊!小颖!是小颖的声音!我浑身发冷,狠狠地一脚踩下去,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轰隆的雷声,是玻璃碎裂声,还有我自己喊出的奇怪的声音……
我和丹丹爬出车外,雅阁彻底报废了,我们撞到的是一辆打着示宽灯的大货车,我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一阵温暖的风吹来,我和丹丹离那辆车越来越远,小颖笑吟吟地说,老公,沈姐,这是我妈……
是嘈杂的人声,是救护车的声音,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红色的血,不是,是白色的血,一张苍老的面孔。
“大嫂……”
“于叔——我妈来看你了。”天虹的话音里带着哭声。
“天虹,丹丹呢?”我想坐起来。
“没事,在隔壁。”我神志很清醒,我的右腿打着石膏,清楚地看到天虹眼里的慌乱。
“我去看,扶我去看!”
“于叔!于叔!别去了!”天虹哭了。
我明白了。
大嫂低低的声音:“孩子保住了……”
我听见自己从腹腔里发出的哭声,“丹丹……微微……”
妈妈也来了,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她。
我木然地靠在床头,妈妈的身后是一群熟悉的面孔。
“这都是命啊……”妈妈在哭泣。
我问阎涛:“事故现场是什么样?”
“你的车右侧钻到了货车下面,沈总当时就——还好,你的气囊救了你。”
“妈,我虚弱地说:“那之前我听到丹丹说话,是小颖的声音。”
妈哭出了声:“作孽,作孽呀……你快查查吧。”
“查什么?”
“你姐也总说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眼前总有东西晃悠,我怕——”
第二十六章 蝶梦(尾声)
我看见了天意。
瘦小的女儿,面孔活脱脱就是一个微微,也许是不足月的原因,她的嘴唇有点青白。
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常染色体隐性遗传,多巴胺能神经过分活跃。也就是说,我遗传了我的家族病,属于单基因遗传,不是每个家族成员都发病,但是大姐为什么也——大夫说,我的病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控制得好,完全可以正常的生活。
我笑了,我还能“正常”的生活吗?难道真的是我的宿命?我的两个最爱的女人都离开了我,我将带着终生的余恨走完我的生命。
由于“我有病”,我没有被追究肇事责任,但是被终生吊销了驾照。
丹丹的遗体已经火化了,装进了我“准备好”的瓷罐里,真是莫大的讽刺,还有一个空着,我知道,那是我的。
我不愿意见任何人,天虹在家给我找了很多书。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蝶与,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
合上《庄子》,三十年的光阴恍如一梦,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又是我的幻象?我现在是清醒的,等我的腿好了,我要送丹丹去小颖那里。
我伫立在花海,天佑咿咿呀呀地挣着要下地:“ba——”他是在叫爸爸吗?电话响了。
我关掉手机,这个时候,我谁的电话也不想接,小颖和丹丹都已经睡了,我轻轻地触摸着花瓣的柔软和脆弱:“你们等我……”
天虹拉着我的袖子:“于叔,你看——”
车旁边一个窈窕的身影,依然清澈的眸子。
“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