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左耳-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画展大获成功,云拓一时名声大噪。老于有意锻炼云拓,对那些伸向云拓的橄榄枝聪而不闻。云拓何许人也?怎么会被轻易地诱惑。
而就在这一段时间,名声大噪的又岂止云拓。
苏睦言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黑色短式礼服,后台只他一人,空旷寂寞。他轻声叹息,揭开幕帘向外望去,父母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就坐贵宾席, 卢依眠一席宝蓝色长裙正走向母亲身边的座位。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见后排有个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在兴奋地往前排跑。
错愕、欣喜若狂。
直至女子跑到近处才看清是个褐发的俄罗斯女子。
失望至极,放下幕帘深吸一口气。是他妄想了,她怎么会来?他曾经怀有私心,将独奏会时间告知夏铭熏。终究是白费。
此刻,剧院外面的陶云漪正望着入口发呆。云拓拿着独奏会的两张门票,走到陶云漪身后。
“既然有人寄了门票来,不如去看看?”试探的口气,却得不到回应。
“不进去吗?快开始了?”云拓正准备大步跨进剧院,被陶云漪生生拦住。陶云漪起初埋头不说话,半晌抬起头,眼睛通红。他被她的反常行为吓了一跳 ,欠身来到她面前,轻轻拨开她的长发,看见她眼里的湿热。
叹一口气:“如果后悔了,我陪你离开。”
她不停摇头,拉着他的手不住地颤抖。
她不想错过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然而,即使见证了又如何,她只能是旁观。
“阿拓,答应我,不论我今天做了什么反常的事情,都不要问我为什么。”
他们静静走入剧场,观众席上的灯光依然熄灭,苏睦言正谦逊地向观众鞠躬。
悲伤而熟悉的脸庞,距离上次不告而别,又是半年。
更加瘦削的脸庞和突出的线条。
手指在黑白琴键间自由地滑动,乐音倾泻而出。
舒伯特的第十六号钢琴奏鸣曲,时而轻柔连绵,时而铿锵坚决,捉摸不定的走向,真挚的痛楚。陶云漪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眼神一刻不离舞台中央。 泪水充沛,毫无理由。
她多久没有哭了?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她在想,他终于举办自己的独奏会,那是他多年的梦,他还是如此耀眼,真好。真好。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舞台中央的他。
云拓在她身边看着她不住地流泪,眼里的忧伤如涂满街巷的夜色般漆黑,于是他听明白了,原来这冷峻的男子在弹奏的不是别的,而是云漪珍贵的爱情。
直到剧院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听众散去,只剩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她才慢慢从座椅上站起身,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世纪。
“走吧。”她低低地唤他。
他有些不放心,牵起她的手,才发现已经冰凉。
他们往门外走,正想叫车,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面前。
一个优雅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小眠,让言儿送你回去……”
她不自觉回头,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苏睦言,黑色的礼服,挺拔、冷峻。身后跟着一脸娇美的卢依眠。
最不愿看见的,还是看见了。
穆念琴走在最前面,此刻也看见了陶云漪。完美的假面有瞬间的冷却,却又迅速回归优雅的微笑。
陶云漪大步往前走,不料穆念琴竟丝毫不饶人。
“睦言,这是你的同学陶云漪吧?”明知故问。
苏睦言回过神,先是惊喜,而后看见云拓握着陶云漪的手后,眼神渐深。
“竟然遇见了,就一起去吃顿午餐吧。”穆念琴笑容依旧。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豪华的西餐厅。穆念琴坐正位,苏睦言坐母亲右手边,旁边是卢依眠。陶云漪在穆念琴右手边,旁边坐着云拓。
他们面对面。他明目张胆地看她,丝毫不理会穆念琴紧皱的眉头。
她低着头,呼吸急促。
云拓不动声色,观察着眼前四人的眼神。
不一会儿,苏睦言突然站起身,向云拓伸出手。
“你好,我是苏睦言,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冷漠的声音,不无敌意。他并不说自己是陶云漪的谁谁谁,只介绍自己,倒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比亲密似的。
云拓在心中苦笑,绅士地站起身,握住苏睦言的手:“云拓。”
“久仰。”苏睦言表情已经冷到冰点。
他就是云拓,云漪的师兄。他心里暗暗惊讶,没想到他如此年轻,气度也不凡,在母亲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失态。眼光再次回到陶云漪身上。她眼睛微红 ,难道是哭过?
穆念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切着牛排。
陶云漪要的牛排偏硬,力气又小,用好几下刀才勉强切下一小块,也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苏睦言正想伸手将她的盘子拿来。云拓已经抢先一步:“切牛排都不会,笨!”
云拓的语气不似平时,竟多了层宠溺的味道。陶云漪怔怔地看着他,他却似乎不明白她眼神里的询问,自顾自地切起她的牛排。
苏睦言握着餐具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
穆念琴在心中冷哼。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
“小漪啊,你男朋友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一阵让人恐惧的沉默。
陶云漪抬起头,看向侧对面的卢依眠。卢依眠面容姣好,握着香槟杯轻轻摇晃,此刻,也正好奇地看着陶云漪。
她给过承诺的,她怎么忘了:放手,对不对?
“嗯。”
她点头,心中剧痛。
苏睦言听到这一个字,香槟杯差点从手中掉落。他狠狠盯着她,眼神像要把她吞噬。卢依眠看一眼盛怒的苏睦言,一脸深思。
云拓脸上云淡风轻,笑容淡雅,心中却是一惊,他刚才那些小动作逗逗这个苏睦言也就算了,她竟然承认,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确实已经逼不得已?
只有陶云漪,在所有人探究的目光中,平静如常。
有谁知道,这一个字,她说得有多艰难?
陶云漪吞下牛排,口中一片苦涩。
离开的时候,苏睦言目送她坐上出租车,看着车子在视线中一点一点消失,心也一点一点地冷掉。他大概知道,她承认的也许并不是事实,但他还是妒忌 ,发疯一样地妒忌,他们有朝朝暮暮的相处,而自己和她,还剩下什么?
他坐在她身边,看她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撕心裂肺地哭,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说过,别问。”半晌,她低低地说。
第28章 无泪
“Yes;I am Mr。Su”苏睦言一身疲惫地躺倒在沙发上。腿太长,懒懒地挂在沙发的一边。
“Ok;I will be there on time。”
挂掉电话,眼睛都不愿睁开。蓬松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的额头,却掩不住满面的冰冷。下颔微收,轮廓分明。
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她气急败坏地切牛排的样子、她咬着嘴唇说别人是她男朋友的样子……来来回回在眼前,散不去。她承认云拓我是自己男朋友的瞬间 ,感觉一盆凉水从头顶一股脑儿不管不顾地倾倒下来,冷得他的心不禁一颤。
他好像只要遇到她的事,就会完全乱套。失去理智、失去风度、失去自信。
就像今天在饭桌上的失态,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看到她的手被别人牵着,看到她对他微笑,心里就有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怒气,把理智、风度统统扫到一边。
他苦笑,原来只要事情牵扯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也会如此的不大度甚至可以说是小气,就想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叹一口气,起身。
刚刚的电话,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维也纳交响乐团的负责人打来的,他微微眯起眼,难道说,维也纳交响乐团想找自己合作?
陶云漪被云拓狠狠按在理发店的座椅上。
“你就给我好好坐在这儿。”云拓笑得神秘。
“到底要干嘛?”睁大着哭红了的眼睛。
“给某个从下午一直哭到现在的人——”揉揉女生的刘海,“换个造型。”
造型师讲究,弄了几个小时才完事。
陶云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来笔直的长发,此刻如摇曳的海藻般披散,发色依旧乌黑闪亮,只不过,只不过,陶云漪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多了些 女人的妩媚。
云拓默默走到她身后,她发间的香气弥漫,他一时沉醉。
陶云漪觉得,就像魔法,也许是自己真的已经成长,即使是这样略显成熟的发型,与她相配,也不再难看,反倒是,越看越觉得舒服、自然。
破涕为笑。
她转过头,有些羞涩地问他。
“好看?”
“嗯。”他笑容温暖。她一定不知道,此刻的她,熠熠生辉。
维也纳金色大厅。
维也纳交响乐团首次邀请还在校的中国学生参与演奏。维也纳一时轰动。
金色大厅辉煌灿烂,仿佛为了纪念某个演奏家的诞生。
穿着正装的人们有序地进入场内。维也纳的人们都把听音乐会作为生活中如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的事情,必不可少而且必须怀着虔诚的心去享受,着正 装,是必须的行头。
冷峻的男子一身黑色演出服。向指挥家致意,与首席握手之后,坐到昂贵的三角琴前,双手一扬……
在世人的回忆中,那是一场令人震撼的音乐会。
乐队与钢琴配合得极其完美。指挥酣畅淋漓。钢琴的演奏更是毫不逊色,完全听不出出自一个在校学生的指下。
苏睦言这个晦涩难懂的中文名字,在维也纳一时成为了传奇。
邀约不断。名声大噪。
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对身边围绕的媒体、对通过各种渠道发来的邀约、对身边人羡慕的目光,视若无睹。
其实是不满足,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要做的怎么会是人们记忆中金色大厅里的过客?现在的成绩,恐怕都不及父亲的万一,更何况他的目标是超越?
坦率讲,如果没有母亲对自己百般的阻挠、干预,他其实不会像现在这样急功近利,他从前乃至现在,对待音乐的态度一直单纯,并不为出人头地,只是 单纯地享受音乐带来的快/感。但因为母亲,他知道这样不够,如果不能足够成功,他就没有筹码和自己的母亲讨价还价,更没有资本说服母亲:他并不 需要家世显赫、养尊处优的名门闺秀作为自己的伴侣,除了陶云漪,他其实谁都不要。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穆念琴就出了手。
他以为是普通的家宴,却不想卢依眠的父母也在场,那阵势,他一看便知道是母亲有心的安排。两家人穿的都颇为正式,苏睦言隐隐有些不安,但愿,局 势还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果然,宴席吃到一半,母亲就开口了。
“说来,两个孩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穆念琴放下红酒杯,用餐巾擦了擦薄唇道。
苏睦言看向母亲,眼中是隐隐的恨意。是了,只有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在有外人在场的场合下,他才会因为迫于家族的颜面而失去反抗的机会,他才会一 语不发地乖乖就范。
两家人开始商量两人的婚事。
苏睦言握着刀叉,面如死灰。
穆念琴笑容优雅,雍容华贵,不仔细看,丝毫看不出她嘴角那丝似有若无的寒意。
母亲在向他宣战,他很清楚。已经不再是警告或威胁,而是真正的战争,如果失败,苏睦言大概会失去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东西。
感到一道目光的注视,苏睦言缓缓转过脸,卢依眠正饶有兴趣地笑看自己。
是时候该谈一谈了。他的态度卢依眠早就清楚,难道即使这样她也甘心?
缓缓起身。
“叔叔阿姨,”绕过一排座位,向卢依眠款款走去,“我想,先向你们借一会儿她。”他表情暧昧,看卢依眠的眼神中满是宠溺,旁人要是看到男子那样 看一个女孩儿,大抵都会以为那是情深。
只有卢依眠清楚,那不过是做戏。已经被逼到这个程度了么?苏睦言?她凝视他脸上虚假的深情,不禁开始嫉妒陶云漪,他那样一个冷情的人,竟然会为 了一个女子,牺牲到如此地步,他爱她到底有多深?
她哂笑,配合地将手送进他手中,相偕离去。只留下羡煞旁人的背影。
穆念琴微微眯起眼,看着卢依眠将手臂送进苏睦言的臂弯,向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两人不知道笑谈着什么,旁若无人地甜蜜着。
“你打算怎么做?”卢依眠笑容甜蜜。
“唔……”苏睦言强装着笑容,“那要看你配不配合?”
“让我来猜猜——你想让我配合你假扮情投意合,然后趁你妈放松警惕,抓住跟她讲价的筹码?”
“聪明。”苏睦言低头看她,眼睛有如黑色琉璃球般发亮。
卢依眠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地承认,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卢依眠抬头,眼里一道寒光慢慢聚敛:“为什么你会以为,我会配合你?”
“你不会幸福。”他一语中的,毫不拖泥带水,连笑容都在瞬间冷却。
“如果你按照我母亲的安排和我结婚,我并非威胁你,你我,将连朋友的立场都难以维持。”
卢依眠不禁一颤,他眼神中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可怕意志,让她不忍。
“好。”她点头。
几日后,苏睦言与卢依眠订婚的消息就占据了报纸的娱乐版头条。穆念琴此举在旁人眼中实在做作,但苏睦言明白,她不过想借此机会,让陶云漪彻底死 心。
本来早已计划好,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