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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往事如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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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质问,叶青也是一笑了之。
他只是给韩笑去过一封短信:
韩笑:
你好,来信已收到几封。今后你也别给我写信了,过去的叶青已不存在了,你就权当这个地球上已经没有他了吧。对你询问的一切我都不想具体答复,你认为什么,什么就是你!
祝你
幸福!
叶  青
×;年×;月×;日
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信。
有时,叶青努力找些书看,来打发时光。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韩家的人会慢慢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但不知咋的,笑笑的音容笑貌总像一个幽灵那样尾随着他,她的形象怎么也不能从他的记忆中永久性消失。
有时,叶青躺在床上,合上本书,静静地端详着笑笑很早时送给他的那本《英华大辞典》。
“是啊,我们的交往如果写成书的话,至少能有这本辞典的一半厚”。
他经常这样想,甜蜜的微笑中掺和着一丝苦意。
无法抗拒的结局终于毫不客气地临头了。
按照学校规定,叶青只有领取肄业证书中途退学了。
当他拿着那张可怕的肄业证书时,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袭卷心头。他一声也没吭,他一直指望争取最后半年能康复上学的希望,如今也彻底泡汤了。
当同学、老师、校系领导心情沉重地将叶青送到校门口跟他挥手告别时,他才恍然如从梦幻中惊醒一般。他用那呆滞的目光一步三回头地凝视着渐渐远去的教学大楼。
“大学啊,大学!门槛是那么不容易迈进可出去却如此简单,整个手续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办定。”
叶青默默地想着。他转过身来,想再最后一眼看看学校。那心情就像是上战场前跟亲人告别那样难受。
“去——,去你的吧!”
叶青愤怒之极,最后冲着校门挥了挥拳头,大吼一声,走了。
出了校院街,他毫无目标地在通往市区的马路上走着。
也许是由于一种绝望的心境,这条街,这市区,周围的商店和来往的车辆,行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机。在这以前他曾对这一切的一切怀有那么深情的亲切之感,而现在,命运的最后一击把他的心都彻底击碎了。
天气严寒,而叶青却在浑身冒汗。他看着马路上行走的人群,那一张张面孔、那一双双眼睛,似乎都变得陌生而冷漠无情极了。他丝毫没有想到,在他考入大学后竟会经历这么残酷的波折、不幸和痛苦。命运的冷漠是多么难以相信和未卜啊。
叶青路过一家小酒店,喝了几盅。本来几杯酒是不该醉的,也许是“举杯浇愁,愁更愁”的缘故,这天,他竟喝得酩酊大醉,脚跟不着地的回到家里。
一进屋,妈妈递给他一封信,是上海来的信,不用说,是她的。
他用冷怪的眼光瞟了母亲一眼,心里责怪母亲为什么这么不分时候地把信给他。他把书包塞在怀里,想拆开信看看。可他的手直打哆嗦不听使唤。
信里写些什么呢?
叶青一咬牙,终于把信用牙齿撕开了。
他一边看,手一边索索地抖个不停。
叶青:
你好!好久没见你来信了。病情怎样?望多保重,我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
既然你现在采取不搭理我的方式,那我也就不想强求你了。
实话好说很难听。自暑假分手以来,不知咋的,我发现我们中间似乎渐渐地隔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它迟早会使我们的心隔开的,这可能是因为搞艺术的人永远不能理解学理工科的人的感情的缘故吧。
特别是咱们的关系自出现危机以来。起先,我几次写信都想方设法用几乎是由浅入深、拐弯抹角的措辞来隐讳地暗示一下咱们的关系仍还有保存下去的可能。但现在看来,你是铁心石肠彻底与我一刀两断了。
我不得不郑重声明,现在我们真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尽管看了这封信会使你的情绪起伏不定,可我还给你一个重归旧好的最后机会,而且我决心一辈子不辜负你,如果你回心转意的话。最后,让我们在信里相互握握手吧!
韩  笑
×;年×;月×;日
叶青看完信,反而清醒过来了。他后悔刚才对母亲的不礼貌表情来。
他把信揉成一团废纸,扔进火里烧了。他对信里内容的自相矛盾感到可笑和不以为然。叶青慢慢抬起头来,用责备的目光瞅着对面墙上圆镜里的自己那副狼狈相。刹那间,眼眶里淌出的泪水,打脸上顺着下巴颏挂了下来。
“孩子,一闻到你身上的酒气,当妈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有什么关系呢?!天无绝人之路!没上大学之前咱们不是也过得挺好吗?人可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毁了自己啊!孩子,在跌倒的坑里拿出勇气又爬起来的人才叫真正的男子汉呢!好好养病,养好病上班,听妈的话!”
叶大妈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悲伤和惋惜的心情,她极力宽慰着儿子。
是啊,世界上只有母亲最能理解儿子。对现在的叶青来说,只有母亲的慈爱才能使他那颗倍受创伤的心得以温暖。
“妈——,妈妈——”!
叶青叫了声妈妈,嗓子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头扑到母亲的怀里,心潮激荡,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妈妈呀,好妈妈!现在你是唯一能够理解儿子的人了。
叶青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起来。
一连好几天,他都一声不响地深思着什么,面目无情,也不说话。
有时,他额头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看得出,他在竭力克制住压在心头上的一腔恼怒。
有时,他变得深沉起来,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毫无疑问,他沉思得又累又乏了。
也有时,他花了好多时间在看小说,在沉思默想,其他什么都不干。他似乎被书里的那些刚毅不屈的人物给迷住了。顷刻间,他容光焕发了,高声歌唱起来了!不用细说,这条经历了那么多难以经受的折磨的硬汉子,正在恢复过来。他那瘦弱的身体里似乎又充斥着新的活力。
再有时,他好像虚脱了一样凝视着窗外的月光出奇。以前他所常见的那弯月、那对会笑的月牙眼睛,在星空中不见了。他使劲地长吼几声,仿佛从长时间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他丝毫也不为自己的过去和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遗憾,相反,只是感到松了口气。
不觉间,又是一个夏季来临了。
在另一个天地,金杰加紧了他的“恋爱”步伐。他不止一次地公开向韩笑求爱,可笑笑对金杰一直抱有戒心。
每当韩笑想起金杰向她表白的真诚和山盟海誓,她就感到不安。这些话像缥缈的光圈一样,在她目前飞旋闪转,有时,她想起了叶青,就会马上感到灵魂上的一阵颤栗。
“金杰,干吗这么愁眉不展的?”
这天,金杰妈忍不住地问他。
“唉—,妈妈,你看我该怎么办?韩笑好容易跟她的那一位垃圾工吹了,我满以为这下子可单刀直入、一举成功啰!谁料到,她对我还是那么客客气气,敬而远之,对我的求爱总是婉言拒绝。什么‘一生不打算再谈了’,劝我‘要珍重自己’,‘她不想做让她过去的那位难过的事’,等等。”
“妈妈,你不知道。她现在对我的策略是,该吃、该喝、该玩、该交往,可一涉及到正经事就躲躲闪闪,似乎对她那位垃圾工还抱着什么希望。妈妈,你看怎么办?真折磨死人了!”
金杰面露一副狼狈相,好像到口的肉又飞了似的向母亲倾诉衷肠。
“怎么办?孤掌难鸣,这事确实挺棘手!不过,一定要沉住气,孩子!要有两种思想和心理准备才行,免得再受刺激!要敢于走出失恋的怪圈,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妈妈尽量来宽慰着儿子。其实,她一时也拿不出什么高明点子来。
天无绝人之路。
正当金杰感到穷途末路之际,一个不大不小的机遇降临了。
近日来,上海出现了多年罕见的大流感。笑笑她不仅患上了重感冒,而且还需要到市区的就诊医院隔离住上几天院。
这下子可忙坏了金教授全家人。最忙得不亦乐乎的自然是金杰小伙子了。
他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可以说一生中从未这么殷勤过。他暗中叮嘱自己,一定要抓住时机。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他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小伙子!”
每当听到同病房病友们的啧啧称道,韩笑总会莞尔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看到金杰一天天消瘦下去的面颊,韩笑禁不住几次流下感激不尽的热泪。
半月后,她康复出院了。金家为她举行了隆重的庆贺仪式和宴会。她感到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温暖。
“他跟叶青没有什么两样,他完全能胜过他!”
——韩笑经常这样想。
她终于在一片感恩不尽的激情中同意与金杰建立恋爱关系了。
大学里最后一年的学习是比较宽松的。这给金杰和韩笑的交往提供了许多机会。假期,他俩一同去黄山游玩了一个星期。最近,他们又去杭州西湖玩了个痛快。
“笑笑,我越是与您接触,就越对你爱得无以附加。真亏那场大流感,要没这次表现的天赐良机,这辈子恐怕你是看不上我的!”
金杰不止一次地向笑笑吐露着自己真挚的不能再真挚的幸运之情。
“不要这样说话,金杰。过去,我也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清高而看不起你,其实,我是一直觉得我般配不上你的。你是一个很有作为的人。自从金老师和大姨去信向我家里提出咱们的事后,我父母亲可高兴了,他们还一再来信嘱咐我不要对你求全责备呢!”
笑笑娇媚地笑着说。她现在已无所顾忌地投入金杰的怀抱,她决心忘掉过去,开始自己的崭新生活。
“笑笑,同学们都直言不讳地说咱们是天生的一对。要不是上边明智地恢复了招考制度,你肯定会嫁给那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垃圾工的。那真是太凄惨,这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什么两样!”
金杰打量着笑笑满意地笑着说。
“注意,不是直言不韦,是直言不讳!”
笑笑一丝不苟地纠正他。她占了这小小的上风,得意地格格笑起来。
“笑笑,以前你的命运真是太苦了,太辛酸了!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应该饱尝这种苦水的。可恶的文化大革命,竟差点让那些社会最底层的臭小子把你捞到手!”——
金杰带着一脸恶毒的神气气哼哼地说。当他看出笑笑似乎不爱听这些话时,又一下子把要想说完的话咽住了。
笑笑难过起来,她的眼泪使金杰有些不安。从她的泪眼里,他看到了她深埋在内心的痛苦,她那忧郁的目光直射入他的心底。他趁机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
自从叶青与笑笑断绝关系和金杰“感动”了笑笑后,笑笑一天天快乐起来。过去在她心中一直潜藏的、但后来又被命运之霜冰冻起来的许许多多只有青春年华才特有的神秘感情,现在又重新在她心悸中蠕动,好像潺潺的泉水直往上涌。她从金杰那里得到的甜蜜的欢欣,金杰留给她的是音乐般的知音。她发现从金杰身上能得到叶青所不能给她的另一种现代化的快慰。
“我早就说过,以前那门亲事我始终觉得不那么扎实。”
袁芳自女儿想通了后,可神气了。她经常以自己的“远见卓识”在自己丈夫跟前炫耀。
“咱们大教授、大学校长的大学生漂亮女儿,为什么非要昧着良心嫁给一个垃圾工呢?真要成了亲,那可真成了岛城奇闻了!说实话,老头子,即便叶青他没中途休学顺利地毕业,我心里也总是缠着个疙瘩!你还没去看看他那个破家,一进屋子那股霉气味,真是让人恶心,家里真是要什么没有什么!”
她越说越高兴,越说越为自己有远见的洞察力而沾沾自喜。
“说什么‘没良心’?呸!什么叫良心?多少钱一斤?我不懂这些,现在的人都把良心叫做‘感情用事’!叫做‘江湖义气!’所以,谁也说不清良心的确切含义。说什么‘人挺老实’,老实管屁用?老实是无能的表现!窝囊废!哼——”
“好了,好了!就算你为咱家做了件大好事,你还有完没完?”
韩教授对妻子一天三遍的唠叨,早就听腻了。
“金杰这孩子各方面我也很满意,就是有些轻浮!”
老教授略有所思地含蓄说。
“看你说的,八十年代的青年都是这样,会玩,会生活!你那种本份、会过日子、会理家等陈旧观念早就过时了!赶快收起这一套来吧,要不,就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了!”
只要一说到金杰的半点不是,妻子就会瞪眼扒皮地训斥老教授一顿。
“其实,年轻人都是这样,情绪不定,忽东忽西、忽天忽地的。我们这个家庭条件在本市是首屈一指的!将来笑笑嫁给金杰也不错,或许会留在大上海的。这样,韩春他毕业分配回来的把握性也就更大了!”
到底是教授先生老谋深算。他的话刚一说完,就博得了妻子的欢心。
“再说,金杰家的海外关系也挺硬实。咱们找这么个亲家真是锦上添花哇!说不定,他们毕业后还可以到国外去镀镀金呢!”
袁芳高兴地合不拢嘴,她越说越高兴,几乎有些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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