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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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瞧瞧!”
说完,教授又像蜥蜴那样两眼眯成一条线,重新打量着手前这封信来。其实,信里根本没提到主人在乐团具体干什么。
“爸爸,妈妈刚才说了,舅舅是手风琴演奏家!看你的记性,爸爸!”
说着,笑笑轻轻地拍了爸爸一下,她哈哈笑起来,笑得痛快极了。
“啊—?对,是手风琴演奏家!到底是我的记忆不行了!唉,快分别三十年了!一个人经历过这么多的人生坎坷,谁还记得那么具体呀!”
老教授把信放好,摘下花镜,立起身来深深地吁出一口闷气,声音沙哑地说。他心里激动不已,也不知哪儿来的眼泪,又簌簌地滴满双颊。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大喜事,太好了!真是意想不到!”
教授低头踱了一会儿步,忽然又开怀地笑起来。眼眶失控似的不时哗地流落出一串热泪。
“哦—,对了,孩子她妈,我有个好主意。”
韩教授眼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
“趁这个机会,笑笑把小提琴好好练练,说不定你舅舅会给你做些有益的技术指导。唉—,这样吧,干脆—,”
说到这,教授突然为自己意外萌发的好主意振奋起来。
“我看让你们母女俩到北京去趟,等袁光他们演出结束,你们一起游览一下北京就回来。这样,一旦有机会的话,让袁光给引见几位费城管弦乐团的小提琴名手,给笑笑指教指教,这对笑笑今后的进步很有益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说完,教授高兴地用右拳猛击了一下左掌。
最后几句话倒激起了笑笑的兴趣,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必说,爸爸的这个主意她实在是一万个同意了。
“去倒可以。我也有许多年没到北京去了,很想出门散散心,吃住也好说。笑笑去她舅舅那团里玩玩也可以,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看别惹那个麻烦了。就算是笑笑拉得技术再好,可回家来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用?”
笑笑妈不加思索地打断了教授的话。说完,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往窗口走去。
韩天教授压抑着不平静的心情,又在屋里走了几步。
他望了老伴一眼,他看出她头脑里充满了矛盾,她那和善的脸上满堆着困惑的表情。
“妈—,看你说的!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混下去吗?我可不想这样。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要尽最大努力!”
笑笑气哼哼地冲着妈妈呛了几句后,一扭头回到自个屋去了。
“孩子她妈!就这样吧!为了笑笑,也为了咱们,照我的主意,出去走走吧!”
教授望着老伴,眼角上强堆起笑的皱纹,但脸上却严肃地说。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下眼睛,望着窗外发愣。
韩教授又拾起信来仔细看了一遍,似乎在重新估量它的价值。随后,他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没用?怎么没用?孩子她妈!你我都这么多年了,为孩子的工作咱们操透了心!就照我的话做,笑笑临走前好好苦练一下。别忘了,人家费城管弦乐团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名乐团!里面的小提琴演奏家更是各怀绝技的。咱们又有这么个方便条件,上哪找去?真是机会难得!咱们暂不去多想今后会如何,权当眼下自己糊弄自己吧。笑笑让名师给指教一下总不是坏事,最起码能让孩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知道自己的不足,看看人家的功夫和各种技巧。这些对笑笑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
韩教授的一番说教既现实又令人信服。平时,他也是爱用“学而知不足”的论点来教育子女,让年轻人不要鼠目寸光地看待自己、看待社会和对待前途。
笑笑妈没有马上吱声,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信非信。
最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泪水却情不自禁地从她那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完,老教授一屁股又坐回沙发椅上,信手抄起刚才那封信。
他的浓眉紧皱,嘴唇紧闭,似乎很有自信的样子,然而他那持信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放下信,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用冒着热气的手臂抹掉前额渗出的汗水。
笑笑从内屋走出。
听说妈妈想通了,她一时高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给妈妈理了乱发,一步也没有挪动。她和妈妈一起伫立在窗口,眺望着残阳下的前海美景。
她那快活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这是对未来生活含有的微笑。但微笑后面,却隐含着一缕淡淡的哀愁。
第九章
九
转眼间,天高气爽、早晚略带寒意的秋天来了。
这一年的秋天,气候阴凉,经常是细雨霏霏。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在一个人感到失去继续前进的信心时,哪怕有一叮点的希望、甚至这叮点希望很可能是过眼云烟,也会给人巨大、乃至无穷的内在动力。
“希望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这句话从哲理上分析有一定道理。
韩家的生活就像一湾死水,被袁光这块太平洋彼岸来的“飞石”掷起一道道、一圈圈涟漪。
新的、一股清新的气氛活跃起来了。尽管这是暂时的,但“暂时的新生活”多年来也是很难闯进韩家的。全家都浸透在欢乐之中,谁也不愿去多想舅舅走后又会怎样,尽管彼此都心照不宣。
笑笑的琴声合着欢快的鸟语更加流畅地鸣放起来了。优美动听的音乐和各具特色的练习曲又重新在十号大院里甜蜜柔润地飘散。
“嘿—,外国信原来这般模样!”
叶青一到韩笑家去,总喜欢翻来复去摆弄着笑笑舅舅从美国来的信封看,他有时对着邮票上的华盛顿头像一看就是好半天。
他非常支持韩教授让笑笑去北京的想法。
“好好加油练习吧,笑笑!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千万不能错过!上北京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别来找我,我也一定克制住自己不来打扰你。有什么事让韩春哥捎个口信就行了。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练琴了,尽最大努力吧,笑笑!”
叶青满脸放光地鼓励她说。
“嗯,我一定尽最大努力!”
笑笑那秋水盈盈的眼睛闪动着坚定、自信的光芒。
从此,在笑笑那外表娴静的眼神里,又增添了坚固和刚毅的神色。她满怀着希望向未来微笑着、奋斗着。
韩春的业余生活一直安排得紧而有序。他的初中数学和物理都已理顺得相当不错。
最近一个时期,他演练了大量的数理习题。依仗他在校图书馆工作的便利条件,有些叶青从未见过的“习题集”,也经韩春之手借到了。
同时,由于韩春的进步和自学能力的显著提高,也相应地给叶青腾出一些时间来,他也一头扎入那些习题的“题海”里,他为韩春备课,讲解,批作业,他为他倾注了不少心血和几乎全部业余时间。
韩春的进步使他感到高兴,他觉得这也是他用来表达对笑笑的爱的一种方式,他总认为为笑笑的哥哥作出点牺牲是应该的、义不容辞的。他并不为自己付出了什么而无报答而感到遗憾。
由于长时间的熬夜,他俩的眼睛都显得无精打采,疲惫不堪。
他俩经常能为一道物理题或数学题的解法讨论上一个星期。有时,甚至连韩教授也绕有兴致地卷入他们的争执。这种学习方式使叶青和和韩春的学习进度既快而且又理解的透彻。
韩教授总是公正地对孩子们的每个人的某一点处的独见性予以肯定。
“你们年轻人应该把学习看作一种幸福、一种享受和一种寄托,而不应看成一个包袱。这种乐趣决非金钱可以换得到的。”
韩教授总喜欢用这类语言来训导孩子。
“科学,是地地道道的实在东西,掺不得半点虚假,”
他边说,边手法熟练地冲上一壶茶水,自己先尝上一大口舒舒神,然后给每个人斟上一杯,接着满意地往沙发椅里一躺,又说下去。
“要脚踏实地,要刻苦,一步一个脚印,不要急于求成。更不要怕琐细和繁杂,”
他有时喜欢以己为鉴,
“我有一点粗浅的体会,那就是要想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有所成就,最要紧的是:要精力集中地去做每一件事,摒除杂念,要迷钻进去!古人不是常说吗,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作为。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你们如果置信要献身于科学,从现在起就要树立为了科学事业肯于抛弃一切的精神!”
说到这,教授停顿一下。当他满意地看到韩春和叶青频频点头,表示已领会到他的意思时,便又说下去。
“现在社会上有些年轻人,就是怕在学习扎扎实实的文化上下功夫,尤其是怕见数理化。有些人总想用‘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一套来代替艰苦的脑力劳动,怕付出汗水和辛劳。这哪行呢?用一知半解来取代来不得半点含糊的学问,想靠偶然的灵感来成名成家,欺世盗名,我看这样的人呀,迟早总会摔大跤、跌大跟头的,没有什么大出息。到头来,只能落得个坑害和蒙骗自己的可悲下场!”
老教授说得感慨万端,最后索性从沙发椅上站起来。
每当教授“训”完话离开时,叶青就和韩春喝着茶攀谈起来。
现在的叶青,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拘束的慌,相反,他轻松悠然得像坐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一样。
再过几天,费城管弦乐团就要访华了。
这对笑笑来说,无疑是次愉快而有意义的旅行,全家都陷入幸福的欢乐中。
至于舅舅和费城管弦乐团访华的事,对韩春来说吸引力并不是那么太大。因为他自己工作以后,对音乐的感情逐渐疏远了。他除了抓紧时间补习功课外,听说最近正和本图书馆里的一位摩登姑娘谈恋爱呢。
笑笑说,这是“秘密”,不要让叶青随便问他。她也是从妈妈那里听到哥哥的事的。
到北京的日期终于来临了。
笑笑打发哥哥捎信给叶青,她和妈妈马上就要动身了。
前几天,她们先给妈妈以前的一位在北京工作的挚友发了一封信,请她们帮忙先给找好住处。听说北京的旅馆住宿挺紧张。因为报上登载的消息说,费城管弦乐团将在首都民族文化宫举行访华演出,所以,她们在信里提到最好住在离民族文化宫比较近的旅馆里。
叶大妈一听说笑笑要出远门,硬逼韩春回家去把笑笑叫来,老人家想包顿水饺为笑笑壮行呢。
“我知道是请不来你妈妈的,我们这个寒酸的家太让你家笑话了。笑笑她大哥,听话,啊—,快回去叫妹妹来,你也来,就说是大妈的一点心意,一定得来!”
叶大妈终于把韩春的思想做通,打发他执行命令去了。
笑笑在家收拾好东西后,正要到叶青家去。兄妹俩在半道上巧遇了。
“你就去吧,我就不去了,叶大妈主要是请你的!”
把情况讲明,韩春最后对妹妹说。
“你也去吧,哥哥,反正回去也没事!家里乱糟糟的。这样,咱们买好肉和菜,一去就下手包不就得了!”
笑笑开朗地笑着说,她拿定了好主意。
叶大妈出门采购去了,叶青一人在家和面,只等菜肉一到手,马上就包。
“叶青,你在忙啥呀?”
笑笑一进门就径直朝叶青靠在面缸的那个角落,边走边亲热地望着他问。
“啊—,是你们来了!这么快!我妈出去买肉馅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让我赶快和面。唉—,这面总和我找别扭,不是软了,就是硬了!来,笑笑,再给我添点面,你们一来就差不多了!”
说着,叶青从面盆里拖出满是面浆的手,用右胳膊肘子擦了一下满头的大汗。笑笑赶紧抄起一条大毛巾,给叶青从头到脖子擦了个净。
“你去支面板,我来吧!”
笑笑洗好手,不一会儿就把面揉好了。末了,她还得意地很劲在面上拍了几下。
这时,韩春已把菜板洗净,一切都收拾好了。
“我妈一会儿就来了,菜馅一到,大家一起包!”
叶青边收拾着桌子,边说。
“不用了,菜馅都是现成的,来,咱们先动手摘菜,肉是绞好了的碎肉,一拌就行了。”
韩春突然跑到门外院里,从窗台上拿进来了肉菜,高兴地举在手里说。
“这—,从哪来的?”
叶青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韩春问。
笑笑赶紧跟哥哥丢了个眼色,笑了笑。韩春呢,欲言又止,突然不吭声了。
“天上飞下来的,大海里潮上来的呗!”
笑笑做了个鬼脸,先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门外大海的方向,调皮地说。
看到叶青还在纳闷,韩春于心不忍,便对叶青“交待”了一番。
“唉—,你们真是的,笑笑也太客气了!”
听完,叶青微微地笑笑,说了几句。
饺子馅刚弄好,叶大妈便满载而归兴冲冲地迈进门来。
看到这种情形,她先是一愣,等叶青把过程一说,她又喋喋不休地把笑笑和韩春埋怨了老半天。
人多手快,不多时,全家人就吃了顿鲜美的饺子。
中饭后,天就阴了下来。看样,又要下雨了。远处阴云很厚。
笑笑和妈妈由于今晚上要赶车,饭罢只好匆匆赶回。商量好,叶青晚上骑自行车和韩春一起送她们去。挺笑笑说,她们这趟北京之行带了不少东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