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笑作一团。片刻后,冯虞一声招呼,众人翻身上马,抖开缰绳,直出北门而去。寿山一带,离福州府城六十多里地,初时还有官道可走,过了岭头转向西北方向,就只剩下羊肠小道,勉强可容两骑并行。冯虞一行走得不慢,一早上行出近五十里。时近正午,众人行得累了,看得前方路边上有座歇脚亭,便在那里落脚,休息一阵,用些吃食。
一路上,孙展说了昨日翻查鱼鳞图册所知。寿山村是个山间小村,也就十来户人家,田地多沿寿山溪两岸开垦,分归各家所有。村中原本有座广应院,洪武年间失火焚毁。至于坑头山、月洋山两处,都是无主之地,只有些山田属当地吴氏大族所有。山中另有几处石场,皆为官办,专采山石用。
冯虞坐在亭中,一口煎饼一口卤牛肉,心里不停盘算。石场好办,回头寻梁裕一说,随便给俩钱便盘过来了。两个山头与寿山村的田地有些棘手。若是个霸道的,要了官府文书,强圈了来,倒也轻松。只是这等事,冯虞自忖还做不出来。
想到这儿,冯虞回头,向正在埋头大嚼的孙展问道:“那吴氏大族是个什么路数?族中可有什么像样人物?”
“哦,昨日查问过。这吴氏自唐末随王审知入闽,卜居坑头山西园村,附近后山、中亭、桂山各村乃至闽清、南台等地,也有西园吴氏宗族迁居。这些年,倒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也就是乡老书办一般人物。前些年也有中举的,只是快老死了还没轮着官做。村里还有一族高姓,也是大族,只是后迁来的,山地没他们的大份了。”
“原来如此。这便好些。寿山村可有大户?”
“穷山恶水的,也就是几亩薄田,能出什么大户?有个一两家略殷实些的便了不得了。”
又问了几句,孙展也说不出更细的了。看众人歇得差不离了,冯虞招呼大家上马,“弟兄们再辛苦一程,十几里地就到了,早些事了,回头咱们好好吃喝一顿。”
众人呼应一声,拍马疾驰,只余了忠叔在后大呼:“行慢些——”
又行了十数里,绕过一处山脚,寿山村已遥遥在望。只见前方竹林间茅屋掩映,一条涓涓流水环村而去,四下松柏苍翠,远处山坳里雾气时聚时散,时有鸟鸣猿啼。
“好一派田园山水!”冯虞看着此景,忍不住喝一声好。一挥手,九骑直奔入村。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小村里炊烟渺渺,一股番薯粥的香气飘逸四周。前方一个中年农夫扛着锄头正要回家。一名缇骑催马上前叫住那人。“嗨,村中甲首何在?”明制一百一十户为里,十户为甲,里设里长,甲有甲首。这个村子也就十来户人家,挑头的想来也就是个甲首了。
那人一看是个公人,赶忙放下锄头,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军爷,本地甲首黄九公,前头那座土屋里便是。”
冯虞一行来到屋前,那缇骑当先下马,上去叫门。乡间小院,只是篱笆院柴门,说是叫门,只是隔了院墙扯着嗓子喊人而已。叫了两声,屋里有人答应一句,转眼出来个五旬老者。一身的土布衣裤,腿脚还利索。老人还算见过些世面,见门外高头大马上坐着数名官差,看服色仿佛是锦衣卫模样,连忙一路小跑过来怠慢,嘴里紧着赔罪:“不知官爷驾到,小老儿来得迟了,恕罪,恕罪。”
冯虞下了马,问道:“老人家,你可是黄九公,本村甲首?”
老者看冯虞年纪不大,却是一身金色官袍,高官显贵模样,想必是这拨人的头了,答话愈是恭谨:“回大人话,小老儿正是黄九。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这村前村后的地,都是你们村户自有的?”
“地?噢,都是本村祖祖辈辈自家开垦,报过粮户的。本甲各户都是本分人家,断不敢无故拖欠皇粮。只是今年秋收前一场台风,溪水暴涨,害了收成,县衙已允了减赋之事,只是州府还没行文下来。请大人明鉴。”看样子黄九公当冯虞等人是来抓逃粮抗税的了。
第56章 这片我全要了()
冯虞眼睛一亮,有门!
“老爷子,你们这边常年遭灾么?”
黄九公听冯虞口气不算凶恶,如捞着救命稻草一般将苦水一股脑地直往外倒。“可给大人说着了!每年入夏,咱们闽省必有台风,但凡来台风,这片山间必定是有大雨的。大雨一来,山洪便起,溪水陡涨,咱们住家离得远些,还好。溪边水田却没长腿跑不得,干看着被淹,只是淹多淹少,庄稼冲毁几成的差别。”
“那你们为何世代守在此地,搬出山外不成么?”
“回大人话,山外田地各有其主,却叫我等往何处搬?守在此地,灾轻了还可度日。灾重了,好歹守着这山,寻些野果、山兔、鸟雀什么的,也能熬过些时日。”
“既是过得清苦,可曾想过转籍,做些匠户营生?”
“大人说笑了,小的这穷乡僻壤的,长年累月不见几个生人,哪有什么营生可做。再者,做什么的不是讨口饭吃,如我等这般,吃不饱也饿不死,也就如此了。”
冯虞甩镫离鞍下了马,对黄九公说道:“原来如此。黄九公,如今有个抬举你等的好时机,只看你等愿意不愿意了。”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黄九公不知何意,忙问:“大人此话怎讲?”
“嗯,我们锦衣卫要在此间山中寻一块地,别有用处,这个你不消多问。我看你们村子位置还好,有山有水,便想着落在这一处。”看黄九公闻言色变,冯虞赶忙解释。“莫想岔了。本官征房征地,皆按山外良田论价,也不短了你等。”
黄九公这才缓了面色,心想,若锦衣卫真要强买强卖,胳膊总也拗不过大腿,如今有银钱可拿,总还是好些。只是什么“按山外良田论价”,只怕也就是说说罢了。
又听冯虞说道:“如今侯官县地面上等良田一亩合银十两,这个价不算低了吧?”
“不低不低!”黄九公忙不迭应道,这个价钱实打实是能到山外买得好地的,自家这些山间薄田,一亩三钱银子都没人稀罕。看样子这少年大官果然是个好心肠的。
冯虞点了点头。“好,那咱们便按这个价论地。”
黄九公忙说,“大人真是大善人,好心肠呐。不知您想在此间买几亩地?小老儿家中便有些薄田。”
冯虞站上高处往村前村后看了看,说道:“你们村子水田梯田合在一处,有个二十亩上下吧?”说着,他将马鞭前后一指,划了个大圈。“这一片,我全要了!”
“啊——”黄九公大惊失色,险险一屁股坐地上。“大人,您是要买咱这整村不成?”
“是啊。怎么了?”
黄九公好容易站稳身形,咽了口唾沫,说道:“大人,说实话,您出的价对得起天地良心,小老儿感激不尽。可您要将此间田地全征了,这满村人转眼背井离乡,任是谁都不乐意啊。”
冯虞点了点头,“你所说也是个道理。这么着,你与村民说,若是出外买地的,另给十两安家费。虽说是破家值万贯,可十两银子,哪儿都够落户了。若是留恋乡土的,我给寻差事,每月有月钱,吃喝有人供,只是不如如今这般自在了。”
“哦。既是如此,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召集父老商议。”黄九公答应一声,便要离去,却给冯虞叫住。“还有一句话,锦衣卫办事,何曾与人打过商量。没旁的事了,去吧。”
黄九公答应一声,嘱咐老伴去屋中搬来凳子给众人落座歇息,再去烧水伺候。自己到村头敲响铜钟召人议事。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回到自家庭院寻冯虞回话。“大人,方才村中老幼已是商议过了,便按大人所说。只是大家伙都觉着故土难离,想问问大人能帮着排个什么差使?”
冯虞一听大喜,说道:“这便好。说来也是个清闲差事,此间要起个田庄,你等若是肯托身庄户,不用种地,只需帮着养护庄园,在所指之处种些果蔬花木,养些牛狗虫鱼,所需时出些人手铺路搭桥就是。若是不愿托庇,还有些山田,便做佃户好了,出产交两成。”
“诶,小老儿这就传话去。”黄九公扭头颠颠地跑远了,看那神色,对这条件还是挺中意的。
这趟黄九公去得快回得快。“大人,大人,成了!全村各户商议定了,两家求做佃户,别个都愿做庄户。”
“好,我们这便立定字据。”冯虞说着让忠叔从包袱里取出纸笔,铺在凳上,转眼写就。“黄九公,你来看看这些条款。皆是方才说定的。若是没旁的,烦你再跑一趟,让各家摁了手印。过两日,本官便带人来丈量土地,到时候足银兑现。”
寿山村的事情妥了,冯虞一行不愿耽搁片刻,打马扬鞭直奔东南方坑头山、月洋山而去。坑头山是寿山溪发源地,按着冯虞的记忆,此地出产的水坑石有“百年稀珍水坑冻”之称。而寿山村东南十六里处的月洋山,所产芙蓉石为中国“印石三宝”(田黄、芙蓉、鸡血)之一。这两处若是一并拿下,寿山石精华可谓尽在我手。
到了坑头山下吴氏宗族聚居的西园村,问明族长家居所在,一行人立马上门寻人。吴氏族长年轻时也放过一任知县,知道官场深浅,一听锦衣卫登门,来不及整理衣冠便迎出门来,见着冯虞这一身飞鱼服更是色变。就算是在任的七品知县,遇着个锦衣卫小旗都得客客气气,何况是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要员?待冯虞说明来意,那族长毫不犹疑一口应承下来,连价钱多少都没问。这一来,反大出冯虞意料,莫非今日有财神护佑不成?
实在过意不去,冯虞反倒是主动说起售价之事,那族长这才省得,“大人要这山林,想必是有紧要事,小民断不敢趁机要挟图利。坑头山、月洋山两地山林,除却山脚几处坟山是祖宗寝身之所,不敢惊动,别个山林统统让与大人,统共统共三千两?”
冯虞听了暗叹,两处大山少说五六千亩山林,单那满山的千年古木,怎么着也不该区区三千两,看来这位仁兄是真吓着了。“这么着吧,吴氏拳拳之心本官领了。只是若是转得贱了,只怕你这族长回头不好交待。嗯,便算八千两白银与你。只是这交割之事,你务必做好,莫出漏子。日后若是有你族人生事,可要唯你族长试问哦。”
“小民明白,大人如此宽宏,小民只有感恩戴德,必定办好交待,断不敢误了大人公事!”
第57章 大地主冯虞()
寿山之事已定,冯虞一行马不停蹄直奔东南方的坑头山、月洋山。十几里路,马一撒欢转眼就到。到了坑头山下吴氏聚居之地西园村,问明族长居住所在,一拨人直接找上门去。
吴氏族长当年也放过一任知县,知道官场深浅,听说锦衣卫上门,不待整理衣冠便一路小跑迎出门去。看见冯虞这一身飞鱼服,后头又跟了一拨挎刀佩剑的,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倒不是胆小,要知道,七品知县见着区区一个锦衣卫小旗都要客客气气,如今锦衣卫要员登门,不知所措也在情理之中。再说了,锦衣卫素来好事不登门,今日如此阵仗,莫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待得冯虞说明来意,这族长长吁一口气,连价钱都没商议便一口答应下来。“好说,好说。坑头山、月洋山两处,除了脚上几处本族坟山,旁的地界,只要大人看上,断不敢误了您的大事。”
冯虞听着好笑,“那价钱呢?”
“啊?噢,那个,便作价作价两千两银?”说着,这族长还怯怯地偷巧冯虞脸色,生怕叫得高了惹出祸端。
听了这个价钱,冯虞直摇头,心说,两处大山,三五千亩山林,真要按这个价成交,你给族人抽死不说,我也得落个欺压百姓的恶名。“这价低了。你且放宽心,本官也不是那等欺压良善之人,这样,七千两,你与族人也有个交待。”
听到这里,那族长给冯虞磕头的心都有了。这么多年下来,没少与锦衣卫打交道,哪曾见过如此好相与的?
如此一来,双方皆大欢喜。族长拍着胸脯担保三日内与冯虞立契交割。冯虞也暗自得意,七千两,只要山中寻得几块好石,转眼就回来了。看样子还是这飞鱼服管用,还是得多谢正德当初那一下子心血来潮,回头定要寻块品相极好的田黄上贡,算是报偿吧。
议定之后,冯虞一行也不稍坐,随即上马回城。几十里地,若不快些天黑了都摸不着福州府城的边。那族长直送到村口,嘴上殷勤留客,可看那神色,好似送瘟神,生怕冯虞等人回返。
当天去当天回,晚间冯虞请几位弟兄聚福楼好吃一顿,次日趁热大钱,寻了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