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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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果然是巧夺天工啊!”
再看边上,挂框汉宫秋月、朱漆嵌玉合卺杯、堆金漆茶具、字画漆匾、彩绘掐金凤纹立盘、镶嵌蛋壳螺钿的梅兰竹菊挂屏、泥胚生漆的马踏飞燕仿汉雕。梁叶二人边看边赞不绝口。
看过磨漆器具,俩人方才留意,周遭还有十来把各式折扇,什么紫檀木嵌象牙如意头泥金扇、凤眼竹扇边嵌银丝素面扇、水磨湘妃竹阴刻八仙图洒金扇、棕竹股烫花洒金素面扇、镂雕檀香扇、乌木边莲花留青镂雕缅香折扇、象牙柄黑地洒金扇等等。边上都搁着相配的锦盒、扇坠,无一不是造型雅致,选料上乘。那份雅致,让人着实是爱不释手。
这一圈看下来,梁裕与叶如荫很是满意,待冯虞令人收好样品,三人一道进屋落座。梁裕顾不得客套几句,直截了当问冯虞:“今日所见这些,便是全部形制了吗?”
“回公公,这形制么,可说是无穷无尽,不过大类应该就是这些,如果还要其他什么新奇的,只要有个样本,也未必做不出来。至于技法、画工,那就得看是何人来做了。”
“好!那么象今日看的这些,需几日制成,两个工坊,每月又能出产多少?”
第25章 流水作业挺管用()
听到这个问题,冯虞心中暗笑,只怕这个才是这位梁公公最关心的吧。
“回公公。今日所见这些,便是两个工坊近一个月的所得了。不过,这些还只是试制,其间还出过许多废品。再有个把月大家做得熟了,如还是这些形制,折扇一个月的出产约为如今的四至五倍。至于磨漆画这边,实在是太耗工,单那一对花觚,四五号人一个月的工时就全泡在里头了。合起来算,产量能有如今的二到三倍就算不错了。”
梁裕听了这话,眯起眼睛,手指头蹭着胖乎乎的下巴,心中估算产量与收益几何。冯虞与叶如荫在边上也不吱声,默默候着。
过了片刻,梁裕睁开眼,冲冯虞说道:“出产还能再多么?”
再多?冯虞琢磨了一会儿,那就得是流水作业了,不过这毕竟不是大路货,效用几何还真是心里没数。想到这儿,冯虞一脸恳切地对梁裕说道:“公公,这折扇虽说有43道工序,好歹费工费时都是限死的。可磨漆画就不同了,各色图案耗时不同不说,每做一件连画带磨还须晾干,说死也得大半个月。要是讲究点的,还不只这个数呢。想快只怕是也快不到哪儿去了。不过,物以稀为贵,这东西要想出个好价,该做的一样也省不得。只要出卖时用些巧招,收益同样短不了。”
说到这儿,冯虞顿了一下,理了理思路,将后世那些竞标、拍卖、炒作的招数一一说与梁裕与叶如荫,听得二人频频点头。待冯虞说完,梁裕心花怒放,不想赚钱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不过回头他还是叮嘱道:“刚才这些都是上好的法子。可话说回来,冯虞你还得多费些心思,能再多产一些总是好的,要是人手不够,回头我再拨些过来。”
看着两人喜滋滋扬长而去,冯虞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家中,他往靠椅上一躺,再不愿意动弹了。说来今天倒是没正经干什么活,可是心累。伺候当官的跟哄狗似的,那毛只能顺着撸。干点什么都得加倍赔小心,生怕犯个什么忌讳。
冯母正好从里屋出来,见冯虞那神情不对劲,赶忙过来。“依虞,怎么了?莫不是病了?赚钱养家是好事,可要累到了就不值当了。”
冯虞强笑了一下,“依妈,我没事依妈,你说,当初要是我不靠那些官儿提携,自己白手起家,说不定如今也能做到这个局面呢?”
“我儿是不是外边又受什么委屈了?”
“那倒没有,只是跟那些做官的打交道,总得小心应付着,实在憋屈。”
“我儿,为娘不懂什么大道理,看你依爸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只知道一句话,上了路便莫后悔。是,做官家生意有委屈有别扭。可你知道当初祖上白手起家那会,又要受多少罪吃多少苦。别的不说,便是那些衙门小吏、街坊里正,哪个是好打发的。还不得是脸上陪笑心里咒,这苦处又往哪处说去?为官坐宰的,不吃咱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吃谁去?还不是大官吃大户,小官吃小户?我儿,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求一家平平安安,每日里吃喝不愁,便是菩萨保佑祖宗积德了。”
冯虞听了母亲这番话,半晌无言。心中却道,一介小民便是命该如此吗?有朝一日若是到了山高我为峰的田地,还有人能压着我吗?
气照生,活也得照干。冯虞琢磨了一宿,第二天来到工坊,宣布重新调整工序。两个坊原料加工成型这一块统统实行流水作业,到了艺术创作的部分还是包干到底。又在墙上张贴流水工序图、月度生产计划表、原料消耗表、施工进度条形图。接着按照工序流程重新调整工坊布局,节约取料、交接、入库的跑路时间。
按冯虞的推算,这一番下来,不偷工减料,折扇这一头少说也能翻个一两番,磨漆画坊就不好说了,多产两三成总还有吧。也就是说,折扇一个月能有两三百把,磨漆画象样的也应有个三五十件了。这个数,该是够交差了。
现代施工管理这一套确实好用,半个月下来,两个工坊产量蹭蹭得往上涨,跟冯虞当初预期的数差不离了。趁着梁裕高兴,冯虞又建议订下各工种每月产量的及格线,超额最多的另行重奖。梁裕听了频频点头,当即应允下来。
回头,冯虞又测算了各工种的生产进度,发现制折扇的“刀边”,就是用刀一点一点削出扇边的造型,还有就是将扇边烤成两头小中间鼓的“拿火”这两道工序耗时最长,老拖后腿,又请梁裕那边加派人手,将短板补齐。这一招立竿见影,折扇的产量一下子又增了三成。
这一日,梁裕兴冲冲来到工坊,将冯虞拉到一边。冯虞见这位梁公公脸上跟开了花似的,看来必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果然,梁裕笑着对冯虞说道:“前些日子,我将那锦鲤立盘遣专人快马呈送万岁爷身边红人刘瑾刘公公手上,你猜怎么着?”
看冯虞摇了摇头,梁裕很是得意地接着说了下去:“那刘公公按说也是见过大世面了,可看了咱们这东西,却是喜得跟什么似的,捧在手中便再放不下来啦,哈哈哈哈”
冯虞听了这话也挺高兴,辛苦两个月,好歹是有人赏识,今后至少宫中是不愁销路了。
梁裕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歇下来。“冯虞啊,刘公公那边透了口风,今年八月万岁爷便要大婚了。这阵子让大家伙多做些个好的,待到五月,你与我一同上京,趁我回宫述职这会子,咱们在京里热热闹闹搞个你说的那什么拍卖会,将这生意好生做起来!”
听说要入京,冯虞的兴致也跟着来了。后世的北京城他不是没去过,可惜那雄浑壮阔的古城墙却早给拆得所剩无几。能见着的,只剩下正阳门城楼、正阳门箭楼、德胜门箭楼、东南角楼以及崇文门东、宣武门以西拐角两处的残垣断壁。如今有机会一睹所谓“内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的皇城胜景,冯虞能不动容么。
两人又计议了一番,梁裕方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冯虞将这事一说,全家老小也都跟着一块儿高兴。饭后,采妍将冯虞拉到一旁,没等开口,冯虞便抢先说道:“想一块儿上京开开眼,对吧?”
采妍一楞,接着很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冯虞。
“这事我可不好做主,你得求依妈去,她那儿要准了,我也没二话。”
看冯虞没有反对的意思,采妍很是欢喜,扭头便找冯母去了。冯虞看着她兴冲冲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盘算着,工坊这边已经算是上了正轨,该回头顾着与杨雄商定的那档子事了。
第26章 天阶月色凉如水()
第二天一早,冯虞便去见过杨雄。见是冯虞到来,杨雄挺高兴。“呵呵,听说近日你可是忙得狗血淋头,没把那日说下的事给忘了吧?”
“哪能呢。一两日我便要往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走上一遭,今日特来请教大人,还有什么训示没有?”
“训什么示啊,这事你看着办就好。对了,我再叫几个检校校尉跟你一道下去,日后他们便在你手下听用了。明日你再来一趟,认认人头,再约下出行时日。如何?”
都安排到这份上了,能说不好吗?“正是求之不得。如今各处地面皆不太平,沿海不时还有倭寇骚扰,本来小的还想着上哪儿寻几个同路呢。”
杨雄点了点头,岔开话题。“这两日本想着差人去寻你呢,可巧今日你就来了。还记得你上回献的那兵器图吗?”
“记得啊,怎么?”
“上回得了图,我差人连夜送往京城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指挥使田文义田大人看过之后也很中意,立时命南镇抚司赶工试制,三两日内便赶制出样品。田大人亲手以死囚试刃,果然如你所言,刺杀威力极大。田大人大喜之下,已经颁下赏赐。我这头领了指挥佥事,你因功升为锦衣百户,另赏银千两。来人”
门外一个锦衣校尉应声而入,将官服、腰牌、会票呈与冯虞。冯虞愣愣地接了过来,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了。锦衣百户?!虽然没实职,那好歹也是正六品,这会儿县太爷才不过正七品呢。
要知道,中华上下五千年,一个文化特质便是“官本位”,官大一级,级别、待遇、风评乃至说话的分量立马有了天渊之别。便是冯虞前生,也没什么分别,连和尚都有级别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莫看大明朝官俸为历代最低,大家伙儿还不是挤破了头想争个金榜题名。为什么?别的不说,官员出门,前呼后拥,天摇地动,那排场就够自我陶醉了。更不用说私下里陋规种种,大有油水可刮,正经那一份工资简直可以拿了打发叫花子了。
这还没完,走到哪儿谁不得毕恭毕敬,便是老婆孩子也跟着沾光。要不怎么无数人没当官时,背后骂官,见面捧官;自己当了官,架子端得更足捞得更狠。一方官印到手,道都走不利索了,非得鼻孔朝天迈个八字步。
冯虞既然身为国人,自然也没法免俗。有官不做白不做,这正六品搁在京城打个旋就找不着了,在地方上,好歹也是个人物了。只可惜自个儿的职事属于检校密探,平日里还不能穿上官袍乱晃悠,不过便是那块腰牌,关键时候绝对是顶几分用的。
于是,冯虞谢过杨雄,寻了个包袱皮将赏赐打包告辞离去。
回家吃过晚饭,关起家门,冯虞便换上那一套官服在厅里头晃来晃去,一家子都挤在边上看热闹。虽说提起锦衣卫,冯母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疙瘩,但看着儿子这半年平步青云,还是笑得合不拢嘴。采妍却托着冯虞的腰牌细细打量,“依虞,什么叫北镇抚司啊?”
原来冯虞如今这块腰牌与之前的旗尉腰牌已是有所不同,尺寸大了一圈不说,材质也换作银质的。正面字样自然换为“锦衣卫百户”、发牌衙门也不再是“福建省千户所”,而是带编号的“北镇抚司锦字叁佰捌拾柒号”。背面字样也换成“检校官长悬带此牌,不许借失伪造,违者治罪。正德壬卯年造”字样。
看大家都支楞着耳朵,冯虞想了想,不能说得太吓人,便回道:“锦衣卫除了朝堂站班的大汉将军,便分做南北两镇抚司。南镇抚司管军法、军工、军情,北镇抚司管的是各路检校、密查百官。”其实还有最厉害的诏狱、缇骑这两块业务,冯虞没敢当庭说出来。
说了这些,冯虞不放心,赶忙又叮嘱几句:“今日所说,含着我升职这事,照理不该向外吐露半句,大家可得记牢,千万替我守着些。要不只怕有杀身之祸,还是一锅端。”
看冯虞说得认真、吓人,大家情不自禁地重重点头,算是应允下来。接着冯虞便说到要往闽南去些日子,家中事务与店里的生意与忠叔细细交待了一番。
听说要出远门,采妍又来劲了,粘着冯虞想要同去。这回冯虞却是死活不同意,毕竟这趟是微服,只怕路面上不太平。气得采妍嘟噜个嘴,一晚上不搭理他。这一来,反而是冯虞心下不自在,缀在后头哄了半天,许下若干不平等条约,总算是让采妍面色缓了下来,掉过头来反复叮嘱,出门千万走大路、迟起早歇、莫要贪杯、莫看热闹、轻易不要与人争执等等等等。冯虞一一应了下来。
说完这些,两人牵了手来到院中,坐在条凳上数星星。以往晚间无事的时候,采妍最喜欢做的便是这个。小时候在福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