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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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匹皮首先提出了分手。单这一条已经给了高小霓背叛的借口。她说,他都说分手了,我干吗还纠缠着他?彼此祝福吧,我不恨他。
瞧,多高尚的高小霓。
高小霓本想把田匹皮写给她的信和诗歌在她男朋友面前付之一炬,刚好我适时地赶到了。她将要烧掉的,不只是几十万个方块字和轻得再没重量的纸,她会烧掉一颗这个世界上再难找寻的,绝对纯真的男人的心。
我早料到高小霓会有此举,幸好,我没有来迟。
高小霓不情愿地转交给我,说,有什么好看的呀,全是风花雪月的东西,幼稚!
我自欺欺人地把那些东西全都想像成是田匹皮写给我的。我哥的幼稚,已是别人的成熟。他是我心中的神,不许任何人亵渎。
我对高小霓说,把我哥的电话,通信地址通通给我。
高小霓说什么也不肯,她说,诗都给了你了,你还要这些干什么?
我生平第一次对女生表现得很不礼貌。我说,“废话!”,就生气地掉头走了。
这么多年,田匹皮不知道我对他的爱,难道她也不知道吗?
最虚伪的动物,就是女人。
天堂有罪(十二)
高小霓把我与田匹皮的重逢又人为地推后了四年。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不是人力可以抗拒。
我相信我和田匹皮的重逢是宿命的安排。
高小霓不愿意让我找到田匹皮,但老天愿意。至今我对网络,仍存有对救命恩人一般的感激。田匹皮还是那么反应迟钝,容易相信别人。我对他说,我是胡乱加的QQ好友,没想到竟然是他。他也惊讶得连连感叹,是呀是呀是呀,世界真小呀!网络真小呀!
我早就知道网线的另一断电脑前是谁,我是在高中校友录里找到他的。这个呆子。
毫不讳言我对他的崇拜。
他说崇拜,呵呵,哥现在狗屁不是,哥变了,没什么值得崇拜的了。
毫不讳言我对他的喜欢。
他说是吗,九妹,我也一直喜欢你。
我刚要欣喜,他紧接着又说,高中时的九个妹妹,就属你最出色了!
毫不讳言我对他的爱。
他说,他已无爱,他已不值得爱。
我说,高中时你大言不惭地以才子自居,一相情愿地认我作“九妹”,洋洋洒洒地即兴作诗时,怎么没有这么谦卑?
他说他真的变了,变坏了。
我信。当然信。这么多年的风霜,再纯净的水也会沾染了泥污。无所谓,我真的不在乎。
你是田匹皮吗,是那个让我第一次心动的匹诺曹吗,那就可以了。
对我的示爱,这一次他没有像高中时那样直接地拒绝。他沉默了半晌,告诉我,他结婚了。
我立即断定,他的妻子将是一个大不幸的女人。
他承认。
没什么好好奇的,他当初写给高小霓那么多的诗歌,真正能读懂的,并不是高小霓,而是我。所以,真正理解他的人,一直是我。
一定是我。
只有我。
天堂有罪(十三)
就像我对田匹皮一直念念不忘一样,田匹皮对高小霓也一直念念不忘。他们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仍然夜以继日地为她写各种深情的文字。我并不嫉妒他为她写作,却对其中的一篇叫《情人节与我无关》的小说,说什么也无法释怀。
“情人节与我无关
情人节晚上。
连这个春寒陡峭的北方小城,空气也温暖得暧昧起来,充满了爱情的味道。
匹皮讨厌这个泊来的日子。爱情与他无关,鲜花巧克力等等的浪漫与他无关。所以,这一天本该与他无关。
匹皮不大,才二十六周岁,面相也年轻,可他的心老了。唉。
菲菲一直挽着匹皮的手臂,听到匹皮叹气,松开了。
匹皮没有察觉。匹皮讨厌逛街。把女人从裹脚的封建传统中解放出来是错误的。女人一生中逛街所走的路,应该可以绕地球几周了吧——可苦了男人。
菲菲非要匹皮陪她一起上百货大楼。匹皮老大不愿意,想想菲菲毕竟是自己老婆,还是拉长了脸答应了。
今天已经很给菲菲面子了,就是当年和霓霓一起逛街,有什么大厦要进的时候,匹皮也只是在楼下等。
霓霓是匹皮的初恋。
今天在Q上居然见到她。
十年了。
霓霓说她的男朋友在新加坡,她在读研究生,读完一起到那边。他们今天在网上过情人节。
霓霓说我们家里很支持,我对他很有信心的呢。
霓霓说对了,忘记祝你情人节快乐了呀,你和你爱人怎么样?祝你们幸福呀。
霓霓说要不要看看我们的照片。说着发了一张过来。
霓霓还是那么漂亮,小鸟依人地躺倒在她帅帅高高的男朋友怀里,一脸幸福。
霓霓说那天我回家去还和你在一家饭店吃过饭呢,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在楼上。多巧呀,真是巧。我们同学多久了,十年了呀,好快呀。
……
霓霓说再见,祝福你和你爱人白头偕老呀。
十年了。
匹皮认识那个男孩子,就是他和霓霓还没分手时她总说特讨厌的那个学生会主席,她说他心眼重,诡计多端,会欺骗女孩子,耍权术……他们分手前匹皮去大连找霓霓时撞见过他。
那天匹皮在饭店里知道霓霓就在楼下。匹皮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顺着长发飘飘而来。匹皮酒量并不好,可那天喝了好多也不醉。朋友们都纳闷,匹皮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收了几百块钱稿费。大家都怪匹皮不早说,罚匹皮请客。匹皮说好,哈哈,哈哈。
霓霓——女人都是健忘的。在一个饭店吃饭已经让她如此大惊小怪惊叹“巧合”了。她是不是忘记了高中时他们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在一个饭盒里吃饭?匹皮那时饭钱都用来吸烟和买文学读物了,是霓霓把自己带的中午饭拿来分享,一盒饭两个人吃两顿,霓霓的晚饭钱给匹皮用来买书投稿……
不怪霓霓。毕竟,十年了。
男人是从女人这里学会懂事的,只是,教会你懂事的女人,男人通常得不到。
匹皮笑了笑。
菲菲问匹皮你笑什么?
匹皮说没什么。
菲菲说,这件衣服好不好?
匹皮说好。
菲菲说,那这件呢?
匹皮说好。
菲菲说,还是这件吧,老公,你穿上试试。
匹皮说不用。
菲菲说,试试吧。
匹皮说都走了这么久了随便挑一件就算了怎么这么罗嗦呢女人真是麻烦看准了就买喜欢了就拿钱不喜欢就不买就这种办事效率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还有个屁希望!
菲菲扭头下了楼。
匹皮追了上去,不说话。
菲菲说我们回家吧。
匹皮说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菲菲说回家吧。
菲菲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匹皮刚要上,缠过来一个卖花的少女。
匹皮看到菲菲眼角好像有了泪水。
匹皮有点心软。匹皮想,买一朵吧。
买一朵。
多买几朵吧。今天情人节呀,送给你的女朋友她会很高兴的。
就一朵。匹皮很坚定。
10块。
8块不行么?
不行。
9块?
不行。卖花的女孩子笑起来。
菲菲从车里探出头,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女孩子说她嘴里说不要其实心里很想要呢,女孩子哪个不喜欢她男朋友送她花呀,还是情人节!
菲菲说都老夫老妻的了什么男朋友,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菲菲喊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匹皮都已经掏出了钱,这下被菲菲弄得很尴尬。匹皮嗫嚅了一句不要就算了,大街上人声嘈杂,没人听见。
张老师再见!卖花的女孩子冲一个中年妇女打个招呼,继续劝匹皮买花。
你们是高中学生?匹皮问。你是高中学生吧?
女孩子推了推眼镜,有点羞涩地说,是。
匹皮忽然拿出一小摞钱说,还有多少支花?都给我吧。
匹皮捧了不知几十几百支玫瑰上了车。出租车司机问,兄弟,买这么多花,多少钱啊?
匹皮说,多少钱也没爱情珍贵呀。匹皮把玫瑰放了菲菲满身,让菲菲像掉进了玫瑰花丛。
匹皮抱紧菲菲说老婆你说是不是,多少钱也没爱情珍贵呀。
菲菲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头靠在了匹皮的肩膀上,甜蜜的笑容与玫瑰一起绽放起来。
菲菲并不知道,匹皮决定买下这么多花,只因那个女孩子是个高中生。
高中时代的霓霓,就曾为了给匹皮买件像样的生日礼物,上晚自习时跑出去卖了好多天花。
这些,菲菲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菲菲忽然让司机掉头。就回刚才的大厦吧,过情人节,我给我老公买件名牌去!
匹皮冲观后镜里被深深打动了的司机默契地笑了笑,心想,情人节,与我,无关。”
小说中的霓霓,原形应该是我,是妮妮,而不是霓霓。
那时我为了能送田匹皮一支好的派克钢笔,每个晚自习都逃课出去卖花。那是我学生时代的第一次社会实践经历。现在看来很简单的事情,当初对我来说,却是很大的挑战。我怕被同学老师熟人看见,必须要偷偷摸摸。因为没有经验,有一次闯进歌厅的包厢,打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帅哥与小姐干那龌龊的勾当,还险些挨打。二十天后我终于如愿以尝,田匹皮却把那钢笔转赠给了高小霓。
田匹皮把所有记忆中的美好,都放在了高小霓身上。甚至别人对他的好,也都记到了高小霓头上。他还在天真地打造着完美的初恋,完美的高小霓。这对别人,对他认的那些妹妹,尤其是我,太不公平。
田匹皮问我如何看到这些,我怒而不答。田匹皮挺可笑,新加坡很好吗?为什么把高小霓的男朋友撰成新加坡的留学生?他一定想不到,高小霓现在的男朋友是个老外,高高大大,有着一双迷人的蓝眼睛和一头黄毛狗似的卷发的美国人。
答案很简单。我买各种可以在市面上见得到的期刊,在网络里用尽了各种搜索引擎,查找他写过的所有文字。不管他发表什么,笔名一定是田匹皮,小说中的主人公也多半与这个名字有关。这个奇怪的名字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可惜,田匹皮从没有告诉过我。如今我也不再想知道。拥有一个虚空的名字,和拥有可以感受可以抚摩可以拥抱甚至可以交融的身体,哪一个更真切呢?
天堂有罪(十四)
田匹皮依然叫我“九妹”,我却不想再唤他“哥哥”。
我终于有机会,不再只做他众多暧昧的妹妹中的一个。
为了这,我已等了八年。
田匹皮坦白地告诉我,与他关系暧昧的女子并不少。他曾在网络里很放纵;并一度把网络中的放纵带进了生活。这些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在网络中可以找得到很多别人写给他的文字。网络是一个开放的平台,越是真实的情感越是不需要掩饰。在那些文字中,我了解了没有联系的这几年中的田匹皮。很典型的在网络中找回生活里的自尊的男人,很典型的把失恋作为堕落的借口的男人。这种男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田匹皮也不例外。还好他总算自拔了。
我心目中的神,不会这么轻易就倒塌的。
倘若不是他经历了那些肉体的疯狂,还会答应与我见面吗?他应该知道,见面对我和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绝不会只是来听我面对面和他地讲高中我是如何暗恋他,喜欢他,崇拜他;听我把他的诗句倒背如流,并且逐字解读;听我唱从前高小霓给他唱过的“我听说,开始总是总真的,后来又慢慢变成假的”……
是的,绝不会只是这些。
不然,对我们的见面,我只要求了他的存在,为什么他却额外给予了一张让人充满想像的大床?
爱要说,爱要做。
间隔得太久,我已经失去了说太多情话的耐心,他也并不想听情话。在青春一天天老去,岁月蹉跎了红颜,桑田沧海,物是人非之后,爱已经无法用只言片语表达得清。
我们只需要做。
我们已经在做。
我本来更喜欢洗澡的时候和他在一起,那会让我觉得原始,新鲜,刺激,而且干净。但他竟然没敢走进浴室。
或者,他心底有个声音仍然在劝他,要把我当作他的妹妹。排行老九的妹妹。
可我顾不了那许多了。
来吧,亲爱。
他说他和他老婆新婚一两个月之后,就几乎不怎么和他老婆上床了,他说他可能阳痿了。
此番重逢之后,他总喜欢对我说这样摸棱两可的话,勾引我,抵抗我,向我示弱,向我挑衅。
他的表白方式如此与众不同,我希望可以回应给他我所有的风情万种。
他的双臂像是两只铁钳,牢牢地夹住我的身体。
他的呼吸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波一波向我袭来,带着海风的咸味。
我的身体里,有一只海鸥在纵情歌唱。
让他带我飞吧,飞……越过山海,越过白云,越过时间。
我是他的船,他是我的港湾。
我愿用我纤瘦的身体,承载他生命的重量。
我愿用我灵魂的花园,重新开放他季节里的春天。
亲爱。我没有穿内衣。你还在犹豫什么?
亲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