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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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和你多呆一会。你这个大笨蛋。”我把头俯在他的后背上,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地加速。
“和我呆着有什么意思?早点回家复习功课吧。”
“哥呀,是不是写诗的人都特虚伪?”
“嗯?怎么了?我虚伪么?”
“哼!言不由衷!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愿意愿意!谁说不愿意了!可我得早点回去,九点前,高小霓会在阳台上等我的!”
“在阳台上等你?”
“对呀,我一回去就会打口哨,她就会到阳台上看我一眼。”他说着就连拉带拽地把我扯下车,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九妹,别怪哥,这可是终身大事哪!”
他的这句话把我本来想要说的“哥,我喜欢你”硬生生地噎回了肚子里。这个世界上真有柳下蕙吗?
他一定是在装傻!
第一次示爱,就这么因他的不解风情而让我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第二次竟然是他主动找的我。
每次他出现在我们班门口的时候,都会既羞涩又机械地傻笑着说,我,找一下高小霓,麻烦了!
次数多了,后来根本用不着他说话,往门口那一杵,我们班前排的同学立刻就会高喊:“高小霓,匹皮找!”然后是窃窃的笑声。
课间的短短几分钟,也要抓紧缠绵一下,两人的感情真是如胶似漆。我偷偷抬起头,看到高小霓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一脸骄傲地走到他身边。偶尔也会碰到田匹皮的目光,他像个领导人检阅仪仗队般冲我颔首致意,我只好笑笑,转过头去,心里装满苦涩。
什么时候,能有人大喊一次:“章芳妮,匹皮找”呢!
终于,我梦想成真了。
田匹皮在门口张望,高小霓已经站起了身。可是田匹皮直楞楞地看着我,说,出来一下,我找你。边说边向高小霓解释,不是你,不是你,坐下!
“我?”
“对,你。九妹,哥找你有点事情。快点!”
我几乎是从课桌上跳过去的。
出了教室才知道,走廊那边,政教处的主任走过来了。他这古板教条的家伙,简直是所有“早恋”学生眼中的阎王爷。经常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搜集证据,随时抓捕犯错误的人。他曾恶狠狠地警告过田匹皮,若是再在学校里看到他和高小霓在一起,一定给他俩记个大过!
我成了替罪羔羊,高小霓一时的替代品。
我很厌恶做替身的感觉。但我愿意和田匹皮在一起。我甚至当着那个矮胖子主任的面,挽上了田匹皮的胳膊,亲热地说,哥,有什么事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主任,他也瞪大眼睛看着我。也许因为我的心中坦荡,这次对视中我取得了胜利。他把目光投向别处,冲楼梯拐角处一个偷偷吸烟的学生大叫着冲了过去。
我拉起田匹皮的手就往教学楼外边跑。
“你们这节什么课?”
“体育。”
“你们呢?”
“自习。”
“不上了?”
“不上了!”
我知道他在撒谎。就像他知道我在撒谎一样。
在我们那所重点高中,高三的学生早就取消了体育课。而自习,也从来不安排在高二的上午。
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他还是想跟我单独在一起的!
二月的湖水早已结了冰,像是一面平滑的大镜子。镜子里面是两个欢快的孩子。田匹皮拽着我的双手滑着冰车,我一个劲地喊着,快呀快呀。于是他就加速,加速……于是我们就摔倒了。
我一身是雪,哈哈大笑。
田匹皮忽然唱起一首郑智化的歌:
“掉了一副假牙,只好用嘴唇抿住谎话
失去一颗童心,只好用面具隐藏虚假
梦想 神话和像牙塔,耶稣 阿拉和释迦
肉体灵魂和欢笑泪水,都在青春祭坛上燃烧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一双迷惑与道德 解放 传统 现代和物质 精神之间的眼眸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一场徘徊于道德 解放 传统 现代和物质 精神之间的游戏
我们是这一季的祭品(青春祭坛)
谁能拯救我们的青春”
“《青春祭坛》。如山的教科书和卷子后边,我们的确成了这一季青春的祭品。”田匹皮严肃地说,“《补习街》听过吗?”
“没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沉重起来。
“黄昏的斜阳映着发亮的看板
黄色的脸孔映着苍白的眼光
你在汗水和书包擦肩而过的样子
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拥挤的补习街
深度的近视凝视模糊的未来
点燃的香烟打发无聊的现在
你在别人的眼里不被允许的样子
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执地存在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
在文凭统治的世界
出轨的你就像被遗弃的小孩
一个人在荒唐中长大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
在补习街外的世界
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
成了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
矛盾的对立
读书是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
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
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
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
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
谁在门外痴痴地等
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
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他沙哑的嗓音很有质感,似乎穿透了人的耳膜直抵心脏。从这首歌开始,我也喜欢
上了郑智化。
“好像对学习颇有微词?”
“不是学习,是教育制度。我们的教育制度存在很大问题。应试教育培养出的人才会是怎样的人才?有多少可以经受住实践的检验?我们的一生有多少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死记硬背那些公式定理,有多少人只会读死书,死读书,到头来只为了一纸飘轻的文凭?”
“嘻嘻,是不是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所以你才大发感慨的?”
“说实话,九妹,要不是家里不让,我真不想考了。”
“什么?!那你去做什么?”
“写作。人这一生不能总是任凭别人摆布,总要有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吧。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思?”田匹皮是卓尔不群的。他的心里总是装满沉重的思考,尽管表面上他经常那么轻松。尤其在父母面前,他尽力掩饰着与生俱来的叛逆,但他的叛逆总有一天会爆发,我坚信。
“怪不得你老是逃课,你家里不知道吧?上了大学一样可以写作呀!何况,你不上大学怎么和高小霓在一起?她也不好好管管你……”
“高小霓?”他的目光黯淡下来,“我有预感,即使我上了大学,也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听了这句话,我不知道应该感到欣慰还是替他悲哀。其时他们两个正爱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舍,同学们都很看好,说,就算所有的早恋都失败,田匹皮和高小霓的也一定会成功。
田匹皮怎么会这么说呢?是真的有预感,还是心口不一,因为太爱才更不担心失去?
田匹皮也会自卑?
他的预感,会灵验吗?
那天的以快乐开始的相聚后来气氛很阴郁,我试图用一段快节奏的舞蹈挽救一下,却在冰面上摔倒了。
他没有扶我。
我错过了高中时代向他表白的最后一次机会。
天堂有罪(九)
田匹皮的高中时代结束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了我的视线。
他连再见都没有对我说就离开了。那年他的高考成绩果然并不理想,让所有关注他的老师和亲人都大跌眼镜。谁都以为他会复读,但他却义无返顾地走了。高小霓有点惆怅却又有点欣慰地对我说,芳妮,他是怕复读会影响我的学业,他怕耽误我呀!
她还真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一门心思地谈恋爱,聪明的田匹皮只要有十分之一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也至少会考上个国家重点,又怎么会只考上了一所很没有名气的大专?这句有点恶毒的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全校师生的一致观点。为了爱情牺牲前途的田匹皮成了典型的反面教材,很多老师都拿他的早恋例子教育学生。我们的班主任也不例外,进入高三之后更是抓紧做好学生们的思想工作,多次找高小霓谈话,给她讲当前形式,爱情与学习究竟谁轻谁重的大道理。例如“他考的大学那么一般,将来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还是尽早忘记他,投入到学习当中去,争取考个好学校。”这样的话,几乎一见到班级信箱里有田匹皮的来信就会对她讲一次。
高小霓每次都点头称是,果然愈发发奋图强,顺利通过高考,上了大连一所很不错的理工类院校。
我曾问过高小霓田匹皮的通信地址,我说我要给我哥写信。高小霓说,你哥不让我说,他怕你分心,你可是咱们学校百人榜都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呢。我说,我哥信里就没有提过我吗?她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
没有比有更折磨人。
高三的一整年我都在苦苦猜测,匹皮的信里究竟提没提过我。甚至在高考的当天,构思语文卷子的作文时,这个问题也同时跳进脑海。过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作文到底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向作文优异的我,高考作文却只得了1分。
阴差阳错,没有早恋成的我,也吞了早恋的恶果。
我也没有复读。早点离开高中,也许会早点忘却高中,忘却田匹皮,忘却所有与花季有关的记忆。
但田匹皮还是没能完全走出我的世界。
当我在大学里正式开始初恋,与一个酷爱摇滚,性格叛逆的男孩子爱得如胶似漆死去活来,甚至开始同居的时候,我也没能忘记他。我时常拿我的男朋友与田匹皮做着比较,虽然明知两个人根本没办法做比较,也比较不出个什么结果。
我的男朋友一直没有察觉,我的人在他身边时,心竟不在。我是从另一个女孩子手里毫不留情地把他抢过来的,他对我对他的爱,很有把握。他永远也不会猜到,我不择手段挖空心思地从他女朋友那横刀夺爱,只是因为潜意识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当初我没能从高小霓手里抢到田匹皮,难道如今也不能从一个女孩子手里抢到朱战吗?
哦对了,我的男朋友,叫朱战。
此时,他不知道睡了没有。是不是正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天堂有罪(十)
朱战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骄傲的男人。
朱战是个可怜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经过了怎样痛苦的挣扎,才可以答应我要见田匹皮的要求。我只知道,他的答应并不是因为大度,而实在是,无可奈何。
再大度的男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相携走进暧昧的黑夜,走进一间重温旧情的屋子而无动于衷。
与田匹皮见面的事情,本来,我可以骗过他。
但我,如何能骗过自己?
我相信我没有错。
爱一个人永远是没有错的。尽管我已有了同居的男朋友,田匹皮已经有了老婆。
这份爱恋,若是从不曾开始,那便永远不会结束。难道,要我这一生,都背着深深的遗憾和不甘吗?
八年前错过的,应该是我欠自己的一份情债,如今能替我偿还的人,只有田匹皮。我没有奢求更多,只要这一夜,得到的偿还已经是连本带利。我没有去想结果,我不需要去想。爱本就是一件不计后果的付出,和不计后果的索取。
今夜,田匹皮是我的。
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天堂有罪(十一)
高小霓大二的时候,终于和田匹皮分手了。我是第一个听到他们消息的人,甚至不比田匹皮晚。作为高小霓的三年同窗,我和她始终保持联络,她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田匹皮。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她就对我说,她恐怕要和田匹皮分手了,因为他们相隔太远。不是都说距离产生美吗?看来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符合这个普遍规律。当距离超过了一定的限度,所谓的美就只能怀念,却不再让人向往。高小霓没有食言。她的美貌在大学里同样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追捧,果然最终没能抗拒来自身边的诱惑。高小霓对我说,田匹皮最后一次去大
连找她,恰好碰到了她和新男朋友手挽着手走出电梯,是她的故意。我相信。田匹皮不信。到了今天仍然不信。
田匹皮到达的火车,是在周六凌晨四点。高小霓学校宿舍的开门时间是六点。田匹皮知道她爱收藏各种各样的橡皮,所以每次去大连看她,都会利用中间两个小时的时间,先到她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大超市去选购,好送给她作为礼物。那一次,周五晚上高小霓和她的新欢彻夜未归,一早晨就去了超市。然后,他们看见惊愕却强作镇定的田匹皮。
高小霓给我讲这些的时候声音里竟然有着一丝兴奋。从小小的农业县城考进了大城市,她已变得越来越现实。同她的放弃相比,我对田匹皮的执着显得幼稚。她已经把恋爱对像能不能帮助她留在大连作为了择偶重要条件,而我,还在对田匹皮的思念中享受精神虐待。
田匹皮首先提出了分手。单这一条已经给了高小霓背叛的借口。她说,他都说分手了,我干吗还纠缠着他?彼此祝福吧,我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