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起画娥眉-虚无之旅 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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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阿姨的话插进来,带着埋怨,“快去吃饭,然后睡觉,你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是,我知道了,周妈妈。”阿福微笑中带着一丝俏皮。
“欧阳海潮,我先去吃饭,一会再来看你。”
“嗯。”
奇怪,明明我不认识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并且还很信任他。待阿福出了房,周妈妈拧了热毛巾过来为我擦脸。我注意到她身上也穿着古时的衣裳。难道我现在在古代?更为怪异的是,我竟然对自己身在古代一点也不感到吃惊,我有点恍惚,难道我已不在现代,我没去过美国,我一直生活在古代吗?深思下去,头竟又眩晕起来,忙止住思绪。
周妈妈的手很温柔,力道恰到好处,一会便把我收拾妥当,我看看自己,穿着很怪的内衣和睡衣,完全不是平时爱穿的款式。
“周阿姨,我在这里呆了几天?”
“七天。”
“我一直躺在床上?”
“是,你病得很重,阿福一直守着你,喂你吃药给你试针。”阿福一直守着我七天?他是医生,如此尽责?
“我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没有人陪我来,我没带任何东西来的吗?”
周妈妈笑了。“孩子,难道你忘了,是阿福背你入谷的,你还带着一个大包裹。”
我竟然病得要阿福背我进来,我为什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麻烦阿姨取来我的包裹。”
周妈妈不一会便抱着一个大包裹进来,问道:“孩子,想不想吃东西。”我的心里乱七八糟,摇摇头。“我不饿”,她笑了笑,便出去了。
我开始埋头翻看周阿姨搬来的一包东西,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叠古代女式衣服,还有绣着花的丝帕。衣服下方有一块布包着的一个厚纸本,旁边的小布袋子里装了些缠了丝线的细细碳条。另外还有一个深蓝色小包袱,里面有我的LV包,钱包和手表。为什么我的东西会和这些古代衣物放在同一个包裹里?心门似乎闪开了一条缝,有什么飘了进来,却又抓不住。我打开本子,里面有几张图,看手法象是我画的,是山有水,有人家,有小桥,都不是我所熟悉的风景,难道我失去了记忆?
这时,阿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我怔怔望着他,他微笑注视我,目光里包含着许多内容,而我的目光却是茫然无知。我调动所有记忆,在他脸上细细搜寻,可是却找不到一丝熟知的痕迹。
周妈妈端着热乎乎的一碗进来,阿福随手接下,坐到床边。
“吃药”
我低头看碗里黑褐色的汤水,迟疑地看着阿福。
“不会太苦。喝了病就会好。”
“我得了什么病?”
“你中了毒”
“我为什么会中毒?”我忽然记起小时候有一次食物中毒,好象没有喝这种药,而是洗胃吊点滴。
“因为有人恨你。”
“为什么恨我。”
“因为你比她美丽。”呃……因为我长得比她美,她就恨我要毒死我,天下美丽的人多了去,难道她都要一一毒死他们吗?!这个理由真牵强。阿福却不容我再多想。催促道:“快吃药,凉了不好。”
“我的病还没好吗?”
“只要乖乖吃药,很快就会好的。”
“噢。”
吃完了药,我还想问阿福关于自己的事,阿福坚决闭了嘴,只让我躺好,又吩咐我好好休息,便去了。周阿姨收拾好一切,放下帐子,吹熄了灯,关好门轻手轻脚出去了。屋里陷入黑暗,我听着自己的呼吸,渐渐睡去。
我的睡眠被凌乱的梦境切割得支离破碎,我仿佛飘浮在一望无际深蓝色大海里,记忆象海底生长的一团团一簇簇的水草,纠缠着我的手脚,把我身体朝海深处拉扯,我坠了下去,在窒息中我看到了上海灰蓝的天空,设计室闪动的电脑屏幕,纽约大都会博务馆银光闪闪的中世纪骑士盔甲,落山矶机场我愤然甩脱的一双手……还有山洞,人影,竹林,红衣的婆婆……
翌日清晨,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呆望帐顶,我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怎会来到这个时空,我都在这里做了什么?头很昏,身子很沉,心很倦乏。周妈妈进了屋,轻打开窗,一缕阳光携着清新的空气一同漫进屋来,我的神志慢慢变清爽。
周妈妈见我醒了,慈爱地问道:“睡得好?”
我点点头,想坐起来,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周妈妈过来扶我坐起,我忙道谢。接着她又侍侯我洗漱,为我梳理头发。镜中的自己仿佛瘦了许多。我发现脖上的小佛不见了,耳朵上却多了一付翡翠耳环。我何时穿了耳洞?何时失去了戴了多年的小佛?头又开始晕,几乎坐不住,周妈妈见我神色大变,慌了神,我强打精神,不再胡思乱想,道:“我没事,有点晕,可能是因为饿了。”她听我这么说,忙为我梳好头发,取出丝带系成马类似马尾的辫子,此时我仿佛看到曾有一双灵巧的手在为我梳头,编发。
我呆呆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回想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怪的是,明明连小时上幼儿园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甚至记得有一天睡午觉的时候,把隔壁床上的小男孩掐哭了的事。可是仍记不起如何离开现代来到这里,记忆象条河,双手无论怎样想留住从河里掬起的水,都终会从指缝中流失。
周妈妈端来了香气四溢的早饭,我好象很久很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好象很长时间没有吃得下这么多东西。我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着,毫无形象。不知什么时候阿福进来了。他一直在看我吃。直到我吃饱了,长舒一口气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忍着笑,表情很有趣。刹那间我失了神,在何处,也曾有人坐在对面,看着我对桌上饭菜风卷残云。那个人是阿福吗?
阿福看上去是个温和纯净的人,饭后,我喝了药,他号了号脉,道:“你体内的毒已被克制住,再用药将它化散逼出,就会大好。”
“什么时候我才能全好。”
“这个……暂时还不能估算。只要按时服药就好。”
“阿福,我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有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你知道对吗?告诉我!”
“海潮,你的事我并不知道,此事我帮不了你。”阿福的语调忽变得淡淡的,神情也冷了下去。
现在我又觉得阿福是个怪怪的人。吃了饭也吃了药,天气很好,空气也好,我决定出屋走走。
原来我竟住在一个山谷中,屋前屋后都是树,几间屋子连成一片,前后都引了山泉,还有小块菜地,植着篱笆。山谷里到处都是树,花和草,很美丽。脚本来有点发软,眼前的自然美景似为我的身体注入了力量,我开步准备到谷中转转。阿福拦住了我。
“谷中地形起伏不平,你才刚好转一点,不要到处跑,以后好了,有的是时间去谷里玩。”噢,我有一点失望。阿福又道:“不过有个地方可以带你去”我忙问:“哪儿?”
“跟我来。”
我跟在阿福的身后,发现他的头发很长,垂在腰处,随意披着。与身上黑色的衣服融在一起。我的心里浮现起一个与阿福同样挺拔,同样英俊出色的男子,只是他是一身白衣。他会不会就是阿福?
阿福三转两绕带着我来到一个花园(树林里的一片空地),上面搭着层层叠叠的木台,木台后面还有一间用木板盖起的小屋。木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花和盆景。花色繁多,让我有点眼花缭乱。
“这都是你种的吗?”
阿福点点头,我不禁滋生起佩服和羡慕,想我从小到大没养活过一盆花。后来爸妈严禁我靠近花一步。
“我可以看看吗?”
阿福一笑,点点头。我一盆盆看过去,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已开了花,有的还只是绿色的叶子。在木台拐角外,摆着一模一样的两盆花,我看着极为眼熟,脱口道:“噫,素心兰。“说罢自己也吃了一惊,我怎么认出这花,我以前从未见过。阿福眼中一亮,问:“你认得它?”
我摇头:“不认识,不过却知道它的名字。而且我很喜欢它”
“你喜欢哪一盆?”
我随手一指其中一盆,道:“我喜欢这盆长了十七片叶子的。”说完我自己又吓了一跳,明明我没有数过,怎么会知道是十七片叶?我心里暗把这盆素心兰叶子数了数,真是十七片。阿福没有吭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茫然不知所措,为什么记忆象漫天的雪花,落在手心就化成了水。
“海潮,不要着急,你的病还没全好,以后都会慢慢想起来的。”阿福平淡的话语却能安抚我迷乱的心神。长发黑袍的他立在繁花灿烂的天地里,衬着远处的青山薄雾,乖戾又充满美感。
然而事实并非象我所想,我会慢慢回忆起所有的往事,除了我能牢牢记住现代的事情之外,承载着这个莫名古代时空里发生的一切事情的记忆却凭空消散了。不但我抓不住那些已破碎的细枝末节,连那些记忆的片断也渐渐在梦里不出现了。更可怕的是,我有时连阿福的名字也想不起来,需要他不断提醒我。他说这可能是药力所致,等好了就会没事。但愿如此。
在凌居谷,我熟悉的只有阿福和周妈妈。其余的人似只见过人影,却从未打过照面。谷中的生活没有我想象的清苦,基本的生活设施反而很齐全。我带来的那些衣裳都被周妈妈收拾起来,因为阿福说生病之人还是穿着布裳比较好。所以周妈妈重新为我缝制了一些棉布衣裳。(难道我只有穿布衣的命?!)
阿福每天都监督我服药,偶尔还为我扎针。除此之外,他很少来找我,除了尽做医生的职责外,他对我几乎算是冷淡。可我对他却是信任又依赖,在他面前十分乖巧听话。
体力好无事的时候,我会去花园里看阿福种的花,有时候他也会在那里,或浇水,或松土,看他认真呵护花的模样,让人心动。我站在花台外瞧着他,他不理我,只顾忙着手里的事。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我能不能也试试,他看我一眼,递给我一个小耙子,沉默无语地教我给花松土,我默默地跟他学。我没有理由的喜欢那盆十七片叶的素心兰,它又生了第三个花蕾,香气盈盈散在谷中,幽然静雅。有时候我会抱着本子去画花,画的最多的也是这盆素心兰。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飞逝,自我醒来,我在谷中大约已住了二十天有余。早晨起床照例,按时吃饭、吃药,却不见阿福,周妈妈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周妈妈,阿福呢?”
“他今天出谷了。”周妈妈眉目间隐隐锁着一丝担忧。
“他什么时候回来?”
“要三四天才能回。阿福要你按时吃药。”我点头。他出门却没有告诉我,我心里浮起淡淡的失望。
“周妈妈,怎不见其他人来凌居谷?”既然这里是医馆,怎不见别的病人?
周妈妈微微一笑,“这里岂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她见我还在愣神,又道:“来凌居谷要先上凌居山,进入山谷处,还有许多暗道机关,擅自入谷者死。”说罢,她似不愿再多讲就出去了。
公上琰的秘密
虽然记忆没有恢复多少,但身体却越来越好了。我觉得精神一天好过一天,体质和重量都在慢慢回升。瘦成瓜子的脸逐渐圆润。此时,天气已渐入盛夏,谷中仍是非常清凉,晨昏的时候有些阴冷,需得再添加衣裳。
四天后阿福回谷,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午睡。梦中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掌抚着我的额头,是谁?曾有一双温暖的手牵过我,是他吗?
待我醒后,见周妈妈正坐在外间窗下缝衣服,手里的衣衫象是阿福的。我起床,走到她身前问:“这是阿福的衣服吗?”
周妈妈点点头,我又问:“周妈妈,为什么阿福叫你周妈妈,不叫你妈妈呢?”我的话让周妈妈微一愣,然后笑了。
“自从阿福的妈妈去世后,阿福一直是由我带大,所以他叫我周妈妈。”
“阿福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吗?”
周妈妈轻叹一声。“阿福五岁的时候,小姐就去世了。”这么小就失去母爱。阿福看上去冷冷傲傲,身世也很可怜呀。
“那阿福的爸爸呢?”
周妈妈一惊,很久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一针针缝着衣服。我想了想,怎好追问人家的隐私,便又道:“周妈妈,阿福回谷了吗?”
“他刚回来。”
“我去看看他。”周妈妈似要出言阻止,但话最终没出口。
我这时已知阿福住在我屋子后面的另一间屋,只是从没去过。我走到屋外,看见门关着,犹豫了一下,唤道:“阿福,阿福,你在吗?”屋内没有人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