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国式孝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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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尧现在的身份应该算得上主人之一了，可是就其资历来说实在不足挂齿，除了同班同学和上下两届有所耳闻或打过交道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说是因为今天才成为有缘人的。小尧负责了一部分接待工作，即使大会已经开始了，还得经常跑到门口看看有没有未到的嘉宾，和大学同学一起畅所欲言的中途还得各处转转，看看客人们有没有别的需要。前后左右穿插游走，在熟识的、陌生的人群当中，小尧忙碌的视线瞬间落定在一张风姿绰约的脸上。仔细一看原来是姐夫韦立帆的大姐韦习妍，上次在婚宴上小尧见过的，当时自己太忙也没说几句话。那时看到韦习妍就觉得很面熟，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自己在大学毕业前就是在她们公司实习的。学院一直和省对外进出口贸易公司有联系，每年都会派几个学生去实习，当年自己就是和其他系的学生被派遣到那家公司做过翻译什么的。那时，听公司的人说他们那儿有个女强人经理，很了不起，自从她来以后经常出国考察项目，跟外国公司谈判签下许多订单，大大小小的业务事必躬亲不说，经常还要关照新进人员，因此大家对她既佩服又害怕。可是在小尧实习的那个月里，韦习妍大半个月都在国外，风尘仆仆回来之后还无暇顾及小尧她们几个，实习期就结束了。所以，在这层关系上小尧还依稀记得韦习妍，但是韦习妍却根本不知道田小尧这个人。小尧正沉湎于追忆往事，就见韦习妍端着酒杯，修长的双腿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过来，来到小尧跟前笑眯眯地打招呼，
“哟，田老师啊，今天好漂亮，光彩照人跟结婚一样。”
“妍姐，你在说什么呢，这样是不得已啊。你那么忙，今天还有空来参加我们这个会，真是很荣幸啊。”小尧今天穿了身女主播样的套装，不太像平时的自己，说起话来都跟带了面具一样。
“工作得互相支持嘛，这段时间我们公司也正好缺人，过来随便跟你们主任聊聊。”
“是吗？原来是来工作的啊，你能主动跟我们主任谈这个事儿，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对了，妍姐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韦习妍探着头饶有兴趣地问。
“我以前还在你们公司实习过呢。只是那时你太忙，都没工夫接见我们这些愣头青。”
“真的吗？是哪一年的事？”
“快六年了吧。那时听说你到国外考察去了，所以未能蒙幸啊。”小尧为了节约时间这样说到。
“啊，好像听他们说过呢。那时正是公司转型起步期间，忙得一塌糊涂，不好意思啊。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呢，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怎么现在不那么忙了？不是说还缺人吗？”不懂管理的小尧傻傻地问。
“现在怎么说也是上了轨道了，分工更细当然需要的人就更多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学生介绍给我们？”韦习妍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这事儿我可没资格管，妍姐得跟我们主任商量呢。哎，妍姐这么忙，家里还好么？明儿上小学了吧？”明儿就是韦思聪的表哥秦无忧的小名。小尧渐渐摘下了面具。
“是啊，都二年级了，还不是只能扔给外婆外公看着。只是最近我妈身体有点虚，有的时候照顾不过来。”韦习妍带着歉疚的口吻说。
“是么，明儿爸爸也是那么忙吗？”
“他，他就不用说了，更忙，有时出差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
“是嘛……”对于两人的工作情况，其实小尧从梅林那里听说过一些。明儿的爸爸秦梓坤在省电力设计院工作，出差做工程测试是家常便饭，直到现在小尧也没见过面。夫妻俩都很能干，赚钱也不少，经常让孩子和父母跟团出去旅游，明儿还跟着外公外婆去过埃及呢。一想到这儿，小尧就羡慕的不得了。
“妍姐，还是你们公司里好，多劳就可以多得啊，给家里做什么事也不用那么精打细算。”
“可是累啊，压力真得很大，但是又不能彻底放手不管。”韦习妍一丝不苟的妆容下掠过一抹暗影。
“小尧，田小尧！”叫声从闹哄哄的人堆里传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原来是系主任在呼唤，小尧急忙跟韦习妍致歉跑过去。
“你过来，黄老要回去了，去确认一下车的事儿，啊。”系主任嘱咐小尧。系主任说的这个黄老，其本人有一半的东洋血统，是目前学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是内地学界的一面旗帜、一个里程碑，系里好多老师都是他的弟子。只是黄老并不在本校，而是在另一座城市的外国语学院，这次黄老不顾年事已高专程赶远路而来，让系里的各位老师倍受鼓舞也深感荣幸。
黄老由外国语学院的一伙人搀扶着告辞之后，各方面的客人也开始陆陆续续起身离开。小尧送走外国语学院的人之后返回宾馆时，老同学们互相留过联系方式也吵着说要走了，还嗔怪小尧没当好主人，把老同学们都凉在一边儿，闹着还要二次会呢。小尧只得告饶说下次一定做东请各位吃饭，到时候再尽情地聊。走进宴会厅，基本上各处都只留下些说悄悄话的人们，韦习妍在跟主任说着什么，主任的脸笑得比艳阳天里的桃花还灿烂。小尧不好去打搅，在其他几个老师的带领下，吩咐服务员收拾签到簿、横幅、嘉宾名牌，还有许多气球和鲜花等等。盛会结束了，小尧和各位老师分别后径直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回梅家吃饭的时候，跟家里人说起昨天的事情，梅仝楠还觉得挺不错呢，因为他们虽然是大系，却从来没有组织过这种系友会。韦立帆在旁边解释，如果不是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也不会有谁倡议开这种会，又不是学术交流会议，没有赞助一般是不会搞起来的。小尧赞同地点着头，还说起见到韦习妍的事情，梅林一听就来了兴致，
“真的？你说聪儿他姑妈啊？她怎么会去参加你们的系友会呢？”
小尧就把前前后后的关系在饭桌上说了一遍。听完，韦立帆就笑呵呵地说，
“原来，她还是你们的大施主呢。”
梅仝楠也表示自己以前一点也不知道院里头这些事儿。小尧听过也只有嘿嘿干笑了两声，心里突然就跟猫抓似的。后来在回家的路上还跟梅森发牢骚说想要转行呢，梅森笑说，没问题，我举双手赞成，不过先得看看你自己还会做什么。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再过几个月龙意芸就要生孩子了，最近沈建琼一直忙着办护照签证的事情，小尧和梅森又去看他们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干妈这次可能会跟着龙膺翰一起去，不然自己什么都不懂，在机场就有迷路的可能。小尧闹过一阵儿转行，不成之后也没能闲着，沈建琼在拿到签证之后经常让小尧陪她上街去买婴儿用品和毛线、布料什么的。沈建琼这恐怕是自龙老太太离世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吧，竟然又是那么远的门，需要准备的东西不知有多少呢。小尧想现在积累经验也不算早，所以很乐意陪了干妈上街，顺便也可以看看自己喜欢的衣服。
骤热的五月里，小尧陪沈建琼上街回来之后，口渴得要命，在梅家正拿着大花茶缸牛饮时，门铃响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梅林，梅林好像没这么早下过班，今天有点特别，小尧还打趣梅林今天是不是总理休息日呢。梅林却没像平常那样回应小尧的玩笑，绷着个脸进了厨房。梅林可能有事和伍少宣商量吧，小尧也没在意，喝完水就进书房看书去了。考虑周全的人通常主意也很多，所以从梅林回家进了厨房之后一直到开饭前都还在和伍少宣不停地说话。小尧可能也是上街累得饿了，早早地就出来东瞅西看地寻么有没有什么顺嘴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吃到胃里。走来走去地寻觅，把梅林说的话都听了个大概去。
梅林好像是说，韦立帆他妈以前就有腰疼病，前段时间终于疼得倒下了，他爸就这样已经照顾了一个多月了，现在倒是请了个保姆在家帮忙。大家刚开始都没太在意，因为韦立帆他爸就以前的经验来看，老是觉得马上就会好起来。可是，自己妈躺了那么久不去看病，韦习妍实在忍不下去了。找了个时间带到去医院检查，结果说是肺里发现了恶性肿瘤必须住院。这下可好，韦习妍家可就乱套了，家庭会议上全家人一致同意把生活重心从韦习妍家转移到韦立帆家，韦立帆家是五年前在学校就分到的房子，现在小区盖好终于搬进了新居。全家人想转移过来，并不是因为韦立帆家是新房子，而是韦立帆的新家在一楼，非常有利于行动不便的人。
韦家除了韦习妍和韦立帆之外，还有一个小弟弟叫罗奇骁，和梅森差不多大，名义上这个弟弟过继给了韦父的亲妹妹为子，而且年纪尚青，新婚不久，大家只把他们当小孩看。有个能干的姐姐在，弟弟们都不用操心的。据说以前韦立帆上大学的时候，衣服都是姐姐给带回去洗的。但是毕竟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不同，奇骁在工作之后还是经常来姐姐家看望父母。家庭会议奇骁也有举手表决的，他理智地表示怎么做对母亲的病有利就应该怎么做。当然，韦立帆的家，也就是梅林的家，但是说法不一样，表达的意思也不同，梅林家管事儿的人就是梅林，韦立帆根本就不知道在自己家有什么好管的。本来，韦习妍不想麻烦这个弟媳，就跟自己在韦家是总理一样，梅林在梅家也是类似的角色，总是日理万机的。但是听医生说母亲以后很有可能要坐轮椅，所以被父亲逼得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
梅林说了很长时间，听客伍少宣大致也明白梅林要表达的意思。自己的女儿还能不支持？当即就表示，韦思聪又不是一天两天在我这儿了，就算是天天在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半个月后，韦家人除了韦习妍和秦梓坤，连明儿也跟着外公外婆过来了，其他人差不多也成了常住客，所幸，新房都是按照教授房标准修建的，加上又有钟点工打扫房间，伺候做饭，一大家人凑合还能住得舒舒服服。韦母出院之后果然就只能在床和轮椅之间移动了，韦习妍每到周末也常过来，推着母亲在院里散散步。小尧去接送韦思聪的时候，经常都能碰到她，见到小尧，韦习妍都是淡淡地笑笑。一大家人在一起，最高兴的要数韦思聪了，能够天天和哥哥混在一块儿是最让他兴奋的事情，所以反而常常吵着要回自己家。可是秦梓坤照样还是忙他的，没什么时间过来，不过在医院的时候，上上下下他也没少打点，连梅林都感叹在医院要是没有秦梓坤，自己手里的红包都不知道怎么送出去；也多亏他经常出差，从北京带回来好多中药，据说都是这方面的名医开的方儿，韦母吃了一段时间还很见效。
当然，现代人很少有如此的大家庭一起生活的，而且梅林家没有专职的主妇坐镇指挥，有时也不免乱了阵脚。在单位忙了一天回到家，老公整个儿就是个爱因斯坦，不用指望能事先做好什么。每天说服儿子复习完钢琴课，还要给他洗澡，有时连明儿的英语也要辅导；虽然家里请了钟点工，但是人家也不是机器啊，再加上奇骁两口子也经常过来，陪着父母玩得晚了就在梅林家住下来，被子枕头搬来搬去都只有梅林才知道在哪儿。老公儿子，公公婆婆，兄弟妯娌，在这些现代人说起来就挠头不已的关系面前，细心周到的梅林也常常难免脱了缰，控制不了自己在伍少宣跟前怨言不断。伍少宣心疼女儿，总是想让韦思聪留在自己家这边，可是小家伙已不再是懵懂顽童，怎么可能随便听从大人的安排呢，有哥哥在的地方对他存在的诱惑是大人们怎么也不能想象的。可是，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一点，从梅林处泄漏出来的点滴怨言当中，小尧好像也听出点眉目。
秦梓坤老不爱着家，除了忙的原因之外，可能也觉得回不回家都一样。一年多以前，韦习妍就和秦梓坤关系很淡漠了，两人有时几乎形同陌路，只是在家人面前，特别是在有儿子在的时候还要特别注意制造爱的气氛。两个人平时都很忙，在一起交流的时间真是很有限，儿子出生后，往昔的激情一路下滑降为单纯的伴侣之情，随着儿子渐渐地长大，两人之间可以互相依赖和沟通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儿子上了小学之后两人之间竟然莫名奇妙地产生了一种空洞洞的倦怠感。对于儿子，两人都不用操心，因为有父母替自己照看着，儿子也非常懂事，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乖学生；工作上两人各自为营，单位上人事关系复杂，不适合作为餐前饭后的谈资，回到家里通常又都疲惫地不想再找别的话题说，到头来两人陷入了一种机械性对话的恶性循环中却浑然不知。在两人的事业随着工作惯性越滚越大的时候，不知不觉各自的生命当中已逐渐失去了那个最重要存在的理由。可是，当二人募然回首才发现这种事实上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