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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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原来的地址、工厂、车间,给她写了信。没几天,就收到她的回信。
回信说:我家里有个哥哥,但在这远离家乡的外地,你比我的亲哥哥更疼我。我只是担心,你当时犯下的事,是不是还有人在乎你、计较你……
手里捧着带着她恋恋眷情的书信,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我将信中的错别字作了批改。在给她回信时,将她的原件附回。她再次来信,对我表示感谢,感谢我指出她信中的缺欠。
我曾经想到福州去,约会她,彼此来一番彻底地交心,但没有如愿。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她,配给她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在平静中度过一生。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我选定其间的一个星期日,从青州乘火车去沙县县城。在新华书店没找到合适的书,准备下一个周日再来。我刚走到火车站临近的林业职工家属区附近,遇上小妖怪。他已经旷工两三天了,也准备返回青州。
“振铎,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现在就回去吗?”
“打算回去。”
“才中午呢,慌什么!下午还有一次列车,我们一起走。”
“好是好,可是现在去哪里呢?”
“你没去过林业家属区吧?”
“我们又没有家属,去哪里干什么?”
“你就不想进去逛逛?”
“逛什么逛,里面都是妇女、姑娘,多不方便。”
“你知道张书记的家在哪里吗?”妖怪诡諊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想去看看他的大女儿?”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这不是明摆的吗,你今天出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
“买书是不是?”
真是别人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什么事他都知道。
“不要再犹豫了。今天张书记不在家。家里只有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我领你去见见未来的丈母娘,怎么样?”
我半推半就地被小妖怪领到簇琴的家门口。未到门口,妖怪就大声嚷嚷起来:
“小张,小张在家吗?”
簇琴探出头来,爽朗而热情地:
“谁呀?小妖怪,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人不识路,我把他领来了。”小萧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开口、闭口都嘻嘻哈哈。
簇琴和我四目对视了一会儿。她母亲也从里间出来了:
“谁呀,簇琴?”
“没谁,同伴。”
簇琴没等她母亲插话,先声夺人:
“这位是我们文化课的胡老师。进来吧!进来坐坐。”她有意不提小萧,把他晾在一边。
她母亲指着小萧:“这位是——”
“小萧,我们一个工地的。”对小萧的介绍,说得是那么地轻描淡写。
“都进来坐坐吧!”母亲给我们让座,多半只是出于礼节。
我们进了她家的客厅,也是饭厅,在方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簇琴立即转身去后面的厨房,取出糯米粽子,放在我的面前,说:
“吃吧!刚煮熟的。尝尝我妈妈的手艺。”
母亲起身出去了。显然对女儿的热情待客不太满意。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只是簇琴没有在意,也不会在意。
坐了三五分钟,我们即起身告辞。
“我们回去了。可能列车快到了。”我说。
走到门口,正好与她的母亲碰面。
“大娘,我们走了。”妖怪倒很懂礼节。我也向她道别。
“走好。”大娘说。
“有空再来。”簇琴和大娘虽然异口同声,却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我们一起离开家属区,就分手了。小萧说是还要去城里,过两天再回工地,剩下我一个人,准备去火车站等车。路上,遇到杨文贵的新婚妻子张英。
“小胡,上哪儿?”
“去火车站。”
“刚才一次列车已经开走了。下一次要到午夜之后。难道你就在候车室等上八九个小时吗?”
“等吧!要是去住半宿,花一夜的住宿费,也挺不划算的。”
“要不,你上我家去吧!”她说这话,把我吓了一跳。她可是新婚媳妇啊!她看出我的惊讶,接着说,“我待会儿就搭木材车去山漈啦,文贵也在基建队工地,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去住半宿,到时候别忘了上火车就好。这是房门的钥匙,你到了工地,将它交给文贵就行了。”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说“隔墙有耳”,我们两个正在谈话之间,已经被人盯上了。
张英把我带到她的新房门口,打开门,指着床上的被褥,说:
“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你放心睡吧!我走了。”
我睡到半夜十一点钟左右,门外传来多人说话的声音。有人急促地敲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
我打开门,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就问:
“什么事?”
“什么事?小张呢?”
“走啦。”
“走啦?事情办完啦?”说话的是张英的舅父,人高马大,要说打架,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他身边,那个矮小龌龊的人,估计就是告密者。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我正在和新媳妇寻欢呢!所以急急忙忙从山漈伐木场,十多公里急行军,赶来“捉奸”的。
“事情办完了。她回去了。”我以为他们所指的,是张英在城里该办的事办完了。
这句话正好给他们作了把柄,“舅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你怎么打人呢?”我伸手抚摸被打疼的脸,“我是说,小张来城里办完事,回山漈去了。她在这里遇上我,见我等车辛苦,把房间钥匙借给我,让我在这里住半宿。她还交代我,把钥匙带到青州去,亲手交给文贵兄。”
“小张她什么时候回山漈的?”舅父问。
“天黑之前,五点多钟。”
“我们怎么没碰见她?”舅父问身边的人,“你们看见了吗?”
“唉,唉,我好象在山漈场看见她了。”告密者突然觉得自己好心办了错事,结结巴巴地说。
“在哪里看见她?”
“在,在小杂货铺门口。对,真是她。”
“好你个臭小子,把我们几个折腾到这里来,谎报军情。看我们回去怎么收拾你!”舅父气极了,对我说,“把钥匙交给我吧。火车也快到了,锁上门,没你的事了。走吧!”
我穿好衣服,离开林业家属区,还未忘了那新被新褥里的温馨气息。
张英夫妇都是山东人,新近在青州火车站的工棚结婚。虽然她的长相并不吸引人,但因和她丈夫的年纪悬殊十几岁,可能有些不情愿,所以,见到我们年轻人,总喜欢接近。这就引起他们老乡的疑心。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借房用房之事,被歪曲成奸情苟合了。十几年以后,我从劳改农场平反回来,在一个边远的林区养路班遇到她的丈夫杨文贵。他热情地领我到他的家去,见过他的妻子和孩子。孩子都很大了。我在他们家喝了水,没答应留下来吃午饭,也没提起那段不太愉快的往事。他因为严重摔伤,对往事好象不太记起了。他的妻子,显然老多了。无情岁月,岁月无情,这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自然规律。
我是不是要在这山区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呢?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请看第八章《燃情岁月》。
第八章燃情岁月
工作固定了,生活稳定了。胡振铎正当风华正茂的年月。是该成家立业了。但没有长辈的维护,谈何容易?几个对象都被人干预而化为泡影。在热心人的帮助下,终于娶妻生子。生得一个女儿……
女儿在文化大革命的种种口号声中诞生,经受了“枪林弹雨”的洗礼,当然新家庭的生活是幸福美满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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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州到潩洲的林区公路,由于人手多,将三百多人分成十二个班组,每班组25—28人。沿线工地几乎全部展开。收工的时候,从最远的工地一路集结下来,人头挤挤,蔚为壮观。
在山上指挥部路边,设立一排黑板,每月出版一期黑板报。组稿由福清人、工会干事陈自义负责。他将黑板取下一块,安放在他单人宿舍的黑板架子上,写写擦擦,两三天了,还未见一篇完整的稿子写在上面。我好奇地进屋看了看,他又放下粉笔,回到临窗的办公桌前,写写划划。看样子陈干事似乎很辛苦。我正要出去,被他叫住了。
“小胡,你会不会写粉笔字?”
“会一点。”
“能帮我把这篇稿子抄完吗?”
“我没时间。”我不喜欢他那种张扬的风度。记得一次我和思生一起路过他的房前,被他招呼进去(因为我们都说福州话),他先是拿出《闽北报》上刊登的、一篇不足十平方厘米的小文章,向我们吹嘘一番。我听着就觉得恶心。我此番进他的房间,本意是要看他笑话的,却被他缠住了。
“没时间?我可以跟杨队长说说,让你抽出两三天的工夫来帮我。你愿意吗?”
“你自己决定吧!”说完我就走了,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果然,第二天,杨队长派人通知我,让我去找他。杨队长告诉我,队里要召开第二届职工代表大会,让我抽出几天时间,帮助陈干事准备材料。
这样一来,我只好去帮陈干事抄稿子了。那篇稿子不一会儿就抄完了。他就象难产的妇女一样,再也拿不出新的稿子,我只好等。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小萧、思生谈起陈干事。包打听小萧早有定论:他是一个师范生,毕业后分配到山漈伐木场。在老家已经有了对象,还未成婚。虽然陈干事比我们年长几岁,但他很会打扮,头发油光可鉴。经常喜欢混入粉黛之间。所以,所谓的对象、未婚妻,无论在他自己,或是对方,都是一个未定数。
陈干事将写得半半拉拉的稿子扔在桌子上,时间已是晚间十点多了。好象写不下去了,黑板报又赶着出,我催他出稿,他就将一堆有关职工代表大会的材料扔给我,让我去整理。他早已阿欠连天,急着上床睡了。我花了一个晚上时间,连摘编、带抄写,将四块黑板都弄好了。天色已经大明。我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出门外,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总务武为己也从隔壁、他的房间兼卧室出来,和我一样张臂伸腰,对我说:
“小胡,我们都赚了一个晚上。”
“你也加班通宵吗?”
“是啊!我正在筹划职工代表大会的伙食安排,赶制一份报告给党支部、工程队审批呢!”
“是吗?”
这时,簇琴从她的住处出来,上厕所去,路过这里。她向我微笑招呼。返回时,绕道来到陈干事的宿舍,认真地望着黑板架上刚写好的黑板报,不由赞叹道:
“胡老师,这黑板报是你抄写的吗?”
“啊。”
“一个晚上写到天亮?”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不是在跟老武说‘赚了一个晚上’吗?”
“这丫头!你真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
不久,陈思生离开了我们,被调到沙县水南的林业汽车运输队去。他过去有一点钳工基础,到那里去学修车,也在那里成婚安家。
职代会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我仍回班组去。
有一天中午收工时,簇琴和小吴两人抬着一根弯弯的、被火烧焦了树皮的木头,经过我们的工地。我们的班长也招呼大家收工。这时候,小吴打头,急急忙忙赶到我面前,向我招呼一声:“小胡”,立即将一张折叠得严严实实的字条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去。
小吴他们再精明,也瞒不过我身边的人。有两个山东大哥立即靠近我,向我打起马虎:
“胡——”他们总是用轻轻的语调,这样亲切友好地称呼我,“谁给你的信,快打开来看看。”
“什么信,那有什么信?”我将字条塞进裤袋,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胡,你这小子,你当俺们都是瞎子啊!”
两个山东大哥假装要搜我的裤袋,我急了:
“就是有信,也不能给你们看。”
“这不就结了。不叫看,俺们当然不看了。可你不能骗俺们哪!”
我的脸,早就红到脖子根了。我急急忙忙扛起锄头,赶紧回到自己所住的工棚去。我躺到床上,从裤袋里取出那封信。我当然知道那是簇琴写的。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它。那是一张32开的小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我想一定是从她弟弟那里得来的。只见那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
胡老师:
您好!
我再不能和你交朋友了。我爸爸妈妈已经觉察到了。他们都反对我们来往。我很为难。希望你不要灰心丧志,好好工作,将来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姑娘跟你的。因为你是个好同志。
祝
平安!
你的学生
张簇琴 上
1965年8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从此以后,她不再喊我“胡老师”,见了面照样和我打招呼,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对我的称呼改了,唤我“叔叔”。
我心里那个气呀,无法表达。我心想,你这个老古董,什么书记?年轻人交往有什么可指责的。我要写一封信,质问质问你。信写好了。趁着夜色,我穿过轨道,爬上山顶,来到他的窗前。他正在窗前的灯光下做着什么。我唤一声:“张书记”,他推开窗户,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