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党-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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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隋景又使劲拽了一下李卫的胡子。
“哎呦，师兄你轻点，我这可是真胡子，连着皮肉呢……是，是这样的。四十三年师傅带我到京城，本说只是去邬先生家拜访一下，可临回前忽然宣布要让我入仕途。我当然不愿意，问他老人家为什么，师傅却说这是天机，而且说如果我不愿意就从此跟我断绝师徒关系。我没办法，就只好改换了身份，开始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可师兄你也知道，师弟虽然小有聪明，可最讨厌那些八股，所以左考右考考不中。本来欣欣然想着师傅这下该放弃了，谁知五十六年的时候他竟然不知从哪儿弄了好些银两，又托了不知名的关系，给我捐了个兵部员外郎。两年后，我又被升为户部郎中，如今，跟着十三爷在做事。”李卫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经历。
隋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师傅安排的，定有原因。你如今叫什么？既然知道我也在宫中，为何不来见我？”
“师傅让我恢复了俗家的姓氏‘李’，又取了道号中的一个‘卫’字，现在叫作‘李卫’。师兄啊，不是我不去见你，一是师傅有吩咐，没有大事不让我去找你。二是师弟官位较低，很少有机会单独面圣，你又不常跟着皇上出头露面，所以平日里想见你也见不到啊。”李卫有些委屈地对隋景说。
“李卫……你就是李卫？”站在李卫另一边的璇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虽然留了胡子，变老了，可刚才她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冒冒失失，不小心让玉徽吞下“转魂铃”的小道士！
隋景和李卫同时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璇玑。隋景问道：“你也认得我师弟？”
“师兄，这位姑娘是谁啊？我好像不认得她。”李卫问隋景。
璇玑看着眼前这个姓“李”名“卫”的家伙，想到他日后会是胤？的重臣之一，觉得这简直是上天开的另一个大玩笑。她抽了抽嘴角，试图对他们微笑一下，可那鬼样子却把两人吓了一跳。
“我，我见你扑了上去，所以我也就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璇玑试图找个借口，把她认得他的真实原因给瞒过去，反正说来谁都不会相信，弄不好还会被这两个道家出身的家伙给当作妖孽灭了。璇玑看隋景露出不信的目光，又解释道：“我在皇上跟前曾对李大人的刚正不阿有所耳闻。据说你谏阻某暂理户部的亲王收取额外钱款不成，就在户部的廊下置了一钱箱，上写‘某王盈余’，弄得他甚是难堪，遂停止了多收，可真有此事？”
“是呀，正是他干的！”
三人身后突然响起十三阿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连忙都转过了身去看，才发现十三阿哥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们身边。
“十，十三爷……”三人结结巴巴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我一插入，你们就都变成结巴啦？你们三个都是故人？”
隋景诚实地点头，璇玑拼命地摇头，李卫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他们三个算是把胤祥给弄糊涂了。他试图理清他们三个的关系：“李卫，你跟隋景公公是旧识？”
李卫点了点头。
“那，你跟璇玑姑娘呢？”
李卫转头仔细上下大量了璇玑一番，又迷茫地看向胤祥，老实地答道：“十三爷，奴才不认识这位姑娘。”
胤祥笑道：“哦，这位璇玑姑娘是皇上的近身侍女，你没有单独面见过皇上，也难怪你不认得她。”
“哦……”李卫看了看璇玑，做了个“失敬”的手势。
这时，有个太监急急赶过来，说找十三爷有事，胤祥便告辞了。看着他走开的背影，三人均长舒了一口气。
隋景拍着李卫的肩膀，得意地对他说：“这位璇玑姑娘不仅是皇上的近身侍女，还是我的徒弟呢。”
李卫长长地“哦”了一声，忽然转向璇玑，一本正经地对她命令道：“还不快叫我一声‘师叔’？”
璇玑看着眼前这两个双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已把正经丢到爪洼去的人，一脑门子的黑线。
六十年三月，御史陶彝等人继正月间大学士王？请立太子后复请，被康熙以结党为名，发配西北军前效力。八阿哥、九阿哥他们明白，老爷子忽然对一向恩重有加的王？大学士做出这样的处理，一是因为他在太子问题上确实顽固，二却是要给他们这些曾经的“八爷党”，如今改为力捧十四阿哥胤？的“十四爷党”，一个警示！否则，怎会把这些人发配到十四弟那里效力？
胤？和胤？敏感地察觉到老爷子这一裁处里所暗含的意思，赶紧停止了派属人在朝内朝外散布十四阿哥有望继位的小道消息，改“褒胤？”为“贬胤祉和胤？”，悄悄散布他们两个均讨好皇上，想要夺位的消息，并暗中派人挑拨三阿哥和四阿哥之间的关系。
三月初四，会试发榜之日忽然黄雾弥漫，风沙大作，刮坏了挂出的皇榜。初八日，老爷子以此中必有异情为由，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率大学士王顼龄等人复核会试的试卷。九日，以试卷中劳必达等十二人的文章低劣，停其今科殿试。而本已被判落榜的王兰生、留保学问俱优，赐进士，准予参加殿试。
而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因为王兰生、留保的问题，三阿哥和四阿哥之间起了龃龉。王兰生，是因着大学士李光地的引见，才得到皇上的重视，允许他破格参加了会试。而备受皇上信赖的李光地倾向八阿哥胤？，这是让胤祉很不爽的一件事，所以他自是想把王兰生这一潜力的“八爷党”成员给打压下去。而老四呢，却十分称赞王兰生的文章，决定复选合格。至于留保，也可算是一聪明的人才，只不过考试运太差，所以才屡考屡败。而三阿哥和四阿哥又都知道老爷子喜欢留保，有意让他经科考在朝为官。四阿哥摸透了老爷子的这一意图，所以在复核考卷时力选了留保。而三阿哥却不能认同，一是他确实看不上留保的文章，二却是因着私心。留保是十四弟嫡福晋完颜氏的族弟②，一旦入朝为官，再仗着老爷子对他们二人的重用，必会成为十四弟旗下的一支重要力量。而如今十四弟继位的呼声很高，他怕一旦让留保入朝，便会让十四弟如虎添翼，而自己嗣位的希望更会被减少一分。况且，现如今和十四弟同母的老四又力举留保，好似在讨好老爷子，又同时在讨好十四弟，更让三阿哥产生了排斥留保的意念。关于这两个人的去留问题，他和老四明里暗里过了好几次招，没想到老四的态度异常强硬，又有那些也一心想讨好皇上而保举这两人的大学士的附和，三阿哥败下阵来。可对老四的不满，却被他深深地埋在了心里。③
三月间，又发生了一件事，让老三和老八他们警觉：皇上万寿节，在一群随行的皇子中，单单老四被命在太庙后殿代皇上行礼。消息一传出，那群已成墙头草的官员们又把目光从十四阿哥身上转到了四阿哥身上，再加上之前听闻的那些关于四阿哥希翼讨好皇上从而嗣位的风言风语，他们便暗地里议论纷纷。
一向努力把工作做到隐秘处的四阿哥胤？此时一下成了公众人物，顿时如被人揭开了面具一般的坐卧不安。他本想对那些说他希翼嗣位的言论一一进行辩驳，省得皇阿玛对他也起疑心，却被邬祠稔和十三弟胤祥给劝了下来。他们分析，此时关于四阿哥有希望嗣位的传言与彼时关于八阿哥有嗣位希望的传言不同。那时皇上还未从皇太子胤？的事件中恢复过来，八阿哥党羽的气势又极其昌盛，皇上就算考虑过老八的贤能，也会忌惮这个“八爷党”变成另一个“太子党”来威胁他的皇权，所以对之予以坚决的打击，也彻底抹杀了老八嗣位的可能性。而此时，被猜测有嗣位可能的不仅仅只有四阿哥一人，同时还有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而此时老爷子是必定明白他虎父无犬子，哪个儿子都想成为他的下一任的，却仍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明显很满意自己弄出的这个“烟雾阵”。所以依照这种情形，就不妨陪老爷子玩一玩，帮他营造好这个越发遭人猜忌的“嗣位之谜”，反而可能得到老爷子的欢心。若是刻意去避嫌，反倒会越抹越？，徒增他人的猜忌。所以，不如就摆出一副“若争若无争”的样子，把这个“烟雾阵”搅得更加扑朔迷离吧。
于是，胤？仍象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拉拢朝臣，不结党派，不四下活动，不明显刻意逢迎老爷子，但绝对认真地办理老爷子交给他的每一项任务……如此一来，老爷子对四阿哥的赞扬越来越多了，对他的亲近也越来越明显了。
大概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远在西北的十四阿哥胤？以明年分三路进兵准噶尔事关重大，请求轻装回京请旨。老爷子准了，命他把大将军印交给平郡王讷尔苏，同将军富宁安等年底回京，以定进军方略。十四阿哥接到兵部咨文后，十月二十日从甘州启程，可就在他十一月二十六日抵京在南苑见过他皇阿玛后，就从老九那儿得到了一条更令他不安的消息：十一月初四的冬至日，祀天于圜丘这一本该皇帝亲为的重大祭典，竟然也是他在京的四哥代他皇阿玛主持的！
一时间，胤？对自己能成为储位之主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弟弟胤？回来了，从西北前线，虽未军功累累，可他手下的定西将军噶尔弼和平逆将军延信率兵平定了西藏的战乱，他作为前线的统帅，也算是立了一大功。这些日子里，胤？看到皇阿玛对胤？异常关爱的态度，多次产生了一切都结束了的念头，彷佛皇阿玛已经召告了天下将传位于他这个十四弟一样。他这样的灰心丧气不无道理。从年龄上来讲，他已经四十四了，人过中年，精力必定越发不济。而比他整整小十岁的十四弟正值壮年，精力十足，后劲无穷。从历练上讲，虽然除了代他皇阿玛主持过几次大祭典礼外，他在户部、吏部、邢部也算是见习或办理过一些正事，虽然在朝廷上下博得了“严谨、严格”的美名，却也留下了“不讲情面、不易近人”的恶名。不像十四弟，出征前就被皇阿玛亲封了“大将军王”，回朝后朝廷上下没有不拍着巴掌赞他在西北的作为的。更重要的是，毕竟他没有曾象十四弟这样重兵在手，权控一方，更不曾有过直接调兵遣将的经历。这都对他嗣位的可能性大打了折扣。
璇玑似乎看出了他的这种灰心丧气，冒险约了和他见面。她听完胤？的忧虑，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暴栗。而他，则象个受了委屈，却在至亲的亲人面前耍赖的小孩一般，抱住她不肯撒手。
被他抱得两脚离了地的璇玑一手上下抚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辫，一手轻拍着他的脊背，轻声在他耳边安慰着：“好了好了。看你，怎么象个小孩子似的？跟儿子学会在我这儿撒娇了？”
“我学他？哼哼，那些年里我闹你的时候，他个臭小子还没投胎呢！”胤？佯装忿忿不平地说。
璇玑被他逗得笑得浑身乱颤，在他胸前捶了两下，说道：“你呀，还吃儿子的醋呢？好了好了，咱们赶紧说正事。十四弟的醋倒真没什么好吃的，人家远道而归，皇上作为他的阿玛，自然会关怀备至，这是人之常情啊。”
胤？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脸紧紧地贴在璇玑的耳侧。
璇玑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处，轻声问：“你可听说过獒这种犬类？”
“听说过，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猛犬，一獒抵三狼，对主人极其忠诚，可为主人守护牧群，身大如狮，连狼、熊都怕它。”
“你可知道‘九犬一獒’这样的说法？”
“嗯？什么意思？”
“据传说，一窝九犬，断奶后不再喂食，听其相互厮杀，最终能够存活下来的，才能成为獒。一旦成为獒之后，虎狼都不怕，何况是狗彘？所谓的优胜劣汰，也是天命所归。”
“我明白你的意思……”胤？叹了口气。
“可你明白皇上的意思么？因着立储问题而头疼不已的皇上，如今也正是想看看你们兄弟几个中能不能脱颖而出一只勇猛、有胆识、有谋略的獒。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可以把国家大业托付给他的良主。”
胤？抬头仔细地注视着璇玑的眼睛，良久，他皱眉佯恼：“好哇，你骂我们兄弟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