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彰云隐 作者:阿晋(晋江2012.7.22完结)-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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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泉溪时天天跟阿牛往山上跑,晒得黑了,回来后就没怎么出门,大概是捂白了吧,”说着,景杰又凑到茵茵面前,故意臭屁道,“丫头,你觉得我是白一些好看还是黑一些好看?”
茵茵噗嗤一声笑出来,“怪不得海湾总说你和莫良是一对活宝,你们两个都没个正行。”
“我比他还是强点吧。”景杰笑着分辨。
茵茵不置可否,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你真的不想让我去跟哥哥说么?”
景杰摇头,“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真的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茵茵笑一笑,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身前离水上,不再说什么。
景杰道,“丫头,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茵茵仍是静静看着离水,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
景杰不解,茵茵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曾这样欲言又止,不禁有些担心。早在泉溪时,他就觉得梁霄的情况有些不好,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那里逗留了两个月之久,因而见茵茵神色有异,便小心问道,“梁霄那边,这几天一切都好吧?”
茵茵略略犹豫一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侧首看向景杰,“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阵,才在水边一处石堤坐下,前方水汽沼沼,几只水鸟在白茫茫的天际渐飞渐远。
茵茵终于娓娓诉说道,“自从上次离开长夏,我便常常做噩梦,好多次梦到我失去哥哥了,有时是在被大水淹没的密道里,有时是在浸满血色的昭彰台,还有几次是我陷在百里源,急着想要去找哥哥,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茵茵侧首看景杰,“你有没有过那种恐惧,那种好像就要失去至亲之人的恐惧?”
景杰怔怔看着茵茵,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我有过,有过……”
“每一次我从这样的噩梦中醒来,必须马上见到哥哥,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好好的,才能安心。即使在白天,我也会忽然心慌,如果哥哥不在身边,就会一直坐立不安。”茵茵有些腼腆地笑了,“那段时间,哥哥被我折腾得很无奈,有一次,他还开玩笑说,我太缠人,以后一定得插上门才能睡个安稳觉了,他虽是那么说,却每天都尽量陪着我。”
景杰静静听着,茵茵讲得不紧不慢,他却好像看得见,那些安静的时光里,她一切的欢乐与哀愁。
“几个月后我才慢慢好起来,慢慢相信哥哥好着呢,我不会再失去他了。那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我觉得,我和哥哥会一直这么开心地生活下去。”
茵茵抱膝坐在石堤上,目光追着水面上的飞鸟,继续道,“在我十二岁时,忽然有一天,彭婶到家里来,当时哥哥不在,她便问我如果给哥哥找个伴,我会不会介意。当时我有点懵了,一时没明白彭婶的意思,还是彭婶慢慢解释给我听,她说我早晚是要出嫁的,到时候剩下哥哥一个人会很孤单,不如现在就给他找个伴。”
“我一下明白了,彭婶是想给哥哥找个妻子。”茵茵略停了一下,似是慢慢回忆当时的情景,“我正傻傻站着,哥哥回来了,彭婶把哥哥让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听不真切,只是一颗心乱乱的。后来他们出来时,我从他们的神情上找不到答案,就一直等着,等哥哥送彭婶回来,马上问他是不是要娶妻了。哥哥很干脆地摇摇头,告诉我,没有的事。”
茵茵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笑起来,“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傻很傻。”她忽然侧首看景杰,目光缱卷温柔,“景杰,你知道吗,我只记得自己说不清道不明地偷偷开心了很久,可那天见过紫玥后,我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景杰迎着茵茵的目光,他无数次见过她这样的目光,只是每一次,她注视的人都是梁霄。其实,这一次,又何尝不是。
茵茵的声音低低的,却无比清晰,“我心中所想不过是,哥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后娶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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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杰默默站在院中的半壁青苔前,阳光还是白茫茫的,似乎离水的雾气也氤氲过来,一切都被抹上一片苍茫。上一次从泉溪回来时,茵茵送了他些浅浅的秧苗,他仔细植在墙角,因为影墙的阻隔,小小的秧苗最终只长成半壁青苔。
茵茵轻灵的声音好像空谷回音,反反复复在他心中回响,“景杰,我爱哥哥,我要做他的妻子……”
景杰独自站了许久,直到察觉右肋下方又开始隐隐地痛,伸手轻轻按住,才发现青衫上不知何时已渗出血迹。
他以手撑墙,微微蹙眉。柔软的风在他眉宇间拂过,枝枝蔓蔓的藤叶波浪一样此起彼伏,兀自沙沙响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Xiao一再表示我这文码了这么些字,都没正经写写爱情。好吧,爱情正式开锣。Xiao又表示,这源氏豢养有点那啥。嗯,我好像就好这一口。
☆、不如佐酒
仁心堂在长夏已经经营了三十余年,早年因为圣手黄傜,穆韬晦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市井大夫,后来黄夫人出走紫氏,闭门谢客,逐渐淡出医道,仁心堂才渐渐在圣域显了出来,时至今日,也终于有了些名堂。平日里,求医问药的人也算络绎不绝,但是,于江湖中人来说,穆韬晦最大的本事并不是望闻问切,而是养药。
百年老参,冰川雪莲,深山雪蛤等闻名遐迩的药材,在民间本已是极名贵之物,但若经他穆韬晦养上一养,却能功效倍增,习武之人服用,不仅能够怡神养气,强健经脉,甚至可以助益内力积聚,乃至活血续命,因此,不少江湖人士搜集来各种奇异药草,长期放在仁心堂将养,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日,墨枫正准备去别离见尤涩,隔着街头白晃晃的阳光正巧看见任守照从仁心堂出来。任守照是墨府的管家,跟随墨鹭多年,府中大小事情向来打点得稳当妥帖。墨枫负手站立,怡然看着任守照,原本是想等他走近后与他打个招呼,却见他只是低首频频注视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巧锦盒,甚为小心的样子,竟全没注意到眼前的墨枫。
“任伯伯。”墨枫见任守照走近,这才开口唤他。即使只是府中寻常侍从,墨枫也一向温文有礼,加之任守照在府中照拂多年,比墨鹭也还要年长上几岁,因而墨枫更是尊称他一声任伯伯。
任守照闻声驻足,这才看见墨枫正微笑注视他,不由一边躬身施礼,一边笑道,“原来是大少爷,守照光顾着想事了,都没瞧见大少爷。”
墨枫道,“任伯伯走路都在打算着府中大小事吧,真是费心了。”
任守照笑着摆手,“大少爷可别这么说,守照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墨枫看看任守照一路小心看护的锦盒,不由问道,“任伯伯,你这是在穆先生那里买了什么好东西?这种跑腿的事交给小四他们打理不就好了,你又何必亲自走上一趟。”
任守照轻轻拍拍锦盒,笑道,“这里的东西墨执可是在意的很呢,非得我亲自走上一趟才放心。”
墨枫打趣道,“这里头还能是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任守照微微一笑,低声道,“不过是几颗穆先生新近制成的惜花玉露丸,据说对女子驻颜有奇效。”
墨枫了然,“怪不得了,我爹是为七姨准备的吧,七姨那样卓然的容貌若是不能恢复,着实太可惜。”
任守照点头称是,因为惦记着回去复命,没再多说便同墨枫告辞先行回府去了。
见任守照走远,墨枫想着那惜花玉露丸素来稀罕,若是穆韬晦那里还能余下几丸,不妨买来送与尤涩,于是也闲步来到仁心堂。此时店中甚为清静,穆韬晦正倚在倾满阳光的窗棂下打盹。
墨枫几步走到窗边,恭声道,“穆先生。”
穆韬晦蓦地一惊,揉揉眼睛恍然看见是墨枫,这才笑道,“原来是墨大少爷。”
墨枫施礼道,“打搅穆先生休息了,真是抱歉。”
穆韬晦摆手,“哪里的话,大少爷这是有什么事么?”
墨枫道,“晚辈只是想问问穆先生日前制好的惜花玉露丸可还有余下的?”
穆韬晦道,“真是不巧,这一批一共就制出九枚,前日已经悉数被府上阿四取走了。”
墨枫闻言,念及方才任守照的话,心中不由一滞,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闲话般问道,“对了,任伯伯有要紧事着急回府,托我顺便问问方才他取的方药该是怎么个用法。”
穆韬晦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章法,就温水服下即可。”说罢,看看墨枫又捻须笑道,“看来这次龟甲征召墨执是胜券在握了,老头在这先行恭喜大少爷了。”
墨枫摇头道,“穆先生真是高看晚辈了,圣域中高手如云,怕是家父对我也没有那么大信心呢。”
穆韬晦道,“大少爷这就是过谦了,那养心丹在我这养了十年,墨执既然今日取了去,一定是觉得大少爷所练万象心法已有大成,再用这丹药调理一下内息,锦上添花而已。”
“养心丹……”墨枫不由喃喃重复。他自然知道墨鹭珍藏多年的养心丹是十分了得的滋补之物,更是对内力积聚有极大助益,早年他曾偶然听到盏七为助莫良练万象心法向墨鹭索要养心丹,墨鹭硬是没有答允。墨枫自己主修鹭鸶刀,这套刀法最要紧的不过是身形技法,若有深厚内力相辅自然是好,没有也不会影响将一套刀法用得行云流水,倒是他不曾练过的万象心法,必须有深厚内力作为基石,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龟甲征召,墨枫、莫良,前几日他才刚刚在墨鹭房中看到纹路斑驳的龟甲,尚未风干的墨迹犹在眼前。他那甚至连墨氏封姓都没有承袭的二弟,原来,在墨鹭心中的分量远比他以为的重上许多。墨枫微微闭目,犹如冷水淋头。
“大少爷?”穆韬晦见他神情有异,不禁轻声唤他。
不过片刻之间,墨枫重拾温文神情,只是颔首道,“劳烦穆先生了,府中还有些事,晚辈先告辞了。”待穆韬晦回礼,墨枫施然转身,步出仁心堂。
这几日的阳光一直是说不出的苍茫,站在兀自喧嚣的街头,抬首遥望空茫天际,墨枫只觉心中恍如一瞬冰封,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轻叹,可笑,可笑,这些年,你凭什么高看了自己这许多,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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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依旧斜斜咬着一支甘味草,莫良沿着离水边的小径负手疾行,心里显然不大痛快。
这一日是龟甲征召截止之日,他刚刚去找过赤鹤,请求赤鹤保举景杰,赤鹤只是一味微笑摇头。莫良最是沉不住气,后来索性不管不顾道,难不成赤鹤叔叔是怕拂了梁霄的意。赤鹤只是温言道,景杰既是遵从自己的心意,他便不会插手。莫良不禁继续追问,若是景杰自己也想参加,赤鹤叔叔可愿意为他保举?赤鹤未正面作答,只是简单回道,若他自己真有此意,区区一枚龟甲又算得了什么。
来到景杰家门口时,莫良暗暗打定主意,不管那小子再找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要逼得他亲口答应了不可,抢圣主这么好玩的事,景杰若是不参加,他第一个就不干。
咿呀推开篱笆门,莫良低低唤了一声景杰,等了片刻,没人应声,他便信步走进院中。四下环视一眼,发现右手厢房烟囱中正冒出轻轻袅袅的烟尘,窗边隐约有人影晃动,莫良朝厢房走去,径直开门进入房中。
房内全不似外面的白茫茫一片,窗门俱关的严实密合,阳光只是斜斜打在青石砖地的边边角角,混着浓郁的药香,倒将屋内不多的物什映衬的清冷一片。景杰正半伏在地上,用一根竹筒对着灶口吹气,灶上一只小巧陶罐兀自发出水沸的咕嘟声。
莫良悠哉哉站在景杰身后,他不信那小子会没发觉他一个大活人叮叮咣咣走进来,可景杰竟只顾对着一个黑黝黝的灶口吹风煽火,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
莫良嚼着甘味草,拉过一张板凳坐在景杰身后,皱眉道,“不管您老是药王还是灶王,回个头跟我说句话也不会耽搁您多少时间吧。”
景杰放下竹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