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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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夫随着钱复兴上山,两人是一路小跑。林义夫顺手揪了几把野菊花,一边快走,一边拣选成一把花束。
也就在此时,山上唐瀚民的骨灰盒正好葬入墓穴,顿时,鞭炮声大作,浓烟四起,墓地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炸药燃烧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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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夫手里是有点实权的,他是市里有名的“独行客”。他最不喜欢与人劜堆,市里的很多干部都喜欢经常在周日或节假日相邀一起钓鱼、打牌,或去宾馆、酒楼与家人休闲一番,唯独就是请不动他。除了唐瀚民,他从不与任何商人有往来。有人说他清高,他笑笑。有人说他是怕老婆,他还是笑笑。遇上亲近点的人,他会笑笑后说,“不是我怕老婆,是老婆不怕我。”也有人说他纯一个书呆子,又傻又耿,他也不辩不争。但对那些企图靠送点钱来拉笼他的人,他会很严肃地说,“我做人是讲人格的,我穷得就剩下这点宝贝了。我要收了你的钱将这宝贝卖给了你,那我真的就穷得一无所有了。”于是,就有人说,他有了个唐瀚民做兄弟,金山银山也不会在眼里,铜板那里会是钱?他也不置是否。他向来独立孤傲,从不顾忌别人如何看他。我不求你,我会怕你不成?
他喜欢公事公办,铁面无私。因为吴梁是个古城,所有新开发的建筑都必须有吴梁古城保护和发展办公室盖章同意,建委才会批给建设执照。凡是到他那里办事的,规定上可以,你立马可以盖上章走;规定上不行,也请你立马转身走,说什么也白费,谁来说都不行。你要是找个上级来压他,他冲动起来也会骂人,连上级领导一起得罪。他说,做领导的更要讲规矩,这章法不是谁胡乱定的,就象建筑的图纸,那有你随便想改就改的。象他这样的干部也算是吴梁市里的一块活化石。生意人圈子里说他是“吴梁市里最好打交道又是最不好打交道的干部!”
十多天前,林义夫率团去美国考察,当唐瀚民逝世的噩耗传到太平洋西岸时,林义夫一行数十人几乎无人敢信:在他们准备出发离开国内时,唐瀚民还曾与他们一一通过电话,尽管唐瀚民的声音十分虚弱,但也不至于会如此快便命路黄泉。
林义夫一下飞机便被钱复兴的车直接接来了墓地。在来墓地的路上,钱复兴向他介绍了唐瀚民病故的情况:
“董事长这次出门前这段日子,身体一直不好。我劝他去上海好好检查检查,他说只是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啦。他这次去安庆,说好办完事,会上庐山住一阵子,调养调养好身体,所以身边只带了林羽煊和杜殚枫。但还没到安庆,董事长在路上就不行了。林羽煊打电话我时都哭啦!我一看他们所处的位置附近没有大城市,但离红洞县很近,便让他们将车直接开去红洞县了。我随即给红洞县的张书记去了电话,让他准备好抢救。”
“是那位县委书记张一江吗?”林义夫问。
“是他,他和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一放下电话,随即就起身,连夜赶去了红洞县。当我到了红洞县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经抢救,董事长暂时脱离了危险。张书记也陪了他一夜,还从铜陵和安庆调去了一批医生和医疗器材。
“在红洞县美园山庄董事长的临时病房,林羽煊拿出了董事长的病历和很多张X线片,是五个多月前在吴梁市第四人民医院检查做的,CT和MRI检查的结论都是肝癌晚期。董事长始终没告诉任何人,只有林羽煊和杜殚枫知情,但董事长不允许她们说。这次到红洞,情况十分紧急,林羽煊和杜殚枫这才决定对我说出了真情。
“董事长见我赶去了红洞县,非常不高兴。他要我立刻赶回吴梁,立刻!一分钟也不许耽搁!老城区项目刚刚起步,准备工作千头万絮,董事长他是放心不下。他再三交代,无论他会怎么样,都让我不要管他,专心做我工作。他说有林羽煊和杜殚枫在,他的事有她俩负责就行啦!他那天是真动气了,他对我说,就是他死在红洞,他也会交代林羽煊和杜殚枫把他骨灰送回吴梁来,让我也不要离开岗位,只管将自己事情做好!没想到真的就一语成谶……
“我原本是坚持要带董事长返回吴梁的,至少也要送往大城市医院,但当时医生的意思是说,在他病情没有稳定之前最好不要动,林羽煊和杜殚枫也已经联系好了上海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和日本东京都立广尾医院,我也只好作罢。我回吴梁的第二天晚上,董事长就昏迷了,他没有能熬到天亮……”
钱复兴说话时几次哽咽,他反复摘下眼镜用衣角擦着镜片,戴上又摘下再擦。
林义夫纳闷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安排瀚民家人前往处理后事?”
钱复兴抹着脸上泪水:“董事长有遗嘱,要是他死在红洞,那就在红洞就地火化,由林羽煊和杜殚枫将骨灰带回吴梁,葬到惠龙山公墓。不要发仆告,不要开追悼会,不要行法事,不要劳顿家人。林羽煊将董事长临终前口述并有他本人签名的这份遗嘱传真给了我,最终是我决定,尊重董事长意愿!董事长火化的那天又逢是中秋节,我想在这家家团圆的日子,告诉唐母这消息太残酷了……”。
“你和张一江书记有再联系过吗?”林义夫问道。
“有,他打了几次电话来,我也给过他电话。他让我放心,他会在本地帮助处理好唐瀚民后事。”钱复兴回答道,“张一江书记在红洞搞了一个遗体告别仪式,还开了一个很隆重的追悼会。”
钱复兴接着又说:“林羽煊小姐回来后告诉我,董事长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城区项目,他说他死得太早,死得安心不下!董事长临终嘱咐,还是由我继续主持集团公司工作,还再三要求我们一定要将老城区项目按原计划做好。”
林义夫一边听着,一边在自言自语:“瀚民怎么说去就去了……”
钱复兴心情沉痛,一脸悲伤,开始抽搭:“是啊,董事长怎么就说去就去了呢?”
唐瀚民的死,钱复兴和林义夫心里都感到十分负疚:大家如此情深,居然会没有发现,唐瀚民在五个月前就已经是肝癌晚期了。
林义夫一到墓地就直奔唐瀚民的母亲而去。唐母已七十有几,看上去并不是雍容华贵的富态,完全是个饱经风霜的极其普通的城市妇女模样,那一张层层叠叠着皱纹的脸,与一个下岗人家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一看见林义夫,她便失声痛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老太太泪泉早已枯竭,凄然的双眼木呆地望着林义夫,频频地摇头叫道:“瀚民怎么就死啦?怎么就死啦呢?”她好险昏厥过去。
林义夫搀扶住她,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伯母,你要节哀啊!”
林义夫搀扶着唐母,站立在唐瀚民墓地左侧前不足一米的小道上,杜殚枫走上一步接过他手里的野菊花放到了唐瀚民墓碑前。唐母靠着林义夫身体,满面的老泪洗不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围在唐母身边的是唐瀚民家人,他们天性都是些老实规矩人,安分守己地在本市国企做工过日子,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与这个城市大多数的百姓几乎别无二样。家里最小的弟弟死了,他们已经哭哑了喉咙,流干了眼泪。持续不断伤痛欲绝地号哭,让墓地里多了几分凄绝。
唐瀚民家人开始在墓穴前摆上酒菜,那菜三荤三素,鱼、肉、豆制品和青菜加一碗本地种的香米,那酒也是本地产烧菜用的老黄酒。唐瀚民大姐欲想点起三柱香、两枝烛,火柴划了大半包,愣是没点着。最后在杜殚枫的帮手下,那香才飘起烟来,那烛也腾起了火苗。
整个葬礼都是由林羽煊在主持,杜殚枫在一旁做帮手,她俩配合得非常默契。葬礼按照本地百姓习俗的程序,简练朴实,有条不紊。葬礼已经接近尾声,众人开始绕着墓地,向唐瀚民的墓碑鞠躬,作最后道别。
林义夫站在一旁始终注神于墓碑上唐瀚民遗像,那笑容是那么亲切和熟悉,他不能相信那样鲜活的他,如今已成一掬白骨。
半个多月前,林义夫最后一次见到唐瀚民时,是在菊园。唐瀚民的临时病房摆放着很多医疗器械,象医院急救室。他半躺在床上,说他自己只是重感冒,打打吊滴就好了。他还在埋怨林羽煊、杜殚枫大惊小怪,快将他当成SARS病人啦。林义夫一点也不曾想到他的病情严重,还开他的玩笑说:“她们不紧张谁紧张?都指望着要你当她们孩子爸呢!”
那次,唐瀚民情绪非常的好,老城区项目,市里总算是定标了。唐瀚民和他商议,想请他帮忙陪一群国内专家去一趟美国,考察老城镇社区的建设和管理。原本计划是几个月前就要成行的,但突如其来的非典将计划都打乱了。他说他自已去不了,只有请他代劳,他才能放心。
没想到那一别竟成了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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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过来依次向唐母和唐瀚民的家人表示哀悼和慰问,杜殚枫和林羽煊一边一个搀扶着唐母,看上去,她俩更象是唐母的闺女。她俩守护在唐母身边,面部略显忧伤,象两尊雕塑挺直地站着,微微地点头,向客人一一道谢。客人在与唐母握手招呼时,不经意间目光就会被她身边的这两位冷艳美女吸引,心里不由对唐瀚民又嫉又妒。
林羽煊是浙江人,出生在桐庐富春江七里泷水岸人家。杜殚枫是安徽人,来自于岳西司空山风波亭山村里。她俩长得极其标致,是那种会令男人顿擗傲岸的极品女人。林羽煊和杜殚枫都是汉人集团的执行官,多少年与瀚民相随相伴,关系也非同寻常。唐瀚民一直未婚,就与她俩有关。
有一位到吴梁投资的香港上市公司老板在汉人经济开发区工业园旁拿了一块地,与林羽煊交往多了,器重她的能力,便想挖唐瀚民墙角,聘请林羽煊出任他大陆企业的CEO,开出了年薪五十万。林羽煊只是笑,说自己管企业搞经营都不行,做个公关部长还能凑合。最善长的也只有类似赌桌上偷看看人家底牌,比赛不利时设法让人换换裁判,再不行就找人换换比赛规则:跑得快的人算输,跑得慢的人算赢。不过要说赚钱她还行,这CEO年薪的钱她要是想赚,随便找块地皮,有个十天半月她就能赚回来。她是唐瀚民的手脚,也是他的耳朵和嘴巴,要是没了唐瀚民的身体和脑袋,这手脚和口耳装那里都不是她林羽煊。那香港老板以为她说赚钱轻松只是口气大,但还没到半个月,他那块地的手续林羽煊都帮他齐备了,他也就信了,林羽煊为他各种税费省去了整整五十万。
林义夫平日里与林羽煊、杜殚枫很少接触,但深知她们在唐瀚民心目中的地位。每次林义夫见唐瀚民,她们均会走开,或在附近远远地等着,从不待在他俩身旁。但林义夫能感觉到她们始终在护卫着唐瀚民,只要是唐瀚民需要的时候,她们随时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又会很快就消失。唐瀚民曾很多次私下对他发出感慨,说他能得这两女辅助,是一生中最大幸事。他甚至说,他之所以能有一番成就,不是因为自己能耐,而是因为身旁有这两女相随。甚至还说,任何男人得其两女者,均能成就大事业!
尽管唐瀚民如是说,但林义夫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唐瀚民认识杜殚枫和林羽煊时,早已经事业有成。1988年,唐瀚民从深圳回老家时,就已经掘得了第一桶金,而且那桶金的数额在当时是常人不敢想象的。他在投资一家乡镇企业时,一笔就付出了三百万元现金,曾引起吴梁不小的震动。而那时,杜殚枫还只是安徽一家体校的学生,林羽煊也还在南京大学读大一班。
1989年春夏之交,唐瀚民组织工人给在市政府大门前静坐的学生送饭送水,后又被公安在其住所搜查到了大量的港台反动杂志,吴梁市公安局将其拘留审查。
那时还在市城建局当工程师的林义夫四处托人说情,打通关节。一个星期以后,唐瀚民被放,身上被打得有多处瘀伤。十天以后,唐瀚民再因投资乡镇企业的三百万元没有完税证明,又被检察院以偷税罪拘捕。最后连补带罚,那投资工厂的钱全部充了公,人才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时,唐瀚民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他在东门看守所里被关了180天。关在号子里的日日夜夜,唐瀚民就一直在想,自己招此劫难,只是在实业上失去了一次发展的机会,但日后一定还能够再找回来,但国家失去了一次进步的机会,就很难再找回来。就象是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及时的开刀摘除癌细胞,活下来的几率就大,尽管也有快亡的风险。但为了逃避这样的风险,任由癌细胞肆虐,那癌细胞是一定会蚕食掉生命的。“其实大多数得了早期癌症的人,都是可医治的,但你不知,则还是活在以为他健康而营造的氛围里”,最终也就没有了治愈的机会。
回家后,唐瀚民大病一场,从此象脱胎换骨了一个人。他不再高谈阔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