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你没有见到过贼挨打。人前的风光往往是用许许多多的人后不风光换来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演员是这样,商界是这样,政界也是这样。你可以艳羡人家的财富,你可以垂涎人家的权力,但是你也要明白人家的财富、权力是如何得来的。大多数时候,支撑人前风光的往往是背后里的无奈和泪水。”
“这我能理解。老百姓有句粗话,叫做‘人前是大爷背后是孙子。’”我说,“其实我也在追问自己,为什么忽然间会产生这样强烈的不平衡,为什么忽然发现到自己还有如此强烈的嫉妒心,为什么忽然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多的不满足。”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能够发现自己的不满足,这说明你已经对自己的生存状态产生了觉悟,说明你的上进心开始萌芽,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我说过的,这是件好事。这种刺激对于你的发展,对于你的进步会是有很大好处的。但是,接下来该如何利用好这种动力,如何通过不懈地努力达到自己所追求的目标,这就需要你自己多动动脑子了。”
“其实,相比较而言,我也应该满足了。”望着笑眯眯一副好心情的瑰湄,我说,“与我大部分同学相比,我现在的状态虽然算不上最好,但是也算是从前面数的了。有的同学干到了正县、挣得了万贯家业,但那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同学还在吃粉笔沫子跟小年轻们较劲。我有幸跳出了教育口,有幸遇到了您,几年的时间里便被提拔到了副县级,成为海城市这个年龄段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幸运儿之一,这是多少人辗转反侧、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的我,有家有口,有官有位,出入有车,偶尔的时候还有人前呼后拥的,确实也应该满足了。我也知道自己有野心,但是更知道得陇望蜀之类的事情往往招致大祸临头。”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瑰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关键还是要有一个平静的心态――知足常乐某些时候并不代表消极。”
我默然无语。挪动双腿我走进了纪检组的办公室,将所得的一千元礼金全额上交。领一张收到条,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3
仿佛有所感知,就在我坐在办公室里泡上一杯大红袍,盘腿坐在沙发上平心静气的时候,手机响了。
随着时代在进步、社会的发展,通讯技术也在突飞猛进。简攸敏送我的那块手机早在几年前便进了垃圾筒,因为由所谓的模拟到所谓的数字好象是在一夜间完成了跨越。就象兄弟分家一样,由原先的邮政局拆分成的几家公司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一副不将中国人民的血汗榨干誓不罢休的劲头,引进一项所谓的新技术便来一批报废,偷过来一项专利便来一次收费。因为他们看准了国人的心态,他们知道,虽然现在连打扫卫生清理厕所收集拉圾的腰里都别上一块手机,中国通讯用户数为世界之最了,但是即使全国十三亿人口人手一块了,他们要是想涮一下大家,一个句所谓的“线路升级,需要大家赶快换手机,敬请广大客户谅解。”便可以包打天下,要多收你块儿八毛那更是在一念之间的事情。垄断经营的恶果导致了亿万富翁的诞生,同时也为广大的通讯用户沤出了满腹怨气。包括全国人大、政协的代表多次提议,关于改革通讯行业现状的提案汗牛充栋,但是,霸王条款还是依旧霸王无比。所以,我无可奈何地也换成了一台所谓的数字手机――干了办公室副主任后,不但给我配上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配上了一辆已经行驶了四十万公里的破桑塔纳,也给我配上了一部数字手机,并且月报销电话费200元整。
简攸敏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如老和尚打坐,蜷腿坐在沙发上平心静气地在练习吐纳。想象着自己坐在峰顶一块探海石上,眼观鼻、鼻观心,心静如水。身边白云缭绕、畅风和煦,自己着一身白袍,衣袂飘飘间似乎已进入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状态,满脑子的俗务正如抽丝般逐渐析出大脑。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不太顺心的事情,我总要学一学老僧,运用意念放松自己的身体,调剂自己的心情。
一口气正由任脉引导到百会穴往督脉游走,尖利的铃声大响起来,我周身一震,差点儿从沙发上惊落下来。想像中的过山风和飘飘白云一瞬间无影无踪,睁眼处还是熟悉的办公桌,还是堆积在案头的丈把高的文件和资料。
“哪位?”抄起电话,我没好气地大声问道。
“干嘛发那么大的火?谁惹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并且肯定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正是简攸敏你惹我了。”我的失落感虽说是来自很多人,但是他对我的视而不见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鸟人你还认识我啊?失踪了一年后又在海城出台了,连个招呼都不敢跟我打,你真是公牛出了发大象进家门――牛逼大了。”
“小子别没事找事了,”他依旧嬉笑着说,“今晚上给你消消气,请你吃花酒。”
“司马昭之心哪!”我叹息道,“吃你一场酒,三年不安生。算我怕了你了,简大爷。请我吃酒是假,又有什么破事儿需要我替你顶缸才是硬道理。”
“别拿你自己太当个人物了,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简攸敏道,“你认为你是联合国的国长、宇宙的宙长啊,多亏你才是个副县级,你要是干上了海城的市长,我还有可能就见不上你了。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干上了市长啊,我简攸敏连点你都不点你。废话少说,今晚上有没有安排?”
“临时没有,市长还没有发指示。”
“今晚六点,史迪森,不见不散。”
“还有谁参加?”我问,“要不要找一下其他的同学?”
“弱智,依旧弱智。”他在电话那头肯定摇头连连,“今晚到场的,随便拉出一个都比你我厉害十倍,你喊那些教书育人的正人君子过来干啥?让他们给我们上政治课,还是扰乱他们的军心,让他们教出一堆小流氓?咱不能危害下一代啊!”
4
史迪森大酒店是海城前不久刚开业的四星级酒店。其规模、其档次绝不下于画廊大酒店以及娱乐中心。这里最具特色的不是由国宴退休厨师掌勺为你提供国级、甚至是国际级的膳食,也不是一场酒下来没有五千元的消费甭想出得大门,也不是楼顶十层从百家乐到老虎机只要是澳门葡京大酒店有的博弈项目这里一应俱全,更不是九楼上的迪厅灯光、K歌设备绝对一流,而是他们的老板别出心裁,从俄罗斯一口气引进了三十多名金发碧眼、身材火爆的服务小姐。据说,这些来自高纬度地区的女子酒量奇大,53度的茅台一瓶下肚,面不改色心还跳,兴致上来了,就地便来一个高加索民间舞蹈,踢腿伸脚,看得你眼花缭乱。如果你有性趣,手指一勾,一个火辣辣的香吻便盖在你的脸上。名贵的饭菜,知名的厨师,齐全的设施,外加异国风情的姑娘,史迪森大酒店想不火都不行。来自省城和周边地区的大款和大腕不约而同地食指大动,急火火地排队来这个销金窟,一掷千金连眼睛都不眨。对于眼皮子底下这个“五毒俱全”的场所,海城当初也不是不进行干预,几次派公安部门进驻,但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头天封了赌场,第二天封条便被揭走,老虎机照旧叮叮当吃进角子,哗啦啦吐出钢蹦,头天赶走了三个俄罗斯姑娘,第二天又有新姑娘敲着高跟鞋扬眉吐气地载歌载舞。一来二往,天长日久,海城人都知道了,原因不在海城管理不严,也不是海城愿意赚个“黄窝”、“淫窝”的名声,根子便在于这家酒店的老板神通广大。老板不是那位整天一脸媚笑的年方二八(二十八)开着一辆红色敞篷宝马在海城街头风驰电掣成为海城一景的女士,而是女士背后的一位神秘人物。这位神秘人物身居京城,除了开业那天来到海城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热闹外,好象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总而言之,史迪森大酒店背景深深深几许,海城人只有猜测,却无人能去证实。
简攸敏选这样一个有争议的场所请我吃酒,我还真有些顾忌。一旦有熟人看到我在这种场合出没,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演绎给编出来,所以我没有让办公室的车来送。下班后便打上一辆出租,做贼一般溜进了史迪森。
简攸敏请来的人除了成达算是熟人外,还有一位也不算陌生。这位姓沙的哥们儿便是当初一路小跑迅速抢占事务局办公室副主任位置,一家伙将我到激发市府办的那家伙,现在的他已经是事务局办公室的主任了――庄主任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他顺理成章地顶了这个缺。不熟悉的还有两位,一位穿一身一本正经的西装、操一口京片子的瘦小男子,简攸敏介绍说,来自京城的倪老板,来海城搞房地产开发;另外一位,据简攸敏讲,我其实应该早就认识了――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夹克、留一小平头、其貌不扬、三十四五的模样,名字叫做闽尤亮,闵副省长的公子,也就是将安居工程八号楼搞成危楼的那人物。
看来简攸敏没有说瞎话。今晚这桌上在座的几位,一个个背景深深深不可测,随便拉出一个来跟我比量比量,基本上都可以把我比到地缝里去。
我一边“久仰”,一边假笑着落座――我倒要看看,这档子牛人到底比我牛在哪里。
“哥儿几个都到齐了,咱就开菜!”简攸敏依旧坐在主陪。叼着一根“中华”,他嘴角一撇,冲站在旁边一脸职业性假笑的服务员作了个示意。服务员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左侧墙壁上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滑进墙里,一队浓妆艳抹的金发碧眼鱼贯而出。
“先生们,晚上好!”说着生硬的汉语,她们穿着低胸大开领的服装,却学着中国古代女子的礼节,怪里怪气地给我们福了福,然后各自摆出类似于模特的post,站在一边抿嘴笑着不说话了。
“挑吧,各位。”简攸敏笑道。
来自京城的那位倪老板挑中了一位硕乳,闵公子挑中了一位巨臀,成达冲一位圆脸的勾了勾食指。轮到我了,我心里乱跳着向一干金发望去。就像外国人看东亚人一色都是黄脸盘塌鼻子一样,我看着这群异国佳丽都是挺着高鼻梁、长着蓝眼睛,都好象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根本就不明白外国人眼中的美女到底是个什么标准。说句良心话,她们很漂亮,头发金黄、皮肤白皙,眼睛蓝得象秋天的贝加尔湖,高挑的身材不比世界上任何时装模特逊色。
“有没有叫喀秋莎的?”我问。
旁边的服务员冲她们呜呜拉拉一阵,她们摇摇头。
“那么,有没有叫谢廖莎的?”
又是摇摇头。
“我最后问一下,”我一脸恼怒的样子,“有没有叫卓娅的?”
还是没有。
“我的情人是健康纯情的喀秋莎、是温柔多情的谢廖莎、是美丽勇敢的桌娅,告诉她们,我的情人没有到来,我在等着我的情人。”我告诉服务员,“要是你能找到她们,马上让他们过来”。
俄罗斯是个盛产美女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们在高越地唱着火火的情歌,谢廖莎们跳着优雅的芭蕾舞,桌娅们面对敌人的酷刑和淫威从不低头。她们热情似火,她们敢爱敢恨,她们是一群光彩照人的白天鹅。可是,仅仅是在十几年间,曾经盛产过列宁斯大林们的俄罗斯,如今却成了世界上输出小姐最为著名的国家了。在澳门葡京大酒店地下室的咖啡厅里,有俄罗斯小姐在热切地问过路客“先生,作吗?”,在巴黎红磨坊里,有俄罗斯小姐告诉你可以开发票,如今在海城我的家门口,成群结队的俄罗斯姑娘排在眼前任人挑选。如此看来那片贫瘠的土地好象已经养不活她们了,于是她们就作了蒲公英的种子,满世界乱飞,成为各种场所的调味品,成为高档宴席上的一道别具风味的洋菜。我不知道叶利钦和普京对这种“资源外流”持何种态度,但是我知道如果斯大林重生的话,得知这种情况后,肯定立即马上被当场气死的。
看着挂在长满细细绒毛的白皙的脸上的媚笑,我心里一下子漾满了悲哀。俄罗斯阴盛阳衰已是世人皆知的秘密了,女性的高出生率和男性相对缺货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许通过适当的与外族通婚能够改变这种现状,但是,跑出国门的俄罗斯年轻女性并不是为了婚姻。她们从事的职业――如果叫做职业的话,好象与繁衍生息有一定的联系,但是目的却不是繁衍生息。炫耀她们窈窕的身材,抛出一个个的媚眼,她们不是在钓一生一世的金龟婿,而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赖以生存的食物和金钱。
我掏出了手机,往耳朵边上一放:“喂,您好!哦,是高主任啊,有何吩咐?”
我注意到一家人的眼睛都往我这边看来。这正是我需要的效果。
“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我冲大家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