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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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京城某报来人了,带着铮义的妻子、一名法医和几名警察。面对一脸沉痛的海城市领导和同志们,虽然他们心里存在太多的疑点,但是面对带有铮义指纹的“白粉”、装有大量现金的密码箱,以及铮义胳膊窝里密密麻麻的针眼儿,他们也无话可说。验尸取证后,铮义遂被就地火化。他们带走了一个精美的骨灰盒,带走了那个密码箱,带走了经过篡改的采访记录,也带走了我一颗既痛又惧,始终悬着的一颗心。
到我现在依然还记得铮义的妻子那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那伤心欲绝声嘶力竭的哭喊。我依然还记得,当我代表海城市为表示歉意和优抚而递上三十万现金时,她那眼里闪闪烁烁露出的贪婪目光,我依然还记得铮义同事沉痛的表情背后分明带着一种解脱。
送京城来客到火车站乘火车返程的时候,铮义的妻子紧紧抱着抱着铮义的骨灰盒面如沉水,默默不语。候车室里,陪同铮义的同事上厕所的时候,他悄悄地告诉我,他早就知道铮义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其实尸检也是例行公事。铮义半年前查出了脑瘤,让他在京城医院里作化疗,他愣是躺不住。打着镇痛的杜冷丁,他坚持着作了十几个深度报道。这次他来海城之前,已经出现过了几次由于脑瘤压迫神经而导致的失语和妄想症状,我们大家都劝他不要再出去采访了,他却笑着跟大家说,能够死在岗位上总比死在病床上要体面,最起码还能赚个因公殉职,还能为老婆孩子赚点儿抚恤金,也算是对他们的补偿。结果一语成谶,玩笑话变成了现实。”
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内里,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铮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知是一种强烈的敬业精神在支撑着,还是他那开玩笑的话其实就是他内心里的真实想法。明明知道自己患有脑瘤,他在生命结束之前还却还在天南海北地乱飞;他明知自己已患绝症却还是不推杯地与我拼了两瓶高度白酒……虽然他落入了海城人设下的圈套,但是他肯定知道,一个小小的海城警方是无论如何也PK不过来自京城的大报记者的。我一直在想,铮义的海城之行,其实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若不在海城死,那么他肯定还要继续跑到山城、跑到河城,一直等到死神把他给追上,一直等到一顶“因公殉职”的帽子戴到头上,这才瞑目这才死而后已。而我的一系列的拙劣表演以及王魁的煞费苦心,只不过是为他的死增添了一些悲剧色彩,为铮义实施他的某种计划助推加速而已。
所以,那日透过缓缓起步的西行列车的窗子,铮义的妻子在向我们挥别的时候,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面对慢慢消失的我们的脸,她露出了几日来未曾展露过的灿烂的微笑。
那微笑,粲然一如朝霞,看在眼里,冷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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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海城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找我谈话。一周之后,红红的文件上说,王良同志被任命为海城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市府秘书长非常中肯地告诉我,虽然你相对来说还很年轻,对于你的破格提拔有些人也有不同的意见,但在处理一些棘手的问题上,王良你表现出了较高的能力,市府办目前也正缺乏你这样的人才,所以市领导力主把你给提拔到一个重要的岗位上锻炼。作为市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希望你以后努力工作,不要辜负市领导对你的厚望。接下来,市府办潘主任对我的工作进行了调整,鉴于我在文字方面有较高的水平,让我主抓文字,与其他八个副主任一起,共同搞好办公室的工作。
几乎与此同时,霞光集团财务部经理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严重的车祸,经抢救无效于凌晨两点死亡。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第十三章 谈婚论嫁
“我闪过最后的一道光芒,这是年轻时候的骄傲。然后我就死去了,剩下的还是这个世界,它依然存在,依然属于我们,直到一切全部成为机器。”
这好象是《黑客帝国》为我们描述的恐怖未来。这部影片里的主人公充满担忧异常深沉的语气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未来的未来,科学发展到最后,人类都变成了粮食或叫电池,被饲养在状似子宫的袋子里,象果子一样悬挂在一条条流水线上,任章鱼状的机器人取食。
年轻的铮义闪过最后一道光芒,消失在黑暗中,从此无声无息。也有几次跑到我的梦里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没有亲自动手,客观上却参与了打发掉铮义的行动。
噩梦醒来,窗外依旧是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得让人飘然欲飞。一个人的死换来更多人的平安无事甚至好运连连,铮义死得物超所值,死得得其所矣。
焚一根香烟,权作一炷檀香,遥祝铮义不灭的魂灵早上天堂,恳请铮义保佑众生各得其所,各处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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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里,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坐到副主任的位置上有一段时间了,我也已经基本适应了职位的要求。再也不用挑灯夜战,再也不用悬梁刺股,我的工作就是传达领导的意图,指挥手下几个比我还年轻的秘书们日日码字,然后笑嘻嘻地告诉他们这个问题应该这样阐述,那个问题应该那样论证,最后大笔一挥:“请某领导阅示。王良。某年某月某日。”
相对轻松的工作和相对宽裕的时间,容易让人产生工作之外的某些想法。除了喝酒、应酬之外,我发觉自己也真该考虑一下感情和婚姻问题了。
产生这种感觉,还是缘由于瑰湄市长的提醒。
也许是担心再次无心插柳柳成荫,在那次流产之后,瑰湄市长和我爱河共浴的次数明显地减少了。即使在有限几次的交流中,也不得不采取安全措施。她不痛快,我也很不习惯。有些时候,我主动地寻找机会,却正逢她来了“老朋友”,或者心情不爽,闹得我灰头灰脸,她也心情不娱。
那次在河东县视察完公路工程,我们云里雾里之后,她疼爱地抚摸着我的脑袋说:“王良啊,你该找个对象成家了。”
“我只想跟着你,吴姐。”我撒娇似的拱着她,“自从有了你之后我便患上了色盲症,除了你以外,其他的女人在我的眼里都没有了颜色。”
“傻孩子,”她轻轻地叹息一声,“我老了,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你。再说了,近来我发现你对性的需求越来越强烈,我都有些应付不了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那天我会命丧你手也未可知也。”
“我会轻柔一些疼你的。”我涎着脸道,“反正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也舍不得你,王良。”她道,“不管是在这种事上还是在我的工作上,你都是我最好的伙伴,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像你这样一个人才,谁也舍不得让你溜走。但是,你都二十八九了。你这个年龄,要是放在过去,孩子都成群了。跟在我身边,你老是不结婚,社会上会怎样看待,怎样评论?不用说我们已经有了这种关系,就算是没有这种关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哪!我这个年龄了,说来也无所谓了,可是你还年轻,不能因为某些传言而毁了你的前程。”
“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他们能奈我们何?”我一脸的不服气,“我就不信,几句传言就能把我们怎么的了。”
“这种事情,你不注意有人替你注意,你不在意,却有人偏偏拿它做文章。而且这种文章一旦做大了,能让你威风扫地,也能让你丢掉饭碗。”瑰湄拍拍我的脑壳,“听话,好孩子,赶紧找个对象,成个家,这样就能堵上那些人的嘴了,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吴姐,说句真心话也许不信,我自从有了你以后,便再也没有注意别的女人了。这措手不及间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个能够结婚的女人?”
“这世界上无非就是阴阳两性。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起,阴阳交流便成了人类必作的功课。人世间的林林总总,总逃不过一个‘性’字,外加一个‘情’字。不管多么缠绵的爱情,不管用多少层美丽的面纱遮盖,不管有多少美丽的词藻来粉饰,人类进步最原始的驱动力还是源自性欲,所有的追求、所有的目标,最终还是要落脚在性上。” ”她点上一根烟灿烂地笑着说,“所以,王良,你还得结婚,还得找一个人来满足你的性欲,来延续你的香火。你应该清醒地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不可能为你洗衣做饭,更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我也不可能永远把你给拴在身边。当我老了,你还依然年轻,当你老了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再人世了。”
“我总舍不得我们这份的缘份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实的想法,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了瑰湄的庇护,我以后的路只能会越来越难。
“缘来缘去,不外是时间和空间的巧合。缘份既来,你挡也挡不住,缘份欲逝,你根本无从挽留。留意一下你的身边,会有甘心情愿为你暖脚、为你生儿育女的女子的。”瑰湄道,“王良啊,就你的个性和你的处境而言,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非去找一个高学历、高智商,或者出身于名门显贵的女子,也许一个知道疼你、怜你、爱你的女子才是最适合于你的。”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便笑道:“你是不是已经替我物色好了人选?”
“人,我倒是看好了一个。”她微微笑道,“你也认识她,应该说是很熟。她前两天还给你洗过衣服。”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前两天在瑰湄市长家吃饭的时候,瑰湄指着我的衬衣领子直皱眉头,边上的小丁见状,跑到楼上取下一件新衬衣给我换上,然后将我的脏衬衣泡在盆子里三下五除二就洗干净留,放在洗衣机里一甩一烘,操起电熨斗熨了个平平整整。
瑰湄看我已经心里有数了,便慢慢说道:“小丁也是个苦孩子。从小就没有了妈,她从一懂事开始便会照顾人,可以说是她把她的两个弟弟给拉扯大的。人长得也水灵。脑子也很灵活,要不是家庭情况不好,估计考大学根本就不成问题。我刚来海城的时候,市里在画廊大酒店为我安排了一个房间作临时宿舍,那时她在我住的楼层干服务员,挺机灵、挺懂事的样子,她不但把我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就连我换下来的衣物也给洗得干干净净,每天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给我铺好了床铺,杯子里总是热乎乎地泡好了茶水。多年来我一直在照顾别人,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了,便注意上了这个勤快懂事的小姑娘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我能够有幸与她“浴火”共舞了。就在画廊大酒店住单身的她,面对人生地不熟的海城,画廊大酒店其实就是她临时的家了。与其回自己的房间闷着,倒不如到舞厅里乐乐。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会这么做的。
想起与她共舞时的情形,我会心地笑了。
瑰媚没有注意到我的走神,继续说道:“不久市里给我分配里房子,我要搬走了。小丁眼睛红红地过来帮我收拾东西,我便问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她说了,她觉着我不象个市长,倒象她死去的妈,而且跟在我的身边她有种特别安全的感觉。我明白这孩子的意思,便问她愿不愿意到我家里去帮忙。她二话不说,收拾了一个挎包便跟我到了家。这以后我小丁才告诉我,她从海城卫生学校毕业以后,不想回老家乡镇医院干护理,便隐瞒了中专生的身份,到接待中心应聘干了客房服务员。要论身份她也算是干部身份,论性情也可以说得上聪明伶俐,我觉得她干保姆真有点儿屈才,便想给她找个单位去工作,可是她说,她年龄还小,她只想呆在我身边。这一呆就是四年,四年里她不但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还是这个家庭里我唯一可以交流的人。”
从她的话里,我听出的不仅仅是她与小丁的亲近,更多的还是她与甘卓吉的隔阂。
“眼看着这孩子都二十二了,年龄也不小了,我便问她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她羞答答地说,整天呆在家里她对社会上的人缺乏了解,具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说不上来。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是存私心的,我不能让她随便嫁人。要是她随便找个人嫁了,一是摸不透别人的来路,二来她在我家干的时间不短了,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少了,一旦把不该说的说出去,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想来想去,如果你对学历、对身份不是太挑剔的话,小丁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我也能看出来,这孩子对你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我半晌无语。眼前浮动着小丁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忽而充满温暖的笑意,忽而又满是哀怨的神情。尤其是那天我离开瑰媚市长家,她出来送我短时候,她倚在门框无所依托似短欲言又止、让人砰然心动的样子,是不是在她在表达一种含义,在表明一些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意思?
“你给我说实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