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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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眼光一扫,看到了阿朗身边的黄书包:“把书包给我看看。”
书包里赫然留着几瓣散落的花瓣。
“走吧,到保卫处去一趟!”中年男人对阿朗说道。
阿朗垂头丧气地跟着中年男人走了。
宿舍里,胜美的妈妈对胜美说:“我看这孩子不太诚实。”
宿舍楼外,我从灯火阑珊处站起身来,看着阿朗被学校保卫处的工作人员押向文化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便是那天晚上我陪着瑰湄市长跳舞的时候,瑰湄市长讲到八角厅周围的牡丹花时,我心里有鬼的主要原因。今天晚上我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阿朗即使把脑袋想破也不会想到,他的落网是我告密的结果。那天晚上,就在阿朗被一种浪漫情怀驱动得晕头转向,把黑手伸向国色天香的牡丹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地敲开了学校保卫处的门。
阿朗顺理成章地结束了对胜美的进攻。阿朗从学校保卫处里放出来以后,曾垂头丧气地去找过胜美。胜美非常郑重地告诉阿朗说:“我妈妈说了,看你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你肯定养不活我。”
垂头丧气的阿朗便偃旗息鼓了。不久后迅速处上了邻校一个长着甜甜酒窝的名叫阿玉的女生,两个人整日秤不离砣、砣不离秤。阿朗好象从来就没有追求过胜美一样,再也没有跟胜美说过一句话,胜美也没有主动地跟阿朗打过招呼。作为一个宿舍的哥们儿,我们后来也曾一起回忆当时的情形,提到胜美的时候,阿朗非常坦诚地承认,自从遇见胜美以后,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颜色了,虽然他现在正定居在美女如云的巴黎。
值得庆幸的是,进入到大三以后,有意无意间胜美却开始喜欢挨着我坐了。在对其他的男同学横眉冷目之后,一双带笑的褐色的眼睛总温柔地看着我,听我将中国的文坛批个体无完肤;在其他女同学被我的劣质香烟熏得落荒而逃的时候,胜美却悄悄地告诉我她最爱闻男人身上的淡淡的烟味,并且利用元旦放假探家之际把她老爸的一条子“牡丹”牌香烟偷过来尽数归我享用;在我月底前花光了所有的菜金和粮票弹尽粮绝之际,还是胜美在晚自习的时候悄悄地将几斤粮票塞到我的手里。兴许是太珍惜那种微妙的感觉了,兴许是怕一句话说出来便将这种美妙的温馨冲个粉碎,我那时没敢用实际行动来表明我的感受。就这样,在一种晕晕旋旋的状态下,我们走到了毕业。还没有来得及握握手互道一声“珍重”,我便回到了海城,胜美回了庆城。毕业后的三年里,我们之间虽然依旧书信不断,电话常打,苦乐共话,彼此之间的情况了然于心,但我始终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窗纸,深怕一个“爱”字说出来,硬生生将一个玫瑰色的梦惊醒,到头来连朋友都没得作了。
7
那天晚上吴副市长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9字开头,是90年代初期刚刚开始使用的模拟移动电话的号码,也就是大家都称之为“大哥大”手持无线电话的号码。她嘱咐我,一旦我的那位女同学愿意来海城了,便打这个电话找她,她会尽力做好安排的。
我小心地将号码保存好,正要告辞之际,上街买西瓜的小丁回来了。
“吃块西瓜再走吧,小王。”吴副市长很热情地挽留道。
小丁切好了西瓜,我三口两口便报销了一块,没有吐出种 子。抬头看看吴副市长和小丁,两个人都细心地抠出瓜子,翘起小指小口文雅地啃着,看我狼吞虎咽的模样,都在眯眯地笑。
我要告辞了。我要赶回单位,尽快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胜美。
“王良,知道你抽烟,这两条烟你就拿着吧。”吴副市长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用报纸包着长方形的东西,估计便是两条烟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太合适吧?”我只知道都是下级给上级送礼,没感受过上级给下级送礼的滋味,有些不知所措。
“拿回去抽吧。”吴副市长眼睛挪到花上,轻声说道,“我也累了。小丁,你替我送送王良。”
出了6号病房,小丁送我乘电梯下楼。电梯间里,我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市长身边的女孩子,从她那粉嫩的细细的脖子开始,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胸部,再看到她修长的小腿。小小巧巧的身材,长长的柔顺的头发很随意地用一条黑色的丝带拢起,一张尚显稚气的圆脸上粉黛不施,活泼转动的两只眼睛显示着少女的天真和惊奇。
小丁发觉了我放肆的打量,脸上一红,低下了头,一缕长发划过白皙修长的脖颈,顺过肩头,柔顺地挡住了连衣裙上方的开口。
出得电梯,小丁将那两条烟递给我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脸上又是一红,拿眼狠狠地剜我一下,扭头进了电梯。电梯显示牌的数字开始增加,显然她上楼去了。
“这孩子有意思。”自言自语间我笑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回到事务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有乌云正从西北方向铺天盖地漫将上来。跑到办公室捂着怦怦乱跳的胸膛打电话给胜美,胜美的爸爸说胜美不在家。问胜美到什么地方去了,胜美的爸爸说大概是同学聚会,不知道几点回来,要是有什么事明天再打来电话好了。
想象着明天胜美听到这消息后的反映,我更加压抑不住心脏的狂跳,便吹着口哨打开吴副市长赏赐给我的香烟,准备好好地慰劳自己一下。
扯掉包香烟的报纸,“中华”牌,经典!我突然发现香烟外面的塑封已经被扯掉,心下正疑惑间,两手却已经利索地将外包装给打开了。口哨声嘎然而止,我被惊个目瞪口呆:
除了头上的两盒香烟外,里面装的却是一叠叠的百元大钞。
连忙打开另外一条,也是如此这般,数了数,整整三万元!那个时候我的月薪还不到300元,这些钱是我八年的总收入啊!
我愣了,也呆了。等我的脑子开始转动了,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个发现跟吴副市长汇报一下。不管这钱是如何来路,吴副市长知不知道,我都绝对不能把它给昧下。要是我将这笔钱给贪了,说不定人家的礼就送到了黑影里了,会坏了人家的大事。吴副市长要是没给送礼的人办事,说不定会让人家抓住把柄,造成不良影响也未可知也。而对我自己来说,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接近上层领导的机会,说不定会因为贪恋这些钱而将自己进一步密切联系领导的渠道堵塞,昧下这笔钱之时,便是我败走麦城的开始了。
我抄起电话,拨出了吴副市长给我的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叫的电话已关机。”
望着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想着明天如何向胜美表明心态,想着如何对吴副市长汇报钱的处置。窗外雷声隆隆,暴雨倾盆,屋里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估计明天市里又要召开防汛现场会了。
8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空气中积攒了大量的负离子,清新异常。趁同事们还没来上班,我早早来到了办公室,拨通了胜美家的电话。胜美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哪位?”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我报上了名号,胜美撒娇似的声音传来:“干嘛王良?星期天也不让人家睡个懒觉……”
期期艾艾地我向她说明了前因后果,胜美沉吟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王良啊,你的确很优秀,但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说?”
我心里有一些恐慌,忙说道:“因为直到今天我们才有在一起的机会呀,胜美。”
“可是,王良你晚了,上个月前我刚谈上了一个,是我爸爸单位的,北大的毕业生。再说了,我还是想留在父母身边。”胜美的爸爸在庆城市委工作,好像还是个什么研究室的主任。也正是凭借着在市委工作的爸爸,她才没去履行教书育人的天赋使命,却分配到了庆成电视台,干起了记者的营生。
又是北大的毕业生,又是市委的工作人员,又是想留在父母身边,我知道,我是没戏了。早年流行歌曲刚开始流行的时候,张行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啃黄瓜般拿一个麦克风连蹦带跳地道:“哦,我比你先到……”,估计说的就是我。
“那就当我没说吧,胜美。对不起了,扰了你的好梦。”我沮丧地说。胜美的口气让我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要是当初胜美有嫁给我的想法的话,恐怕毕业时就会拉上我共赴庆城了,她的爸爸完全有能力替他未来的女婿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的。退一步讲,要是我在胜美心目中还有那么一点儿影子的话,毕业的时候她也许不会不告而别,最起码也会跟我打一个招呼,然后再绝尘而去也不迟啊!
“王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好朋友……”胜美温柔的声音还在规劝着,我却悄悄地扣上了电话。
颓然呆坐了半晌后,我开始拨打吴副市长的手机。
吴副市长开机了,同样也是懒洋洋的声音,却是明显地带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威严。
我沮丧地告诉她,我的胜美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过去一趟,有一些事情需要当面向她汇报。同样是沉吟了半晌,吴副市长慢慢地说:“你可以在今晚8点30分到我的病房来。”
心神不宁、食不甘味的一个白天过去了。这天晚上8点3O分,我准时去了吴副市长的病房,随身带好了那三万元现金。
病房里没有其他的人。吴副市长准备了冰水,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握住冰凉的杯子,我忐忒不安地坐在一边。
“王良,被人家给拒绝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吧?”吴副市长调笑道,“不要紧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吴市长,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因为对于惨遭女孩子的拒绝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哭丧着脸说,“要命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您给我的那两条烟……”
“那烟有什么问题吗?是假烟?”吴副市长脸上露出一些诧异。给领导送礼送假货,这个送礼的人除非是脑子进了水,要么就是不想干了。把领导当傻瓜来蒙的人,其实他自已才是最大的傻瓜。这个道理地球人都知道。
“烟看来不假,只是里面……”我把烟打开,露出了那一叠叠的钞票。
“多少?”吴副市长面色凝重起来,手指轻轻地叩着沙发扶手。
“我点过了,整好三万。”看着吴副市长的脸色,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么大数目的钱,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在自己绝对不能将钱昧下的前提之下,我考虑到这事儿好象有点儿复杂,我觉得还是先向您汇报一下,看如何处理的好。”
“很好,王良,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妥当。”吴副市长拍拍我的手,“这样吧,把钱和烟都放在我这里,我找送烟来的人退回去。”
“谢谢你了,吴市长。”我如释负重――终于把这个烫手的山药给甩了出去了,虽然看着这么一大笔钱眼巴巴地从自己手里溜走不免心疼得如同刀割。
“好吧王良,你很诚实,也很有头脑。”吴副市长满意地看着我,“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请你不要扩散。记住,这事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希望你出了这个医院的大门就将这件事忘个一干二净。”
“谢谢市长的信任。”我心情有一些激动和兴奋,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这步棋总算是走对了。也许从今天开始,我与吴副市长才真正地给吴副市长留下了印象。
告辞出门的时候,吴副市长脸上的表情展示了她良好的心情。她笑吟吟地伸出右手的拇指和小指,放在耳朵边上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第五章 祸起萧墙
漫长的夏季一如死水般郁郁地过去,我来海城后的第三个秋天悄无声息地到了。办公楼前的几株槐树潇潇洒洒地甩光了沉重的绿之拖累,在温暖的阳光中惬意地挥散着清爽的枝桠。平静地如一潭死水的日子里,品味着惨遭胜美婉拒的失落,再检点一下自己的年龄,感慨之余便有了一种感觉:二十四岁了,好像也该谈婚论嫁了。
检点自己走过的这二十多年,好象自己也不是个懵懵懂懂、没心没肺的孩子啊。事实上,对于自己的感情和婚姻,我从小从小便有过很多的设想。还在拖着两条鼻涕上小学的时候,我便对前排那个扎小辫子的小姑娘产生了强烈好感,曾经冒着被看园人胖揍一顿的危险偷来两个红红的大苹果,带着被荆棘划出的几道血痕我诡秘地在上学路上堵住了小姑娘,非常得意地将苹果献给她,小姑娘却一脸正经:“俺娘说过,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但是我明明看见,昨天她还吃过同桌狗蛋给她的花生。上初中的时候,我对隔壁班那个穿绿上衣的女孩非常投入,每日里最为快乐的事情不是听老师表扬我的作文,也不是趁夜色去学校菜园里将嫩嫩的黄瓜扭子吃个大快朵颐,而是一早一晚间候在校园门口,看那绿衣少女袅袅娜娜的身影穿过初春的杨树林子,用一种朦胧而又温热的感觉来温养萌动的少年心情。上高中的时候,我的思路变啦,暗暗地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