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哭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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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怅灯说道:“莫非您不知道吗?我是有法力的啊。”
“你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除了黎殷青鸢那样的鸟不算,作为人的话,只有四个人拥有法力啊。”
“什么?”只有四个人拥有法力?四个人,不用说自然是凤凰城主、银凤朱凰,以及眼前这个被额外赋予了能力的怅灯。新颜再一次愣住。原本就认定了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着,还有那么多神奇的事物充斥在日常的生活中,潜意识里似乎感觉每个人都拥有法力,都有别人所不能的能力。此刻经他一提起,才发觉,似乎的确没见过除了他们四个以外的别人有超群的能力了。
怅灯说:“只有城主才有统治这个世界的能力。天下人中,只有银凤朱凰是城主亲手造出来的。所以只有这三个人拥有法力,也只有这三个人才有控制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停下来,自然不会提醒新颜,就是因为自己也拥有了这种至高无上的能力,所以才会起了取丛惟而代之的心思。
新颜看他一眼,忽而笑道:“这么说你也知道捏泥人的故事了?”
“开始不知道,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很是懵懂,很多事情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新颜心不在焉。她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一直以来,都知道凤凰双翼,银凤朱凰,是如何的重要,却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丛惟看重这两人,并且一直以来并肩奋战的缘故。现在经怅灯一说,才醒悟,原来所谓的银凤朱凰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那是丛惟亲手创造的造物。
她联想起女娲造人的故事。那故事中,大神女娲先是自己亲自用手捏出泥人来,后来累了,便取藤条蘸水甩出泥点来,那些泥点到了地上,便也成了人。后世就有人据此将天下的人分作了三六九等,宣称那些贵胄们都是女娲亲手造的人,而泥点则是亿万贱民了。从小到大听这样的故事,都觉得无稽,只当是上古传说而已。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也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自古以来的历任凤凰城主,都亲手捏造银凤朱凰,三个拥有神奇力量的人合作无间,共同管理这个世界。这样一个三极的结构,通常会非常恒久稳固,应该是凤凰城主主宰世界的基础所在。而丛惟因为要了解另外的世界,不惜以法力作为交换,却自己打破了这种平稳的均衡。如此看来,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比如师项的离开,怅灯的阴谋等等,甚至连众人口中的禁忌凤凰双翼折损其一,都未尝不是由这里起的头。
新颜不禁在心中苦笑,隐约听别人提起过,凤凰城主丛惟当年年轻气盛,颇有些任性之举。她每每想起那个黑袍落寞的身影还不尽相信,此刻看来传闻不假。
“为什么要这么做?丛惟丛惟,你为什么要了解那个世界呢?”她这么低低地问着,不知为什么心头就是一阵抽痛,一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叹息,如同闪电一样刺中了她的记忆,让她的呼吸瞬间窒住,记忆之幕被撕出了一个裂口,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双冰蓝的眼睛,那眼睛里承载了太多的寂寞。
丛惟……
她记得那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而他对自己笑,笑容温暖而悲伤,他就那样深深地叹息,低声说:“你不会明白的,新颜,我只是,不甘心。”
她无法控制自己弯下腰去,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回想起来,却被厚重的苦涩击中。一旦开了头,曾经已经遗忘掉的,却因为跟各个不同的人身体上的接触而又重拾回来的记忆岩浆,便从沉静许久的迷雾火山中,突然间喷发出来了。
一幕又一幕的影像飞快闪过,开始纷杂无序,她强摄心神,硬是从纷乱如草的记忆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她和丛惟走在一个长长的走廊里,两个人都面色凝重,青鸢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沉默。直道走廊尽头一扇水晶雕花的门前。门悄然向两侧滑开,寒意扑面而至,紧随着从门口泻出来乳白色的寒气,新颜猜想着寒气来自冰魄,只是这么多寒气,需要多少的冰魄才能产生?看上去那扇门的后面大概充满了冰魄。
丛惟对青鸢说:“你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青鸢心事重重,竟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为难地看着主人:“您当真要……”
不等她说完,丛惟已经当先走进那间冰室。青鸢突然伸手拉住朱凰,急切道:“朱凰大人,请你要相信城主,无论你看见什么,都要相信他。”
新颜看见自己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似乎是感动,但是转瞬即逝,她的眼眸似乎也被寒冰所笼罩。
乳白色的寒气终于将她那火红色的身影也完全吞没。新颜心急如焚,想要跟进去看看那房间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在那里她和丛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记忆却不由自己所掌控,她只能像青鸢一样看着门口发呆。
新颜明白了,因为这是青鸢的记忆片断,所以她只能止步于两个人的私密空间之外。原来记忆是那么不可靠的东西,竟然可以被抹杀得一干二净,就算此刻她通过非常的手段获得了一些片断,也只能算是得其皮毛。
手臂内侧的伤痕突然刺痛起来,她有些惊诧地看着那里发呆,莫非这条伤痕,消失了的星钻,也与那道门里的东西有关吗?
新颜在脑海中继续搜寻,向前,想要找出能解开谜的线索。然后她看见了师项和自己。她心头猛地一跳,那种一直以来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不安感再次强烈起来。疑云如同雨后湿地里的蘑菇,一朵一朵地从心底向外顶。为什么看见和师项在一起,会让人这么不舒服?
她抬头看了看怅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见对方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灰尘般的目光缭绕不去,无名火腾地一下冒上来:“你,”她傲慢地命令:“把眼睛闭上!不许这么看着我。”
灰尘中折射着暧昧晦暗的光,他一言不发,顺从地合上眼。新颜心烦意乱,没有看见他眼皮垂下的那一瞬间,眼角泄露出来的精芒。
她放心地专注于记忆片断。片段中的两个人似乎在商议什么,说话声音极低,听不真切,只隐约提到了白隼堡、凤凰城的名字。新颜凝神,努力想要听到更多,但是,慢着……除了自己和师项的声音外,她好像还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几个人忽然争论起来,新颜看见记忆中的朱凰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扬声说道:“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安排柯熏入住白隼堡。”
“朱凰大人!”师项也不再压抑嗓音,加重语气道:“柯熏不是我们的人。”
朱凰站起身,冷冷看着他:“你们?你们是谁?”
“两位都平平气,”新颜听见一个灰尘般呛人的声音从她看不见的角落响起,当时就愣住,怅灯,居然也在场?她不动声色,偷眼瞧了一下怅灯,微微背过身去,仔细听记忆中他说些什么,“柯熏这个人我知道,是个学究,虽然不是我们的人,却也不会是太大的威胁。只要我们有个人去帮他掌管白隼堡,不就两全其美吗?”
柯熏,新颜记得,是白隼堡堡主,那个死在自己手下的老人。
师项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于是怅灯踱到朱凰面前,笑着说:“就这么办如何?只是小人有一点不明白,这柯熏不过是个书呆子,朱凰大人怎么就单单只信任他呢?”
朱凰看来气还没消,冷冷道:“我自有我的理由,用不着向你们交待吧?”
“也对……”怅灯也不生气,笑一笑,“我们自然不敢过问朱凰大人的事情,只是为了我们共同的计划得以实现,安插在白隼堡的人一定要非常稳妥才行。这一点,朱凰大人不反对吧?您看就由小人去如何啊?”
新颜皱眉,直觉反对这样的安排,可是记忆中的朱凰似乎一听见那个共同的计划,神色立即变得郑重起来,竟然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了。
那共同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新颜多少能猜得出一二来。三个人,怅灯和师项都是因为不满丛惟而离开凤凰城并且聚在了一起。而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几次跟白隼堡有关的事情,大致猜想得到,这所谓的共同计划,定然是不利于凤凰城主的。
只是……
她心中不安此刻越发强烈,为什么自己会卷入这样的计划?看情形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是却终于妥协,莫非有什么把柄被捏在了这两人的手中?又或者……她自己也……
新颜猛然一惊,阻止自己朝那个可怕的方向想,使劲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样的心思给甩脱掉。
“原来我们果然早就认识……”她冷笑着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空空,怅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新颜跺脚,明白自己到底还是大意了。迅速四处扫视,一道灰色的影子掠过,她不假思索,飞身而起,长长的袍袖下劲力凝成气剑,嗤的一声刺穿周围的云团,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向无尽虚空跌下了去。
第三十六章
飞速下坠,云海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将她整个人吞噬掉,空气被迅速从胸腔中抽离,凛冽的风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身体,也掠夺了她的行动力。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白雾始终浓重,即使不停地跌落,不停地跌落,也是总见不到个尽头,下坠过程漫长得如同人类的历史,并且不知道何时会结束。
开始的时候她想,她就要死了。一生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接近死亡,从来没有如此真
切地感受到生命将要破碎之前散发的绝望的气息。然后她的意识就被撕裂,被凌虐,并且被抛入无限黑暗之海。当所有的思想被抽离之前,虚空之海中只剩下了那一双冰蓝色的眸子。
“新颜!”低低的呼声从凤凰城主的房间内传出来,惊动了守在不远处的赫蓝。他奔到门口,却不能再进一步,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那个空间隔绝起来,没有凤凰城主的许可,就是一只飞蛾也无法越过。
“城主,你……”
气流似乎稍微震荡了一下,黑袍主宰出现在门口,面色青白。不理会忠诚侍卫的问讯,他脚下生风,身形只是一晃,就已经远远离开。赫蓝怔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走廊的尽头,一扇雕花繁复的门等在那里。赫蓝第一次来,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听见城主低声吩咐:“你留在外面。”
门无声滑开,乳白色的寒气立即流泻出来,丛惟走进去,仿佛是被融化进了那流动的雾气中。合上的门将光线关在了外面,黑暗中寒气如同温柔的海涛裹着他向前走。这里没有人会看见他手臂的颤抖,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额角滴下的冷汗,在这里,他不是世界的主宰,只是一个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人。
即使看不见,来过无数次的这间房间,也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他停下来,手掌触到一片冰冷光滑的平面,巨大的结晶体本身散发着幽幽的荧光,虽然暗淡幽微,在黑暗中却也还是能勉强看见些许部分。
滚烫的热力从掌心溢出,手下的万载冰魄竟然开始融化,手掌覆盖的地方,渐渐变作一汪越来越深的清水,乳白色的寒气逐渐消散,微微漾动的水下,露出一张和新颜一模一样的面孔。
冰蓝色的眸光泛起些微波澜,某种痛彻的情绪浮上来,不动声色地打破了丛惟脸上坚冰一样的伪装,苦涩愧疚的笑容在嘴角泛开,声音仿佛游魂一样从自己口中逸出来,“我又来了,本来已经说好不再来的。可是,为了她,不得不来……”
修长苍白的手指进入冰寒刺骨的水中,水草一样轻轻拂动着,触到同样苍白而且僵硬的脸庞,“现在的我无能为力,只能再次伤害你……”指尖颤抖着划过皮肤,一串血珠仿佛殷红的玛瑙流进青玉盘中,“我留下你,竟然是为了这样的时刻,你一定更加恨我了吧?”水中晕染开淡淡的霞色,不复清澈,却漾动着妖艳奇境般的幽光,丛惟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嘴角抿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冷硬:“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救她,我只好让你恨了。”
手突然从水中扬起,带起绯色的水雾,弥散于整个空间。一股强大的旋风从他的胸口喷薄而出,席卷整个房间,染了血的水雾被合成成千上万的水滴,被旋风挟着,飞速旋转,越来越快,整个房间都似乎变得扭曲不定。丛惟举臂齐胸,看准时机用力向两侧震开,沉喝了一声:“去!”一瞬之间,满室飞舞的水珠像是突然之间突破了某种极限,消失无踪。
风停下来,衣角袍袖尚未落定,冰魄中央的那张脸庞已经起了变化,原本鲜明如生的模样渐渐枯瘪下去,就像是被耗尽了水分的鲜果,无可避免地开始腐烂风干。
丛惟看着那张脸逐渐枯如黄叶,不由自主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个样子就能握住正于眼前消逝的最后一丝纪念,不让它溜走。胸膛剧烈地起伏,窒息感却不曾减退分毫,他深深地吸着气,借此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对不起……”努力的控制完全不起作用,一个名字憋在胸口,无论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