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像有位哲人所说:“我们虽然不提及太阳,太阳总在我们头上。”而今那
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但分明过不去的思索一直纠缠着我,我可以逃避一时,
但不可能逃避一世啊。基于我对生命对情感的诚实,基于我已逃离那样的日
子,且让它在我的生活中彻底结束,基于我如今终于找到了我的所爱,我必
须做一次坦言。
我想任何一个女人在恋爱和婚姻的初始都是充满了对幸福真挚的憧憬和
自信。不论是住茅草屋还是住别墅,不论丑俊,不论文化水准高低,不论有
名无名,谁不想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恋人和丈夫,缔结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
直至终生厮守,百年好合。而严酷的现实恰恰是做为一个女人很难甚至是不
可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往往是在你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生活,特别
是婚姻生活发生猝不及防的变故,你的自信和理想在一夜之间全部坍塌。
我不能幸免。
我有一份让我可以为之倾注生命的职业。我没早没晚,兢兢业业做着那
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每当直播结束,机器关掉,灯光熄灭,人群离散,我
都会一个人静静坐在演播厅外的台阶上,让散了架的身体小憩片刻。那个时
刻,我从来没有想过春天的第一场春雨滴落在了哪里的这类小布尔乔亚的遐
想,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回家能否喝上一碗飘着葱花的热汤面,我没有这样的
奢望。周围的人都以为我身前身后热热闹闹,只有我知道人前的“宴席”散
后,我的心是怎样地杯盘狼藉。我曾想念的只是谁在我累得站不起来的时候
拉我一把,护拥着我回家,和我一起熬过那些漆黑的夜晚。
说到家,也就说到了婚姻。婚姻,是社会按照传统指派给男女的命运。
我曾经的婚姻挫败,在意志上我是挺过来了,可在内心深处却留下了永久的
创伤。一个太自尊的女人往往太注重意志的磨炼,而忽视了情感的建设,或
者说是对情感的修养。我性格中一种急切的诚实,一种纯真的善良使我信赖
他人更胜于信赖自己,倍倍尔说:“把妇女类比于无产阶级是有道理的。”
我真是没带一点私心杂念走到爱慕我的男人面前的,我的坦荡我以为能让这
世界磊落,我的痴情我以为能让恋人珍重,我首先确立爱是无条件的,之后,
我想爱的最完美的境界便是两人的结合。
我并不是以为婚姻是女子的唯一出路才去寻找出路的。我也并不是那种
认为“如果没有人娶她,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她就成了废品”的谬论是一种事
实,我几乎就是直觉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结婚,
天经地义。
认为“如果没有人娶她,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她就成了废品”的谬论是一种事
实,我几乎就是直觉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结婚,
天经地义。
爱情的可怕也正是这种奋不顾身。当你能奉献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
你生活的灶火也快灭了。事实上,那是一段迷失了理性的日子。你以为自己
的行为是以离经叛道的姿态出现的,是超越世俗,捍卫情感。你以己之心度
恋人之腹,确实,你的恋人告诉你:我是真情的,我们貌似不正常的生活表
现方式,恰恰是正常人的感情在不太正常的生活环境压迫下,所做出的正常
反应,你认为婚姻的形式比内容更重要吗?
当恋人如是说的时候,我多少次多少次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婚姻
是对社会做出的一种责任,是对人生观做出的一种承诺,甚至是直面人生最
基本的态度。古人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像没有苹果树,怎么会有苹
果一样,再朴素不过的道理我都不懂。
当然,谁也不能否认我们曾经是那么心心相印,我们曾手挽着手走过了
许多生命的交叉点,我们的灵魂也曾一起走进向往。。
于是,我们什么都不在乎。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逃避公共关系的日子。到中央电视台这些年来,不
论是领导还是同事们,不论是挚友还是方方面面的熟人,对我的工作和生活
都给予了热忱的帮助,但是,每当好心的人询问起“过得好吗?”“什么时
候到你那儿玩玩?”“你不打算再成家了?”之类的问题时,我都会陷入无
边的尴尬和叹喟。我们是在一起了,可灵魂却在飘泊,灵魂无处安放。陈冲
曾对我说:一个男人要真是爱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会娶她的。一个不打
算娶她所爱女人的男人是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你决不能信赖这种男人。我深
信陈冲的洞察力是对的,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我觉得做为一个
女人,我能做的都做了,在与恋人厮守来去匆匆的时间里,我用心,用行动,
用情绪,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表达着我的爱情。如果我是苟且偷安的女人,
我的心事哪里会那么重,总觉得心口堵得慌,我觉得自己为了情感已经越轨
逾矩,已经体验到情感的卑微和懈怠了,我剩下的只是做女人的最后一点尊
严,我绝不可能对恋人说:你娶我吧。我以为婚姻不是靠哀求得来的,哀求
婚姻,意味着感情分赃。我在想,如果我连尊严都可以拱手交换,都可以弃
之不顾,我做为一个人来讲还有什么价值?还有什么意义?我从不怨恨我所
有的付出,怨恨是依赖的反面,我的精神是独立的,我只是在梳理我的心路
历程。
痛苦的是,他无数次以真诚的感情、良善的行为告诉你,他爱你,他不
愿意离开你,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
可悲的是,我相信。
心就这么悬着,又死不了。我是一个对生活非常认真和明确的女人,我
总在想:属于我的是一个丈夫,一个家,一个子女,足矣!我不奢望别的,
我只想要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抽象点来说,今天是昨天的继续,明天也必
然平安无事,年年岁岁花相似的日子。具体点来说,那就是我能在购物、吃
饭时亮亮堂堂喊出“孩子他爹”的日子。
事实上,那一段日子,现在一旦提起,都有一种冷飕飕、心悸的感觉。
工作有的时候搞得很晚,朋友们或同事出于对一个女人走夜路的不放心,常
常执意送我,“送你去哪儿?”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我会吞吞吐吐,半天
答不上来。
事实上,那一段日子,现在一旦提起,都有一种冷飕飕、心悸的感觉。
工作有的时候搞得很晚,朋友们或同事出于对一个女人走夜路的不放心,常
常执意送我,“送你去哪儿?”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话,我会吞吞吐吐,半天
答不上来。
最可怕的是做人的信仰被破坏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明明告诉你,
他是一个诚实的人,可是欺骗你的事实又一次一次地发生,我却一直相信着。
这样的日子是践踏生活秩序的日子。在那苦恼不宁的日日夜夜,我没有
踏实地,完全放松地睡过一个好觉。我觉得呼吸都是一截一截的,从没有流
畅顺达过。我觉得每天早晨醒来都要面对又一次无望,我没有希望灌溉她,
我几乎连泪水都没有了。
我忙于奔波着我和恋人幽会的日期,时间,地点,我忙于打点我和恋人
在一起时短暂的生活。我期待一个电话远远超过了一切;我等待他的归来像
迎接盛大的节日;“我随你”,碰到并非鸡毛蒜皮的小事时,我依旧这样说;
我从来不敢说我用心在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曾那样认真地拉着我的手
说:你要跟我过。
这样的生活是一种自欺的、不真实的生活。每当我无法真正公开地和恋
人随心所欲地在哪儿出现的时刻,我的心一下子便揪紧了,被扎得生疼,我
自圆其说:谁让人家都认识我!其实并非如此,我不可能无视社会道德规范;
我们的关系不正常,这是毋庸置疑的,我想我清楚,我的恋人也很清楚。竭
尽全力想改变这种不正常生活的我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几乎把自己一生的力
量都耗尽了。
最痛苦的是我的这段生活还要对最疼爱我的亲人隐瞒着,我无从解答他
们向我提出的最人之常情的问题:“你们打算结婚吗?”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能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家人不能原谅我的自欺欺
人,那一段时间,家里几乎和我不怎么来往,他们不能原谅我犯这种清醒的
错误。
没有契约、没有仪式的日子是认定“爱就是爱”这一人生朴素又深邃的
真理去实践的。“名不正,言不顺”,中国这句老话老得在每一个人的行为
道德的根上盘根错节,死都带不去。婚姻说起来是把道德上的地位给了女人
的生活,而对于男人来说,婚姻只是生活模式的一种,并不是注定了的命运。
我完全可以隶属于恋人的宇宙,可恋人绝不想揽回来结婚这一职责,他是分
离的,是另一个人,更透彻他说就是恋人并不想完成高尚腔调和实际行为之
间的统一。
多年飘泊在外,情感和身心都需要一种稳固的、平稳的寄放地点,我没
有,纵然可以爱得头破血流,却没有谁为你清洗伤口。
那样的日子,就像初裂的冰河,冰河下流着刺骨的潺潺的尊严的辛酸,
而冰面上,又让感情的太阳晃出炫目的银光。
那样的日子,就像初裂的冰河,冰河下流着刺骨的潺潺的尊严的辛酸,
而冰面上,又让感情的太阳晃出炫目的银光。
我的那些好心的女友告诉我:算了吧,你是在自己毁自己。我能对她们
说些什么?爱给了男人,就像把生命的合同给了雇主一样,允许你一人无私
地给予,当对方不履行合同时,你,女人连尊严也得贴上。
我一生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这段清醒的错误。当我独立地将它从我生命
中清理出去的时候,我看上去会更真实一些。
曾经那么相爱,不也是不堪一击吗?
我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我真看不起自己!
如今,那一段日子成为历史,成为我生命完成的最艰辛、最苍白的实践,
成为我迎来明媚春天前的冬夜。古人云: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我会竭尽全
力去跋涉,因为我又有了力量,我已经启程。
生日
生日
——自题
正月初八,我的生日。
三十六岁了,不曾记得有过这么温暖的日子。
清晨起床,就觉得姥姥和小阿姨有事,两人嘀嘀咕咕,见了我还躲躲藏
藏的,不知道她们俩又搞什么鬼花样。问也问不出。九点钟我离开家门,还
没走一百米,口袋里的呼机就响了:“阿姨,今晚早点回来吃饭。”我笑了,
就这点小事。。
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给家里打个电话,晚上快十点才走进家门。
姥姥和小阿姨双双在楼梯口等着我,屋子里的灯全都亮着,桔黄色的灯
光把我迎进了这个我天天都回来的家。“咱家今天怎么这么亮?”小阿姨按
捺不住地拉我走向客厅的桌前:“今天你过生日,阿姨,你忘了吧?”餐桌
上摆了一个大蛋糕,蛋糕上插了六根蜡烛,我回身看着姥姥和小阿姨,这两
位在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近和最远的亲人,在烛光里笑得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我忘了!”我的惊喜抚慰了她们,两人心满意足地去厨房煮饺子去了。
怎么会忘呢,其实,我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生日是什么?不就是生
命中盘点的日子!生日年年都有,日子积攒到三百六十四天,就出来了一个
叫做生日的日子,多么平常。特别是像我这样,都三十六岁的女人了,有什
么值得庆贺的?就像黄河的凌汛,正是生命中倒春寒时,那种暖不过来的日
子,是我极想躲避的日子!
躲避其实是自欺欺人。我内心深处哪有一天忘记过自己的年龄。生日可
以不过,但是年岁却一年不少地在你的生命中增长,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
的记录,无论你过得好与不好,无论你觉得时光快与慢,你一天天地长大,
一年年地衰老,这是事实,也很公平。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对,是从那次在镜子前卸妆,我看
见了自己的眼睛混浊了,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怎么了?我对我的变化吃
惊。我很清楚混浊的眼睛透出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悲凉?善良的观众
会说:倪萍,你哪里有权说悲凉,你是谁?你是一个几亿观众都知道的主持
人,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汽车、鲜花、掌声。。该有的你都有了,没有的你
也有了。。你还悲凉?
我的痛苦恰恰就在于我是生活在人们的想象中。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想
象,人们议论你的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像所有的人都比我自己更了解倪
萍。渐渐地,那个公众的倪萍离我远了,甚至倪萍也不再是我了,她只不过
是“综艺大观”的一个符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