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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日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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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母亲刚入党那会儿哥哥说的话:

“都是要退休的人了入党有什么用?
能为党做什么?退休在家就意味着社会不再需要你了,你还占这个名额干什
么?”谁说退了休,党员就失去了作用?母亲她不一直在为党工作吗?

母亲是离我最近的一个党员楷模。她用她的行动告诉了我:一个人可以
离开一切,但不能离开信仰,信仰是与生命同在的。


爱花

爱花

相传说:紫罗兰的紫色,秋牡丹的艳色,玫瑰的红色,都是花神用自己
的鲜血染成的,我相信这类悲壮的传说中蕴含了人对大自然,对人类在生命
与生命的辉煌中那份更深刻的哲理。

少年时,那首“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
雨”,像一幅画,不断地在我的眼前浮现,在一个被如此想象的世界里,我
对花的想象也蒙上了感情的色彩,我是从对花的认识中更深切地感知这个世
界的。花以它独有的灵气浇灌着我的灵性,与花在一起,我感到一种难得的
踏实,花实在是给了我太多的慰藉。

小时候,我们家住的那个院子很大,据说这里当年是一个姓木的大资本
家的宅子,解放后公私合营时,他被赶走了,从此音信渺茫。院里只留给木
老太太一间半地下室的屋子,其余的大部分被街道派出所占用。后来我们几
家是怎么搬进来的不知道,但邻里之间相处和睦,是那个院子留给我的深刻
印象。

至今,我都非常怀念那个大院子,怀念院子里那各式各样的花。大院内
筑有石头墙,墙内砌成木头的花栏。冬天,当山海连成一片灰暗的时候,当
你叹息秋高气爽已不再的时候,我们院子里却有着葱绿的冬青和开着红花的
“耐冬”。“耐冬”树很大,立在院子中央,天气最冷的时候也是它的花开
得最旺的时候。我们院儿的孩子都爱护花儿,即使树上的“耐冬”花开满了,
开烦了,我们也决不伸手摘一朵,只等它开透了,开累了,自己落在地上了,
我们才捡回家,泡在水里。我们管这叫“水花”。

春天一过,我们院儿的花就像接力赛一样,一捧接一捧地紧挨着开放。
先是那白色的玉兰花,叶子还没长出来,花就先怒放了。海风中,白玉兰摇
曳着它那圆润肥厚的花瓣,孤傲典雅地挺立着。玉兰的香是香中之香,它就
像 
20世纪音乐界最响亮的托斯卡尼尼一样,它香得浪漫和富有传奇。我常常
在树下转圈儿,幻想着忽然有朵花飘落在我的头上。或许玉兰花嫌我太小,
还没有到爱美的年龄?它始终不肯在她最丰满的时候落向我。玉兰是对生命
的准则强调得最准确的花,它开得大彻大悟,它开得像海浪一样气势磅礴。
它尽着自己的性子开放。就算偶尔有花落下来,只要一着地,即刻就变得面
目全非,忽儿就蔫了,萎了,让你无法再捡起它。现在我想,莫非玉兰花生
性烈骨,活是玉兰花,死是玉兰鬼?可那时我不懂,只知道树对花很重要,
花在树上,花是活的,花离开树,花就死了。

我们院里最漂亮的花是紫藤萝,藤萝树攀附在院子的西大门上,这是一
个黑色的雕花大铁门,门很高很宽,却常年关闭着。门外是一条由几百磴石
头台阶连成的“路”,我们叫它信号山支路,那是通往山顶的一条近路。从
外面看,紫藤萝自由自在地骑在铁门上,像骄傲的公主一样任意地舒展着四
肢,仿佛天下都是它的。

每到夏天,我和哥哥洗海澡回来,我们都先不回家,买一支冰棍坐在藤
萝架子上歇会儿,藤萝架子很软,很有弹性,坐在上面像摇篮一样。哥哥常


常推着我在上面晃,我晃,花更晃,一串串,一片片的紫藤萝像荡秋千一样,
在空中和我们一块儿欢笑。

常推着我在上面晃,我晃,花更晃,一串串,一片片的紫藤萝像荡秋千一样,
在空中和我们一块儿欢笑。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在雨的哀伤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叹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戴望舒在诗中把“丁香一样的姑娘”寓为美好理想的象征,同时也道出
了丁香朦胧而不晦涩,低沉而不颓唐、情深而不轻佻的品格。在我的心目中,
丁香又是顽强的花朵,是让人敬重的花朵。我真是偏爱丁香树。放学回来,
围着丁香树绕一圈,嗅嗅它,看看它,摸摸它,再回家做功课,心里就踏实
了许多。我也曾在作文中多次写过我家门前的这两棵丁香树。

丁香花开得最茂盛的时候,无论是谁,走到它身边都会停下来,那样的
时节,我只要有空,就拿小板凳坐在树下看着花,生怕被人折断枝子,我忠
诚地护着它,我天真地以为花开在谁家门口,就是谁家的花。

有天夜里,我被窗外的风啸声惊醒了,又是那讨厌的台风,虽说住在海
边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但那一夜,我痛恨台风,我诅咒台风。因为它把我
家门口那两棵丁香树害苦了。风太大,妈妈不准我出门,我只有趴在我们家
门上透过两片玻璃望着我的丁香树受罪。狂风夹杂着暴雨,肆意地摧残着那
瘦弱的丁香树,它没有哭声也没有喊声,只是一阵狂风过后又悄悄地挺起了
树干,继续等待着下一阵狂风的肆虐。丁香已经熟知了台风的秉性,天不亮
太阳不出来,它的本性是不会收起来的,黑暗勾结着狂风暴雨,在无人知道
的夜晚吞食着我家那两棵丁香树,扫荡着那盛开的丁香花。

我对妈妈说:“要早知道今晚有这么大的台风,咱不如天黑之前就把花


全摘下来,用瓶子、脸盆生在咱们家,免得让它们受这么大的苦。”妈妈说:
“孩子,你错了,花生在树上长在大自然里,它有天生的抵抗灾难的能力,
抗不住风雨的就不是丁香了。你要是把它摘回家,就等于把花的血管砍断了,
血流完了,花也就死了。”我相信妈妈说的话,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花生长
在家里就活不长。

全摘下来,用瓶子、脸盆生在咱们家,免得让它们受这么大的苦。”妈妈说:
“孩子,你错了,花生在树上长在大自然里,它有天生的抵抗灾难的能力,
抗不住风雨的就不是丁香了。你要是把它摘回家,就等于把花的血管砍断了,
血流完了,花也就死了。”我相信妈妈说的话,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花生长
在家里就活不长。

好像我昨夜只是做了一场梦。丁香树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只是树下落
了一些叶子,而多数也都是快要脱落的黄叶子,只有靠近墙的一个不大的枝
子被折断了,我和哥哥用胶布为它包扎了伤口,又抚着它回到原处。经历了
这场暴风骤雨,我开始佩服我的丁香树了,我也开始懂得了为什么妈妈总说:
“风使树的根扎得更深。”它们比我强多了,丁香树给我做了榜样,这些年,
每当经历人间的风雨,我就常想起我家门口的丁香树。

长大了,离开丁香越来越远了,心里对丁香的思念也就越来越珍贵了。

我爱花爱得出奇,最初的审美意识几乎都是花给予我的。我生长的城市
曾是日本、德国的殖民地。殖民地意味着城市的风物有些畸形的美丽。的确,
青岛的许多建筑,街道的走向,花草的品种无不显露出当年侵略者的阴影,
他们一边践踏着人的血肉之躯一边充当着欣赏风花雪月的行家。随着年代的
久远,德国那古堡式的尖楼顶上的红瓦开始脱落,那石块铺成的马路已被今
天的人们踏平,唯有那年年怒放的樱花向人们昭示着这座海滨城市与日本几
十年的恩恩怨怨,复杂矛盾的历史现实。

据说青岛的樱花是当年日本人带进的种子,树的主人是想和这树一样永
远地、世世代代地霸占着这块地球上最美丽的三面环海、一面依山的宝地。
甚至更想在这“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好地方抢占一席荣耀。

爱花的我独独不爱樱花,我受不了樱花的矫揉造作,甚至有些许轻贱模
样。日本的国花是樱花。可能正是因为樱花象征了日本,日本曾给中国人民
带来的深重灾难,整个中华民族对那一段历史在骨髓里难以抹去,于是,樱
花无辜也只好无辜了。我不喜欢樱花,还因为它性格中很有些虚张声势的缺
陷,樱花的所谓“佳讯”,显出的迫不及待也是我所反感的。它开得没头没
脑的,一点都不含蓄。也许樱花占据了我家乡最美的八大关,占的地方太多,
太显赫了;也许花开得太娇艳,太繁茂了,太碎,太拥挤了,总之,我是真
的不喜欢。那年到日本访问,日方专门安排我们代表团去赏樱花,我没去。
可能我太陕隘,太小气,也不啊,梁实秋比我还要讨厌青岛的樱花!他对樱
花都达到憎恶的程度了。和郭沫若先生的《樱花赋》相比,我真是一个小女
子。但郭老先生写的《樱花赋》是在日本留学时写的,是做为礼仪之邦的中
国人一种贯有的客套罢了,我不相信“卢沟桥事变”后的郭老还会喜欢什么
樱花之流的东西。即便是从纯粹花的意义上来说,我不喜欢樱花还因为颜色
太嗳味,既不红又不白,那么不明朗,我很少穿粉色的衣服,都可能与我不
喜欢樱花有关。

我爱花不分贵贱,如果必须选择的话,我更爱那无名的野山花。和很多
在城市长大的孩子相比,这一点上我比他们更幸运些。

我从小就在大自然里土生土长过几年,至今,我也叫不出那些本来就没
有名字的山花。但童年留给我的却是根深蒂固的山花烂漫,那时候,山上一
年四季都有花,花和草生长在一起,谁也不嫌弃谁,有时一片花地里竟没有
一朵花是重样的,也从来没有人给它浇水,给它松土,它就是那么自然地活


着,不争名份,不争位置,自然谢落,自然生长。

着,不争名份,不争位置,自然谢落,自然生长。

我爱花。

即使在十年动乱那会儿,生活中已经没有了色彩,我依然爱花,我会动
手自己做花,五颜六色的绉纸常被我做成各种各样的牡丹花。长大以后开始
挣工资了,生活上一贯比较节省的我,对买花却出手大方。但是什么样的花
只要是从店里用钱买来的,在我眼里鲜色和味道就差多了。我喜欢大自然里
的花,喜欢自己从泥土里看到的花。许多人问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都说:“今生若能有一个房子是带花园的,早起能让我拿着剪刀从自家花
园里剪上一把鲜花放在我的餐桌上,死而无怨了。”

1994年在洛杉机我曾住在友人一个带有花园的房子里,我一度有过这种
感觉。早起她上班了,陪伴我的就是那满院子的花。花很细心,只要你安静
下来与它交谈,她一定会和你推心置腹,有时周围安静得使人害怕,花就会
悄悄地随风给你送来一丝清香,一阵骚动,让你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生命
存在。离开洛杉矶的日子,除了思念那如同姐妹一般的友人,也非常思念那
一园子的花。

花带给我的不只是好看,也不只是香,花是我生命的颜色,是我生命的
祝福。

1993年,中国体育代表团即将远征巴塞罗那,在为他们壮行的《奥林匹
克风》的晚会上,服装设计师郑增霞为我专门订做了一件特殊的旗袍,旗袍
上面除了醒目的五环之外,我要求绣上一串花朵,我有一个“情结”,这就
是鲜花会带去我的祝福,保佑为国争光的兄弟姐妹,我相信在巴塞罗那的体
育盛会上,这串花的神灵一直都会替我为他们加油。

我喜欢花,却不喜欢穿花衣服,或许是个子长得太高了,或许是花在我
心里都装满了。

我爱花,我视她如生命。

前年夏天我难得有空,便约了哥哥、嫂子、侄女、表弟、表妹,七个人
回了一趟姥姥家。如今的水门口变化得让你都认不出,山不再像从前那么宽
了,河也变得窄小了,姥姥家的五间大瓦房如今塌得像一堆小草房,村前村
后都盖起了二层楼,唯独山上的野花儿不曾变,黄的依然是黄的,红的依然
是红的,站在山顶上我泪水盈眶,是啊,只有这些小花懂得我回故乡寻找的
是什么。

现在山里的地已经全部分给个人了。舅舅家人口少,只分了一片在西山
顶上的地,舅舅全种上了花生。我们回去的时候,整个齐鲁大地正遭受干旱
袭击,几个月滴水不见,舅舅家那片花生地刚开了花,地面就龟裂开了一道
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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