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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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里面的肮脏交易:关系 作者:郭小东
麦地很快就到达凡尔赛宫,他轻车熟路地找到许楠生的包厢。和他同来的还有二女一男,都是他大学同学。他们刚才正想去宵夜,许楠生急电,也就一起来了。他们一进门,妈咪随后就到,身后跟着十几个一长溜的陪唱小姐。许楠生眼巴巴地望着麦地,由他裁决,因为麦地还带了两位女的。倒是那两位女的很开通,见许楠生为难,便朗声说:“你们叫小姐,没关系的,我们就唱唱歌,等会儿先走的。”
麦地说:“算了,妈咪,让小姐回吧,我们自己唱歌。”
妈咪不失时机:“那就挑两位,陪着唱唱歌多好,来!这位小姐,最会唱歌了。”她拉着一位穿牛仔裤露脐装的女孩,就往麦地身边推:“陪陪这位大哥。好好唱。”
麦地说:“别,我夫人呢!”他指着区惠琴。
区惠琴却说:“没关系,就当我不在,小姐,就陪这位大哥。好好陪呀!”自己得意得直乐。
跟着麦地来的另外那位女孩叫伊然。和区惠琴一样年纪,有30吧!她大大咧咧地问妈咪:“他们男的有小姐陪,我们能不能叫鸭陪啊!”
“小姐你说笑,那有鸭呀!不过,你要先生陪唱,我可以为你请,音乐学院的帅哥。怎么样?一Call就到,马上到。”妈咪真真假假。
“好啊!怎么样?麦地,你买单哦!”那女孩一脸坏意。
“没问题,我这里有许大老板许楠生兄做东呢!”麦地顺水推舟。
“别闹了,唱两首就走,这里空气太闷。”区惠琴最怕空调。
许楠生插不上话,和这些同龄人在一起,他自惭形秽。他们都是大学生,阳光明亮,有学问有正式工作,有幸福家庭。自己有什么?吸毒、贩毒、卖假火车票?坑蒙拐骗,自己的父母还是大学教师,他们的父母不过是
东莞农民,可现在天壤之别。此刻他兴致全无,心中十分沮丧。
男侍应为他们斟酒,许楠生无事可干,便对侍应说:“我来吧,你走。”
那位穿牛仔裤露脐装的小姐觉得无趣,也走了。他们几个便唱歌。
麦地把同学一一介绍给许楠生,还特意把许楠生父母是大学学者强调了一下。他看出许楠生心中的隐曲,想活跃一下气氛,便对区惠琴说:“你跟许老板合唱一首吧!”
区惠琴马上应允:“好啊好啊!许老板,唱什么?我来点。”说着,自己先端起一杯啤酒,“许老板,借你的酒,敬你一杯。”咕咚一声,酒全进去了。
伊然邀许楠生跳舞,许楠生哪里会跳舞?吓得直往后退,伊然便很大方地说:“我教你,跟着我跳就行了。”说着,拉起许楠生的手就跳起来,她挽着许楠生的腰,“我带你。”
伊然很能鼓舞人,她口里不停地叫着:“对,对,就这样,走,蹚,一、二、三、四,好极了,对,就这样……”
许楠生有了信心,心中也开阔多了,倒是把伊然累得满头大汗。
伊然身上的气味,令许楠生晕眩。他说不清是什么气味。
“老板在哪里发财?”伊然装得很世故。
“那有财发?做马仔,黑社会。”许楠生故意把自己抹黑。可这又是真的,听起来很假。
“黑社会是不是很好玩?像香港片里那样?”伊然倒不怎么在乎。社会分工嘛!在她看来,既然有毒瘤,就当然应有生长毒瘤的土壤。黑社会也不是铁板一块,都企业化了。周润发演的黑社会老大,就很酷。
“大概是吧!”许楠生觉得很轻松。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你们黑社会?看看你们老大。你是老几?”伊然一脸纯真。
“我像老大吗?小马仔都轮不上,点火递烟的,外围的。”许楠生开起玩笑来。
“哇噻,像地下党,还发展外围。”说得大家大笑。她呼出的气把许楠生撩拨得生气勃勃。
刘兴桐带着邹亮准时到达凯旋华美达。
证券公司高总裁早已候在大厅。见面寒暄之后,便上三楼的总统套间。
临江的大客厅宽敞无比,地毯厚而松软。人在上面走着,脚步都显得轻盈。
总统套间富丽堂皇的程度无须细说。重要的不是享受,而是排场,规格。刘兴桐一进门,高总便将早已候在那里的三位客人逐一介绍:
“这位是博文科技的老总蓝怀声博士!”衣冠考究气度不凡的蓝博士是做土木工程的,有一个上市公司,钱正多得没处花。
“这位是中盛高达的老总洪文虎先生!洪先生是做电子生意的,也做些高档
装修工程。”
“这位是大学教授,著名作家姜一刀先生。姜先生是评论一把刀。”
高总和刘兴桐是老相识了。蓝博士年龄不足40,洪文虎也在40左右,显得老成一些,姜一刀教授稍老,55岁左右。刘兴桐出于习惯,一边和他们交谈,一边细细地揣摸这几个人,心想,高总在约会时并没有提到这几个人,请他们几位作陪,高总有什么意图?总不会无端把几个不相干的人弄在一起吧!
邹亮和司机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邹亮离开时,对刘兴桐耳语:“高总让司机用完餐后先回去,恐怕夜里还有安排,要不要给李老师打个电话?”
“这样啊!”刘兴桐故作沉吟。其实高总在电话早已给他讲过今夜的安排:“到时我用奔驰送你回府。”刘兴桐犹豫了一会儿:“好吧!就说今夜有会,不一定能赶回去。”
姜一刀是本省师范学院的教授,常在报上发表评论。他对刘兴桐非常熟悉。他先把刘兴桐结结实实地吹捧了一通:“刘教授是本省“文革”后最早破格提升的教授,从助教一步到位晋升为教授。”他把刘兴桐做了一年多副教授给省略了。刘兴桐也懒得去更正。反正也错不到那里去。“刘教授的大作《中国近代文学史稿》,是填补中国文学史空白的辉煌之作,大学中文系学生的必读书,可与胡适之先生的《白话文学史》比美。”
刘兴桐见他说得夸张,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打断姜一刀的话:“姜教授过奖了,我哪有那么神通,前辈学问,九十九度,我加一度而已。”
“对对,那是当然的,这一度不是谁都能加得上的哟!”姜一刀如簧巧舌,让刘兴桐不好再作谦虚状。
蓝博士在美国留过学,留学归国创业,他对国内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姜一刀的介绍令他对刘兴桐十分感兴趣,很想在文化方面有什么作为,便说:“有空请刘教授到公司给员工讲讲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主要是给白领讲,可好?”蓝博士是潮汕人,说话斯文且带点儿娘娘腔。刘兴桐听起来很受用。
洪先生是搞实业的,看得出是珠三角一带的农民企业家。他始终颔首微笑,一个劲儿的抽雪茄,一言不发。这些文化人凑在一起,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高总是东道主,他在一旁忙来忙去,见大家谈话投机,便锦上添花:“请诸位再等一会儿,今天我还请了几位客人,助助兴!刘校长是贵客,诸位也都是朋友,圣诞也快到了,大家难得聚一聚,几个大男人没有高贵女性作陪,也说不过去。看,来了!”高总极具表演水平,他冲着
客厅大门,眼睛放光:“欢迎诸位光临!”
只见几位美女站在门口犹豫,在进与不进之间徘徊。
高总把她们一一引进。
在外语学院门口,李可凡远远地便看到高塬站在树荫下,那儿有几块站牌。高塬也往这边张望,他看见李可凡,便站在那儿等,那儿是李可凡必经之路。
李可凡走到他面前。
“你终于出现了!”他说,眼睛望着远山。他手里的提琴盒在微微地颤动,提琴盒的一端正好顶着李可凡的手。颤动便通过提琴盒传导到李可凡手上。
“你也是!”李可凡有些伤感:“病了吗?”她发觉他似乎是大病一场,越发瘦弱了。
“我们上山吧!”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释放心中的郁闷。
他们坐上了往山上去的巴士。每人8元,其中5元是门票。高塬抢着去付,李可凡从售票员手中把钱放回高塬口袋里,掏出一些零票给售票员。
下车之后,去林中空地还有一段路。李可凡还没吃饭,便邀他共进午餐。他们走进半山坡上的小餐馆。服务小姐递过来餐牌,高塬将它传给李可凡。李可凡随便点了几样小吃,东西很快就上来了。高塬只喝了几口汤,就怔怔地看着李可凡吃。李可凡很诧异高塬的样子:“吃不下?”
“嗯,堵得慌,我看是活不长了。”他很悲观。这很令李可凡意外,才半个月不见,高塬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头发很长,但还梳得整齐。
“很久没来山上拉琴了?”李可凡问。
“上个星期来了,这个星期病了。”正好和李可凡错过了。李可凡上个星期没来,这个星期天天来。
“这几天都在外语学院大门口等你,我真蠢,不知道学院里的人都是从后门上山的。”这几天李可凡倒是听完课就从后门?span 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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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凡想哭。这个高塬太犟了,真不知该怎样说他。
“有去医院看看吗?”李可凡关切地问。
“我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能拉琴就好。”
李可凡也无心吃东西,他想不到高塬会陷得这么深。毫无道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是对的。
高塬似乎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他只是对李可凡笑笑,笑得很勉强。他收拾好琴盒:“我们去唱歌吧!”
李可凡不做声,收拾起东西跟他走出半山亭。秋日午后的阳光很亮,很扎眼。李可凡戴上墨镜,从墨镜里看高塬,高塬便回到那些有雨的秋日里。
林中空地空前地人多,唱歌的人们一直站到马路上来。起码有三四百人。白家胜教授在那里忙来忙去,收拾歌页。白夫人指挥,还有两个工人模样的人,一个负责唱前奏曲,一个负责唱过门,两个人都很卖力。口里又唸又唱,双手随着节奏猛力地挥动着。其中一个秃顶的老工人见高塬来了,便大声叫着:“拉琴的到了。”人们便欢呼起来。高塬快步走到指挥身边,白夫人边指挥边对他示意。高塬便拉开架式,连试音都不需要,就拉了起来。这是一首苏联歌曲《三套车》。
高塬仿佛变了另一个人。头发在空中飞舞,琴弓在弦上弹跳推拉,他的身体在空中急速地变换着位置与姿势,琴声在林中空地四处飞扬。李可凡觉得高塬是在拼命消耗自己的生命。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不谙风情的女人,愚蠢到对一个男人的爱情毫无所动。她知道这种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岁月和时间不仅仅改变各自的形体和相貌,同时也在改变着爱情,没有永恒的东西,没有圆满的结局。但是,这些都是未来岁月的事,重要的是现在,可现在又是这样残酷。你不可能什么都要,你必须割舍,放弃一些对于目前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才可能去收获一些对于未来来说是重要的东西。而这些辨析几乎是无法用慧眼来做的,你无法分清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的。
和刘兴桐的生活终将要告一个段落,女儿一旦去
留学了,和刘兴桐的一切也就成了一个句号。她是这样想的,趁现在还没有老到没人要的地步,赶快抉择吧!她千百次地这样对自己说。可她又不是一个勇敢的决绝的女人。
她很清楚自己对高塬,并非一见钟情,即使是现在,她也还谈不上什么爱情,年龄是一回事,这与爱情无关。正如当初爱上那个比自己年长几乎20岁的作家一样,年龄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她只是被高塬的琴声吸引,被他的姿态吸引,被他的执着吸引。她自觉很容易让男人身上一些形而上的属于气质或精神的东西所吸引,有些吸引是很无端的。
她也知道,这些男女之间无端的吸引最容易导致爱情,最终导致家破人亡。所以,它一开始就是危险的。
读大学真好·出大事了·提前过一个圣诞·姜一刀是只老山猪·有一种分崩离析的预感·无功受禄·意犹未尽·在什么地方已不重要·今夜会是一场战争·也许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外场在跳热舞,伊然拉着许楠生出去观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在跳,水蛇似的,衣服一件件地脱,剩下三点,灯光骤暗,音乐嘎然而止。节目结束,席间便是一片噪声。
“读大学真好!”许楠生忽然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
“你没读过大学?”伊然有些吃惊,见许楠生有点窘,便说:“其实,也就是在校园里感受一下而已,读不来真才实学的。哎!不过,现在读大学年龄放开了,谁都可以读。”伊然总是很热情。
“是啊,有机会就去读大学,我父母……”他欲言又止。
伊然不做声,只是说:“有空到我们那儿玩,我在中信大厦上班,做人寿保险的。”
许楠生心中很黯然,彼此各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像伊然他们有多么好,见得了阳光。每当此刻,他就会很无端地仇恨自杀的父母。
伊然刚才从麦地那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