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山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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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厂房框架发呆,夜晚,他的心一半在设备上,一半想着异国他乡的刘月。李夫始终不明白女人的心真的是那么容易嬗变的吗?那么热恋着自己的刘月会突然间离开自己,而投向外国男人的怀抱吗?这一阵子,何云彩不知为什么她也不来了,李夫和刘月在小船上的故事使何云彩大为震惊,她几乎无法接受忠厚诚实如此敬爱的李夫会与刘月在小船上做那些事情,于是她也不来了。现在,两个女人都对他有意见,一个嫁给了外国男人,一个与自己堵气。长夜中的李夫明显地感受到了寂寞的岁月是如何的残酷和难捱,有时他想离开这里回到学校回到北京,因为他相信在六十年代的中国大学生随便可以找到一个好工作。然而,当他一想到在九登山上那块大青石前他们集体发出的誓言时,一想到月亮湖发电厂说不上哪一天就会重新开工时,李夫的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不能向困难低头,只要鼓足勇气生存再艰难险阻的路他也要走下去,再艰苦冷漠的日子他也要过下去,只有坚持才能胜利,只有坚实才能欢乐。可是,人是要活在人群中的,如果一个人长时间的不与人交流就会产生生存阻碍,性格再开朗的人也会失落,也会产生怪僻。一向乐观向上的李夫成天守卫在这个孤立的工地上,孤陋寡闻不说,他的心情也开始烦躁起来,恼恨在一天天升级,不时地还要盯着水库大坝出神,望着荒漠发呆。这个时侯他渴望有人来,渴望交流情感,可是除了段贵和何师傅来过几次工地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过。
第六十六章
而段贵和何师傅来这里,也是仅仅为他送几次吃的或者用的,是例行公事而已。李夫明白月亮湖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就对这片曾经使他们发疯发狂的工地没有半点感情,这个时侯他多么希望有人来看看他们,哪怕到此走一走,转一转也让他心满意足啊。可是没有,李夫眼睁睁盯着也没有见任何人来。就在他郁闷之际,有一天,何云彩忽然来了,她是挨了何师傅一顿臭骂后才来的。其实何师傅的发火是表面的,而何云彩内心是愉快的,因为她与李夫的暗中堵气终于有了一个台阶下,她也知道李夫独守工地的寂寞,说实话她早就想来就是抹不开面子,不来她心里成天惦记着,日子也是不好受。现在她来了,一见李夫消瘦不堪的模样,何云彩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无遮无拦幸福地淌着。女人的泪水象一股清凉的小溪在李夫心中流淌,哗哗流淌的声响在寂静的山中激荡着,他也想哭,这些年的委屈足够他哭几天的,可是当他想着自己也是一个男人时,他又不能哭了,他紧紧地握着何云彩的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谢谢你呀这时侯还来看我!”虽然李夫这话说得有些不很得体,但却是他此时此地的心声,何云彩似乎忘掉了男女有别,忘掉了一切不愉快,扑在李夫的肩膀上哭泣着,稍顷,她哽咽着说:“别在这里苦熬了,跟我回家吧,父亲说他来接你!”“不用接我,这时侯我怎能到你家呢?我在这里有工作有岗位看护工地上的所有设备是我的职责,这时侯如果我走了不是战场上的逃兵吗?再说了,何师傅那样的年纪在野外风餐露宿也是不方便,他的身体也是受不了的,还是由我一个人承担吧。”李夫说的是实际情况,眼下工地上不能来太多的人,没有地方发工资,否则工程指挥部也不能让李夫一个人留守。何云彩望着李夫那张毫无光泽的脸皮,轻声地问他:“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有多大年纪吗?”李夫知道自己这一阶段胡子没刮头发没理模样一定极其难看,所以他借口逗着何云彩说:“我现在这模样做你的叔叔总是可以的,你说是吗?”李夫笑着,这是他闷了多少天来发出的第一次笑声。何云彩故意生气地捶打李夫宽大的胸怀埋怨他占自己的便宜,而这一捶打细心的何云彩感到李夫的胸前挺硌手,便问他:“你在这里成天吃什么?”李夫察言观色看出何云彩为自己担心就故意地说:“我在这里是有啥吃啥,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还有野地里的大灰狼和小白兔。”李夫说得很满足,也很风趣,似乎很轻松,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何云彩知道李夫这是在安慰自己,就说:“你撒谎,我父亲回家说你每天吃咸菜喝盐水,还有……”何云彩说不下去了,心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何云彩就是这样一个好动感情的姑娘,她见不得别人有困难,尤其是她见不得自己心爱的人在困境中受苦,于是同情的泪水流了下来。见此,李夫怦然心动,他当然知道何云彩为什么流泪,于是他又接着说:“艰苦怕什么,比起吃不上饭的灾区我幸福多了,现在我这是为国家着想,将赤国家也会为我着想的。你放心,有共产党在,这月亮湖的工程就垮不了,有共产党在,我在这里就有出头之日。”
“看出来我是说不过你了。”何云彩知道自己说也是白说,便开始检查李夫的内务和他的衣食住行,发现他这里乱七八糟,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当她又转了一圈后便回来整理内务,她对李夫说:“我说北京来的大学生你这样的被子还能盖吗?你看看这边脏的能当镜子用了,你再看看这被头能抹掉半斤泥土,你不嫌脏我可嫌丢人。”何云彩指着李夫的被子嘲笑他,顺手牵羊把他的裤子也拿来洗涤,还有李夫的小短裤,上面有些许脏痕。何云彩看了看,忽然尖声叫起来:“你这是什么东西,这样难弄。”李夫一见,脸上刷地红到了耳根,他不好意思地解嘲说:“没有人来我这里,所以我就没有在意干净不干净。”李夫话里话外对何云彩这么久了也没有来看他也是透露出一点小小的怨气,弄得何云彩更加同情李夫,她一掀被子,便有一股强风吹过,与此同时掉下一张纸,露出了一碗玉米面糊糊。何云彩一惊,指着玉米面糊糊问李夫:“你就吃这个?”这个时侯,李夫的形象在何云彩的心中顿时高大起来,她吃惊地望着李夫,两眼露出敬佩的光芒。她心里知道只有一个肯吃苦的男人才是成大事者,眼下的李夫恰巧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把自己的一生托负这样的男人是放心的。于是她又轻轻地问了一遍:“你吃的就是这个?”“是啊,是啊,我吃的就是这个怎么啦?吃这个省事,省时间省柴火,一个有吃饱全家不饿。”李夫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何云彩却没有再说表扬的话,而是抓住这件事嘲笑他,并对李夫开始了小小的批评:“哎呀,我说李大官人呐,你干工作是如此勤勤恳恳,这料理生活的事咋那么懒呐?我算是看透你了谁嫁给你就得伺侯你一辈子,刘月算是有福早早离开了你否则她可吃苦了。”何云彩随声附和地开着玩笑。李夫没有料到何云彩会在这个时侯提起刘月,这让他的心里一时很不痛快,于是他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又提她?”“怎么?刚一离开就不能提她了?我看你是心里发虚。”何云彩一边批评李夫一边往下拆被面,她的活干得麻利而漂亮。望见何云彩专心的样式,李夫又想起了刘月,想起了让何云彩堵气这么多天的原因,原来何云彩仍然是疼爱自己的,由此李夫倒生出几分愧疚来。“你真的不在意我和刘月的过去?”李夫直接地问着何云彩,他觉得这话是他迟早都要说的,现在说出来比不说强。李夫以为何云彩听后会怒发冲冠然后离开,可是他想错了,何云彩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离开,而且是停下手中的被子定定地盯视他,许久才带着几分真情几分虚假地说:“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我会在意一辈子的。”显然,何云彩的话里分明隐藏着一种怨恨,李夫见此,继续说:“这事不是我有意要隐瞒你,只是不好开口跟你直说,我……”李夫直到这时才知道他有些对不住何云彩了,说话的底气开始不足,似乎很吃力。相反,何云彩倒比他看得开,劝告他:“对于你过去的事就不能提了,刘月在国外已经结婚而且有了孩子,这些情况你知道吗?”何云彩说话时似乎有几分轻松,但她又不能不提醒李夫在这个时侯一定要把握自己。现在两人已经有了意思,就差一点捅破这层窗户纸了,李夫不会不知道轻重,他变戏法地把刘月儿子的照片掏出来递给何云彩,快乐地说:“丁松早就告诉我了,你看,这是她们儿子的照片……”
“哇,多可爱的男孩子啊!是丁松带回来的?”何云彩望着照片上露出小鸡鸡的男孩喜欢得直乐,问李夫:“这张照片送给我好吗?”李夫摇头:“这是刘月送给我的唯一纪念品,我得要好好保存。”李夫说着多何云彩手中夺过照片,望着上面的男孩呆呆出神,几乎每次看到照片李夫都想这是刘月的化身,他心中便增添了无限温暖。这段日子以来,这张照片就成了他的一份安慰。现在,面对照片李夫旁若无人自语着:“这孩子一定十分淘气,长大了也许是个将军也说不定。”
第六十七章
何云彩看出李夫那满面的慈爱和痴情,心里是几分感动几分醋意,她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来帮助你守电厂帮助你做饭,和你一道站岗放哨……”何云彩忽然换了话题,可是半天也没有听见李夫的回答,等到她转头看时,这才发现李夫早已走出工棚多时了,何云彩便悄悄地跟随在李夫的身后,看他到底去什么地方。李夫顺手牵羊从一处破烂堆里拽出一把铁锹,他拎着继续朝前走路,此刻,他心里很烦,想干点活发泄一下。虽然他知道干什么都没有意义,可他一想起刘月或看见孩子的照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何云彩,他默默地挖开汪着水的泥坑,让坑中的水顺着旁边的水沟里流走。何云彩见他如此动力就上前阻止他:“工地上的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傻干做什么?你是不是有意锻炼自己?可是现在即使你累死了也没有人看见,你这是何苦呢?”何云彩说着就上前抢李夫的铁锹,因为用力过猛她险些摔倒。李夫根本不听何云彩的劝告,他顺手抢回铁锹,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冲着何云彩吼叫着:“你少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这里是我的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李夫闷头干活,这时侯他谁的话也听不进。也许人在失落中都有一种倔脾气,李夫的倔脾气却来自他的儿童时代,那时他就特别倔现在依然如此。尤其是刘月离开了他,使他的倔脾气有增无减,谁的话也听不进。何云彩气得浑身发抖,她不知李夫为什么会这样,恼怒地说:“别以为你干活我就不知你的心事,从今天开始我就来陪你,咱们现在就共同把这个家管好。”何云彩态度坚决,转身走回工棚,她的这种态度让李夫感到意外。自己莫明其妙发火这是为什么,何云彩不仅不生气,还要与自己同甘共苦,李夫的气一下就没有了。他跟随何云彩回到工棚,充满感情地说:“你在这里绝对不行,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再说你我在一起也不方便呀!”何云彩头也没回就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愿意!”李夫无可奈何,他苦笑着对何云彩说:“这里有狼有狗熊,夜里小心被狼咬走……”何云彩也不示弱,回敬着:“狼咬你也不咬我。”李夫问为什么,何云彩嘴一抿,笑着说:“你身上肉多狼当然吃你不吃我了。”李夫听了哈哈大笑,十分开心地把何云彩抱住了,两人滚动一团,情不自禁做着那些必须要做的事项,月亮湖的寂静终于被年轻人的热情打破了。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李夫仍旧坚持着让何云彩离开,可是何云彩就是不想离开,李夫费尽心机也没有说服何云彩。没办法,他只有学着电影里的镜头把自己的铺位让给何云彩,他自己到工地上捡几个草袋子铺在地上,衣服也没有脱就躺下了。李夫是个心净之人,他躺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半小时后他习惯性地醒来发现何云彩还没有睡就问她:“你怎么不睡?”何云彩说:“我睡不着。”李夫又说:“你睡不着跟我去查岗吧。”何云彩不动,说:“我不能跟你去,我害怕。”李夫披上外衣,边走边说:“那好,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快去快回。”李夫没走多远,何云彩从后面追赶上来,跟随在李夫身后低声地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在工棚里更害怕,还不如跟你这狼在一起。”李夫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这就对了,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是真有狼也不怕,因为它们先吃我后吃你。”
漆黑的路上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摸索着朝前走路,何云彩紧紧靠着李夫把着李夫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总算是转了一圈,这一路上什么动静也没有。于是,两人又回工棚,天南海北叨唠起来没完没了。夜就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