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亮山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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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田梅走来，村子里的人都瞪着牛马似的眼睛惊奇地观察着田梅的腹部，他们希望从那衣服里面的肚皮上看出点什么。山里人有山里人的风俗习惯，他们片面认为一个姑娘被城里男人睡了肚子一定会鼓起来，如果几个月不鼓是不是没有睡上？山里人就是这样带着一种稀奇目光盯着田梅，仿佛是在公园看猴。这工夫有两个姑娘想和田梅打招呼，但她们看了看她的肚皮张开的嘴巴不知为什么又闭得紧紧的。她们是好姐妹有话从来不背人，但现在说出来等于在田梅受创的伤口撒盐，在她心灵痛处捅刀子，所以她们谁也不说话，干脆省了心思和力气。月亮湖的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此事的，风流韵事一夜间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城里男人糟蹋了山里姑娘，漂亮的田梅一夜间也就成了丑八怪。她再也不能象过去那样见谁都要开玩笑显得如此随便如此自然了，但话还是要说的，田梅毕竟是田梅，人与人还是要交流的。在乡亲们眼皮底下走路，田梅难以忍受这种连招呼都不敢打的心理负担，她这时真正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在一点一点抑制她，想笑不能，想哭不敢，欲言又止的感觉让她心里苦苦的，可是她又毫无解脱的办法。
“她的肚子怎么没有鼓起来，是不是没有种上？”一个和田梅最要好的姐妹小声地嘀咕着，在她旁边还有一个人不满地回敬着：“你们打听这些事干什么，莫非你们也想种一下？”这时，二妞说：“呸，我要是被城里男人睡了我就上他家去让他养我一辈子，绝对不象田梅这样窝囊着不说话。”又是那个与田梅最好的姐妹说：“谁说她不说话，也许她心里美着呢。你们看看她的肚子怎么不见鼓啊？她不是被那个大学生睡了吗？莫不是有人瞎胡闹瞎说糟蹋咱们的姐妹？”几个女人议论纷纭，难听的话不断传来。忽然，老队长从她们身边经过，听众人一说，他怒从心起，冲着这群女人吼起来：“你们是不是吃饱撑的？睡了怎么样不睡不睡又怎么样，这是你们操心的事吗？乱嚼舌头小心她爸爸收拾你们。”老队长的一句话让这群女人封了口，一个个闭上嘴巴装起了哑叭，但那些不安的眼睛依然看着田梅的肚子，仿佛看出稀奇来。
其实，田梅的事早传到了她爸爸的耳朵里，当父亲拐弯抹角询问了几次，都被田梅矢口否认笑着说没有这事，她担心父亲追查起来影响不好。现在她否认不了了，肚子开始隆起，证据确凿。许多好姐妹见田梅这个样子便怂恿她告那个狗日的，可田梅不能，也不忍心，四个大学生一个被抓，一个悄悄而走，如果再因为她的原因而抓走一个，那另外一个就是李夫他怎么呆下去呢？他们原本是来月亮湖建电厂的，这里需要他们，这里的山山水水需要他们。她田梅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受伤害而毁了月亮湖前途的人，更不能毁灭月亮湖人心中的理想，如果在这时侯捅刀子她田梅就对不起月亮湖的人，对不起月亮湖的父老乡亲。何况她早已爱上了丁松，喜欢和感激这几个大学生，虽然她受到了伤害，但这里面也有她自己的不是。田梅的理想就是要与这些建设者们共同在月亮湖建成发电厂，为此她才带着渴望和激情组织了一大批青年加入了民工队，这是她最兴奋的地方。现在田梅走在路上，看出乡亲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想到既将开工的电厂，田梅的精神上又振奋起来，她故意挺起腰杆在村子里走着，心里好象也轻松起来，那些步子迈得沉稳而有力。乡亲们见田梅一脸平静，有人等不及了，拦住田梅问道：“田梅姐咱们什么时侯开始干活呀？”田梅望着乡亲们惊诧的目光，微笑着问他们：“你们着急了？快了，开完会就干活。你们的工具准备好了吗？别象以前那样丢三落四的，这是为我们自己建电厂要用真心诚心诚意地干活。”听了田梅的话这些山里人才放心，一个个露出满意神态纷纷对田梅说：“你放心，有乡亲们在这建电厂的所有活都被我们包了，一想到这里不久就要有电了心里高兴，你说乡亲们能不使劲干吗？”田梅与山里人一样对电厂能够开工剪彩深感意外，既陌生又不大好接受，加上她的病未好，表面上她步子迈得平静，其实是一种心理作用。现在她就感到脚下的步子晃晃悠悠绵绵软软，这些天来她就是在这种梦里度过，如同在云中似的浑身发虚双腿发抖，一种无奈和哀怨折腾着她。如果没有开工剪彩这等喜事支撑她，此刻她早趴在床上打吊针了。田梅毕竟是一个大姑娘，怎能受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也许坎坷的经历是她日后的财富，可是她宁肯不要这些财富也不能经历这样的痛苦，现在电厂就要开工剪彩，这样的喜讯似乎冲淡了她心中的痛苦难烦恼，冲淡了她对丁松的一种憎恨，她在心里嘱咐自己让一步吧，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第五十章
阳光照在头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温暖。月亮湖从古自今还没有发生过如此喜庆的大事，一向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月亮湖忽然有了响彻云霄的动静，平静的湖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搅得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在滚动着数不清的浪潮，人们被电厂开工的事鼓舞着振奋着。整个山沟都被电厂开工剪彩的事闹得翻天覆地，乡亲们盼望的工厂就要出现，工地上早已有许多人跃跃欲试准备当工人了，这是历史的进步，这是时代的进步，这也是月亮湖的荣幸。山里人谈论的话题不再是田梅的肚皮丁松的无耻，而是电厂剪彩后的喜悦，厂里还有多少招工指数，谁谁能进厂谁谁没有希望。月亮湖的电厂对月亮湖的乡亲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他们从此就要扔掉祖宗留下的耕地的工具来这里种工厂种城市种电花了，总之，月亮湖的乡亲们从此不再继承祖业不再靠种庄稼为生了，他们从此走进一个响当当的工人阶级的队伍里成为一个时代的开拓者。望着眼前的景色，田梅的心里有些发酸。当初在这里征地时，生产队里就有人以进电厂当工人为条件，如今有人达到了目的，但山里人也失去了土地又没有得到进厂的机会。山里人祖祖辈辈居住在月亮湖，而月亮湖仅有巴掌大的地方能建成电厂，多数农民没有机遇仍旧守卫着自己的土地种粮食，看到别人在自己的土地挣钱他们心里当然有气，又无处发泄，现在看见田梅这个公社书记的女儿他们便有了出气筒，尖锐的话象箭似的射向田梅的心上。有了这样当领导的爸爸田梅要跟着受些委屈，咬牙听着人们对她的斥责。“就是这个疯丫头把那些城里人引来的，听说她还勾引一个小白脸上了人家的床，呸呸呸，不要脸，尽给咱们山里人丢脸。”
“哼，要不是她缠着人家在这里建电厂，人家还不来呢。她靠那个进电厂当上了工人，留下咱们老子种地，他妈的我们不干。”“对，我们找她老子说理去。”“如果他们不讲理我们就揍他狗日的，让他也当王八。”山里人都有一套骂人的功夫，而且是花样翻新不重叠，他们几乎把所有不满和尖锐的话语集中在田梅身上，好象他们没有当上工人都是田梅的错。这些愚蠢的山里人把田梅骂得狗血喷头，甚至说如果不是田梅在搞鬼他们这些山里人还有许多人都可以进厂当工人，现在电厂开工剪彩当工人的没有几个他们心里不平衡非要把所有怨气都出在田梅身上，谁让她有一个不开窍门的老子呢？如果不是她当老子的爸竭力规劝月亮湖的人绝对不会同意在此建成电厂，妈妈的，一个电厂损失了多少好地，居然才有几个人当工人不划算不划算。然而，山里人闹归闹，谁也阻挡不了历史潮流，电厂的开工剪彩还是如期举行。当月亮湖的人敲锣打鼓迎接外地人的时侯，他们的心里仍旧不是滋味，但是当他们看到月亮湖有史以来确实热闹了许多，山里人还是高兴的，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田梅继续在村里走，一路上挨了许多白眼她都没有介意，因为她什么样的委屈没有受过，什么样的委屈也没有被人污辱让她伤心了。如果说这欢喜的背后是有人欢乐有人愁，是用月亮湖的土地换来的，那么田梅的代价却是她自己的身体，是她自己的名誉，是她一个纯洁女人特有的情操。眼下她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尽可能恢复体力，尽可能到工地上去劳动，她不想因为有病而拖累自己，也不想因为被丁松伤害而自毁前程。经过痛苦的思索后她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建成电厂月亮湖就有了一盏明亮的灯，而她自己就是那个举灯的人。从此，她将把自己的一生光芒都发辉出来，以此作为她对月亮湖养育之恩的回报，也是她对父老乡亲的回报，她要做到于心无愧。从村子里走出来的田梅，远远地就看见了水库坝下竖着的一座高大的松枝彩门，庄重雄伟令人兴奋。来自四方的卡车和民工都排着队，如同一支支接受检阅的部队，整齐地开进会场。一片密集的红旗将主席台遮得严严实实，鲜红的波浪如一片汪洋将上面的人罩得踪影不见。待田梅走近时原看清一副标语：月亮湖电厂开工剪彩仪式。几个大字醒人耳目，她的心里马上滚过一个浪潮，双眼湿润，情绪激动万分。此刻，她的思想也象这片呼啦啦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红旗引导她向前，似乎催促她三步并作两步朝主席台会场跑来。
主席台上早已坐满了来自各地的佳宾，由十几辆大卡车组成的舞台犹如一个蓝球场那样大，宽敞顺畅。四排佳宾席，两排特邀代表，一排首长席，一张桌子上主着讲话筒，不时地有工作人员走近话筒喂喂几声，试验一下线路是否畅通。田梅走近会场看见熟悉的人也多了，她一面与人打招呼一面朝台上张望。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中国第一座火力发电厂从此诞生，下联是月亮湖父老乡亲同舟共济村变城，词无新意，基本上能表明了他们的思想，表明了建设者的心灵讯息。田梅不知这字是谁写的怎能不找一个大学生来润色一下，象丁松和李夫他们二人的字都写得不错，现在他们在哪里呢？田梅的眼光扫来扫去，当她把主席台上都扫过一遍后还是没有看见丁松和李夫的人影，相反她却看见了父亲正端坐在主席台上与什么人谈笑风生，而且不时在回过头与什么人打招呼，然后继续与人谈着。看到这场面，田梅为父亲高兴，为父亲有这样的能力高兴，父亲是个好官，他为月亮湖出尽了力量。从当上公社书记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团圆饭，有时刚巧进了家门就被人叫走，如同一架开动的机器总是不停地转动。为了建成电厂他走过了数不清的村民家里做思想动员工作，有时针对那些认不清建成 电厂意义的人他努力劝告他们放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些人不听话胡作非为这就苦了他这个当书记的人，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挨家挨户进行宣传走访解决村民的难题。现在，父亲就坐在主席台上应该上当之无愧，因为他为月亮湖办了一件大事，坐在这里也算是回报。大会正式开始了，田梅看见父亲站在主席台上嘴冲着话筒要说话，就暗暗担心父亲面对数万人他能说好吗？平时对着乡亲他都发火训斥，现在面对这么多的人他能说些啥话才能让乡亲们心满意足呢？田梅一边想一边为父亲担心，一边又急切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