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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浅叶情深-第8部分

小说: 浅叶情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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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的冰凉让少年眯眼,片刻后,看向盯着他的女子,“喂,你是什么妖?”   
女子瞟瞟他,无意搭理,只是慢慢蹲下身,轻抚带血的青草低叹。   
“看你的模样,是花妖还是狐妖?”少年猜着。   
女子摇头。   
“妖精,你多大了?”   
“六百。”女子缓缓开口。   
“六百?岂不是个老妖精?”少年浓眉一皱,不太高兴被一个百岁老妖脱光衣服,“老妖精,你叫什么?语气全然是不可一世的命令。   
“我不老。”绿眸一闪一闪,女子嘟嘴,微显稚气。   
“六百岁还不老?”少年轻嗤。   
“六百岁是妖龄,如果以人龄来算,我才十八岁。”坐在少年身侧,绿眸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娇憨可爱,“呐,妖龄过百折三为人龄,逢百化三,三三归九,二九一十八。”   
“哼!”再怎么化也是个老妖精,少年鼻息轻哼,全身伤痛慢慢散去,微感疲惫。闭上眼,半梦半醒间,他梦见女子轻柔娇美的远去背影,乌黑的长发拂过鼻尖,摇出优美的波纹,扬起浓浓的泥土之气。   
入夜,晶莹的露水凝于草尖,映着弯月,闪闪发亮。   
“阿——嚏!”少年惊醒,感到彻骨的寒意。晃动脑袋,发觉自己除了一件轻薄透明的绿纱,再无长物。   
该死的,老妖精是不是存心想风干他,然后盐腌啊?要盖也盖件厚点的棉被吧,一件透明的轻纱有什么用,初秋的夜晚想冻死他啊!老妖精,他迟早会让她后悔今日救了他。他杀不了妖,总会找个和尚收妖吧!低咒着,少年慢慢蜷成一团,双臂按紧轻纱,意识在咒骂中变得朦胧。           
第二天,女子带来野果为少年充饥。第三天,少年能够坐起自行喂食。第四天,当女子抱着野果出现时,少年已睁着幽深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等她。   
“老妖精,你到底是什么妖?”   
“我不老!不准叫我老妖精!”将野果递他,女子嘟嘴。   
“小爷高兴!”少年傲然抬头,不可一世。   
“你……”贴着少年坐下,女子伸出晶莹剔透的细指,重重戳向少年的唇角,罢明欺负他手脚不便,“我不老!”   
少年吃痛,凶意染眼,“老妖精,你敢戳我?”   
“呵呵!”轻笑出声,女子再戳,重重地,存心看他吃痛却又无法反抗的挫败。   
突地,少年狠狠咬住女子乱戳的指尖,待她吃痛后方松开牙齿道:“妖精,你一直是这个模样?”   
“嗯。”瞧着手指,并不很痛,她点头。虽说四百年前比现在小,可这些年却没见长,再过十年也应该不会变到哪儿去。   
“那……十年后也是这个模样?”   
“应该吧!”女子不太肯定。   
“你住哪儿?”少年总见她突然出现。   
“对面山崖边上。”女子指指远方。   
“就你一个……妖?”   
“不,还有松爷爷。”女子提起松爷爷,满脸敬佩。   
“你叫什么?”见她眉色飞扬,少年冷冷一笑,记下她口中的松爷爷,想必也是只妖怪。   
“浅叶。”绿眸一闪一闪,女子淡笑。   
浅叶?少年幽黑的眼闪了闪,不再多言。   
第五天,少年已行动自如,自行穿上她在溪水中洗尽的衣物,伤口愈合速度令人吃惊。其间,浅叶照旧为少年送来野果。   
第六天,清晨,星子仍在天际微闪,少年却一跃而起,伸臂展腿确定行动自如后,即刻赤足飞渡,直奔当日女子所指的山崖。   
晨曦的山崖罩着朦胧白雾,深不见底。顺着山崖,少年见到数丈下长着一棵苍翠的古松,古松下,隐约可见凹陷深幽的岩洞,与古松形成隐秘之姿。若非他眼力好,只怕难以发觉。   
岩洞外古松下,生着一株半人高的兰草,叶尖正悬着一棵晶莹的露水,憨态可掬。少年静伏在崖边,如生长于崖上的顽石,与崖融为一体。   
日上三竿,晌午时分。   
突然,兰草无风自动,中心卷起的叶片完全舒展,一阵轻摇后,叶心处慢慢显出纤细的身影,渐变渐浓,慢慢地,俏皮的黑发女子出现在少年眼中。   
女子抬头,正巧对上少年惊诧的眸子。   
“啊?”女子惊呼,一时怔住。   
她从未当外人之面显现原形,今日……这个少年是故意的?因为,他曾无数次问她是什么妖。而少年眼此时的眼神,凶恶可怕……   
“我饿了。”定定看着女子呆滞的表情,少年竟觉心情大好。收回崖边的脑袋,他轻轻跃起。   
呆怔过后,浅叶摇头不解,无奈少年并不理她,只叫着肚子饿。摇头一叹,她找来野果为少年果腹。而后,少年闭目练功,倒令她觉得好不自在。夜里回到崖边,她竟时不时抬头,就怕少年那不可一世的张狂面容突然出现。   
第七天,少年……消失了。   
在少年躺过的地方静坐,直到乌金落山,浅叶慢慢踱回崖边,坐在崖上踢了踢脚,才冲空无一人的涧底道:“爷爷,这个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哈哈!小野草,人类都是这样。”无人的山谷传出诡异而苍老的回答。   
是吗?绕起发辫,她不太理解。人类似乎很自大,很骄傲,很目中无妖!       
缓缓睁开绿眸,对上熟悉的鹰隼厉眼,浅叶有须臾的错愕。当年的少年已蜕变为成熟高大的男子,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了无睡意的黑眸似笑非笑。   
螓首动了动,缩进他怀中,小手抚上裸露胸上结着硬痂的暗色。天已经大亮,她却只想窝在他怀中。   
离开龙兴镇后,官府并没有多么严格地查探,施大送过一程后也走了。他说陪她游山玩水,也真的带着她拔山涉水。这些日子,一下爬到山上看日出,一下又找个画舫游湖听戏。   
右胸中的伤口已完全收拢,只剩一条一寸来宽的细疤,假以时日想必也会慢慢淡去。   
他似乎忘了自己受过伤,除了第一天吃完一碗药,就再也不肯喝了,倒是缠着她喂粥,边吃边咬她,似乎玩得很开心。他也从未责问她当时为何不躲。   
这些天也有其他人找来,口里全嚷着要杀他。他已经没什么耐性应付了,脸色臭臭的不像在谷里时温柔。   
明眸盯着指腹下的硬痂,感到他的手插入发丝,她缩得更近,“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子去挡那一剑?”这个问题悬在心中是个结,他不肯解,她自己来。   
“要救你呀。”语中全是宠溺,他拉高软衾盖上微露的香肩。   
“为什么要救我?”在伤口打着圈,她的声音从他怀中闷闷传来。   
“你是我的女人呀。”他答得天经地义。   
他的女人?浅叶皱起眉,指尖在胸上划上一条红痕。   
人类总喜欢用“我的”来宣告自己对东西的占有,我的屋子我的银子,连对女人也是一口一个“我的”。很不知所谓的坏习惯呢,他也有。   
什么叫他的女人?以他所说,若是他有了其他女人,那些女人被人用剑刺时,他也会不知死活地跑去挡上?这个想法令她不快。   
感到指尖划过,叶晨沙胸膛微震。对女子身体他向来少有迷恋,自二十岁初尝她的滋味,他竟发现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迷恋。他不纵欲,却钟情在她迷离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存在。但,若是太过热情,她就会羞红脸缩进兰草不理他。   
他的浅浅,其实很单纯。   
“你在怪我昨夜太热情?”叶晨沙低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没有。”浅叶飞快答道,柔软的身子在他怀中僵了僵,不寻常的热度惹来他的轻笑。   
“不许笑。”学着他的凶样,她嘟唇,“叶晨沙,如果以后你喜欢其他女人,那些女人也被人刺到,你同样会用身子去挡剑?”   
“哪些女人?”听她语中难得的……就算酸意吧,大掌与她的手交缠,不解何时他的女人可以用“些”来指代了。   
“我、我只是说如果。”被他紧紧锁在怀中,她有些气弱。   
“没有如果。”模糊的低喃自她颈边传出,奇迹般打消她升起的莫名难受,也让她感到麻痒轻痛。他咬她。   
“我们、我们得起来了。”明晃晃的阳光打在窗棂上,刺得她眼睛发疼。   
“起来?什么时辰了?”他的声音仍是模糊。   
“晌午了,已经晌午了。”使劲抬起他的头,娇红的脸上全是羞怯。   
被她的手抵着,叶晨沙看了眼窗子,顺她的意,“好,起来。”   
“你……你闭上眼睛。”妖也是要穿衣服的,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看来不怀好意,似乎不想错过她着衣的风光。   
“呵!”轻笑出声,曲肘支在颌下,他仍是顺从。   
趁着他闭目,浅叶慌忙找过合欢襟,再套上中衣中裤外衫纱裙。跳下床找到鞋子,再回头,他仍是闭着眼,脸上挂着淡笑,似乎正听着什么。   
他很漂亮——浅叶一直这样觉得。   
散乱的发丝非但没有让他失色,反倒增添了难以言喻的和谐;他的眉又细又长,眉角折如燕翅,单手支额地闭着眼,一派闲静,那神情犹如休息的卧佛正倾听飞天弹奏笳乐,怡然雅逸。   
他……真的很宠她,总是顺着她。他——应该很喜欢她吧?喜欢她什么呢?她的妖力,或她的妖容?   
以她的妖龄,一身妖力根本上不得台面,就如人之十四五岁之力,他已经够厉害了,如何看得上眼?而妖容……美丽女子如鲫鱼过江,何其之多,就算他居于谷底,照样有绝色女子红袖送香,何必执着于她?抑或,因为救他一命,他囿她宠她,只在回报她的救命之恩?   
不对,报恩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叶晨沙身上。就算他要报恩,也是直接杀了救他的人聊表谢意。浅叶异常笃定地点头,眼光不移面带微笑的斜卧男子。   
若要报恩,他应该改恶向善、种树造桥、积福传世。但、是——他把她当宠物养着。   
人类女子若生在富贵人家,通常要弹琴学画;贫苦人家则要绣花织布,但她们都要嫁人生子,为夫家传宗接代。可她不是,除了兴致所来修炼一下,通常是窝在苑里看书,和草精鸟妖磕磕牙,再不就是他找些稀奇玩意逗她,剩下的时间就是吃吃睡睡,与猪儿没什么两样的。如此下去,她迟早会成为“变妖”——半路变种的妖。   
恩将仇报的家伙!浅叶重重点头,肯定心中所想。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微热的呼吸自耳畔传来,不知何时,叶晨沙已着好衣袍,双臂环在了腰间。   
呀,又看忘形了!浅叶赶紧摇头,“没有。”她抵死不会将心中所思告诉他。   
“你……笑起来很美。”以颊轻拭她光滑的黛发,叶晨沙不多追问。   
“啥?”她方才正在哀悼妖途未卜、妖命多舛,心情正低落着呢,哪里有笑?怀疑回瞪,浅叶鼓起双腮,当他睁眼说瞎话。   
“浅浅,这些日子,你玩得可开心?”为她梳理长发,他问。   
“开心。”   
“可喜爱我送的礼物?”   
“喜爱。”只要不是太稀奇古怪,他送的东西她都喜欢。而他送的礼物,浅叶楼里已经堆满了两间屋室。   
除了珠宝玉玩、奇雕异骨,他总能找到奇怪的东西,而那些奇怪东西总让她难受一番。   
色如白雪的千岁蝙蝠世间难见,他竟捉得两只送给她赏玩。结果,她被那两只千岁蝠怪给骂得个半死。谁让它们脑重身轻、贪吃懒飞,悬在崖上数十年不动,又被人误传阴干后服用可增寿百年,活该被人捉!它们应该庆幸叶晨沙未起长寿之心,否则哪轮到有命骂人,早被他给磨成粉调酒了。   
懒鱼之膏本是传说之物,他找来一块送她点灯。结果,她被那膏燃出来的烟熏伤了眼,流了两天眼泪。据说懒鱼本是一位杨氏家妇误掉水中淹死变成,因其为人好吃懒做,制为鱼膏后也是只喜弹琴听箫,若是用来读书绝对昏暗无光。他知道她点灯只为翻书,送她鱼膏根本是害她。   
如今拔山涉水,为了方便并未多买东西,可他早让庄舟记了满满十张纸,全是准备买回谷的。唉,可别再送她古怪玩意了。   
“可愿与我回谷?”他梳头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下。   
“要、要回谷了?”感到梳子顿在脑后,她回头,语有不舍。   
“你不愿回去?”神色淡淡的,他的手又动了起来。终究,她还是不愿待在他为她筑起的天地。垂下眼帘,掩去铜镜中变冷的眸光。   
“不是。”她飞快地摇头。   
她的否定扫去心中突来的沉闷,他扎好乌发,低头凝视,“是不愿随我回谷,还是不愿回去?”   
“不是不随你回谷,也不是不愿回谷。只是……只是……你可不可以陪我在这儿多玩几天?在谷里只能看到瀑布深潭,这儿的湖水好漂亮,又平又亮,我们多玩几天再回谷可好?”这些天迷上了划船,坐在船上摇晃的酥醺感让她着迷不已。   
“只想多看几天湖水?”盯着捏在白袍上的玉骨小手,叶晨沙眸中的冷意慢慢逝去。呵,原来,她不是不愿,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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