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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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豪回到自己家中，打开电视机看新闻。他是很喜欢看新闻的，那是因为在新闻里可以看到许多国家的情形，又可以看到许多总统总理之类的大人物，可以学到好多知识的。&；#60626；，现在新闻中就正播放北京的事情，是中英签订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的；左边那个签字的是戴卓尔夫人，右边那个签字的是赵紫阳总理，后面站的那个不就是邓伯伯？还有港督尤德爵士，他都认得他们的。香港的問睿�&；#60087；大，那樣你簽個名，我簽個名，就決了：要是赵紫阳总理肯签个名，蒋经国总统也肯签个名，那直接通信这样小小的事，不是一下子也决了？本來簡單得很，怎&；#60087；你李伯老是說眩s眩s呢？這一晚，小豪腦子裏老是繚繞這些問睿胙较氲模�&；#60087；也想不通，不知道大人們到底是甚麼道理？第二天中午，小豪放學了，背那&；#60087；個又大又重的書包，照樣輕輕鬆鬆的爬上那又峻又峭的鑽石山，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在家中自己动手做饭、炒菜，吃完饭后&；#63122；习功课，有条不紊，俨然是个大人。穷人孩子早当家，这也许是真的。将近傍晚时，小豪照例去看信箱了，李伯又有信，而且一看也知道那是要转寄的信；他拿，蹦蹦跳跳地来到李伯的门口，大声叫道：「李伯，你的信！」这时，小豪才发现，李伯的门上了锁，李伯不在家。天黑了，李伯还是没有回来，小豪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了，因依往常惯例，这个时候李伯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家中的。小豪将李伯的信，小心的收藏好。九点钟，小豪正要上床睡觉，突然，电话铃响起来；他拿起听筒，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听下去是医院打来的。原来今天上午，李伯勉强的支持，拿昨晚他搞好的信件，到邮政局去投寄，随后又到银行去办手续汇款；就在银行柜台前，李伯突然昏倒，不省人事。被送进医院后，医院根据李伯的身份证，查到李伯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到李伯家，可是没有人接听，直到前半个钟头，李伯清醒过来，才说出他家的电话，医院的护士这才打了电话来。李伯入院的消息，在小巷里传开了，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叶太等人，都要到医院去探望，当然，小豪的爸爸妈妈也是要去的，小豪更是要去了。然而，小豪的爸爸妈妈却不肯带小豪去，原因是医院病房不准小孩子进去探病。这可气坏了小豪。醫院這個規定，到底是懀�&；#60087；道理做出的？难道小孩子就没有人情亲情，就不需要探病？绝无此等道理！更何況他此去，不僅只是探病，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將信轉交給李伯，看李伯有甚&；#60087；吩咐；这些信件，实在紧要，只有李伯和他小豪才晓得，其它人全都不晓得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是讲人道的，哪里会不准他进去呢？他坚持，带信要与爸爸妈妈一起去探望李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特别的通融了小豪，准他进病房去见李伯，因为他确实也是有点特殊的道理嘛！李伯躺在病床上，左半边身不能动弹了，好在人还清醒；他望小豪他們，喃喃的想說些甚&；#60087；，但一時卻說不出來。小豪掏出自己节省下来的零用钱，特地加买了两磅葡萄子带来，他知道李伯喜欢吃这种东西。他将葡萄子放在李伯病床旁的小柜台上，双手捧两封信，望李伯，看见李伯艰难的嚅动干涸的嘴唇。他不知道李伯甚&；#60087；時候才會好起來，心裏很不是味道，平時那種蹦蹦跳跳的勁兒，這時一點也洠в辛恕＠畈硕沂郑莘鹣胛招『赖男∈炙频模恍『揽丛谘劾铮稚旃ィ兆±畈氖帧！刚庑┬牛赡惆炖砹恕Ｈ蘸螅糠庑爬铮慵幸徽抛痔酰瓷希豪畲罂〔≈兀荒茏帕耍 估畈量嗟乃担Ａ送＃孕『赖陌致瑁酉氯ィ溉ビ收郑ヒ校肽忝前锇锩Γ钦抛痔跫某龊螅筒换嵊腥死葱帕恕！估畈低暾庑┖螅缡椭馗海丈涎劬ρ窳恕４哟酥螅切└战由贤返牧奖叩那兹耍忠梦抟粜帕恕Ｐ『老膣粝膣簦娇啪вǖ睦嶂椋痪醯拇优绾斓牧臣丈瞎鱿吕础！咐畈愫芸炀突岷玫摹！剐『拦Ｑ实乃怠＠畈崆岬囊⊥贰！改慊褂幸话偻蛟撇谔ㄍ迓铮芡尘鸵懔恕！剐『浪担改阌星蒲铮跄芑岵缓茫俊埂柑ㄍ濉苊烀！估畈隹畸劬Γ隙闲乃怠！冈趺椿崦烀＃趺椿崦烀＃俊剐『浪担改愀媪寺铮 埂肝腋妗皇俏顺鲆豢谄估畈纳簦⑷醯郊负跆坏降牡夭健Ｕ庋凰担质剐『老氩煌恕４笕宋锫铮笕宋锸且欢ɑ岚镏“傩盏模幕崦烀５街皇俏顺鲆豢谄兀肯氲秸饫铮妥愿娣苡碌乃担骸咐畈姨婺闳ヌ只啬且话偻蛟矗阌胁。腮艏庇们摹！剐『赖陌职致杪韫中『⒆佣嗍拢桓『浪祷傲恕＠畈蠢睚承『溃晕⑷醯纳簦止睦职参克溃骸改闩Χ潦椋梁檬椋ご蠛蠖ㄓ凶魑勾笕嗣亲苁侨衔『滥昙托。欢隆０Γ『浪幌雴铝耍餍哉究慌裕伤谴笕嗣翘富叭ァＰ『阑氐叫∠锢铮衾畈羌淠疚荩肫鹄畈稍诓〈采系那樾卫矗忠徽竽压可闲耐贰Ｋ麤Q意從明天開始，每天將零用錢省下來，到了夠路費的時候，就到台灣去，也到北京去，去反映李伯的官司問睿从硟蛇叺耐ㄐ艈栴｝，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大人物們連那&；#60087；一點小小的事都決不了？當他辦妥一切之後，再回到這小巷裏來，站在大人們面前，看看他們又會怎&；#60087；說？十岁的小豪，屹立在钻石山顶，在他小小的胸腔中，立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不管大人们相信不相信，他自有他的充份的道理，他将切切实实的去做，他相信事实不会使他失望的。
1985年2月23日 蒙香港《文汇报》刊载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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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郊区，公路纵横，汽车繁多。坐在飞奔的汽车上，放眼望去，只见广阔大地上，排列一行一行的民居平房，像无数列火车，驰骋在蓝天白云底下，互相竞逐，煞是好看；过去那边，是茫茫无际橡胶园，间中也有一片油棕园，当中还有椰子树、槟榔树，等等，树木底下又零星散布一幢、二幢别墅；整片原野就这样交叉参插，绿林青瓦，显现出热带风光，散发赤道气息。中午的阳光，火辣火辣的，但&；#62830；昏后，却是清爽、宜人；大地上亮起万家灯火，闪闪点点，互相辉映，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在一片翠的油棕园中，在一幢精致漂亮的、木搭的别墅里，正灯光辉煌，人声喧腾。──黄国馨率领其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以及诸多孙儿们，热情地招待从香港来的堂弟黄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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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明出生于吉隆坡邻近的马六甲，三十五年前，他十岁时，父亲便将他送回刚放的中国海南岛祖家去，五年前，他从海南岛来了香港，这使他如今有机会来马六甲探望其胞兄国民，同时瞻仰父墓，故地重游。现在，归期已定于后天，他取道吉隆坡搭机回香港去。他堂兄国馨，住在吉隆坡郊区，他当然顺道的探望了。他打算在堂兄家只住一晚，明早就到吉隆坡去，因为他还要去观观光的。&；#62830；国馨则是生于海南岛，十多岁时到大马来谋生，当过英国人的佣工，做过橡胶园里的杂工，也自已开过小杂货店，一天一天的生活了下来，度过了大半生，如今七十岁了。这一对堂兄弟，一东一西，这天下午才是第一次见面，自是悲喜交集，感慨万千。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寒喧之后，国馨便急不及待的问起乡情来。他一个一个的问起乡村中的人，一间一间的问起乡村中的屋，又问乡村的田，又问乡村的园，也问乡村的山，也问乡村的水……。国明离开故乡不久，自是熟悉一切，都一一的作答了。当然，如今故乡山水依然，但人与事，已非国馨离开乡土时的情形了。「是变了……」国馨喃喃的说，「我也变老了……离开乡土五十四年了……」说，国馨不胜唏嘘。国馨的大儿子，叫做昌光，与国明的年纪相仿，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现任一家橡胶公司的经理，与父亲住在一起；第二儿子叫昌盛，比国明小几岁，较为粗豪，自己开一间五金材料店，在这附近买了一幢平房来住。他们都出生于吉隆坡，长于吉隆坡。他们对父亲与堂叔间的一问一答，十分专注，然而对故乡，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个样子来。他们不断的招呼堂叔喝椰汁和吃榴槤糕，间中插一、两句话。「爸，」昌光见父亲陷于深沉的怀思中，就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们回去寻根吧，我和昌盛没有回去过，你离开那里也几十年了……」「游子回归，理所当然……」国馨沉思，停了停，说道，「这样吧，明年全家人回去一趟，拜拜祖宗。」说罢，国馨望两个儿子。昌光和昌盛都高兴的点点头，表示赞成。「太好了！」国明在旁附和，「你们经香港，我陪你们回去。故土，算我熟了，我当向导。」国馨转对国明，说：「不如邀了你哥嫂，大家一起回去……」停了停，又惋惜的补充道，「你哥一家人，都不讲家乡话了，也不知是怎搞的？」国明的胞兄国民一家人，从没回过故乡，的确是对故乡有所淡忘，不晓得说家乡话了。他们家里操华语，外出则视不同对象讲英语或马来语。那边的人，都会说几种语言的。「他们说华语的。」国明说。所谓华语，即中国的普通话，是正式的中华民族的语言。「还应会讲家乡话！」国馨瞪大眼睛，望国明说，「不会讲家乡话，对得住祖宗？」國明不知道該說甚&；#60087；了。他这才注意到，第一次见面的堂兄，前额秃亮，两鬓斑白，鼻梁直而大，嘴唇厚而棱角分明，显然十分深沉、坚毅，刚正、威严！国馨身居异域，中年失妻，自己亲手把几个年幼的子女拉扯大，当中经历过日本侵马，巫人反华，种族歧视，房屋失火，财物被盗等等大小事件，既在艰难困苦中挣扎，也在其中得到磨炼，当然有他的坚强信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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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晚，国馨召集了全家人，与国明欢聚一堂。此刻，明亮的大厅正中，摆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大小十多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谈，欢乐无穷。国明发觉到，在这十多人中，从最年长的堂兄起，直至仅有两岁的侄孙小萍，都是说家乡话──海南话。他想起白天的谈话来，明白了，在这个洋巫混杂的异邦，在这人口众多的、懂说多种语言的大家庭中，能如此一律地、自然地说家乡话，显然是堂兄国馨规管的功劳。国馨从二媳妇手中接过小萍，搂在怀中，问道：「儂想吃甚&；#60087；？」这个「侬」，在海南话中，是常用的词儿，但在普通话中却少见。 小萍站在爷爷的大腿上，亲亲爷爷，娇声的说：「侬吃鸡腿！」国馨拿起筷子，夹了那只大鸡腿给小萍，说：「这个，是侬的，他们都没有。」说罢，国馨望了望其它几个孙儿，哈哈地大笑起来。大家都笑了。「黑鬼贼！」国馨突地大喝一声，矫地将小萍交给二媳妇，窜起一箭步从门后抓出一条木棒，摆开架势守住大门。国明也看见了有一个人影在窗外掠过，彷佛是一个黑人似的。贼，他在香港已经领教过的了，黑鬼贼，说不定比香港贼还厉害吧？他不敢怠忽，也从门后拿起一支木棒，握在手中，以防不测。昌光和昌盛站起来，挽挽衣袖，就一齐的走出大门外，观察动静。「小心呀！小心呀！」国馨连声说，接又转对国明，道：「他们年轻，胆子壮，力气够，我不及他们。」 两兄弟巡视一周，转到黑暗处去，一会儿回来说没事，要大家放心吃饭。大家这才重新围饭桌坐下。然而，不一会，国馨又是大喝一声：「黑鬼贼！」随，国馨又是一箭步从门后抓出木棒来。昌盛坐没动，只是连声说：「没事，没事，不要慌！」昌光站起来，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的说：「我再出去看看。」说罢，昌光斯斯文文的走到大门外，毫无防备的走进黑暗中去。国明当然不会迟疑，也是站起握捧在手。很快地，昌光走回来了，说：「洠�&；#60087；呀，放心吃飯吧！」国馨一边收起木棒，一边说：「看清楚没有？怎&；#60087；我明明看見一個黑鬼的？」昌盛呷了一口汽水，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叔叔，快坐下来，吃东西！」此后，果然没事了，大家尽兴而散。然而，国馨却频频关照各人：提高警惕，严加防贼！
﹝4�
夜深了，该休息了。国明被安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