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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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63122;泉,涤荡我的肌肤;从那二老人身上迸发出一束德行光芒,照射我的心窝;他們並不渺小,他們並不下賤,而是多&;#60087;的高大高尚光芒四射……。在高楼大林立、红灯绿酒遍地的繁华世界里,这更显得难能可贵。草根阶层,世人知多少?我举起手,向二老挥了挥,这是再次祝福,又是再次致谢,也是再次告辞;但我知道,明天早上,老阿伯会准时的出现在我看更地方的垃圾堆上的。晚上,收工了,我搭车回家去,平时常的辛酸,这时完全没有了,心里感到十分充实。回到钻石山下,听不到鸟儿们的吱吱声,却见山上万家灯火,一片光明。在那上面,肯定有我一间好的木屋,肯定有我一个&;#63122;暖的家。我一边走,一边摸了摸背袋里的蛋糕,心里想:应该将老阿伯的一切,告诉给我的儿子……
1984年12月16–21日
蒙香港《新晚报》分六期以《看更》为题刊载
小豪和李伯
小豪提幾包公仔麵,一蹦一跳,三步併做兩步,奔上鑽石山一條斜峭的山路,那&;#60087;三兩下子,就上去了,來到一條幾十級的、崎嶇不平的石級前,也不歇口氣,又是一步跨兩級,飛馳而上,到了頂峰,回過頭來看,許多木屋已經在他的腳底下了,再望遠點,九龍地區的許多高樓大,都盡收眼簾哩!他用手掠了掠头发,一种自豪感涌上心头:大人們走這&;#60087;一段路,停幾停,歇幾歇,還要喘氣呢,可我小豪一口氣跑了上來,臉不改色心不跳,還賞風觀景,心曠神怡,像打贏了一場乒乓球般的舒暢哩,夠威吧!他马不停蹄,又往前走,一分钟后,就到了他所住的那条小巷了:两边都是木屋,上一层,下一层,重重迭迭,住了二、三十家;他和父母三口,是其中的一家。父母白天都要去做工,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一九七四年出生,今年十岁,读小学五年级,功课优良,还是个班长呢!回到家里来,他又算是个家长了,因白天家里的一切,都是由他主理的。他上午上学,中午放学后,就回家来自已做饭,随意煎个蛋,炒盘菜,都难不倒他,还挺有趣的,吃起来也津津有味哩!下午做功課,完了就在那條小巷裏,種盆花,養條魚,想些甚&;#60087;主意,研究下甚&;#60087;的,同時兼顧看那間小小的、木屋的家。现在,他走到他家的斜对门,高举起公仔面,对屋里扬声道:「李伯,买回来啦!」屋里踉跄的走出一位老人来,头发花白,戴眼境,一身臃肿衣服,扶住门框,道:「这样快?冷不冷呀?」「当然快啦!这个天时,十四、五度,不冷的。」小豪将公仔面交给李伯。他看电视,看天气预报,对气候变化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原来,小豪下午在小巷里,还有很多事情做的;例如左鄰葉太的三歲女兒也在小巷裏玩時,他就會負起哥哥的責任,幫照顧她,逗她,吃些甚&;#60087;的,也會給她一點;右里的罗伯,年老不良于行,有次大便时跌倒了,搞得满屁股都是屎,他不怕脏不怕臭,赶快过去扶起罗伯,还帮擦干净屁股上沾的屎哩;至于帮这个、帮那个下山去买点东西啦,拿点甚么啦,或是收拾晒在外面的衣服啦,饲养狗只啦,等等,更是经常的。现在,他就是替李伯下山去买公仔面回来的。在这条小巷里,人人对小豪好,小豪也对人人好。其中有一个人,是小豪最尊敬的,这就是李伯。李伯叫李大俊,云南人,家人全在云南,自己孤身来港三十多年了。他早年做些生意,后来在一家公司里任会计,再后来,老了,就没工做了。现在,凭多年的一点储蓄,在这木屋区,买下一间木屋,过凄凉的晚年。當然,小豪尊敬的不是這些,而是李伯有一個姑媽,是獨身主義者,從未結過婚,當台灣的甚&;#60087;委員,是與宋慶齡同學的。小豪不认得李伯的姑妈但宋庆龄却是认得的,国语课本上就说过,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夫人,就是宋庆龄嘛,谁都认得啦!能与宋庆龄同学,当然是了不起了!有这样一个姑妈,还能不令人尊敬吗?还有更重要的是,李伯的姑妈去年逝世了,在台湾留下一百万元财产,归李伯继承,但却被一个大官占去了,李伯一怒,就到台湾去打官司,打呀打的,就打到蒋经国那里去了。蒋经国是大人物,官司能打到那里去,还能不令人尊敬吗?再一点,李伯为打官司经常到台湾去,那边有许多人都认得李伯,就寄金钱、讯息给李伯,要李伯在香港这边,再寄给中国内地的亲人;内地的人也覆信给李伯,由李伯转给台湾的亲人。其时两岸互相不往还,断绝讯息多年,拆散之家庭亲人愁苦莫名;李伯这样做许多中转的繁琐的工作,接上两边的头,造福他们,这能不令人尊敬吗?总之,在小豪的眼里,李伯是个很伟大的人哩!李伯煮好了公仔面,盛出来,就坐在小巷边,招呼小豪,道:「你吃不吃呀?锅里还有。」这时,小豪已在屋里&;#63122;习功课了,答道:「刚吃过午饭,不吃啰。」這木屋區的人家,大門大都是打開的,這是因為這裏治安良好,無需有何顧懀В倬褪俏菅Y本也空空如也,洠в惺詹厣&;#60087;貴重財物,怕甚&;#60087;?所以,李伯在小巷里,可以毫不费力的与在屋子里的小豪对话呢!李伯吃完公仔面后,又对小豪的家门,说道:「待会你到后面去,看看我信箱里有没有信呀?」李伯有高血压病,这几天头晕得厉害,走起路来很辛苦,所以又只好劳烦小豪了。其实,就是李伯不说,小豪到后面看自己的信箱时,也会顺带的看看李伯和小巷里每一家人的信箱的,要是有信,小豪就会用支小木棍,从小缝里伸进去,将信挑出来,拿回来分派给大家。木屋区用的是集体组合信箱,竖立在后面路旁,构造简单,根本不必用锁匙开信箱。小豪这么的为大家服务,大家都只有感激他的,无人有异议。將近傍晚峙,天氣又冷了點,但在小豪來說,這根本算不了甚&;#60087;。他蹦蹦跳跳的,拿两封厚厚的信,来到李伯门口,大声叫道:「李伯,你的信!」李伯步履蹒跚的走出来,接过信;一封是从台北寄来的,另一封是从南京寄来的,不用说,这又是中转的信件了。咳,又只好请小豪帮帮忙了。李伯的眼光转到小豪的脸上:苹果般的、红喷喷的脸蛋儿,真惹人喜爱,加上那对机灵的眼睛,就更是秀外慧中哩!「我要你做甚&;#60087;,你知啦!」李伯说,扬了扬手上的信。「知道!」小豪点点头。小豪不单功课好,字也写得漂亮,写得快!因此,自李伯有中转工作以来,他就替李伯写信封、填汇单了。他对这些当然是熟悉不过的啦:台北那边十多家的信汇总起来,用一个信封寄给李伯,这边接到信后,就必须分开来,按各自的内地的地址,一家写一个信封,将那些家信装进去,封好,再拿到邮局去投寄,以便寄到南京北京去。还有,台北寄支票来,要汇款到内地去的,则又要填写中国银行的汇款单,再拿支票到银行去办手续,将钱由中国银行汇回去。至于南京北京的覆信,这边同样要再写台湾的地址信封,拿去邮局投寄。虽说繁琐,但在李伯指导下,小豪却是胜任愉快的:那&;#60087;分分信件,寫寫幾個字,有甚麼難?现在李伯扬了扬手上的信,当然又是这些工作啦!「帮不帮手呀?」李伯问。其实,这问话是多余的,小豪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嘛!「帮!」果然,小豪爽朗地拉长声音,回答道。小豪从李伯手上接过那两封信,就走进李伯的屋子里去,扭开电灯,坐在床前的桌子旁,拆开信封,干了起来。这屋子里的一切,小豪也是熟悉得很的;他不知道在这里面坐了多少次,写了多少个信封,填了多少张汇单,与李伯倾谈了多少话儿了!李伯疼愛他,信任他,甚&;#60087;都給他看,甚&;#60087;都跟他說;甚至告状的副本,也给他看过了。他与李伯之间,像孙儿与爷爷般的亲密。这时,李伯走过来,坐在小豪身边,插手分拣信件。「你头晕,休息去罢。今天吃药了吗?」小豪看了看李伯,体贴地说,「我一个人得啦!」「我还行。」李伯笑了笑,没有停手。小豪一对机灵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一双小手轻巧地分信件,当然,有时也会停一停,想一想,那是因为有一两个字不大认得。他是很認真地對待這項工作的,他知道,當這些信件寄到收信人手上時,收信人會多&;#60087;的歡喜欲狂啊。他自己就有这样的体会!半年前,新加坡的堂兄接到他的信,知道他想买一块乒乓球拍,一下子就汇了二十元坡币给他,他收到后,和妈妈到银行去,兑换了七十多元港币,除得偿所愿买了乒乓球拍之外,还有钱到「大家乐」去吃了一餐,多高兴呀!還有,他有一個表姐在廣州,不時也寫信給他,他節省下零用錢,就買支電子鐘筆或英文錄音帶甚&;#60087;的,寄給表姐,表姐會來信感謝,可見她收到枺麽嵋彩呛芨吲d的。再者,爸爸外出旅游或回乡下时,哪帕是十天八天,也会寄一、两封信回来,说到了哪里,旅途平安等等,妈妈和他收到信后,就会很放心。所有這些,都說明書信往來是多&;#60087;必要,是多麼能決問睿《庑┳≡谔ㄍ逵肽暇┍本┑娜耍欢ㄊ呛芫煤芫妹挥屑娴牧耍樾畔嗤ň透潜匾直匾睦玻鹾贸龃砟兀克F在做的工作,是大人們的工作哩,絕不是種盆花、養條魚那&;#60087;簡單,非要認認真真去做不可。然而,小豪的脑子里,有一个问题,是想了很久也想不通的。这就是,台湾那边的邮政局,为甚么不直接将信发到南京北京去呢?同样的,南京北京那边的邮政局,也为甚么不直接将信发到台湾去呢?为甚么要寄来给李伯,叫李伯转呢?而他与新加坡及广州的通信,都是直接发出去的呀,不用中转,这不是方便得多吗?这些问题,将小豪搞得糊里胡涂了。他突然停止手中的工作,下决心向李伯问个明白。「唉,这可复杂了!」李伯笑说,「你年纪还小,不晓得的;你多讀書,長大後自然就會明白了,」「怎&;#60087;的眩s法呀?」小豪瞪大眼睛,望李伯道,「你说了我就会晓得的。」李伯清楚小豪的特性,知道他对疑问的东西,定会追问到底,不获满意答复是不肯罢休的。这使得李伯沉吟起来,过了半晌才说:「很久以前,两边的人曾经打过架,现在还没有和好嘛!」小豪笑起来。打打架,有甚&;#60087;了不起呢?他的同学,不就有吵嘴打架的么?也有打得头破血流的,还不是老师找去教训一顿,最后流几滴眼泪了事,过几天之后,还不是和好如初?哪有打了架,很久很久了,还没有和好,互不往来的?「我不信。」小豪天真的说,「我也和人打过架,我就没有记仇。」「咳,你们是小孩子嘛,怎么能与大人相比?」李伯也笑起来,说,「还有很多问题的,很复杂的。」「到底怎&;#60087;的眩s法呀?」小豪认真的思考,问道,「台湾北京都有大人物,读了很多很多书,懂得很多很多道理的,他们也决不了吗?」「咳,很复杂的,我也说不清嘛!」李伯只好认真的说。小豪认为再复杂的事,也是可以讲得清楚的。他想了想,说:「李伯,你下次到台湾打官司时,带我去,让我和台湾的大人物说说看。」他就是不相信事情會那&;#60087;眩s的。李伯又被小豪的天真惹笑了,说:「那你又怎样到北京去呢?」「也可以去的。」小豪满有把握的说,「广州我就去过了,到广州后,再搭火车去北方,不就是北京了?」 「北方就是北京?你年纪还小,不晓得许多事的。」李伯只好正正经经的说,「你努力读书,读好书,长大后就会明白了,或许到时候你可以做点事。」小豪很不高兴。為甚&;#60087;老是說他年紀小呢?年纪小就甚么都不晓得吗?你们大人又晓得多少?乒乓球拍有许多种款式之分,你们大人肯定就不晓得;打架之后应该讲和,你们大人肯定就不晓得。你们大人只会讲复杂,你们大人才是真正的复杂!尽管如此,小豪还是很认真的将眼前的信件分择好,将信封写好,将汇款单填好,把该做的工作,像往常一样做得妥妥贴贴。你们大人说他年纪小,他却是像个大人般认真负责任的哩,不是意气用事的哩!工作完了,天也黑了,爸妈也收工回来了,小豪回到自己家中,打开电视机看新闻。他是很喜欢看新闻的,那是因为在新闻里可以看到许多国家的情形,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