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簿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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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什么人?”胆小如鼠的。
“强盗。”他将她轻放在床上,厉眸将闲杂人都赶了出,颤抖的手停顿在她肩上二寸来长的伤口上方,手下汩汩的血正冒着……
该死的,他居然没防备会有宵小来伤害她,他连她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强盗?她被这个词儿逗得好乐——天下间恐怕没有比他们更失败的强盗了——身躯微动时扯到伤口,她吃痛地拧眉。
“别动,我来给你包扎,可能会有些痛。”恨不能受伤的人是他,痛的人是他。她看起来这么虚弱,怎么受得了一丁点儿的伤痛?
“嗯。”石崖不会疑心这伤口是她自己做的手脚吧?否则他的眉头怎会皱成那般?千万别给他看出什么破绽才好啊……
“闭上眼睛。”他轻声诱哄,绷紧的下巴泄露了他的紧张,怕扯动衣裳碰触到她的伤口,他拿出随身的小刀轻轻割开她的衣物。
“石崖?”她似有觉察,忍痛地睁开双眼,第一眼便见他撩开了她的衣襟,手掌正探向她贴身的肚兜,心一慌,抗拒地缩开身子,却因此牵动了伤口,眼前一黑,掉入黑暗里面。
“这五名匪人是地磅山上黑风寨的强盗。日前爷在歼灭了那班盗窃皇家丝绸的大盗后顺带挑了黑风寨。但显然做得并不彻底,这几个就是漏网之鱼。”
“跳梁小丑。”阴沉的口吻带着隆冬的寒冰,下方的项武吞了吞口水,罕少见爷这么形于外的怒气,除了夫人受伤之外,还有什么正挑引着爷的怒火吗?
“这班匪徒的确罪该万死。不过他们说了一件离奇的事……”项武顿住,脸色诡异。
“什么事?”
“他们说——夫人那一刀,不是他们砍的……”
“怎么说?”
“他们声称是夫人……呃,拿着刀自己——”比划了个砍的姿势,在发现石崖的脸色一瞬变得更铁青难看之后罢了口,猛吞口水。
第42节:妾簿命(42)
“确定不是他们推诿之词吗?”
“不像。几个人因此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个个神情恍惚,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耍弄心机,再配合当时的情况,我们在对面曾听到几声惊怖万状的尖叫,我们到达时夫人刚倒下,可他们已吓昏在地上了,根本没机会对夫人下手——呃!”他骇了一跳,因为石崖一拳狠捶在桌上,抖落一地的茶杯。
“爷……”
石崖裹紧袖尾,重重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愠怒的眼瞪着内室的方向,像要过去将人撕碎,倏忽又旋身过来。
“吩咐车夫,起程。”
“呃?”他还没反应过来。
“马上动身回洛阳。”
“可是夫人她……”发生了什么使得爷受刺激过度了?先前爷不是基于怜惜心态特地为夫人停下住宿的吗?现在基于照顾病人更该停下休息了,怎么爷一反脸这么冷漠无情?
有点无措地搔搔头,他是爷的贴身侍卫,却往往猜不透爷的心思,原本以为爷几天来异乎寻常的表现证明他对夫人的重视,孤寂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心有所属了,却原来是他们乐观得太早,爷的态度是一径令人摸不着边际的忽冷忽热。
但换句话来说,能刺激得主子失控至此,这位娇娇弱弱的夫人真是不大简单。
昏迷困倦之中,她的身体好像被人抛入簸箕的豆子,又像簸在浪尖的小舟,被抛上云端又被摔入地下……
在痛楚中醒来,她看阴沉沉的四周,敲冰正垂泪地望着她,看她醒来,赶忙拭去眼角的泪。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又疼又冷。”挤压的空间告诉她这是在马车上,他们不是住宿在农家之中吗?哦,是了,夜里遇匪,她受伤,石崖为她包扎……
眼光落在重重包扎的左肩上,伤口疼痛之中阵阵清凉,想必石崖敷了什么药。
可怎么会在马车里呢?身下躺的是厚厚的棉被,马车奔跑的速度较之前大大地减缓,但稍微的震动仍是扯着了她的伤口,眉拧了拧,没办法在伤痛之下做出轻松的表情。
敲冰慌而为她加上皮裘,又是担忧又是气愤,“姑爷好狠的心!小姐伤成这样,他居然下令连夜赶路,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萧韶九微微一震,连吸了好几口才艰难地说:“姑爷有没有说什么?他的样子是不是很生气?”
敲冰重重地点头,“小姐受伤后他变了个人似,脸色又阴沉又愤怒……”打了个寒噤,不明白石崖为何会变得那样决绝而可怕。
萧韶九一口气吁了出来,像是放松,像是失落,还有一晃而过的恐惧,化于一脸分不清滋味的黯淡,闭上眼,任由自己在滋生的寒意中失去生气。
又累又痛,周公在招手,幻化成一个没有忧烦,没有病痛的美好世界,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咧开了笑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第43节:妾簿命(43)
但愿不要醒来……
他告诉自己,决不会对这一而再、再而三欺骗戏弄他的女人施舍多一点怜惜与关注。
所以,他停止前往洛阳的行程,在客栈一住就是五六天的行为绝对是出于道义上的负责,他不过是不愿他的妻子病死在途中而已!他五天来在她床榻前面衣不解带的伺候不过是在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责职,不掺杂半点私人情愫。
但该死的,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她原本就苍白虚弱,现在的她更惨白得比鬼难看,躺在那里无生气得像朵凋零的花,难道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夫人的病并不碍事,肩上的伤只是皮肉伤,又得到适时妥善的包扎,短时间愈合不成问题,可能是夫人身子骨过于虚弱之故,才会感染风寒,现在寒热已退了大半,按道理应该会醒过来了……”五天来方圆五里内的大夫几乎已经请遍,但千篇一律的回话总令他控制不住吼人的欲望。
“我要知道的是她究竟何时醒来!你们这班草包大夫的理论,滚,都给我滚!”
第N位大夫脸色灰败地退了下去。
“爷……”站在他身后的项武忽然开口。
“不必你烂好人为这班蒙古大夫说好话!”
“不是,我是……”他急得直搔头,爷这么暴躁,他怎么告诉他夫人醒过来了呢……
“住口,你也滚——”他蓦地消了音。
“打雷吗,好吵……”萧韶九不确定地转了转眸子,睡梦中老是有把雷声轰着不让她睡去,以为是幻觉,原来是石崖在说话。变戏法似,他脸上的暴躁在对上她时换了冰冷。
“吃药。”熟稔地进占了床角,扶起她的身子倚入自己怀中,轻柔地撩开她覆面长发,她一脸的憔悴令人心痛。
“让敲冰来就好……”对他,她的脑中仍有残留的恐惧。
“她累坏了,只怕你必须勉为其难接受我的殷勤。”他冷然说,吹温了药汁,送入她口里。
从小她就惧怕吃药,一闻到药味便吐,在他的震慑下不敢不咽下苦汁,但喝完立刻捂着嘴干呕,剧烈的动作连带打翻了药碗,他眼明手快地一拂衣袖将汁液挡开。
“见鬼了!”他低咒连连。
“爷,夫人惧药,几天来你都不知被吐了多少次,怎么又犯同样的错误了?”项武在一旁忍不住多嘴,结果是惹来石崖的厉眸,差点吓腿软。
“怎么你还在这里?”
很奇怪吗?他的身形可不易令人忽视啊,没有胆子挑衅,他摆手,“爷息怒,我马上滚……”
她干呕了一阵,无力地软在他怀里,桌上有备份的药汁,可是他低头看她泪眼迷离与虚脱的模样,一时竟不忍心再逼迫她。
她是最难缠的病人,闻药就吐,吐得五脏六腑也随之而出似的,明明知道生病就该吃药,偏偏那一脸惨淡花容柔弱得令人不忍有下续动作。
第44节:妾簿命(44)
“我喂你小米粥。”他命令道,神情中有着无奈。
她不敢不配合,混钝的脑子渐渐恢复了运转,“我昏睡了多久了?”
“将近六天。”
“你一直在这里?”依着他喂粥的动作,脑子里重叠着熟稔的画面,那个肖似他的男子大吼大叫的,也动作温柔地这般喂粥给她……
她似乎吐了很多次!她的眼光自他湿濡的袖幅转至他布满血丝的眼。
“喝粥。”
“你……不是在气我吗?”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惧怕一名男人的怒气,惧怕看到嫌恶的冰冷眼神,尽管这些在之前她是不在意的。
是,他是在气,可他控制不了自我作贱的行为,他已经在她身上尝到太多的挫败,可他依旧做得像呆子傻子,“我讨厌欺骗,告诉我,你会继续当个虚情假意的戏子或爱耍弄心机的骗子吗?”
“石崖,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脸刷地一沉,利眸闪上阴鸷的光,“为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她没有看他的勇气,垂着眼,不言不语。
“别再企图用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令人心软,我真是受够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怒气勃发地捏紧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视着他。她让他感觉自己几天来的忧心不过是可笑且廉价的一厢情愿,原以为她会回心转意,可她的话再一次将他的尊严往地上踩!
“为了不让我碰,你可真是费尽了心机,不仅浓妆艳抹地出现在我面前,导演一场场泼辣的戏好让我讨厌你,又制造了我碰你的假象,在知道我还要你之时,又不惜上演了一场苦肉计,这一刀,你自己砍的对不对?”
她点头,早知道自己蹩脚的演技休想瞒过精明的石崖。
“那么那一夜呢?你给我喝下了迷药?”
“是……啊!”她重重地喘了下,因为石崖的手探向她的襟口,将她外衣扯落。
他的手流连在大片凝脂雪肤中,眼光转至她藕臂上殷红的一点,那是守宫砂,替她包扎时他便看到了它,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存疑,那一夜他并未碰她,可笑他一向谨慎,居然也会有栽在女人手里的一天。
“我不碰你,是因为我怜惜你,并不是你的计谋得逞,但现在,我觉得你根本不值得我珍惜,你这么娇弱,如果我执意要你,你抗拒得了吗?”
“不要!”拔高的声音顿失,因为石崖野蛮地将她压入床里,她的抗拒完全螳臂挡车。
“这么不愿我碰你,是在为谁守节吗?嫁给了我,难道你还存着别的指望?休想,你是我的,我现在就要了你!”石崖放肆地封住她的唇,一手游入她的肚兜之下,就算发觉了她的身子强烈的颤抖,也铁了心地引燃体内的火苗。
“住手……”她的哽咽含在他狂热的唇中,如何告诉他不是她不想,是她根本不行啊!
第45节:妾簿命(45)
她是天生带有病疾的女子,男女的欢爱只会让她在攀升的亢奋中送命,如果她一早便告诉了他事实,就算面对的会是下堂的命运,再糟也糟不过这个失控的局面吧?
血液在湍急奔流,他是存心要定了她,狂野地掠夺她身上的一切,裸裎的肌肤之亲带给她灭顶的狂撼,当承受不能承受的顶点后,她气息一岔,眼前没入了黑暗。
依稀的惊吼声,成了她最后的一抹记忆。
幽幽的梦境里,她看到石崖在笑。
他不是正气恼着她吗?怎么会有这般温和的表情呢?她有些不解,可不管如何,她的心口因这个笑容而掬起满满的喜悦,一个笑容也回了过去,却发现石崖的眼光不是停驻在她身上,而是越过了她。
在她身后,站了好几名女人。一身妩媚的美艳女人,不正是柳堆烟是谁?她的身材总有让男人双眼脱窗的魅力,每一个男人都无法自主地拿她当女神来膜拜,她喜欢这种被捧在云端的感觉,可是为了石崖,她甘心下嫁。
在石崖还没有今天的显赫之时,她就遇到了他,那时的石崖没有财富的陪衬,可他沉稳冷静、放纵磊落的男子气概已经使她心折,以善解人意的面孔出现,施展着缠绵绻缱的柔媚,只盼望能擒住浪子的心,得到专属于她的爱,那么她便无怨无悔了。
而她也确实熬出头了,至少她的痴心打动了石崖那个叫关叔秀的兄弟,就算她嫁进石家是建立在关氏父子蓄意羞辱萧家的动机之下,但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站在柳堆烟旁的是关凌霜和庄百妍两人。
这两名小肚肠、小心眼的女人同样拥有一颗爱慕石崖的心,从容貌上,她们差了柳堆烟太多,可是她们也有属于她们的自信与筹码,容貌不过是易衰的色相,她们拥有最根本也最宝贵的健康。关泰山就常叨念着希望庄百妍能快快赶在她之前生下石崖的子嗣,到时也可理直气壮地成为石家的当家主母……
不远处的花亭之中,一名白衣女子正弹着玉筝,远远地瞧不清她的面目,直觉却告诉她女子便是传言中的封烟水,这女人最让人着迷之处竟是她高傲的姿态,石崖笑过来,她们都对他笑,只她一人冷冷不动声色地弹着曲子,抬高的眼没有放在任何一人身上。
“美人儿。”石崖走了过来,一边搂着柳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