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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迷失在烟薰里的夜-第8部分

小说: 迷失在烟薰里的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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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不好嘛,”安仔发挥他好男人的本色:“第一次见你父母,还是老实点好。”

    “唉,你相信我吧,他们与盲的没有分别!”

    “别这样,”安仔教导她:“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父母。”

    Sunny在眼角斜斜看了他一眼,蛊惑地笑:“教我?”

    安仔一本正经:“想你变得有修养。”

    “有修养干吗?”

    “娶回家做老婆※!”

    Sunny把眼睛瞪得大大,在街中尖声狂笑。“离线!”

    “那你想不想?”安仔搂看她。

    “嘻嘻。”Sunny把手指放在下巴处擦了擦,像个男人那样。“看看你可否持续一夜三次才决定。”

    “嘎?三次?谋杀呀?”

    “最低消费。”

    “两次啦!”

    “我大食!”

    最后Sunny还是与身穿西装上衣的安仔回家吃了顿很奇特的晚饭。

    没有声音的一顿晚饭,两老对着离家一年的女儿既没有责骂也不激动,四人在吊扇下吃饭看电视,疏离感觉犹如搭台。

    安仔很尴尬,Sunny的父母十问九不答,更遑论外母见女婿的经典场面。两老既不特别招呼他,不添菜不添汤,也对他的过往没多大兴趣,问了他干哪行而他又回答了之后,便大家垂下头吃白饭,持续地冷漠呆然。

    安仔无助地望了望Sunny,Sunny却一副不以为然,一贯的开开心心,一边说笑一边自己笑,秉承自己与自己玩的多年宗旨。

    “安仔乖,吃菜啦。”

    “安仔瘦,多喝碗汤啦。”

    Sunny兴致勃勃地替安仔添莱添汤,又大声评论电视台正在播放的连续剧,在五百多尺的小屋下,灯光昏暗,气氛沉闷,唯一生动的是Sunny的笑靥与电视机的画面。

    吃过饭便离开。在街上手牵手,Sunny问沉默的安仔:“我的父母很怪异,是不是?”

    安仔亲切地说:“你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嗯,”Sunny若有所失地点下头。“没有什么家庭温暖,大家的关系很冷漠。”

    安仔停下脚步来,凝视Sunny的眼睛。“以后的日子,有我来补偿。”

    Sunny听得出含意,是故撒起娇来:“说什么?什么以后的日子?”

    “你明白的。”

    “不说清楚不作罢。”

    “以后有我※。”

    Sunny捏了捏他的手臂,继续追问:“说清楚--我要你说清楚。”

    “说得那么清楚干吗?”

    “以免我自作多情。”

    “好,”安仔清了清喉咙。“答应给你幸福的家庭,生一大队足球队,大B细B大囡细囡一家人围在一起,每天廿四小时都是欢笑声,家中每一角落都不会有冷场。”

    Sunny定定地望着安仔,望得眼眶渐次红了,最后更落下泪来。安仔把她拥入怀中,她掩住脸,慢慢由落泪变成嚎哭。

    哭吧哭吧,受过那么多苦,难得可以感动一次,那甜蜜的感觉由耳膜震上脑部,再流动至心坎。

    别理会是真是假,总之,放开怀抱接受每一句令你愉快的说话,尽力相信他的承诺,放开不快乐的经验,便一切也会变得美好。

    恋爱不外如此,软绵绵的心,在愿意的时候被感动。

    大概是家里那具催情作用的依兰依兰香薰日夜散播的关系,时常留在家中的天宙亦如Sunny那样,似乎是堕入了爱河。

    与雅慧的见面,益见频密。

    雅慧不单止在他办公室内出现,还买了演奏会的门票约会天宙。

    “是Adagio,你爱不爱听?”她温柔地问。

    他看着那两张紫色的票子,笑。“慢版是我的最爱。”

    “嗯,我也是一样哩!”雅慧表情雀跃。“尤其是Albinoni,他的慢版乐曲令人很感动。”

    这雷同点触动了天宙的心坎。但他只是望着坐在跟前的她,尽量隐藏得悉物以类聚的惊喜,不再继续在这话题上。还是有点犹豫。

    转了方向,他问:“下星期的题目是宗教在现今社会的影响力,有没有兴趣?”

    雅慧肯定地点下头来:“我本身是天主教徒,自小便唱圣诗,宗教对于我是很切身的。”

    “天主教?虔诚吗?”

    雅慧也就不好意思地笑:“真惭愧,中学毕业后便没再参加弥撒,虽然信仰仍在。”

    “在心中?”

    “对,在心中。”雅慧歇了歇,说,“不过,还是喜欢踏足教堂,尤其渴望结婚时,仪式在教堂举行。”

    看着雅慧的一脸憧憬,天宙刹那间心软起来。这种在挫折后仍然怀有希望的女性,才是理想的恋爱对象,她温柔的眼神,甜蜜的笑容,也就仿佛特别的神圣。

    那天送走了雅慧之后,天宙握着演奏会门券细细地想,一月三十日那天,应否赴会?

    一直都只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无论再投契再融洽,也始终有个安全网,但一旦走出了校园,关系便顷刻复杂起来。一定会如此,因为,他有心而她有意。

    西装外套口袋内是那紫色的门券,天宙在回家途中一直用手紧紧按着,心绪不宁是为着此事。

    回家看见阿夜,她包着湿头发局油,身穿浴袍状其轻松地窝在沙发上看时装杂志。

    天宙坐下来,问她:“今季流行些什么?”

    阿夜少有地好兴致:“六十年代啦,方头鞋啦,刚刚盖过膝盖的裙子。”

    天宙点点头。“你穿那种长度的裙子会很好看。”

    阿夜不以为意。“我爱穿裤子。”

    “阿夜,”天宙问:“如果我搬到外面住,你会否不习惯?”

    阿夜略为惊奇:“要搬吗?”

    “只是说说。”

    阿夜平平淡淡地回应,“Sunny搬进你的房间不就可以?”说过后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天宙凝视她的侧脸,像小女孩般的侧脸,他曾经一看便喜欢了的侧脸。想起这一年来的日子,他有感而发:“我搬进来一年多,也没真正与你谈过心事。”

    阿夜抿了抿唇,也没看他一眼:“道不同嘛。”

    天宙细细叹了口气。“只是你不肯打开你的内心。”

    阿夜抬头,干笑了一声:“别文艺好不好?”

    “其实我们可以再亲密一些。”天宙说出心底话。

    阿夜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现在不是很好吗?”

    天宙握着拳头,问:“你真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阿夜把杂志合上,斩钉截铁:“喜欢你的人是嘉嘉。”

    天宙向后靠往沙发,气馁地望着阿夜走进浴室。高挑的她修长的腿,一直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形象,自第一眼看见她,这高姚的影子,便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地位崇高,无人可代替。

    但这影子的主人不断在四周建起一堵堵的墙,拆墙的男人永远疲于奔命,赶忙把砖头一片片推下,但推砖头的动作却赶不上建墙的速度,她所建的墙极厚,拆墙的男人皱着眉看着愈来愈多的防卫,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来,甚至,考虑着放弃。

    一月三十日的演奏会,天宙决定到场,并且要好好享受。

    演奏会那天,雅慧盛装赴会,所谓盛装,当然不是穿晚礼服化浓妆,而是一袭枣红色吊带裙子和大衣,加上她愉悦的笑容和间适的态度,轻易变得比往常更漂亮可人。

    由进场到演奏到散场,两人都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无论由外至内,他俩都有看相似的气质,和谐烫贴。若果要天宙说出他愿意亲近雅慧的原因,他大概会归因她的态度,虽然雅慧不像阿夜,没有令他近似一见种情的本事,但她舒服、大大方方的态度,明显比偏激的阿夜容易令人接受。

    坐在面露微笑的雅慧身旁,天宙下定主意若真要开始,便顺其自然好了。

    Adagio,哀怨缠绵,小时候多愁善感,曾经在乐章韵律的怀内流下了泪、那是十七岁的时候,天宙暗恋教英国文学的老师,她高而白皙,脸上一抹恬淡的笑容,不多说话,然而人很亲切,爱上她真是不由自主,但天宙相信,和尚寺中学起码有一半以上男生爱上这名老师。本来爱上老师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暗恋这回事,根本是成长必修课,只是那名气质独特的老师,似乎又对这名男学生特别垂青,班长委派他做,替同学补习的任务又是他,当然考试永远最高分数的也是他。

    某次学生会有活动,天宙与一班同学负责英国文学的展览,因而得以与暗恋的老师有额外相处的时间。同学都早走,剩下天宙与老师赶做最后工序,天宙很紧张很兴奋,然而老师的静默,教他的兴奋无法宣泄,老师愈是靠近,他何图片的动作愈是笨拙,笨手笔脚得令他自己也觉讶异。

    突然,老师说话:“你爱听古典音乐吗?”

    天宙一怔,然后慌张地回答:“我只会听流行音乐。”

    老师望了他一眼,笑了笑:“尝试听Adagio,当中的旖旎感与文学的悲伤成分很配合。”

    就那样,天宙把Adagio这个字牢牢记在脑中,不知晓内里包含的英文字母,不懂它的意思,只是生硬的记看,意会那是音乐的一种。

    老师没再说别的,很沉静地把工作做完后,比天宙早一步离开。老师那天穿着粉蓝色长裙,连身的,腰上是白腰带,她的背影,是多么的苗条优雅,白色腰带束着的腰,大概只有廿三、四寸罢!天宙把木板推到展览的位置,往浴室洗了脸,从镜中的反映,他看到红光满脸傻呼呼的微笑,那一刹他心想,他应该是最幸运的学生,有机会知道老师的喜好。他会把她的说话当成私人珍藏,永世不会公开。

    那夜离开学校后,天宙送往唱片铺去,左拼右拼不纯熟地读出Adagio,售货员起初听不明白,后来也就知道了:“啊,慢版!”然后把唱片交到天宙手中。

    珍而重之的,天宙捧着那唱片归家。从来不曾有的归心似箭。

    回家后首要任务是听唱片。果然,是那样的美丽,那低回的小提琴声,震动了年轻稚嫩没经验的人。

    对了,这就是他深爱的老师了,她有高尚的品味,敏感的内心。天宙那时候想,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那些歌星明星,她们庸俗白痴,若真要暗暗恋上,便要挑个最完美的。不知道她的背景,连她的性格也摸不清楚,只知道每当她转身抹黑板的时候,他总会放胆地舒一口气,终于,终于她的视线不再落在他面前,因而他的目光可以释放了,由一本正经变作情深款款,降落在她苗条的背影上。

    她肘子上的皮肤是多么的幼嫩雪白,那细致晶莹,根本不像是成年女人所拥有,不知触摸的感觉可好?一定很诱惑很柔软。还有那小巧的腰,抱在手里的感受一定很棒,真想就此前去从后环抱她……

    还有更多的联想。当一个男人暗恋一个女人,他得不到她的人,然而在幻想内,他肆无忌惮,要什么有什么。

    然而还是清纯的。贝多芬的Allegretto,Sibelius的Valse

    Triste,如泣如诉,忧怨哀伤。夜里捧著书本,伴在她最爱的音乐里,天宙知道,什么叫幸福。

    不用提在手握在怀,只要心中有她的影于,便一切都足够。

    没想过吧,十七岁的经验,居然在遇上阿夜之后重复,他总恋上得不到的女子。

    后来在中六那年,十八岁,老师要移民外国,半所中学的男生为此默默哀伤,大家失落了好一阵子。天宙记得那悲痛的一幕,她乘坐男朋友的日本小房车离去的一天,他站在一大群送别的同学身后,看看她满脸笑容地挥手,然后愉快地把车窗关上,与男友相视一笑,绝尘而去。

    没有开始,但一样会终结。天宙的眼眶热烘烘,他多么不明白,为什么就只有如此。真的,就这样完结了,没有真正的交谈过,只有那在大礼堂内的一句说话,回荡在沉闷的少年生活里,打转又打转。

    Adagio,是重要的回忆。

    演奏会后,雅慧提议不如去喝杯酒,天宙默默无谘地点下头,走在她身旁。

    雅慧为着他的沉默而不安,她问:“是不是太闷了?是我,抑或是刚才的演奏会?”

    天宙忽然停下脚步,对她说:“不如我们开始吧。”

    雅慧一怔,定眼望着面前的男人。

    “雅慧,你会否嫌弃我?”

    雅慧宁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我很喜欢你。”她对他说。

    他笑,牵着了她的手,身贴身地走在尖沙咀的街道上。

    就是这样了,雅慧也没料到,居然就这样开始,轻易得连发起人也措手不及。

    皆因太过突然,也太过平静,那夜两人在半岛酒店的咖啡座内,居然尴尴尬尬地不互望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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