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浮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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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我一接近你,就被你身上天生的大粪味所窒息。尽管你穿高级衣服,喷高级香水,永远都休想掩盖住你父亲遗传到你身上的大粪味。你是大粪工的女儿,这一点,即使你当再大的官,你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更无法令我瞧得起你……
范正纹的良好修养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她的脸从潮红,到紫红,到青紫,终于开始扭曲。当欧阳口口声声地骂她垃圾工的女儿时,她还可以听下去,因为随着她的成功,她成长起来的自信已经使她不再为自己的出身而羞耻,尽管她曾经自卑过。但当他恶毒地咒骂她的父亲和弟弟,尤其是以大粪味来侮辱她时,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如此容忍了。或许这么多年来,她太宽容他了,这不仅没能换回他的良知和回心转意,反而助长了他对她的蔑视。甚至他把她对他的爱,把她对婚姻的维护当成杀手锏,得寸进尺地一次次伤害她、折磨他、逼迫她。或许最后再宽容他一次的想法错了,她想,她应该让他知道,她是不可以随便容人侮辱和糟践的,也是不会永远没有原则地容忍他的无理的。范正纹终于丢弃了以牺牲自己的尊严为代价的理智和风度,代之而起的是一副威然不可侵犯的神态。她缓缓地迈着镇定的步伐,走到欧阳身前大约两米处,果断而且坚决地、义正词严地制止了欧阳的无理谩骂:
欧阳,我一直想挽回我们的婚姻,我想这没有错,在这种希望破灭后,我希望我们能够平静地分手,我觉得这也没有错。甚至就在刚才,我还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但是你太过分了。我觉得在这最后一刻,有必要让你清醒一下,到底是谁更让人瞧不起。没错,我的父亲是一个垃圾工,他低贱的地位使他渴望儿女能够走出这种低人一等的日子,我想这应该合乎人之常情。而当他的女儿真如他希望的已经走到受人尊重的地位时,他表现出来的欣喜和骄傲,我想应该不算过分。你瞧不起我的出身,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一个垃圾工的女儿,一个身上带有大粪味的女人,在经过努力后,所拥有的事业,虽说不上出人头地,但在同学同事中,可以说是受人尊敬和令人注目的。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我比你强。至于你说我弟弟志大才疏,我倒认为这个词更适合用在你的身上。知道吗?我当初喜欢你,爱你是因为你的才气和傲气,而经过多年的生活后,我才知道你不是因为恃才傲物而不成功,因为你根本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多才。高干出身给你罩上的虚假光环,从小被人奉承给你带来的优越感,是你日渐成长的傲气把你天性中的一点点小聪明无限扩大了。你以为你比别人都聪明,你以为你比别人都有才。其实,那是你的错觉。恃才傲物,还可算是一种个性,在某种程度上,也可算是一个优点,而傲物无才,便是不折不扣的愚蠢……
范正纹从来没有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点破欧阳,可以说,在多年的生活中,当她渐渐对欧阳的前途失去信心后,她仍然始终不愿面对这样的一种局面。她甚至像欧阳一样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能承认这种事实。虽然这种想法偶尔会模模糊糊地侵入到她的头脑,她都自始至终为自己的爱情,和当初自己的选择不停地寻找各种支持的理由和根据。她不相信,更不愿承认她选择的丈夫、她深爱的丈夫、曾经令她骄傲的丈夫是一个庸才。当今天,在一怒之下突然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个潜意识里已经认同的事实后,她突然感到恐惧极了,她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事实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到现在她似乎已明白,欧阳之所以离开她,既不是她认为的他嫉妒她的成就,也不是他所说的瞧不起她。她觉得或许以下的理由更为合理和可能:那就是欧阳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是缘于无能,这一点使自尊过强的他足以恐惧跟范正纹生活了,因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使他的无能更容易暴露于她的眼前。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范正纹心目中那个所谓的才子形象,他才疯狂地不择手段地离开她。当想清楚这一点后,范正纹突然为自己只图一时痛快而点出的这一残酷事实而后悔起来。但此时,正像范正纹所痛悔的一样,事情正在向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控制已经来不及了。欧阳在突然站起后,还没有说出话,脸竟然变得青紫起来,身体直挺挺地向沙发倒去。范正纹一下子意识到他的病犯了。
两秒钟后,范正纹已经迅速从茶几下的小药盒里摸出了药片,迅速倒进了欧阳的嘴里。
《尘世浮生》5(1)
孙梅什么也没有发现。家里不但没有她所怀疑的女人痕迹,就连丈夫范正章的踪影都没有。从家里一团糟的迹象看,当初怀疑范正章与女人鬼混的可能暂时可以排除了。一旦得出这个结论,孙梅顿时高兴起来。她首先将热水器烧热,然后开始收拾家务。十点钟左右,家里已恢复了原来的洁净整齐,孙梅也披着浴后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接着,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关注儿子与丈夫的行踪。首先她给妈妈家打了电话,得知儿子已睡,然后又开始拨打范正章的手机,发现关机。她并不是刻薄的女人,在她出差的时候,范正章与朋友多玩一会儿,她并不太在意,只要不是与女人拍拖就行。怀着这种心情,孙梅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梅被一阵砰砰作响的敲门声惊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就意识到是范正章回来了。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顾不上穿拖鞋,一溜小跑冲向门口。然而,当她一把拉开外门时,发现对门的门正好碰上,并关进去几句热闹的寒暄声。
不是范正章,孙梅清醒过来。她这才明白,范正章不知道她回来,是不会敲门的。孙梅重坐回床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墙上的时钟已指向早上八点半,这一发现不要紧,孙梅一时间怒从心起,这太过分了。老婆不在家,可以适当疯狂一下。这样夜不归宿,孙梅觉得已经超过她容忍的限度了。
孙梅的第一反应便是迅速拿起电话,拨打范正章的手机,仍然关机。她感到一种不安,就像在出差地临回家前的感觉一样,那种怀疑又绕回心头。半个小时后,她收拾好给儿子和父母带回的礼品,梳洗干净,回了娘家。在与父母和儿子一起欢欢喜喜观看了礼品后,不出十分钟,她便得知这些天来,范正章对儿子照顾了多少。
孙梅压着一肚子怒火和满腹狐疑,在与父母和儿子共进了午餐后,以赶写会议汇报为由从父母家走了出来。她决定彻底无聊一次,将自己的怀疑解开。首先她回家拿出电话号码本,奔到街头一个公用电话,打通了韩香香家的电话,她要最先排除韩香香。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孙梅只好说,你爱人在家吗?话音刚落电话中便传来男人的喊声,香香,电话!
“啪”,孙梅在韩香香拿起电话的瞬间挂了电话。一时间,她感到心里那堵密实的厚墙似乎开了一条缝隙般敞亮起来。接下来,她又拨通了范正章的大学同学于佳的电话,那只是一个手机号,结果与范正章的手机一样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你拨叫的电话已关机”。挂掉电话,孙梅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似乎正将一块厚厚的泥土堵在心墙刚刚透出的缝隙上。
她已经无心再拨剩下的电话了。她扔下一块钱,晕头涨脑地骑上自行车冲到马路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于佳家看一看。据说这个女人正在闹离婚,也许范正章正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呢。
找到于佳的家还算顺利,不过她整整敲了将近五分钟的门,于佳才穿着一件宽大袍子睡眼惺忪地出来。就从这么长的开门时间,孙梅断定范正章或许就藏在屋里。她已经不再害怕了。她既不理睬于佳的吃惊,也不关心于佳所作的“昨夜玩牌一直玩到上午十点”的解释,只是侧着身子毫不客气地从半开着的门里挤过,并且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于佳坐在她的对面,一脸的倦容和下垂的眼皮,以及裸露出的眼角纹,确实更像熬夜打牌的样子。也许是与范正章那个狗东西干好事熬的呢?想到这里,孙梅心里刚刚生起的一点歉意又变成愤怒。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因此只好隐藏着恼怒,伪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说,于佳,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我实在没有办法。
于佳从茶几下拿出一次性纸杯为孙梅接了一杯水,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我得找人谈谈,孙梅努力表现出一副悲伤和委屈的表情,甚至想挤出一两滴眼泪,但做了几次努力,还是没有挤出一点泪花,只好在于佳扭身为自己接水的工夫,迅速用手蘸了水杯里的水,一边往眼睛里抹,一边作擦泪状。于佳扭身看见孙梅流泪,吓了一跳,急忙安慰说,说说看。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吵架了,范正章离家的时候说要跟我离婚。孙梅看到掩盖硬闯于佳家的伎俩开始奏效,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得意起来。然后,她继续着一副伤感的表情说,我知道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想找你谈谈,希望能找条出路。
于佳满脸的倦容里突现一丝光亮,尽管她极力隐藏,并随着孙梅的表情也做出一副同情姿态来,但孙梅还是注意到了。看来女人总是喜欢别人比自己过得糟,以衬托自己的体面、自尊,最起码不至于引起别人的嘲笑。既然挑起于佳好奇心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她想,只要再待上五个小时,假如那个黑心丈夫真的藏在里面,不愁他跑出来。范正章憋不了尿,孙梅突然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个男人憋急了会怎么处理眼下的场面。接下来孙梅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开始琢磨如何磨蹭时间,如何寻找范正章的痕迹,以及如果逮着范正章,如何处理等等。
一旦发现孙梅正在步自己的后尘,刚刚还对孙梅强行闯入持不欢迎态度的于佳,立刻下意识与孙梅拉近了感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开始轮番对男人进行血泪的控诉。孙梅说,范正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于佳说男人都不是东西;孙梅说范正章是个不负责任的花心流氓,于佳说男人都不要脸;孙梅说我伺候他这么多年,青春已逝时,他竟然要抛弃我,于佳说男人都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于佳的茶几上摆着各种小吃,四个小时过去了,茶几上的各种小吃都已经更换成一堆堆皮子、壳子,甚至核子,至于你一杯我一杯的喝水,她们已经数不清了。各种各样的小吃被几杯水泡发,使两个女人的胃里有说不清的难受。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孙梅知道再不走有点说不过去了。不知道是胃里难受影响了情绪,还是说话说累了,两个女人突然发现她们搜肠刮肚也找不到男人的罪状了,而咒骂男人的词句也快用光了。孙梅趁于佳上卫生间的时机,向沙发下面,储藏室和厨房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然后,又趁上卫生间的时机洗了把脸,接下来以用于佳的化妆用品为借口,随在于佳身后进了她的卧室。
什么情况都没有。床上一个被子一个窝印,一看就是一个人睡过的样子。床下是实木,藏不了人。衣柜极为精致,看样子,人在里面藏一下午不憋死也得憋出病来。
五分钟后,孙梅又开心又困惑地离开了。
《尘世浮生》6(1)
范正章已经彻底打消了寻找阮蓉,他突然感到自己无聊至极。连续碰壁所导致的恶劣情绪,以及对自己这些行为的反思,使他一下子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唉!他长叹一声,心中安慰自己说,无聊的游戏,还是奔前程吧!对于男人来说,毕竟地位是第一位的。有了它,哪还用像今天这样煞费苦心呢?
一旦理智下来,范正章很快将心思放在了事业上,下一个五年计划——争取再上一个台阶,当上处长的雄心再度膨胀起来。他决定利用妻子还没回来的最后两天,也就是这个周末,做点正事,也算是对这些天荒唐行为的一个弥补。决心一下,他立即着手准备部里最近刚发的一个“新千年中国新型农业发展思路”的征文。在写文章这方面,他是有优势的。就在他搜索有关农业改革方面的理论知识,以及入神地思考有关论文题目和内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这是他的处室下属蒋德仕打来的。几天前蒋德仕就说要请他吃饭,他因为心里装着阮蓉,推了。上午蒋德仕再一次提出这事,范正章又借口有事没有答应。想不到,这个铁公鸡仍不罢休。看来他是真的有事,否则,他的铁毛可不是随便能拔下来的。
蒋德仕是刚从保卫科调到农业处的干事,一向势利。范正章没提副处长时,这个男人在保卫处一直对他横眉冷对,好像他欠他一百元钱没还似的。有一次为了范正章把自行车放在厅前,还对范正章煞有介事地教育了一番。自从范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