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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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肖葵要说的那些话就一直拖延下来。
这样的乐乐,使相思想到了十四岁那年读初中的时候,相思抄袭乐乐的作业,稍稍修改一下一起交给老师,因为做得很好,她们的作业都是优,老师在全班表扬了相思却没有表扬乐乐,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相思发现自己的作业本撕得粉碎了塞在书包里。她自然问起乐乐,乐乐却无辜的大喊:没有没有啊!我昨天晚上比你还早睡呢,我干吗撕你的作业本啊?!兴许是半夜老鼠给咬坏的吧!
那时候相思信了乐乐,她实在找不出乐乐要撕她作业本的理由。因为平时的乐乐是一个善良而体贴的好姑娘,她会在相思打架打伤了以后帮她细心的包扎伤口,帮她瞒着爸爸或者帮她给爸爸说好话。相思就认定了她是一个比亲姐姐还要亲的女孩。
可是她大抵是错了,只要她一想起那只摔碎的水晶球,她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乐乐,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尽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大家面前。
相思这样断定,也是从乐乐第一次动手打她开始的。
是寒假,一个漫长的假期,刮很大的风,一屋子人围在火炉旁边取暖,中午到的时候祝天然起身去做饭。他从春竹小镇带来一些腊肉和年糕。他坚持要做一顿当地的口味给大家尝尝新,月瑶在织一双毛线手套,她对着毛线书织,说以前从来没做过这钟细工慢活,可是不知不觉,她已经给相思织了毛衣和围巾,现在又赶着织手套了,大家都说她把相思宠坏了,她眼里现在除了相思谁都没有,就连肖崇伟也没心思吃祝天然的干醋,反而吃起相思的来了。
“你瞧你妈,织得不咋样,却乐此不疲。”
“世上只有妈妈好嘛!母爱就是织出来的。”
“现在就你最幸福了。”二婶插进嘴说,笑吟吟的。
相思试着月瑶刚打完的毛衣,穿得很别扭,胳肢窝紧得很,她沮丧着脸说,“瞧我实验鼠的命运吧。”
月瑶勾着毛线花样,笑容明亮,抬起头说:“你先别穷叫,我这是千年等一回,没下回的。”
“这毛衣我穿得紧,乐乐给你试试,你瘦。”相思把毛衣塞给乐乐。
乐乐把毛衣重新递回去,“这我可不敢要,上面密密麻麻织着母爱啊!我从来都没这个福气。”
窗外北风刮得厉害,树枝和玻璃都摇晃了起来。
“鬼吹鬼吹的,有本事也把我们吹回去看秦始皇登基。”二伯不耐烦的跑去关刚被吹开了一条小缝的窗子。
相思一笑,二伯刚刚无比专注的趴在电视前面看《寻秦记》,忽然她跳起来喊:“不好,花棚的薄膜。”
这个花棚是她心心念念照料起来的。经历了一个夏秋,现在正捱着难以跨越的冬。但相思相信她花费那么多心血,那些绿油油的小株苗一定能在她的庇护下安全过完冬天的。
她到达荒园的时候才知道情况比她预料的还糟,花棚上的薄膜差不多都吹翻了,棚里的花苗也吹得东歪西倒,许多都已经被折断。
相思拼了命的去抢薄膜,可是刚盖上又被吹翻,再加上有的薄膜已经吹破,被她一抓就更难以收拾了。这时候肖葵雪中送炭抱了一大张薄膜过来。
他们两个就这样很有默契的,齐心协力的将花棚重新修整好,可是面对花棚里面被摧残的花苗,相思又难过得不得了。
“别伤心了,我们马上把这些花苗都扶起来。”他拍拍相思的肩膀,劝慰她,“你等等,我去找工具回来。”
相思自己在花棚里用手掏土,把歪倒的花苗扶正,这时候她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笑着问:“这么快,宇宙飞船也没这速度。好了,快把铲子递给我,这棵花苗快断了。”
没声音,除了花棚顶上呼啦呼啦的风声。
“叫你呢,小葵——”她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乐乐。
她站花棚中间的小沟壑里,头发吹得很乱,神情也很乱,先是很柔软的笑着,笑着笑着眼里却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乐乐你来干什么?”
“你怕我来?”
“没有啊,只是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事儿都在你们心里。”
“乐乐你说什么呢?”
相思仿佛觉察到什么,她走过去,乐乐却很干脆的给了她一个很响亮的耳光。“婊子!”她恶狠狠的骂。
婊子。这是从乐乐嘴里说出来的吗?那个温柔的能捏出水来的女子,那个甜美的能渗出蜜来的女子,那个羞赧的连讲话也不敢大声的女子,她还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离开他,不然死。”她说的时候,脸颊上细微的小血管都膨胀了起来,一片薄薄的紫灰。
丢下这句话她就跑了。等相思回过神来,她追出去却碰到肖葵,他拉住她喊:“你干什么去?”
“找东西。”
“找什么啊?”
“找死!”
“相思,你发什么疯啊?”他扔下工具,把她搂在怀里按捺她的激动,“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她缩在他怀里浑身冰冷颤抖,风越刮越大,她脸上火辣辣的疼贯穿了身体里的每一个小细胞。她淌出眼泪来,令他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没有十年前,如果没有今天,那有多好。”
他慌了,抓起她的肩膀来问:“你反悔了?你不想爱我了?”
她凄然一笑,“我只想我能对你免疫,可是太迟了。”
晚上,小昭弟和小昭妹在走廊里用青菜叶子喂兔子,可小点点什么都不肯吃,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忽然嗖的一下往楼上蹿去,相思一面接着手机一面走过来。
“喂,呆子你说你在哪儿?酒吧,好,我马上过去。”
小昭弟追兔子的时候把相思撞到旁边的墙壁上去,“嗨死小子,看你们把这只兔子早晚折磨得毛都不剩一根!”
“相思姐姐帮忙追啊,小点点生病了它不肯吃东西了。”小昭妹用一贯的糖衣炮弹轰炸相思。
“行了行了。”相思帮忙追上去。
可是追到三楼琴房的时候,小点点却乖顺的蹲在乐乐的脚下,乐乐正细心的喂着饼干给它吃,它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乐乐抬起头来,“呵呵,我以前都不知道兔子也吃饼干。”
小点点似乎跟她特别亲似的,蹲在空旷的大房间中央,听乐乐弹奏着漂亮的曲子。
“这是我新学的曲子,听听好不好?”她招呼着相思。
相思站在钢琴旁边,她认真的听曲子,认真的看乐乐陶然自乐的神情。她忽然想起乐乐以前给她说过的一句话:音乐的乐就是快乐的乐。
而那个时候乐乐还只会吹奏学校发给学生的竖笛,象牙白的那种,吹出来的调子也显得失真。但是现在乐乐已经能如此娴熟的弹钢琴了,她天生就是为音乐而快乐的人。而此时,她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凶悍的乐乐,她目光的轮廓越来越平直。
相思在高中的时候就学过溜冰,可每次都摔得鼻青脸肿。这天她想好好发泄一下,就约了相思谷的几位仁兄们一起去摔一摔。
很要命的,相思又一次在溜冰场遇到了晚伶。依稀,她是在生病的时候见过她的,后来也只听呆书生讲过一些,当然都是一些漫无边际的话,譬如他最兴奋的一次就是说晚伶在圣诞节的时候送过他一口杯子,她答应要跟他过一辈子,他当场激动的就在古老的城墙边摘了狗尾巴草编了两颗粗糙的戒指,在银色的月光下,夜色像水珠一样坠落下来打湿了他,和他们的誓言。那天晚上她把黄头发染成了纯正的黑色,穿白色大衣,和他在瑟瑟冷风中了走了大半个城市。那天晚上她真美,像只温顺的小兔。呆书生说。
今天晚上的她一样美丽。依然是白色大衣,黑色直发,只是那个抓着她的手溜冰的人却不是呆书生。
她猜呆书生像神像一样供起来朝拜的那尊杯子一定哑口无言。
“相思?”晚伶蓦地看到她,她已经从她身边滑了过去,只递给晚伶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咚!
晚伶再回头的时候相思已经摔在溜冰场中央,摔得底朝天,一群高中生在旁边笑得很没义气。
晚伶回头拉她起来。相思抹抹眼睛才看清楚她。
“你没有摔伤吧?”
相思一脚跺下去,“这狗溜冰场,真够让人吐血。”
这时候那个带着晚伶溜冰的男生抓住她的手跑去接龙了。
“相思,你也来吧!”
相思战战兢兢过去拉住她的白色大衣,随着长长的步伐滑下去。而小谷子江江和梅子那三个大白痴一闯进来就把一条长龙给冲散了,一大片人倒在地上,摔地噼里啪啦的。
相思拖着一条快被人压断的腿挪到旁边去靠着扶手的栏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晚伶喘着粗气也挪到她旁边坐下。
“你第一次溜冰?”
“不是,以前也溜过,见鬼的总学不会。”
“我跟你一样。”那个男生送过来一瓶雪碧,在上面吻了一个递给她,她微笑着喝了一口。
相思看到她耳朵上的相思豆的耳钉已经不再了,取代它的是两个大大的环。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冲击了她。
“你的耳环——”
“怎么?”她扭过头来问。
“很好看!”她把头赶紧丢脸的别开去,她看看溜冰场上那个高个儿帅气的看起来很有种的男生,禁不住问:“他是你的?”
“男朋友。”
“可是呆书生呢?”
“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把雪碧一口气喝光。
相思忽然有些生气,气她的轻薄,于是促狭的说:“你的过去式也未免过去得太快了吧?!”
晚伶的脸瞬间黯淡,她的目光聚在一起一动不动,忽然她站起来,说:“他和别的女人睡过了。”
相思的心瞬间堵得不能呼吸,这不可能!
晚伶继续去滑冰,相思追到她旁边,她没有说话,转了两圈,晚伶说话了,“听说你的画画得很不错?”
“抬举了。”
“不如你帮我的新书画封面和插图吧!我需要很多。”
“你要出书了?”
“是啊!”
“那恭喜了。”
她买力的滑着,大汗淋漓,“不用了,我的每一本书都是一道旧伤。它们愈合不了,所以寻找出口。”
后来,相思一直在寻思那个所谓的“出口”。是否没一段往事都会被时间压扁,是否每一次受伤都不能避免,是否人与人之间天生就太过拥挤?所以才会彼此伤害。
相思打电话给呆书生将他呼叫出来,他们约在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叫“北岛”。相思一早就到了,呆书生姗姗来迟,他从一堆豪华的汽车中间骑着自行车过来,一下车相思就上前给了他肚子一拳。
“好你只菜鸟,小日子过得可滋润?”
呆书生沮丧个脸,估计又一宿没睡。
他捂着肚子喊:“你牛!能否换个地方下手?我这儿已经饿了两三天了。”
相思又朝他脸上挥去,他一把抓住,“别!我还靠这张小脸挣饭吃。”
两人进了咖啡厅,呆书生要了煲仔饭吃起来跟一野人似的,相思慢悠悠的喝着咖啡,咖啡里添了大量的方糖和奶粉,她还不停往里面加着糖,她不喜欢太浓的苦味,爬上她味蕾的柔软,很难甩得掉。
“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呆书生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四仰八叉的躺在布艺沙发上,沙发是暗红色,他仿佛把自己全身的触角都陷进这个深暗的颜色里面了。
相思惊奇的发现他的改变,那个单纯的干净的小心翼翼的男孩子不见了,如今他显得桀骜不驯,说难听点,还有一部分邋遢。
“瞧你的小样儿,活脱脱一个小日本。”
他正了正衣襟,笑着,“去他妈的小日本,小日本算个鸟,我一颗子弹能打一串,哈哈哈,你信不信?”
“呆子!”她喊,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血红,也触摸到他神情里的倦,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心疼,其实一个人的转变,是要经过多么厚重的伤害才有的。
他把头埋进手掌里不停的摇起来,“说大话真伤舌头,我其实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告诉我吧,你和晚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他的耳钉也没有了,“你们,真的分手了?”
“是的,就在我打电话给你的那天晚上。”
“是因为你睡过别的女人?”
“不是!”呆书生很狠的摇头,一拳捶在桌子上,咖啡杯陡地震荡起来。他像一只困兽一样解释着,“我并不想睡别的女人,我只是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那天我去她租的房子看她,她不在,电脑开着,我在她的电脑里看到了她的博客,博客里的内容全是以前的那个男人,事实上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依然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她说她的感情是如覆水难收,她对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悲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她在楼下的马路旁边和那个男人拥抱,她在哭,哭得很伤心。我冲下楼去,在他还没有走之前甩了他一巴掌,那一巴掌不是为了晚伶,是为我自己。打完我就很潇洒的走了,很奇怪,我骑着我的那辆破自行车却仿佛开着法拉利,然后我就去酒吧喝酒,被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人灌醉,后来怎么样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满屋子都是香水和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