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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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疑问道:“没家?没有家你吃住在哪儿?”
宝珠真恨自己,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说清楚,还公共关系专业毕业哩。宝珠忙陪笑道:“我单身一个。家不家的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宝珠还想说什么,一时都想不起来了,急得他头上呼地冒出很多汗来。
旁边的一个女孩问他“你看你怎么出那么多的汗呢?”
宝珠不好意思地抹着脸上的汗,道:“我从小就怕老师,老师一问就发慌。这毛病到今天也没有治好了。”
翻看他文凭的那女孩轻轻地把嘴一抿,笑道:“我又不是老师,你怕什么?”
宝珠说:“你比老师厉害。你是考官!考官是什么?考官都是人精!你要是考我们的小学老师,她肯定也发慌!说不定还不如我哩!对,我住城里亲戚家,亲戚家。”
宝珠轻轻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上无兄,下无妹,光杆司令一个。”宝珠索性放开来,心想,这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再不说就晚了。于是就学着前一个人的样子,自我介绍起来:“我本人最大的特点是能吃苦,干起活来,三天三夜可以不睡觉;但每顿需吃三碗干饭!我人际关系好,讲故事比别人讲得耐听还好笑。我念书少,主要是和同学打了一架,被老师,被老师……”宝珠突然发现说漏了嘴,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早被那女孩看见了,女孩笑道:“接着往下说呀!”
宝珠不敢往下讲了。宝珠头上全是汗了。沉默了片刻,女孩悠悠地一笑,问道:“怎么了?讲啊?”宝珠看了看那女孩的表情,想从中探出些究竟来,却没有看出。女孩却接上说:“从此就怕老师啦,对吧?”宝珠赶忙应道“对,对对。从此就怕老师啦。”
趁宝珠不注意时,女孩悄悄看了宝珠一眼。然后,眼珠一翻,说:“下一个。”
宝珠一听女孩已喊下一个,知道出了大漏洞。宝珠怪自己,怎么老记着打架那回事呢?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古人讲: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看来,在城里是没戏了。
“打道回府吧。”宝珠无奈地退出来,感到格外的伤心。以宝珠的感觉判断,当他第一眼看到那女孩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发生说明自己的感觉就是错误的!
“罢了。”宝珠带着无尽的伤感离开招聘大厅。然而,当他走出几步,回头看时,宝珠发现那女孩也在看他,并且和旁边的同事笑着交换什么意见,宝珠敏感地觉得好像是在点说他的什么不是。宝珠难过地摇摇头,感到心里空荡荡地无奈,隐隐地作疼。
宝珠无力地走着。宝珠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想了。宝珠走出好远好远,忽然想起没有要回自己的文凭。宝珠心想,不要了,招嫌惹气,闹得心里不舒畅。过后又想,假虽假,红彤彤的倒也惹人眼亮,说不定以后还真能派上用场哩。于是宝珠返了回去。
宝珠有些生气:“我的文凭!”
女孩看着宝珠,不说也不笑,只是静静地看他。而旁边的一位看上去伶牙利齿,颇有红娘的风度。她看着宝珠,谦谦地笑道:“对不起。这里人多手杂,怕把你的文凭弄丢了,刚才有人回公司,就把它一块放到公司去了。真是对不起,请你能原谅。这样吧,麻烦你明天早上8点,到我们董事长那儿取一趟。公司在东城路88号。丁然商贸公司。很好找。”
宝珠不能说什么了。那女子的态度十分友好,不住地道歉,不住地说对不起,咱不能得理不饶人。就说:“没关系。”
第九章 农民就是农民(上)
宝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令宝珠不平的是,一个小女子,黄嘴芽还没脱尽,就能代表了公司领导?这且不说吧,招聘就是招聘,问问学历呀,考考能力呀,等等。她倒好,不问正经事,倒问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弄得一向城府很深的宝珠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出尽洋相。幸亏宝珠脑子转得快,要不,真要弄得不可收拾!说实际的,她人确是漂亮,但在宝珠看来,总觉得她怪怪的又和常人不一样,她不似小丽那种才学很高的女孩,清丽典雅,能统揽大局又能自我陶醉;也不似潘英那种内向羞怯很重的女子,叫人觉得爱怜心疼。她似乎有小兰的放肆,却又让人感到比小兰难以侵犯!你看她,不让人把话说完就“下一个”。嘁!有什么了不起!宝珠不服气。
宝珠走。宝珠大步流星地走。
走着,走着,宝珠的脚步就慢下来。宝珠想,说成什么自己也是个农民哪。农民就是农民。说起农民来,靠准就没有扬眉吐气地活过一天:交公粮的时候,挖着自己的肉往里贴;饿肚子的年代,比全国人谁都饿得厉害;出力气的时候,比谁都卖劲;没钱的时候,比谁都穷得叮当响。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一年间,不断点的往农民的头上砸,搞的农民不是靠人家救济,就是叫别人支援,就和那些黑得透亮的穷非洲人一样,在别人眼里是把他们当作另类看的。也无怪别人啊,那名字就叫得不地道。农民农民,农民其实是“农悯”,你们只是叫人觉得可怜而已。虽说刘德胜也是农民,但人家当过几天工人阶级。工人阶级是领导过一切的啊!这是现在了,若是退回去三十年,谁敢小看工人阶级?
农民就是农民。
从古到今,作农民的从来也没有像别的阶级那样展着翅膀活过。
农民其实是天下最可怜的人哪!
比如我宝珠,比如咱杜马,比如咱二丑,都三十多岁的人啦,连个女人都没有抱过。心里都觉得女人好,好在哪儿,说也说不清;做梦都想女人,想的都是空的。若是这样就死了,在宝珠看来,真真是白来这世上转一次!真真是太叫人心寒了!
说到女人,宝珠忽然心动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死了,还不算太遗憾。他干过女人!干过一个叫小兰的女人!干得她嗷嗷地叫,还说她要死了!这一切很叫宝珠振奋:那是一个彩色的夜啊,在隐隐约约的灯影中小兰的秀发乱乱的,乱得如宝珠的心!真的,小兰的脸上洋溢出的那一丝朦胧,一丝妩媚,一丝娇羞和一丝慵懒,把宝珠的灵魂都勾出来了;被勾出魂来的宝珠,至今难以忘怀那个彩色的夜晚。宝珠想,有过,就是辉煌!在中国,在姚村的农民中,像他宝珠那样有过那么一次辉煌的能有多少?宝珠听说过,山西的小煤窑主(开窑前绝对是个山里的农民)发了点财,就到北京买房子养二奶。宝珠觉得他们的作法实在是土得掉渣。是那几个黑钱抬的,没有那几个钱,恐怕那些二奶们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更不要说和他们上床啦。宝珠虽是农民,可是和他们不一样。宝珠是被那个叫小兰的女子硬拖进去的。他没有花一分钱。没有,一分钱也没有。在这点上,宝珠很感激那个叫小兰的女子,是她给了他一种活着的信心,是她给了他一种生活鼓舞,她的激情让宝珠感到了人生还有如此美妙的境界!
但宝珠知道,做这种事的女人,绝对不是一个相好的。然而,宝珠不认识他们。不认识就等于不知道。不知道就等于没有。宝珠想过,如果以他的标准算,以小兰的标准量,不会有比他宝珠在上的。对于这一点宝珠是满有信心的。
然而,想到今天的招聘,宝珠却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压抑和难受了。谁知道这人是压抑一久,便想寻求一种剌激,于是,宝珠想到小兰。宝珠觉得,似乎只有在小兰那里,在小兰的身上,才能寻找到他需要的安慰,他需要的一切。自从他和小兰有了那一次以后,宝珠感到自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老觉得有心事,老感到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莫非就是他现在的感觉?宝珠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快了起来,摸摸口袋,硬硬的,有他感觉到的东西在。宝珠想,他不能做太吝啬的人。小兰对他好,要懂得珍惜那好。于是,他放胆地再次走进桃花街那家理发店。
宝珠虽然怕人发现,但已没有先前的慌乱了。进得店来,悄悄问一个女子,“小兰呢?”那女子就朝里边喊“小兰,有人找!”
话音刚落,从里间就跳出一个女子,见到宝珠显得十分兴奋,挽了宝珠的手就走进一个里屋,走进里屋就攀了宝珠的肩亲吻,就“大哥大哥”地叫。显出一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宝珠很愿意听到大哥这种呼唤。宝珠一听到这种呼唤,就觉得责任在先,爱护在先。他曾经希望自己有个妹妹,有个能在他面前撒娇的妹妹。但宝珠没有。没有妹妹的宝珠,如今听到有人喊他大哥,他觉得很受用。
看着他们走进一个小屋子里,也没有人大惊小怪。小兰让宝珠抱抱她,宝珠就抱她。小兰问宝珠:“想我了吗?”宝珠说:“想了。想的我睡不着觉。”小兰甜甜地吻宝珠。宝珠抱着小兰,觉得就象是抱着一个温柔,抱着一个心愿,抱着一个爱恋,身心被爱滋润的湿漉漉的。宝珠想寻找小兰的嘴唇,小兰托住他的下巴撒娇似的拒绝,“——我不!我不!”小兰的扭怩更让宝珠如饥似渴的迫不及待……
正在这时,外边有人喊小兰。小兰丢下宝珠跑了出去。宝珠把心情冷下来,想听听外边的说话,却什么也听不到,宝珠就随意拿出小兰床头的一个电话本。电话本上记有很多人名和电话号码,宝珠不认识小兰所记下的人名。不认识什么人的宝珠随便翻着本子,脑子里自然也是一片空白。翻着翻着,宝珠发现,那本子的后边有吴大胖子风雅饭店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宝珠很熟悉。再翻,还有乡长和村长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宝珠的脸一下子窜红起来,心虚虚地跳,跳得很慌乱,很急促!宝珠从这种慌乱和急促里感觉到有一种难忍的恶心从心头浸蚀上来,变得特别特别地强烈!宝珠知道,那不是妒嫉,是一种强烈的恶心。于是,村长的小眼睛里充满着的那种淫秽和猥琐的表情,不断地浮现在宝珠的眼前……宝珠觉得,不论世间什么美好的东西,只要一过他的手,就粘腥纳垢,变得不洁了!宝珠为了保卫自己心中那些美好的东西,曾不懈地努力过,也战斗过。他保卫过军人妻子的纯洁,他觉得那份纯洁太珍贵了,珍贵的连自己都不忍心去触摸。宝珠觉得除了那位军人——那是她潘英自愿的选择——任何男人连触摸一下都是不应该的。他还会为此去努力捍卫的;捍卫他心灵里保存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小兰走进来,见宝珠脸憋得通红,问:“你怎么啦?脸红成那样?”
宝珠吐了口淤气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村长?”
小兰道:“认识呀,怎么啦?”
宝珠问:“你是不是同另外两个女孩去过一个叫风雅饭店的?”
“去过呀,怎么了?”
宝珠大惊,又问:“你是不是同那个村长……上,上过床?”
小兰不高兴了,道:“你问这干什么?这碍你什么事吗?”
“我要问问。”
“一定要问?”
“一定要问!”宝珠有生以来第一次坚持追问同一个问题,所以让人感到他的倔犟。
小兰嗔怒道:“上过,还不只一次。他比你本事大,比你钱多!你要干什么?”
宝珠大惊。
宝珠掏出身上仅有的二百元钱,怒怒地摔给小兰,气昂昂地走出发廊,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兰气忿地追出来,把钱揉作一团,朝宝珠的后背砍去,怒怒地骂道:“你王八蛋。你小人。你以为你多清高,多纯洁。”骂完,就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十分委曲。宝珠听到了,宝珠却连头都没有回。宝珠很后悔在他们之后认识这个潘小兰,如果宝珠早知道她们就是在风雅饭店见的那三条红嘴鱼,宝珠是绝对不干她的。别看我辈是农民,人活着,总是要保卫内心深处的一点什么东西——这就是男人。男人的自尊心纵然是块遮羞布,但作为男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能把这块遮羞布丢掉的,不能丢掉!有人说,天才男人的悲剧含有壮烈的举动,美丽女人的悲剧是种凄婉的哀怨,所以,小兰的呜呜的哭声,对宝珠是一种安慰,哭吧!宝珠想。
然而,那一夜,在宝珠的耳边小兰的哭声一直在凄婉响着,闹得宝珠一夜没睡着。一夜没有睡着的宝珠想了很多很多的事。若是在过去,在乡下,宝珠是一粘枕头就睡着了。从来没有今天这种现象!总之,烦!烦!烦的是他到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成,还常夸口说我辈岂是蓬蒿人!
唉——宝珠叹着气,翻翻身。早上八点,宝珠准时地站在丁然商贸公司的门前了。要走进时,有门卫拦住他,问他有什么事。宝珠没好气地说:“取文凭。你们的人通知我的!”门卫问:“有没有什么证件吗?”宝珠说:“没有。”于是门卫拿起电话去寻问,态度很友好。宝珠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一个态度友好的门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