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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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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最为贫困的一族。
七年了,职工们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企业能复生,盼着高人能出现。然而,没有,一切同往常一样渺茫迷惘。刘德胜为了给他的瘫痪的妻子治病,为了全家人能活下去,他蹬过三轮车,给别人挖过下水道,也悄悄地卖过血。如今老了,三轮车蹬不动了,下水道挖不动了,卖血也没有人要了,而妻子的病越来越重,药价越来越高,已经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工厂七年不发工资,家里穷的只剩下几双碗筷。儿子愤然出走,三年没有音信。他嫌这个家穷。穷得没有人愿意嫁他。临走,他给他的病母磕下三个响头,说:“妈,你全当没有生我这个儿子。”把仅有的三百块钱塞到母亲手里,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悄离开了这个城市!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思念她的儿子。刘德胜直怨自己没有出息,让老婆儿子没有享过一天福。作为一个男人,他惭愧呀,惭愧得无地自容。他想一死了之,又怕妻子没有人照顾。他祷告天,祷告地,他希望厂子能兴旺起来,只要每月有几百块钱,他们就能活下去。这一辈子他什么苦都吃过。他不怕吃苦。也就是凭着这一点,他从农村走进工厂。他凭着自己能吃得大苦,耐得大劳,省里的市里的劳动模范都当过。年年有大红的奖状拿回家,年年过节有人慰问,人人都夸奖他能干,被誉为风雷机械厂的铁人!那时候,他恨不得能活二百岁,做二百岁的贡献,做二百岁的铁人。他没有特别的要求,只需要那一朵大红花,只需要党的书记那句贴心的话: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是的,几十年了,他是不折不扣地把自己归到工人阶级里了,他觉得做工人阶级真伟大,真光荣。
如今,也只是过了十几年,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的话再也没有人说了,只有市总工会大门楼前挂着一副“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阶级”的横标,不知是在怀念当年的岁月,还是提醒人们什么。而每当他从那里走过,就从心里泛起一种酸楚的感觉——真留恋那些个红红火火的日子哪。草木萌芽,难忘情故土;人生发轫,多回首恩门。而如今,对于生活,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成了他精神世界最大的不解和负担。
更糟糕的是,从上个月他发现他浑身无力,肝区剧烈作痛。从感觉上他判定情况不妙,似乎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只有五十多岁,还需两年才能办理退休手续,但是他等不得了。他思考再三,瞒着妻子到一个花费较少的医院作了检查,从医生的眼神和交谈中他证实了他的猜测,虽然医生建议他到大医院再确诊一下,刘德胜觉得没有必要再花那钱了。
他强忍着悲痛回到家里,把自己已穿了三个夏天的白衬衣洗了洗,又找出冬天穿过的一件早已过时的粗泥大衣晾了晾,有一件小棉袄是妻子身体好的时候给他精心缝制的,也拿出来晾晒了。一双白净的棉袜子是儿子前些年给买的,没有舍得穿,心想这次该穿穿了。近来身上老觉得凉,有一件背心,那是那年当劳动模范时奖给他的,印有劳动模范四个大字。他把他压在箱底,是想做个记念,传给后代们看看,让他们知道父辈们也不是无能之辈,家庭也是个光荣家庭。现在看来,全无必要,自己带走吧。
晚上,他给妻子包了顿大肉饺子,好多天没有粘腥味了。煮熟给妻子端过来,他说他要亲自喂她一次。一辈子忙着厂里的事,忙完白天,忙黑夜,对妻子从没有认真地疼爱过一次。
妻子说:“老夫老妻了,可别这样。她说她一病五年,把丈夫累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大男人活得楞是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她心里看着难受。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啊!”说着就哗哗地掉起泪来。
刘德胜安慰妻子说:“有句古话说得好好,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你是嫁错了郎,我是选错了行,才这样苦命。我若是在事业单位工作,月月拿一两千块钱,咱什么病看不起?什么好东西不能吃?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能去?可谁能长下前后眼,看得那么远?要说这厂里也不是咱一家贫困,是这病,病,噢,这病哪……”刘德胜觉得腹部有一种剧烈的疼痛袭击着他。“我现在是一听病就头发炸,心发麻,就淌汗哪!你,吃呀,噢,我来喂你。我一辈子没有疼爱过你,我这是将功补过,你心里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吃完饭我到院子里托月明给咱那个没有音讯的孩子捎个信,告诉他,咱们吃大肉饺子哩!”
刘德胜含着泪不敢让妻子发现,他又把妻子换洗的衣服摆在床前,叮咛她按时吃药,不要着急,不要生气,行走要注意,不要吃冷东西,冬天时穿得要厚实些。暖气不好,就在家生个蜂窝煤火等等。妻子觉得刘德胜的行为言谈反常,就追问:“你今天把那些东西翻出来要干什么呀!你要……”刘德胜忍不住掉下泪来。说:“我是想啊,有一天我突然死了,怕弄你个措手不及。在世时没有好吃好穿,我若是突然死了,你就叫人把我找出来的那几件衣物给我穿上,黄泉路上也就不怕别人笑话我了!”
妻子一听,哇地一声扑在他身上说:“要死咱们一块死,你怎能忍心丢下我一个?天哪,是我拖累了你呀!”
刘德胜说:“不是我要丢下你,实在是阎王爷嫌我活在这世上无能,要把我早早地招回去!回去就回去吧,人总有一死,黄泉路上无大小。”
妻子哭得哽哽咽咽,拉住刘德胜的手不放,说:“我一辈子跟着你无悔无怨,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要弃我而去?”
刘德胜只好把他的病情告诉妻子,妻子吓得倒憋过气去。刘德胜哭着呼喊,妻子半天才缓过气来。两人抱头痛哭一场,哽哽咽咽泣不成声。真情难诉,心仪里更是缠绵难舍。
刘德胜说:“我不是个能舍弃你的人,我这一辈子只在乎你。实在是我这病是个有天气日子的事。我硬抗着,你于心不忍。可是到哪里去弄钱呢?现在看病这样贵,没有三千五千,你连医院的门都不敢进。我若跳到哪里一死,我解脱了,不受这罪了,也省得花一大笔钱给你和孩子们留下债务,让你们再遭罪!我想过了,每年的春节、元旦、八月十五,政府都要慰问咱家一袋面,配些菜什么的,也够你半年过的。前些年哪,我想我要活二百岁,现在,我觉得死了真好啊。我想过好多遍,人若是真过不下去时,最好是一死了之!死了,死了。死了就没有烦恼了,也没有忧愁,也没有痛苦了。”
“要死咱一块死,黄泉路上也有个搀扶!”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是想活不能活,活不起……我死后,只愿能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地哭我几声,每年的清明能给我多化些纸钱。活着时,我没有见过多少钱,也没有敢痛痛快快地花过一块。念咱俩夫妻一场,我死后,纸钱你给我多化些,在阴朝地府我就放开手脚花它两把,在阎王爷面前我也摆摆阔气,也算没有白来这世界上转一趟。”
说着夫妻俩又抱头痛哭起来。
其时,已是夜里三更。
妻子哭着说:要死,咱就死到个干净地方。
夫妻俩人抱着哭,哭着说,想了好多死的办法,说吃安眠药死在家里,要拖累邻居。不如写封遗书,说明情由,跳进公园那个湖里,水也干净,喝两口也无妨。天明有人发现湖里死了人了,打110就把咱送火葬场了,有遗书作证。在火葬场一烧,骨灰一洒,什么人也不拖累了。
于是,趁着夜色,老俩口扶着来到湖边……
第五章 工业街 (2)
    刘德胜流着老泪哽咽着对宝珠说:“咱们少也有十几年没见过面吧?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能遇到你呢,你说怪不怪?果真是天不让我死吗?”
婶娘没有见过宝珠,刘德胜也没有和她提到过这个远房侄儿,但在心里她却感恩不尽,说这死呀,比活着难受。
宝珠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当年支援大办农业,傲气的连看都不想他一眼的工人阶级。如今竟然活得这么悲惨,心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欣喜,但这一丝欣喜,很快就被一种同情扫荡干净……
那时候,宝珠还小。中央号召大办农业,明确指示工矿企业都要大力支援农村,提供必要的农用设备,反哺农业。已经做了劳动模范的刘德胜,带了三个人去支援姚村,把河水抽到高岸,浇灌干旱的庄稼。他们共带来两部抽水机,昼夜不停地抽水。还是孩子的宝珠,觉得十分好奇,觉得工人真伟大,造出的东西真神气。宝珠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就被刘德胜训斥一顿,说他想找死,一点亲情都不顾。还说你懂不懂?不懂别乱摸。摸坏你赔得起?
宝珠感到委屈,心里有点恨他。那时候宝珠就想,将来一定做工人阶级。没有想到只过了十几年,当年傲气的工人阶级,竟然也走到这种无可奈何的地步。于是宝珠安慰说:“叔,你活不下去就回咱乡下,弄二亩地种怎么不能过?咱又不是没种过地!”刘德胜说,前几年想过,城里真呆不下去时,就到乡下包几亩荒地种。可也不想回咱们村了,免得人笑话。
宝珠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笑话谁呀?回吧。还回咱村,我,我帮……”
话一出口,宝珠觉得话说得有些冒失了。姚村的人现在也不是好多家没地种了吗?真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宝珠惭愧得连一句有底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宝珠是个愿帮助人的人哪,但现在让他说什么好呢?
德胜问宝珠,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侄儿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宝珠叹口气,正要把村里发生的事讲给叔叔听,曹子健突然出现在门口。宝珠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忙就看门外边,没有见到那个叫木瓜的人。
曹子健见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衣服都是湿的,也没有问什么原因,就对宝珠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吧。”
刘德胜夫妇不知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对曹子健说:“我们老俩口想不开,跳到湖里想一死了之,谁知天不让我们死,是他才把我们救上来的,正准备回去哩。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儿,十几年没见,不想在这儿遇到了!你说奇不奇?这不是天老爷不让我们死吗?”
“既是这样,”曹子健对宝珠说“你就在他们家躲几天。”然后压低嗓门警示宝珠,“记住,什么话也不准对人讲了。”
刘德胜听曹子键这样说,觉得很蹊跷,他不知在宝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便多问。三人搀扶着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刘德胜指着换上的衣服对宝珠说:“这是今天准备好的,让收尸用。现在穿上吧。”
宝珠发现刘德胜家很简陋,两张陈旧的单人床,合在一起并成个大铺。墙皮脱落,门窗朽腐,屋子里好象几十年都没有添过一件象样的东西,透着一种酸臭和陈腐的气味。屋子中央挂着一张毛主席像,端庄严肃,主席似乎看着屋子里的穷困在想着什么。两床露着棉絮的被子,叠放在一个木头箱子上。一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已用了十几年,那还是刘德胜他那年当了省里的劳动模范,政府奖给他的。为看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变卖光了。不断地有邻居好友接济他,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厂里不景气,大家都有难处。
两位老人感激宝珠的救命之恩,羞愧的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跳湖自杀的行为,要宝珠千万千万不要告知乡人。宝珠说:“那当然。”婶娘问宝珠想吃些什么?宝珠说:“就是想吃干饭。米饭面条都行,需三大碗。”
吃完饭,刘德胜旁敲侧击地提到湖边小屋曹子健说的话,宝珠就把村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告知刘德胜。说,511那天,全村人和警察干了一架,警察现在到处抓人,他就跑到城里来了。相随的几个光棍们也都跑散了。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刘德胜说:“既是这样,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儿躲几天。没有警察会找到我这儿来的。”
说到土地,刘德胜也告诉宝珠,说这风雷机械厂已不死不活的呆了七年,工资停发,人心涣散,工厂已不成个工厂的样子。倒卖的倒卖,受穷的受穷,发财的发财。当今的领导既没有通过职工代表大会,也没有和群众商量商量,就把150亩土地全卖给开发商了。价钱低的不能再低了。工人们都心疼哪!可谁能挡得住人家那样干?冠冕堂皇的话是卖了地补发工资,可谁都清楚那其中的猫腻,他们就是要把这个厂蒸发了,一卖了之。这样,工厂没有了,人没有了,什么丑事都掩盖了。他们就不怕什么了。
宝珠说:“咱叔侄俩遇的这都是逼上梁山的事。狗儿们欺咱百姓软弱,独食惯了,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不闹闹,他们还不知道咱老百姓的厉害哩。咱姚村就有人跑到当年的水泊梁山上去看了看,说那儿已成了旅游区了,不接待好汉了。要有梁山,我也要和林冲一样,挑上个酒壶上梁山!”
刘德胜悄悄告诉宝珠说:“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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