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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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保卫土地(2)
宝珠、武二、刘贵生们全都傻了。全村的人都傻了。都觉得这事不可能?农民怎么能没有土地?可眼前的乡长,眼前的施工队,眼前的挖土机、推土机,眼前插在地上的各色小彩旗,噢——有的土地上还插了木桩;木桩上还写了数字——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人们,在这块地上要发生了大变故了!土地的主人再不是他们了。多少辈了,姚村人再穷,即使去讨饭,也没有人敢把地卖了。
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刘贵生突然说:“不好!村长把咱们都出卖了!你们看,你们看,他们要把陈秀英拉走!这会儿的事,非陈秀英这样的人站出来挡一挡才行。不能叫他们把她抓走。”
宝珠也火啦,说:“奶奶的,欺我们都是无能的人呀?话都不想和咱们说一声。武二,杜马,胡三,都给我上!拦住他们。不怕,县公安局我认识人。不怕!”
武二说:“你连一寸土地都没有,有你,能顶什么用?”
刘贵生说:“宝珠,你把照相机给我。你不要再照相了。你快回村里去喊人来,来得越多越好!连那些吃奶的,拄拐杖的,都喊来。武二、胡三、二丑你们几个嗓门大,一齐大喊‘不准抓人!’我就拍照,得留下证据!证据很重要。”
宝珠得令而去。武二、胡三、二丑他们就大喊:“不准抓人!”陈秀英听这一喊,更是来了股牛劲,她虽四肢被擒,腰部臂部却偎在地上。她不停地挣扎,用力蹬踢擒拿她的人,只要能挣脱手脚,就抓起地上的灰土朝擒她的人脸上扬。警察火了,解下腰间的皮带,抽打陈秀英。武二、胡三就喊:“刘贵生,快拍!快拍!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乡长、警察一看有人拍照,丢下陈秀英,迎着刘贵生冲上来:“你拍什么,拿出来!”
刘贵生说:“只要你敢抓人,敢打人,我就敢拍!不信你试试!”
警察说:“我就抓你!”
刘贵生喊:“好,你来抓!”刘贵生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威武气概,“宝珠,宝珠,你拿着照相机,给我全拍下来。”宝珠最近学会了照相。刘贵生忘了宝珠不在场。宝珠远远的就听见刘贵生在喊他,答道:“来了,来了。援兵来了。”
只见几十个人扛着锄锹,趟着黄土,飞奔而来。宝珠跑在最前面,满头大汗,一副临阵献身的表情……
警察夺过刘贵生的照相机,打开就把那胶卷抽出来曝了光。刘贵生咬住警察的手就抢夺,照相机摔在地上。警察甩着疼痛的手臂,从腰里掏出枪来,对准刘贵生。宝珠一见,冲上去,把上衣一脱,指着自己的胸膛一步一步逼上去说:“来呀,来呀,有种的照这儿开枪!人民警察打人民,你开国际玩笑是吧?”
胡三、武二也学着宝珠的样子,把衣服一甩,迎着警察的枪口挡上去,说:“没有王法了是不是?乡长村长不找老百姓商量,警察把枪口对准人民的胸膛,硬干啊?你觉得我们就是那蓬蒿人吗?错了!想当年打国民党,打蒋介石,姚村是支前模范!谁怕过一颗子弹?你是共产党的警察呀,我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农民哪,如今农民没有土地了,农民没法活了呀!有种的你把姚村的人都枪毙了?开枪呀?开枪呀?哼!再给你一个胆,量你也不敢开这个枪。你吓唬谁呀,现在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哩,共产党最听人民的话,最体贴人民的疾苦。你不要搞错了大方向!”
这时,拥上来的人把乡长和警察团团围住,大喊大叫个不停。
乡长怕把事情闹大,夺下警察的枪:“去去,咱向县委汇报!反了他们了。”
“去你妈的!”二丑借那警察转身的机会照他的屁股蛋子狠狠踢了一脚,踢得他几乎跌倒在地下。但那警察找不到是谁踢的,说“等着吧!”二丑暗暗地笑。
乡长、警察见人越聚越多,急忙逃进车里。谁知早有人把车胎的气放掉了。警察、乡长跳下来,厉声质问:“谁干的!”
宝珠说:“我!赔了照相机再说你的汽车!敢把我们的相片毁了,那是我们光棍们第一次照彩相。第一次!宝贵着呢,洗出来准备相亲用的!你赔得起胶卷,你能赔得起我们的表情?”
乡长埋怨警察:“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招惹他们干什么?咱上有县委,下有村委!惹不起咱们还走不起?”
警察火了:“乡长,我不受这窝囊气!人民踢警察就可以吗?我不穿这身警服行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乡长制止道:“胡闹。好汉不吃眼前亏!走!”
乡长、警察丢下车子,沿着山路出了姚村。姚村的乡亲们看着一瘸一瘸的警察和疲惫无奈的乡长那么无趣地走出姚村,大笑不止。年轻的感到很痛快,又喊又叫,年纪大一点的人都觉得惹下祸了,祸不单行;政府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宝珠只觉得那照片毁得太可惜了,那是他心中的惦记和思念。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感到伤心极了……这一夜,姚村的乡亲们惶惶地谁也睡不着,都想找村长问一问,是不是像乡长说得那样,大片的土地都被国家征去了?既是国家征去了,国家办国家的事,咱们好赖也算国家的人哪。既是国家的人,国家总该顾及他们死活吧?国家建三峡水库,有个三峡大移民。咱们建电站要把土地征去淹掉,也得移民呀?怎么事先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呢?找村长,村长不在;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他们突然觉得村长很重要。但村长和他们不是一条心了。
各种各样的消息和猜测,凭着想象和推理接踵而来。有人说土地卖了好几千万,卖给了温州的一个大老板。这是私人开发,私人得利,私人发财。百姓们相信这说法。现在谁顾老百姓的死活?只要自己能捞到好处就行。私企老板勾结政府官员,出卖咱们老百姓利益的事听得多了,一点也不稀罕。好几千万哪,估计私分了不少。你看现在的当官的,从村长、乡长,到县长、部长,甚至一个银行出纳员,不是到澳门香港去赌博,就是养情人包二奶。钱从哪里来?都是人民的血汗钱。你没有听说,南方的一个干部养112个情妇,还有人和二百多个女人上过床。咱们这光棍连女人的一根毛都没摸过!可怜哪,可怜哪!干部们都腐败了呀。国家怎么办!人民怎么办?人都说,现代社会疯狂了,绵羊开始吃狼了,猫和老鼠上床了,兔子不吃白菜,改吃香肠了。咱们不疯狂还等什么?疯狂吧,疯狂吧!村长肯定卷着卖地的钱跑了。有人说他老婆还在家,不可能。有人反驳说,那个黄脸老太婆,村长早不和她上床了。宝珠说过,吴大胖子的饭店养有三条红嘴鱼,肯定有村长的一条!过几天,咱们也把那红嘴鱼钓来,“共产共产”,好事不能光让村长一个人干呀。人都说,男人如果是有钱的,和谁都是有缘的。咱们光棍是没有钱的,和谁也是无缘的。无牵无挂,咱怕什么!疯狂吧!
提到钱,大家就骂陈秀英。责怪宝珠二丑就不该拦下来,抓走她,让她蹲两天局子!悄悄地收了村长的钱,连气也不吭一声。占了她的地她却不干了,活该!自己卖了自己,还想立牌坊!自私呀自私,人都自私了。收了钱,哑密密地就不说话了。不是乡长的嘴漏出来,鬼都不知道。还有谁收村长的礼了?是不是插小旗的家户都收了?自己说啊!武二收没有收?
武二红着脸说:“那不是礼金,是占地补偿费。领钱的还有吴大胖子和五爷哩。只给了我们五百块钱。我是娶媳妇想用,一时急的,也是一时糊涂。我退,老少爷们,我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我退行不行?我现在就退给村长。”
众人都谴责这四户贪图小利,坏大家事业的行为。姚村是个集体,乡里乡亲的多少辈了,打断骨头连着筋,谁出卖过谁?闹日本那会儿,咱姚村没出一个汉奸。为什么?民心纯朴。这会儿和平了,都倒各怀心事了。白酒红人脸,金钱黑人心哪。老祖宗的话真是说的不假!
武二的脸涨得像猪肝似的,嗫嚅着说不成话。一直给大家作揖,说是一时的糊涂……
第九章 保卫土地(3)
这一夜,姚村的人们一夜没有合眼,忧愁,惶恐,责难,义愤和忏悔,煎熬着他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多少年了,事事都是靠的政府,听的政府。现在政府和咱们不同心啦,成了娘的弃儿。没娘的孩子象棵草哪。
也是在那一夜,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大楼也是灯火通明。姚村的人们不知道,为官一任,要保一方平安的县委领导们,为了在任的政绩,为了全县的发展,煎熬着怎么的苦恼和忧伤。他们的小九九在全局的算盘珠子上掂来掂去,权衡轻重。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算盘打得为什么那么沉重,那么费力?是乡村太落后?是农民太难缠?是责任太重大?还是搅和了其他东西太多,比如,搅和着自己或小集团的私利太多?!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在座的都是党的干部,人民的公仆,难道连这一点党性都能没有吗?有的,有的,绝对有的。在座的人谁不是受党的教育多年?党是伟大的党,党是光荣的党,伟大的党,还能教育不出伟大的党员?会的,会的,绝对会的。党员里之所以出成克杰那样的腐败分子,主要是他们本人的问题。当官难哪,难就难在谁也得罪不得呀。伟人都说了,发展是硬道理!硬的就是硬的。人穷山穷,引进资金难,求着别人来投资的呀。这会儿谁有钱,谁就是爷。条件优惠得不能再优惠了,人家还在讨价还价,那态度似乎逼得咱连祖宗都得卖掉,否则就办不成事。上边有上边的难处,做百姓的哪能知道!一块肥肉,投资商占了六分,剩下的那块,县政府还有很多急需花钱的事!乡里更穷。教育是头等大事,中央有戒令,教师的工资发不出去,闹出点事来,报到国务院温总理那里,不是等着挨批,等着撤职吗?一个乡长的肥缺,明码标价是10万元。如今光跑不行了,需要实力,需要金钱。丢掉岂不可惜?穷困县嘛,山高皇帝远,自己不关照自己谁关照?以前只是听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怎么过去的话,现在用着都适合了呢?村子里更是穷得不能说了,村干部们像饿急了的狼,早就闻着腥味了。这么一折扣,三截流,分到农户,哪里还见钱哩。按说中央有文件,给失地的农民按规定补足损失,安排好今后的生活,还有什么可闹的?中央的文件都这样说了,谁还能大过中央的文件吗?有时也狠狠地想,既为官一任,就造福一方人民吧,开发商的‘小意思’就不要了。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咱能睡个安生觉。可是不行。开发商说了,你要不拿这‘小意思’,我就撤了,看你的政绩到哪里去找。这是逼良为娼哪,谁能理解当干部的苦衷和难处?发展是硬道理——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硬的就是硬的,硬的变不成软的。软的东西才有个伸缩性,硬的就不行。
但如今的社会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干一番大事业,没有个胆量,没有个气魄还行?怕什么?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天地不会说话,会说话的总比不会说话的路宽。是的,咱哥们谁和谁呀!一个人有肉吃,就不能让另一个去喝汤!开发商那话讲得像个红颜知己,不由你不感动。都知道那话是假的,作出来套人的。这就如歌厅里那些卖春的小姐,贴着你的身子,缠绕着你的脖子,说你这好那好,如何的想你念你爱你。其实呢,她们是盯你口袋里的钱。她们连你的名字都不想知道。过几天不见,连样子都记不起来了,你还当真哩。这开发商就是歌厅里的那些小姐。只要你一上钩,她就该讲条件了,不由你不答应。久而久之,多遇几件这类的事,你也就生成了一种赌徒心理。赌一把是一把,不赌怎么有机会成事呢?只要水电站建起来,就能带动其它行业的发展,社会行业发展了,人就富裕了。人富裕了,也就不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了。农民就是农民,眼里就那几分地金贵,其实有钱了什么不能干?非守那几分茅草地干什么?为什么非要做那个农民不可呢?黄土朝天,祖祖辈辈,怎么就不想改变呢?还是毛主席说得对,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农民问题。人民公社那会儿,土地是集体的,想办什么不行?不需要和谁去商量。这会儿却和以前不一样了,土地一承包,就以为这地是他们自己的了,要维权了!农民就是农民哪,眼光就是狭隘呀,你不想想你维的是什么权?就鼻子底下那一点点个人利益呀。这会儿办事难,难就难在民众的落后。你告诉他,今天你放出一寸土地,明天就能抱个金娃娃。他不信,他说他就抱着那个老玉米睡觉踏实,见到金娃娃再扔这个老玉米也不迟。这不是‘鱼我所欲也’吗?但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呀!舍小我而顾大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