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宝珠轶趣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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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光棍们说:“就是。就是。还有脸腆着说话?!”
刘贵生大声说:“告诉你们啊,今晚的酒菜不吃白不吃。”
众光棍们道:“吃了也白吃!哈哈哈。”
于是,众光棍们不管村长高兴不高兴,菜照样吃,酒照样喝。没有红嘴鱼了,宝珠却压低嗓门给人们解讲他当初对红嘴鱼的木纳和顿悟。宝珠讲,大家抿嘴笑,那笑里好象藏下许多不能公开的秘密。于是又吸引过好多人来凑上耳朵听。有人鼓励宝珠,既有尚方宝剑,就要和村长蹬住脚要你的地。土地是咱农民的命根子。保卫土地就是咱农民的神圣使命!
但宝珠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当初村长欺负他,在他承包的土地上盖了养鸡场,只说要给他调整一块,再问到时,说是忘了,显然是报复。宝珠动怒一分土地也不要了,要做自由农民。做了自由农民的宝珠,就是觉得活得比先前有了骨气嘛。骨气是做人的大事。现在宝珠虽没有土地,但谁敢像以前一样欺负他?村长怎?村长现在也怯宝珠三分。对这件事,开始宝珠没有多想。看得多了就要想了。宝珠想,以前,村长对咱们这伙光棍们,恨不得让一个个早死。非打即骂,动不动就克扣咱们,咱们活得比龟孙子还孙子。这会儿倒好,两次作东和咱光棍们喝酒,为什么?刘备摔阿斗,这里边说不定有什么文章里!最最起码,第一,我宝珠回来了。我宝珠是姚村光棍里第一个蹬住脚和村长对着干的人。蹲了两次局子,我宝珠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心胸开阔得很,眼界开阔得很。姚村发生的那些屁大点的事,让我宝珠一“开阔”,就能抓住它关键。第二,虽然,武二要脱离光棍队伍,而高中毕业的刘贵生要加入进来。这小子,脑瓜灵,口才好,村长同样怯他三分。只要刘、宝联合,村长就是怯六分;加上武、杜和众光棍的支持,不闹他个天翻地覆,宝珠就不是宝珠!光棍也就不是光棍了!
于是,宝珠把藏在口袋里的两盒极好的大熊猫牌香烟散给大家,说:“大家尝尝吧。大熊猫牌子的,是邓小平最爱抽的烟。伟人哪!你单尝尝他抽的烟,就知道伟人为什么是伟人。”
有人点着抽了一口说:“就是不一样!”
宝珠得意了:“对吧!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抽了伟人吸的烟,你就能变成个小伟人。过几天,我再给你们弄几盒胡主席、温总理抽的烟尝尝!”
有人说:“当今的胡主席不抽烟!”
宝珠楞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胡主席不抽烟?抽!报纸上都讲了。我能不知道!”
宝珠那样肯定地讲,大家也就相信了。宝珠发大熊猫牌子的烟给大家抽,就是不给村长发,好象怕村长也变成小伟人似的,气得村长不断地的自我解嘲,说宝珠也成了个小肚鸡肠的人了。宝珠却不以为然,说:“我辈岂是蓬蒿人”!
众人觉得宝珠真成了个人物了!
刘贵生很欣赏宝珠的姿态,对宝珠说:“学会平视权威,你就会活得气宇昂扬。对,就你这架势。中央一直给咱农民撑腰。咱自己也得长些骨气。咱怕什么?省长,县长,乡长都说了,他们是咱们的公仆。咱们的公仆侍候不好咱们,咱们还不敢说句硬朗话?有人说,‘现在的当官的有权有势,横行霸道,谁说话,谁就找倒霉。怎么办?’你们记住鲁迅写的那个狂人说过的一句话:这个社会是容不得人吃人的。我要说的是,在现在,更是容不得所谓的公仆欺负主人的!”
“好!”众人喊。
在姚村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光棍们公开撑腰。光棍们激动的脸上涨得通红,有些找不着北了。
杜马就喊“呜啦!呜啦!”
武二责怪杜马说:“不是换成‘呀格嘟’了吗?你怎么还‘呜啦!呜啦?’丧门星!”
众人大笑。
宝珠觉得刘贵生虽是高中毕业生,离大学生还差一步,却敢鄙视村长,比小丽还厉害几分。将来肯定能做大事!所以,有事没有事,宝珠就想和刘贵生在一起,问一些他想知道而又长期搞不懂的事情。刘贵生也乐意同宝珠交往,说宝珠人很聪明,为人也实在,是一个既可促膝谈家常,又可执手共谋大事的人。宝珠听了很高兴,愈加信赖刘贵生了。但宝珠还是请求刘贵生最好能给他总结一个什么“论”。宝珠觉得一个人有了“论”,心里就带了劲!就知道每天干什么了。
刘贵生说宝珠的这种心事就是一个伟人的心事。伟人的心事就是能给大家办事,成就一番事业。
第九章 保卫土地(1)
星星是夜的眼睛,但星星今晚喝醉了。醉眼朦胧中就没有看清人间发生的事。
真的,那些庞然大物似的挖掘机、推土机究竟是怎么样开过村子,爬在陈秀英家的田地上的,宝珠也没有看到。宝珠睡过了头。这令宝珠感到十分遗憾!
早有人把这情况告诉了陈秀英。陈秀英披头散发急奔到地里,见那推土机在靠山脚的田地上早推出块平地来。挖掘机伸着一个带铁铲的大手臂,隆隆地开进开出。不知它是怎么用力的,就把一丛胳膊粗的松树摊倒,连根挖起来。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大铁铲为什么把陈秀英栽下的松树苗压倒、再挖起来。陈秀英不顾死活地站到那大铁铲下,高声问:“你们为什么铲我的地?挖我的树?这是我的地!树是我的树!”
“建水电站!帮你们奔小康呀。”
“什么?建水电站!从来也没有人说过呀?”围着观看挖土机工作的人们也都吃了一惊,“建水电站?哇噻,奔小康?哇噻!这是哪儿和那儿呀?”
“不行,这是我的地!我的树!我不管你们建电站不建电站。”陈秀英见围看的人没有一个肯帮她的,索性躺在那铲土机下,大铁铲终于没有敢伸出来再去挖掘。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从一辆小车里走出来,说:“村长没有给你们讲过?这里要建坝截流,修水电站。”
“没有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干部模样的人疑惑了说:“不可能吧?”于是又问陈秀英:“你在村长那里领过土地使用补贴费没有?叫土地使用补贴费。那是一大笔钱的。”
陈秀英不说话了,看周围的人。
武二、杜马见那人这样的问,脸一下变得腊黄腊黄,赶忙挤出人群,悄悄把他地中间插的小旗全部拔掉了。那神情好象有什么大祸临头似的。
干部模样的人急了,追着问:“你到底领过没有?说话呀。”
陈秀英说:“领过两千块钱!”
“那还说什么呀。闪开,开机!”
陈秀英说:“我不要钱,我不要钱!我要我的地。你们不能铲我的地!”说着就往那铁铲下爬。
众人哗然,不知道村里还有这样的秘密!相互看着,疑问百出。
那干部模样的人一招手,从车上跳下几个虎头虎脑的彪形大汉,把哭闹的陈秀英架起来就拖出场外。陈秀英死活不依。挣脱大汉们的手,连滚带爬地又撞进田地里,挡在那挖土机下,“我的田,我的山,你们不能不讲理?我不要钱,我要我的地!”
“土地是国家的,集体的,怎么说是你的?闪开,闪开!”
“我有承包合同,30年不变。”
一个大汉抱起陈秀英就把她扔出田地外。
干部模样的人指着陈秀英的鼻子道:“你是不是越活越糊涂了?承包是什么意思?是暂时让你用着。给你个棒槌你就当针认。哼!不要说土地,连你这个人都是国家的;国家要征用土地,就得服从国家的需要!你再敢胡闹,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
“你不要拿国家吓唬我,国家也不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吧!我知道共产党,毛主席都是讲理的!你们不能挖我的田,不能挖我的树。当初村长就不是这样说的,呜呜……”
“你不要嘴硬,我们是有政府文件的。政府的决定大如天!”
“屁!”陈秀英吐口唾沫,脸上又是土又是汗。那彪形大汉们早烦这个瘦脸脱发的婆娘,身上的汗臭熏鼻,全身没有80斤重,还不依不饶,蔑视政府领导。
“把她扣起来!”
当大汉们再拖拉陈秀英时,宝珠、刘贵生、二丑们便齐声喝道:“嘿,嘿,干什么动手动脚?一个臭婆娘你也待见?比城里的小姐还香吗?是不是小姐玩腻啦,来乡下换味来了?刘贵生快拍下来!”
那大汉被气得浑身发抖,又见刘贵生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们,不知道有什么来头,就有些胆怯。有一个人大着胆走过来,要看刘贵生的照相机,宝珠拥住刘贵生说:“中央派来的记者,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
“胡扯。中央的记者,拿出证件来。”
刘贵生说:“你们有什么权力检查我?拿出你的证件来。”
那人不过是乡里雇来的一个打手,混口饭吃。如今的社会都相信了老黑格尔的话:再正直的政治家,身边也必须有几个打手似的人物!为什么,鸣锣开道!那干部模样的人,见宝珠二丑他们气势汹汹的,也怕把事情闹大,拉住大汉,问宝珠:“你们都是姚村的?”
宝珠说:“那当然!没有听说过姚村光棍们的厉害吗?”
“厉害怎么着?厉害也不能不讲理吧?我们有县政府的决定!有你们乡政府和村长的签约。”
“签约怎么着?签约也得和我们当事人商量商量吧。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暗中捣鬼,我辈岂是蓬蒿人?!”那人不屑地看了宝珠一眼,说,“哟!还文诌诌的我辈呢,这是法人代表的事,与你们不相干!走开,走开。我实话告诉你们,误了大事,你们赔都赔不起!”
“嚯,吓唬穷人啊?代表,代表,代表能代我们吃饭睡觉?代表能代我们找媳妇娶老婆吗?”
“这,这,这纯粹是不懂法的话嘛!找他们乡长村长来!看他们怎么办吧!”
宝珠们突然大悟道:“对呀,田地被征,怎么卖掉的,咱还没弄清楚,怎么就和这群彪形大汉们闹上了?这不隔着一道墙吗?”
“好好好,找乡长村长来。共产党的干部,还能不为老百姓办事。我们村长还能不为村民说话?”
半个时辰后,乡长来了,后边还跟着几个警察模样的人。一个年令稍大点的警察跳下车来就嚷:“谁闹事?谁闹事?反啦是不是?”
没有人答理他,就指着坐在地上的陈秀英说:“你闹什么你?”说着就拉陈秀英。
宝珠们就喊:“咳咳,她是乡长的丈母娘!小心乡长撤了你的职。”
那警察就看年轻的乡长。年轻的乡长恼羞成怒:“住嘴!再乱说你们要负法律责任的。”众人笑,说:“朝廷我们都骂了,你算什么东西。”
是的,他走了多少个乡镇,还没有人敢象姚村的光棍们这样当着他的面戏弄他。于是他走到陈秀英面前,厉声喝道:“站起来!”
陈秀英说:“我的地,我的山!我想坐就坐,想躺就躺,你管不着?”
乡长发怒了:“什么,我管不着?你再说一遍。我一个堂堂的大乡长,管不着你一个村妇?拉走!”
陈秀英还是硬抗着:“我的地,我的山!”
“你的地国家征用了!”
“我们不知道,村长没有和我们说。”
“村长没有说,乡长现在亲自和你说:你的地,国家征用了,要建水电站。有协议书,有合同,有政府文件!你赶快让开,不要影响施工。”
“这是我的地,我的山。我也有合同书。我的地不卖两千块,两万块我也不卖。我要供我的两个孩子念大学。村长不是你这样对我说的。我不卖地!”陈秀英哭啊闹啊,她诉说她的贫穷,她诉说她的辛苦,她诉说她上学的两个孩子花销如何之大,土地对他们是如何如何的重要。她哭一声土地,流一把泪,她喊一声我的山,抓一把土,她像哭诉一个将要死去的亲人一样。
农民对土地的感情,只有农民才知道。河西沟的土地养活着祖祖辈辈的姚村人!没有河西沟的土地,姚村人怎么活呀?他们要养活父母,他们要娶妻生子,他们要盖房修屋。油盐酱醋,吃穿费用,全靠的是这片土地。没有了土地,姚村还成什么姚村?没有了土地,还怎么娶妻生子?媳妇就是家呀,家是人的保护神哪!没有了土地,家还能成个家吗?前几天武二杜马不是还有什么论吗?宝珠二丑不是因为这论还打起来了吗?怎么论着论着,连土地都论得没有了呢?那大片大片的土地哪,全长的是绿油油的庄稼啊。那是他们心爱的孩子,心爱的宝贝哪。绿得那样可心,壮得那样可爱,再过几个月,就会收回金灿灿的麦子,金灿灿的谷子,金灿灿的玉米。粮食可以卖钱。有钱有粮,有吃有穿,可以过宽心的日子,可以干很多想干的事。热热闹闹地盖房子,红红火火地娶媳妇,高高兴兴地办满月,欢欢喜喜地过大年。人不就图的个顺顺畅畅,家和人事兴吗?这一切全靠土地啊!
可那大片的土地被人偷偷给卖了!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哪!农民不能没有土地啊!
第九章 保卫土地(2)
宝珠、武二、刘贵生们全都傻了。全村的人都傻了。都觉得这事不可能?农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