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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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孙勇没有出面,他长了个心眼,刘芳敢于这么挑衅,他必须摸清楚对方的底牌。孙勇让兄弟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要看看下一步刘芳会做出什么来。其实这也是李明亮的主意,李明亮的特点是遇到事情出了奇得冷静。
“大勇,我觉得这次有人在刘芳后面托着他,不然他没这么大胆子。”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要么找卷毛问问。”
“我看行,叫上张伟,这件事他也能想想主意。”
晚上孙勇、李明亮、张伟找到了卷毛,四个人打了辆车到城南一个僻静的馆子吃的饭。
“大哥,我今天出事了,你知道吧。”
“啥事?我现在基本不问道上的事情了。”
孙勇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卷毛一边听一边吃菜。讲完了之后大家都看着卷毛,等着他说。
“大勇,你先跟我说,你现在生气吗?”
“操,我当然生气。”
“错了,大勇,你现在不能生气,这是做生意,懂吗?刘芳敢打李飞,就是要让你生气的。他打李飞不是跟李飞有什么私仇,这是生意。”
李明亮观察到了孙勇脸上有一丝的不快,连忙把话接过来。“大哥,那我们现在该咋办。”
“毛主席教导我们,阶级斗争要天天抓,你们都忘了?”卷毛冷不丁冒出一句,把大家搞得一头雾水。
“这玩意和阶级斗争啥关系?”孙勇看样子似乎有点想发作。
“呵呵,大勇,听我说完。毛主席他老人家是大智慧的人,一辈子打过那么多仗,他啥时候输过。你和刘芳,就跟这阶级斗争一样,他不斗你,你迟早也要斗他。只不过他先动了手。记住一点,不能做任何他打算让你做的事情。”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刘芳现在想让我们做啥?”
“刘芳现在就希望你去找他麻烦,事情越闹越大那是最好。”
孙勇问:“事情闹大了对他没啥好处。”
“是没啥好处,但别忘了,你现在管着货运站,他们无所谓,一帮贼,换个地方照样还能混,以前他不动这边,主要是张四宝和老顾两帮人马都在,他不能谁都得罪了。现在你一个人全占了,老顾肯定不会再帮你。你现在做生意,你穿着鞋,他光着脚,他怕谁。”
听卷毛这么说完了,三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卷毛几句话就把事情分析得很透彻。
“那现在咋办?”
“呵呵,换上我,我去给刘芳说,把体育场这边让出来,他的人随便过去偷。没关系,有钱大家赚。”
“啊。”孙勇、李明亮、张伟都惊呆了。
“怎么?面子过不去?反正现在你们不靠那帮小贼养活,让他们都过去做案,等发了大案子,再收拾他,不比现在方便?”
“不行,那李飞不是白打了。”
“大勇,你听我一句,这是生意,刘芳和李飞没仇,只不过他看着你们这片眼红,而且他后面可能还有人。你把地方一让,他后面的人就会露出来,到时候一起打。”
“那现在手底下这帮小贼怎么办,我把地方让出来,他们肯定得散了。”
“小贼好办,暂时别干活,到货运站上班,你养着,到时候一动手,你兵强马壮。”
“好吧,先这么办吧。”
第二天,城北道上传出个轰动消息,孙勇把体育场这边让给了刘芳。消息传出去之后,好多人都幸灾乐祸,这下孙勇他们完了。
接连一个多星期,体育场附近发生了多起恶性盗窃案件,很多商户上万元的现款被洗劫。刘芳团伙甩开膀子在体育场附近大偷特偷。而孙勇的人都坐在货运站里面打扑克,别人问起来都说不干活了,现在开始跟着张伟后面学着做生意。
盖帽现在在道上的地位逐渐增长,因为这场架就是他引起的。辫子眼睁睁地看着他连掏了几个包,然后一付不屑的表情看着辫子洋洋得意。
一个多星期后,周老八找到了刘芳,两个人在长途车站这边见了面。
“咋样,我借你的人还顶用吧。”
“不错,孙勇一看咱们这边的实力,马上把体育场这边让出来了。”
“现在好办了,让我的兄弟进去吧,现在我手上还有四十多万的货没出掉呢。”
“没问题,你放心大胆地卖,我帮你盯着。”
“哈哈,合作愉快。”
“那是。”
第二天体育场附近出现了一拨形迹可疑的人,个个面带菜色,但都交头接耳地小声打听着什么。
当天下午,打听消息的兄弟把事情告诉孙勇,体育场这边有人在找货,据说周老八的人马跑到这边卖货来了。此时孙勇才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一片靠着长途汽车站,边上三家酒店,居民小区林立,周老八是借刘芳把地方占下来卖毒品。
周老八是个很难缠的人物,几次公安的大搜捕中他都没事。道上传闻周老八和某高官有联系。他没有固定的地盘,但资金和财力雄厚,如果单说玩钱,道上的混混基本上都不如他。孙勇这次知道他遇到了劲敌。
“咋办,周老八也进来了。日。”李明亮说。
“别的生意我不管,周老八的生意一定要打出去,通知兄弟们,老子要体育场销烟。”
孙勇发话出去,城北道上的一场大血拼一触即发。
四
九一年的那次械斗是B市道上那年年底发生的最具轰动性的事件。当天的械斗主要发生在长途汽车站这边,辫子纠集了三十多个混在体育场附近的小贼,手上一水的消防斧。另外一路人马是二拐、扁头组织的二十多个货运站这边的搬运工,每人发根钢管。
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1)
第三路人马最为精锐,只有三个人,分别是孙勇、李明亮、张伟。他们三个身上带着枪支,防止前面两路人马压不住阵。
那天下午,长途车站这边人流熙熙攘攘,暖冬的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半空中。两路人马从长途汽车站东边走过来,辫子手持锋利的消防斧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瘦高的二拐,粗壮的扁头,手上握着一米多长的钢筋。
阳光照在B市长途汽车站的大行楷字上,斜斜的影子拉在地上。辫子肩膀上扛着消防斧威风凛凛,站在高大建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上。
械斗瞬间发生,辫子一马当先,风一般地卷过去,路口的两个小贼被当场砸翻在地。其他小贼纷纷从边上的小饭馆里持械闪出,手上拿着一尺多长的砍刀。
七八十人的大械斗打成一锅粥,孙勇嘴上咬着烟卷站在远处观察着,他彪悍的身形两边分别站着一脸杀气的李明亮和精干张伟。
“大勇哥,咱们上吗?”
“不慌,现在都是虾兵蟹将,我在等刘芳。”
“大勇,咱们掉脚后跟了。”李明亮往远处一指,远处的一辆吉普车边上站着三个人。掉脚后跟的意思是说被公安盯上了。
“啥意思?”张伟此时道上的经验还不足,他问李明亮。
“小伟,你注意看他衣服撩开,那是方便拿铐子,没准儿身上还有枪。”孙勇说。
“日,我上去把铐子抢了。”
“哈哈,你牛比,别惹公安。”
械斗很快一边倒,辫子等抡着消防斧所向披靡。刘芳团伙的人边打边退,眼看着就顶不住了。但刘芳始终没出现。
“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到车站那边堵。”孙勇说。
李明亮扫了一眼远处,“大勇,悠着点,有公安。”
“没事,那几个人估计是反扒的,不想惹事。咱们过去堵他们,晚了就全跑了。”孙勇目光中流露出了坚定。
“就咱三个?”张伟看着对方三四十人,心里有点担心。
“怕个鸟,宰他们还用大勇动手?”李明亮身上的豪气也上来了,他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刘芳团伙被冲散的三十多人一窝蜂地向长途车站后面的卸货站跑去。就在这档儿,在卸货站的门口闪出了三个人,为首一人穿着青灰色风衣,身形彪悍邪恶,嘴上叼着烟卷。
他的左侧站着一个三十多岁,一脸沧桑落寞,但眼神却很明亮的男人,穿着黑色的二五羊毛风衣。
青灰色风衣的右侧一个二十啷当上下的青年走到了最前面,他穿着黑色驼绒长风衣,脸上带着点书卷气,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文弱的味道,但英俊的面孔中隐隐透着暴戾的气质。
二十多岁的青年将风衣一掀,从里面拽出一支五连发猎枪,哗啦一下拉开了回座枪机,枪口徐徐抬起,他断喝一声:“都给我站住,我是张伟!”
刘芳团伙的混混被暂时镇住了,张伟这个名头这几年在道上慢慢已经有了分量。一打张四宝,二打小四眼的张伟成了道上突然杀出的最具神秘色彩的人物。
但看着对方只有三个人,刘芳团伙的胆子也壮了很多,尽管张伟手上有枪,但有人想赌一把,他觉得张伟不一定敢用枪。
“兄弟们,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他就几发子弹。”
张伟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在斜阳下灿烂无比。
砰。
一声枪响后,张伟手中的猎枪枪口散出一缕青烟,刚才说话的那人腿部一片血污,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我还有四发子弹。”张伟笑着说,笑的时候嘴角歪歪的。
刘芳团伙开始动摇,有人想要向后跑。
张伟昂首走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上,咣当一下,一把砍刀掉在地上,他被张伟踹倒在地。
张伟上前一步踩住刀,脚尖一拨,把刀挑的一边,然后朗声断喝:“都他妈把家伙给我扔了。”张伟的脸上狰狞而凶恶,邪恶的气质写到了眉宇上。刘芳团伙的兄弟有所动摇,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张伟枪口一沉,指着地上那人,“对不住了,借你的头用一下。”
就在张伟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地上那人眼泪下来了,他感到了生命的价值,自己看不到两个妹妹念大学了。
这时辫子带人冲了过来,一帮兄弟个个身上血迹斑斑。辫子和张伟站到了一起,两个人意气风发,杀气腾腾。
暖阳下面时间似乎凝固住,辫子拿消防斧指着刘芳那群人,说出的一句话彻底瓦解了对方的军心。
“谁的家伙还在手上,连手一起砍了。”辫子脸上喷射状溅着别人的血,这让他的面孔看上去更加凶恶。
刘芳团伙慢慢地有人把砍刀往地上扔,一把,又一把。铁器落在地上,铿锵作响。辫子、二拐、扁头带着人把地方围了起来,棍棒齐下,把刘芳团伙的兄弟一顿暴揍。
打了不到五分钟,孙勇摆摆手,让大家停了下来。他看出这次刘芳的人马都不是很能打。显然骨干都不在,这帮人很可能只是一帮二流角色。孙勇等待场面完全控制起来后说:“兄弟们,这次没你们事,你们带句话给刘芳,体育场他要是再敢去干活,我绝对大开杀戒!”
孙勇的人马很快散开,孙勇和李明亮最后走的。孙勇一努嘴,李明亮走到地上腿部被张伟打伤的那人边上。
“兄弟,你是条汉子,但你跟错了人。明白吗,刘芳今天就是让你们送死的,他根本打不动我们。这有笔钱,你拿着。别人被打伤了我都没给钱,我给你钱绝对不是侮辱你,而是敬重你是条汉子。”李明亮说。
“你跟张伟说,这个事没完。”那人怒火中烧地看着李明亮。
“没问题,你叫啥。”
“我叫陈宇。”
“行,我把话带到。”李明亮把钱塞到陈宇的口袋里。
一连几天,孙勇团伙大打出手,把周老八的人彻底打了出去。这次大争斗中周老八团伙几个骨干方平、猴王等人都没有出现。孙勇感觉这次似乎有蹊跷,但却又想不出周老八下一步的打算。
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2)
紧跟着几个分局都开始盯上了体育场这边,接连一个多月,体育场附近发生了共计十五起大小不一的械斗。辫子在这一系列的械斗中开始成名,他穿着皮风衣,手持消防斧的形象成为了年轻混混模仿的典范。一时间城北地区很多十几岁的半大孩子都穿上了质量、价格不一的皮衣。
老顾后来找了辫子,委婉地表示想和辫子见面吃个饭。
“我现在只跟两个人,一个是孙勇,一个是张伟,其他人都不是我大哥。”辫子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因为有伤,陈宇暂时离开了刘芳团伙。他身上有李明亮给他的那笔钱,足够生活一段时间了。这笔钱陈宇当时没拿着去医院治疗,他找了个私人诊所随便上了点药,把铅弹从腿部取了出来。他很走运,张伟当时并不想把他打残废,铅弹是擦着腿部过去的,主要肌肉没有受伤。为了省钱,陈宇没用麻药,取铅弹的时候疼得浑身哆嗦。陈宇只花了一百多块,还剩下一千多,李明亮给了他一千五。
陈宇晚上一瘸一拐地去菜市场砍了几斤腔骨和猪肉,他有两个妹妹,学习都很好。陈宇很疼他的两个妹妹。他家比较穷,父亲早年受了工伤,两个胳膊被搅进了机器。工厂为了压事故,象征性地赔了点钱就了事了。当年十五岁的陈宇掂着砍刀找工厂的领导要钱,钱要来了,但陈宇也被判了劳教。他家没有权势,一口气被判了三年。陈宇的父亲自杀了,用脚开了煤气罐死的。工伤之后陈宇的母亲就疯了。出狱之后陈宇找不到工作,自此开始混迹江湖。
尽管陈宇是个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