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园-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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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贵不贵?你就当汽水儿喝吧!”呼拉贝特说完,把酒递给了老市长的小媳妇。
小媳妇给呼拉贝特倒了一杯水,然后接过酒瓶,转身进了屋子里。
“老市长,‘新重化’的工程,听说达世华要重新招标?”呼拉贝特俯过身子问。
“这也正常。”老市长坦然地说:“设备换了,厂房布局变了,人家对安装工程的队伍当然也要审查审查。”
“那,我跟老裴签订的合同,不会废除了吧?”呼拉贝特担心地问。
“你呀,不能老是指望那个老裴。”老市长点拨着他说:“现在呀,达世华一瞪眼,他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呼拉贝特马上显得有些失望了,几乎是哀求似地对老市长说:“实在不行,您再给出面说一说。这工程造价可是几个亿啊!”
“呼拉贝特,这样吧!”老市长出主意说:“你也亲自出面找找达世华。人怕见面嘛!总不接触,人家也挑你的礼啊!”
“是是是……”呼拉贝特听着,频频地点着头。
“至于我嘛,找达世华说话不是太方便。”老市长皱了皱眉头说,“实在不行啊,我就得找市委书记,让他发话吧。”
“那太好了,太好了!”呼拉贝特感激涕零地表示着自己的谢意,“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新重化”公司施工现场。
机械轰鸣,人声鼎沸,一派繁忙的施工景象。
达世华在老裴等人陪同下,观看施工情况。
在工地的一角,几个小伙子正在砌一面墙体。
“喂,砖头!”墙上一个拿了瓦刀的小伙子喊了一声。
“来喽!”站在地上负责递砖的青年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便从身边的砖垛上抓起砖块,一块一块慢慢抛上去。
墙上的小伙子熟练地将抛上来的砖块接住,一块一块地放在墙头摆好。
“够了!”墙上的小伙子说。
“再来一块。”地上的青年人顺手抓了一块砖,习惯地抛了上去。
墙上的小伙子一个失手没有接住。抛出去的砖头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地上虽然是松软的泥土,掉下来的砖头却摔碎了。
“慢!”细心的达世华看到了这个情景,立刻喊住了行走的人们。
他走到墙体前,顺手从砖垛上抓了一块砖,轻轻往墙体上一碰。
砖头裂开了。
他又抓起一块,又碰,又裂开了。
接连碰了几块,不是裂开缝,就是碰得粉碎。
“这些砖是谁购进的?”达世华问老裴。
“是施工方。”老裴回答。
“施工方?”达世华眼睛转了转,又问道:“这个施工队,是哪儿的?”
“招标招来的。”老裴答非所问。
“从哪儿招来的?”达世华紧追不舍。
“哦……这全是呼拉贝特招来的。”老裴不得不说了实话。
“他们具备安装这种大型设备的资格吗?”达世华看了看正在干活儿的小伙子,又怀疑地浏览了一遍周围完工了的建筑物。
“听说他们有资质证书。他们的施工质量还获过奖励呢!”
“好吧,我看看他们的奖励证书。”
“喂!”老裴顺便拍了拍工地上一个小伙子的肩膀,“你的头头呢?”
小伙子叽哩咕碌说了一句南方话。
达世华和老裴都没有听懂。
“你们有会说普通话的吗?”达世华大声喊道。
小伙子笑了笑,摇晃着脑袋又咕碌了一句南方话。
“唉,这些人怎么这么笨哪!”老裴摇了摇头。
“文盲,能不笨吗?”达世华冷冷一笑。
“文盲?”老裴看了看达世华。
“我估计,他们根本就没有上过学。”达世华对老裴说:“就是小学毕业,也能学几句普通话吧。”
“可能都是农村的吧?”老裴顺口接了一句碴,接下来问道:“总裁,你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了吗?”达世华指着前面转动的一台水泥搅拌机,对老裴说:“看到搅拌机上这几个字了吗?”
顺着达世华手指的方向,老裴正了正眼镜,认真看了一下,念了出来:“三家屯施工队。”
“一个屯儿的工程队,就敢到我‘重化’来比量?”达世华冷嘲热讽,极不满意。
“屯?也兴许是个城市的名字哪!”老裴遮遮掩掩,不好意思地分辨说:“沈阳有个苏家屯,吉林有个郑家屯……都是大车站啊。”
“这三家屯?嘿,也许是个省会大城市哪!”达世华撇了一下嘴,“好吧,咱们看看他们的证书再说。”
“喂,你们的工棚在哪儿?”老裴问了另一个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像是听懂了达世华的话,往身后方向的一个临建小屋努了努嘴。
达世华抬腿向工棚走去。
工棚里,几个工头在打扑克。
看到达世华一行人来到,他们慌忙丢掉扑克,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你们的证书呢?”老裴向一个年纪稍大的人问道。
年纪稍大的人立刻转过身子,从墙上摘下了一块用玻璃框镶了的奖励证书。
老裴接过来,用嘴吹了吹玻璃上面的一层灰尘,送到达世华眼前。
“奖励证书……”达世华叽笑着念了出来:“高原县大山乡三家屯工程队在猪舍改造工程中……哈……”
周围的人们听到达世华念出的声音,一下子轰笑起来。
“达总,你这是……”老裴有些发毛了。
“老裴呀,你说的这个三家屯挺大呀,归乡里领导,哈……”
“我,失误失误……”老裴忙不迭地检讨着。
“先别忙着检讨。”达世华止住了笑声,“咱们再到别处看看……”
一期工程工地。
几个砌了半截的水泥槽晾在工地上。施工的工具七零八落地散放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达世华站住脚,问老裴。
“喂,基建处的老刘呢?”老裴像是不清楚,急忙回头,找自己的部下。
“来了来了。”基建处的老刘赶紧跑到前面来。
“这里……”老裴的脑袋往工地上一歪,“怎么停了?快向达总汇报。”
“呃,达总,这是一期工程的料场。因为资金不到位,暂时停工了。现在您把钱要来了。我们马上就上。”
“嗯。”达世华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一截砌好的水泥槽前面,用手捶了几下。
“这是上等的水泥预制件,没问题。”基建处老刘夸耀地说。
“是吗?”达世华突然转回了身子,在自己的队伍中寻找起什么人来。
“达总,找谁?”老裴问。
“这个小伙子,过来。”达世华指了指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
年轻人立刻跑到达世华面前,问:“达总,要我干什么?”
“这个大锤。”达世华指了指地上的一堆工具,“你能抡动吗?”
“没问题。”年轻人说着,一支手把大锤拿了起来。
“看到这一截水泥槽了吗?”达世华拍了拍刚才捶过的桩子,说:“你给我使圆了劲,砸!”
“砸?”年轻人一楞。
“对,使劲儿砸。”
年轻人明白了。立刻抡起了大锤。
“嘣”的一声,大锤砸在了槽子上。
哗啦!槽子碎裂开来。
水泥脱落了一大半,里面露出了歪歪曲曲的几根钢筋。
“来,这边……”达世华又走到另一截槽子前,“再砸!”
年轻人又是一锤。
槽子不仅到碎裂了,还暴露了里面夹杂的碎鹅卵石。
“你们看了吧。”达世华立刻严肃地说,“这个年轻人是个文弱书生,长期坐机关的人。可是,他这一锤子就能让咱们的上等预制件粉身碎骨。要是来个六级地震,这套装置还能保住吗?”
“达总,这……”基建处老刘的神情一下子慌乱起来,“我马上查、马上查……”
“老刘,你不用查。”达世华审视他的眼睛,“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是赫拉县的工程队。”
“赫拉县?县级工程队?”达世华微微一笑,“还好,比刚才那个三家屯施工队还高了两级呢?可是……他们干的活儿,真就不如人家砌猪圈砌得好!”
听到达世华这样说,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笑出声来。
小会议室。
达世华开始严厉地批评起来:“你们各位都看见了:文盲组成的施工队伍;比豆腐渣还松散的建筑材料;在农村砌猪圈获得过奖励的技术水平;这就是我们的施工现状,这样干出来的工程,不是‘王八蛋工程’是什么?!”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身旁吓得胆战心惊的老裴,沉痛地说:“一套代表世界先进技术的‘重化’新设备,就这么安装。老裴呀,你就不担心?”
“达总,我承认自己工作失误。”老裴低着头,委屈地说道:“可是,人家呼拉贝特中了标,这‘二包’‘三包’的事儿咱们就不好插手了。”
“哼,中标?中了标也得保证质量啊!”达世华看着老裴那副窝囊的样子,生气地说:“当时我离开‘重化’时,还特别嘱咐过你,不管哪个工程公司中了标,都不允许搞‘转包’。我一下台,你就随他们便了。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些事儿……连老市长都允许了。我们总不能不服从领导吧?”基建处的老刘答腔了。
“老刘呀,谢谢你说了一句实话。”达世华感慨地接着说道:“是啊,老裴是市长任命的干部。不服从领导哪儿成呀!不过……这种事儿,从今天开始,就不允许再发生了。本人申明一下:我是‘新重化’的新总裁,是省国有资产公司、港商、霍氏公司、北辽老‘重化’等大股东们投票任命的首席执行总裁。我首先要对全体股东和董事会负责。如果北辽市的哪个大干部再用行政命令的大屁股来压我,本人绝不听他那一套。我绝不会为了讨好哪个领导,就拿股东们的血汗钱开玩笑!”
“达总,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吧?”老裴慢慢抬起头来,嗫嗫地说道。
“好,本总裁决定。”达世华说着,站了起来。
会场上的人们跟着站立起来。
“我宣布,所有在建项目一律停工;二期工程重新招标。从明天起,请市工程质量监督部门对一期工程进行严格检查。凡是不合格的工程,一律推倒重来!”
“可是,达总,呼拉贝特和我们还有基建合同哪?”老裴立刻提醒说。
“他的合同?终止!”达世华果断地做出了决策;说完,转身进走了会议厅内设的办公室里。
老裴瞅了瞅大家,看到人家都向他抽来一束束不信任的眼光。
他像预感到了什么,着急地晃了晃脑袋。看到坐在记录桌上的丽华,他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新重化”公司秘书室。
丽华领着老裴走进来,客气地让了座,说:“裴总,请坐下说。”
“丽华,我有一句话,不好向达总直接说,请你务必转达。”老裴显得心烦意乱,并没有坐下来。
“你说吧。”丽华礼貌地站立起来。
“你知道今年年初,达总为什么下了台吗?”
“不说是干部大调整吗。”
“不是。”老裴悄悄地靠近丽华,轻轻地说:“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同意呼拉贝特的工程队来施工,这才得罪了老市长。”
“可是,刚才达总说了,现在是新体制了。老市长不能干涉‘新重化’的事情了。”
“这倒没有问题。关键是……”老裴担心地说道:“呼拉贝特那小子太坏,太黑。你知道吗?采购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还有‘转包’的事儿,全是他一人干的。”
“你是怕……”
“我怕达总吃亏呀!”老裴说道这儿,显得心急火燎,诚恳至致。
“谢谢你对达总的关心,我马上转达你的意见。”
老裴听丽华这么说,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擦着脸上的汗走了出去。
丽华抓起了电话。
“喂,达总。刚才老裴对我讲,工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呼拉贝特干的。”
“我想就是他。”达世华在电话里说。
“另外,他告诉我,你下台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反对呼拉贝特来施工。得罪了老市长。”
“他今天说了实话。”达世华呵呵地笑了。
“他要我提醒你,提防呼拉贝特,这个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知道了。哦,丽华呀,我找金力部长找不到。你问问水莺儿,看他去了哪儿?”
“好。”丽华放下电话,打开了桌子上的手机。
“喂,水莺儿小妹,我是丽华。你忙什么呢?”
“你好丽华姐,我刚刚上完课。”
“上课,好哇!我看你当个舞蹈教师挺称职的。以后,你别再参加那种演出了。依你和金力部长的身份,干那种事儿不合适。”
“谢谢。我还有两场的合同。演完就‘洗手’不干了。哈……喂,丽华姐,你找我有事儿吗?”
“金力部长在哪儿?达总要找他。”
“他呀,回驸马园了。”
“驸马园?”丽华重复了一遍,记了下来。
驸马园。
正房厅堂的祖宗板上,挂了“御前驸马”的画像。
画像下面,烛光闪烁,香烟缭绕。
金力其格按照萨满祭礼,低头拜毕,然后口中祷念道:“驸马祖宗,为了国家大业,驸马庄园将辟为旅游胜地,供千万人瞻仰拜谒。望祖宗恕不肖子孙迁移之罪;后世人将定月前来为祖宗守灵祭拜。”
金力其格说完,深深埋下头去。
此时,费拉走了进来。她生气地看了金力其格一眼,赌气地跪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