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绕瓮山泊-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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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四阿哥道:“明日后,你就不必再来。”说着,又见他转向德公公道:“李德全,你明日亦宣旨,言因冬至日到,朕命雍亲王于初九日到天坛斋戒,以便代行祭天仪式。朕亦斋戒五日,不接奏章。”听他这么说,我心道:原来他派四阿哥祭天,是怕他在身边,落人口实啊!可是想到后世仍有雍正弑父的流言,不禁又叹道:皇上若知道自己这番苦心不能得偿所愿,他还会这般执拗地不肯就医吗?
正想着,忽又听皇上道:“李德全,芸儿,你们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若离去,你们当如何?会否侍奉新主?”
皇上刚才对四阿哥说了那么多,我们在一旁岂会不知?只是我怎么也开不了口,却听德公公已声音颤颤地道:“皇上请放心。奴才跟皇上一场,皇上若去了,奴才自当相随!”听他言,我突然想到多年前德公公说过的话:自她入宫始,她就应该明白自己会有一个怎样的命运!他当时虽是在说吉儿,但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原来,自入宫那天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已是注定好的了!
见皇上将目光转向了我,我不禁轻轻颤抖起来。我想说让皇上放心,但我又有不甘。毕竟我刚回心转意,答应要在以后的日子里陪伴四阿哥,又如何能舍他而去?想到四阿哥,我不禁抬眼看向他,见他面色惊惧,不停向我使着眼色,让我不要答应。见他如此,我心突然平静了许多,不禁想到:罢了!知道在这一刻,他看我比看那皇位重要,就已经足够了!只是没想到,我一直苦苦寻求的答案,竟只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啊!许久,带着这份遗憾,这份不甘,我抬起头,望向皇上,决然地道:“皇上,我…”
谁料“我”字刚出口,皇上竟打断了我的话,不忍地叹道:“算了。朕这一生觉得愧疚的人就是你!你不必随我而去,只是…”说着,他看看四阿哥,又看看我,片刻,终将那句话说出:“亦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不赐我死,我已是感到万幸,应该立刻谢皇上开恩才是。只是我这谢恩的话梗在喉中,怎么也出不来,憋得我好难受,而眼泪却是下来了。抬眼看看四阿哥,发现他竟也是面色苍白,傻傻地愣在那里。
“谢皇上开恩,奴婢谨遵皇上的谕旨。”经过许久的挣扎,我终于开了口。
皇上听后点点头,道:“朕让你不死,是因为朕相信,你是个聪慧的人,一定能想出个万全之策,化解流言。”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少顷,又听他道:“还记得朕当初让你妥善保管的圣旨吗?待流言过后,在那里待不下去了,这道圣旨倒是可以帮助你。”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想到出浣衣局时皇上曾给我的那道圣旨。当初他是让我做他的贵人,我没有答应。他给我圣旨,我亦以为写的不过是封我为贵人赐住储秀宫的事,遂一直放在箱底,未曾打开看过。现听他这么说,不禁暗暗决定:等有机会回宫时,一定要把它打开,看看到底写些什么。
因在病中,又说了这么多的话,皇上已经很累,遂让四阿哥退下准备。而我和德公公却被留在殿中。
次日,德公公便依皇上所言,宣了旨。雍亲王亦遵旨,去斋所斋戒,以备南郊的祭天大典。期间,皇上几次派人传谕给雍亲王,说他身体渐渐康愈。一切都似那么平常,又似那么平静。谁也不会想到,此时皇上已病入膏肓,更不会相信,皇上是在说反话,其实是嘱咐四阿哥要速速做好准备。我和德公公终日守在寝宫,不给外人进入,亦轻易不能出去,默默忍受着死神一步步靠近的恐惧。
十一月十三日,那一时刻终于要来到了。想是预感到今日便是大限,皇上一早就让德公公去宣旨,召诸皇子和隆科多觐见。德公公领旨出去,皇上却命我不必留在殿中,到殿旁的厢房中去。
我领旨进了厢房。这间房子虽不大,却很黑,而且空荡荡的,让我不寒而栗。我遂坐在地上,用胳膊将膝盖抱紧在胸前,并将头埋在胳膊里,才能感到丝丝暖意。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少个时辰,忽然听到一种不寻常的低沉的嘈杂声,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渐渐响起。我不禁一激灵,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隙。门缝正对的是一条环形的路,只见数不清的骑兵,相互之间谁也不说话,骑着马疯狂地往四面八方去。少顷,又有数不清的兵士,拿着长矛,亦是不说话,快速地在路上一字排开。又有一些兵士,亦拿着武器,似将我们所在的房舍包围。
这些过后,便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突然,我又听到一些人步行的声音。声音过后,就听一个声音响起:皇上驾崩,卓皇四子继皇帝位。
虽然早已知道结果,然现在真的听到皇上过世,我仍是依着门,瘫坐在了地上。发了好一会的愣,又想:听声音,刚刚宣旨的不是德公公。那德公公呢?他是否已随皇上去了呢?想到朝夕相处的两个人,都已离我而去,突然觉得嘴里索然无味。我虽不用死,但等待我的命运会比德公公好吗?皇上到底想让我如何消除流言呢?…
随后,我被人们遗忘在这间厢房里。为了不使自己憋得发疯,我不停地在这间厢房里来回走动。殊不料,越是这样,就越似发疯了一般。待有人想起我时,已是三日后的事。开门来迎我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他进屋时,竟被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因为我是从黑暗中突然窜到他面前的。
待他回过神,才又恭敬地对我道:“我是奉皇上的旨意,请姑姑回宫的。”我竟有些发愣,喃喃地道:“哪个皇上?”
就听他得意地道:“当然是新主,也就是以前的雍亲王啊!”
听他这句话,才又让我回到了现实中来,才意识到康熙帝已经仙逝,而四阿哥已经做了皇帝。突然想到德公公,遂急急地问他:“那德公公呢?”
只听他疑惑地道:“哪个德公公?”
“就是皇上,哦,不,先皇身边的李德全公公啊!”我急急地解释。
“我是刚从雍亲王府调来宫中的,姑姑所说的德公公,我确实不知。”这小太监解释道,随后又像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对我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个公公,因感念先皇对他的知遇之恩,倒是在先皇过世之时,随即撞柱而亡了!”
明知是这样的答案,但听来,仍旧很揪心,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不禁心道:在知道生命即将走到头的那段时间里,我和德公公虽然共处一殿,却不能说上一句互相安慰的话,甚至连一个互相安慰的眼神都没有。德公公最后应该是在孤寂中迎来他生命的终结吧!不禁觉得这对他,真的好残忍。遂又想到:当初在帮四阿哥时,他有没有料到,他的帮助竟是要以生命为代价?在他享受宫中荣耀,为康熙所倚重的时候,他有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呢?应该是想过吧!不然他不会在吉儿死时有那样的感叹。将所有的悲伤强压在心底,在心中默念道:德公公,祝您一路走好!
第四章 相见
想是见我发愣,那小太监在我身边又轻唤了几声,才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着他,见他一脸焦急的神色,想自己亦不必与他为难,遂随他出了屋。
屋外早有马车等候。料是听到有人从屋中出来,那马车的车帘突然被撩起,瑾儿的脸露了出来。见瑾儿在车上,我亦不再犹豫,遂进了车厢,而那小太监却没跟进来,想是坐在车夫的旁边。
我刚坐定,瑾儿的手就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带着哭音低声道:“姐姐,你怎么瘦成这般啊?自你那日走后,多日未回,我就隐隐感到不妙。后果然听到先皇驾崩,雍亲王继位,却仍未见你回,我的心都提到了嗓眼里。等了两日,我实在等不下去,遂偷偷寻到小路子,让他帮忙找找。他初听我言,也是吓了一跳,竟似不知道你已失踪一般。”说着,竟委屈地抽泣起来。听她言,想到这三日,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不敢走出那间屋子,每日只能打发人送茶饭来,而四阿哥他们更是要忙于应付眼前的事,想不起我亦是自然啊!
我知瑾儿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遂反手握住她的手,并特意紧了紧。想是感受到我的安慰,她暂停了抽泣,又对我道:“今早小路子来找我,让我放心,说皇上已打听到你的下落,并准备让人接你回宫。我听后,终不放心,遂去请皇上答应,一同前来。”
听她这番话,我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凄然,心道:在这混乱的形式下,也只有瑾儿一人能关心我啦!
忽又想到十三阿哥,遂看着她,问道:“你去见皇上,看到十三阿哥了吗?”
只见她失望地摇摇头,后又带一丝安慰地道:“不过倒是听说,先皇去世的第二日,十三阿哥就被接回了府,并被皇上封了王。”说着,又听她语气转为悲伤地道:“可是听说,他出来时虽身体无大碍,然却已不能言语了。”
听她言,我不禁心道:十三阿哥被圈禁这么多年,自是无人相伴交谈,竟致言语功能丧失了啊!想到这,不禁心头一酸,眼泪亦跟着落下。见我落泪,瑾儿亦是忍不住,跟着流下了泪。就这样,我们留着流,相互对视着,沉默了良久。
车厢突然的一下颠簸,让我稍微拉回了一些思绪,遂用手轻轻拭了拭脸上的泪。待想到八阿哥,不禁心又有些不安,遂看着瑾儿问道:“那八阿哥呢?你可有他的消息?”
就见瑾儿也抹了一把眼泪,才道:“听说他也被皇上封了王,还派了官职。”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稍稍平静,心道:胤禛终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没有与八阿哥为难啊!
随后,我不再说话,陷入沉思。瑾儿见我沉默,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直到马车进了皇宫停下,车内都是这样沉寂着。
见马车停稳,瑾儿搀扶着我下了马车。正不知该去哪里,就听那接我的小太监道:“姑姑,接你前,皇上就交代过话,说姑姑回宫后,不必去见皇上,只回自己屋休息便是。”听他说,我遂让他代我谢过皇上恩典,又向他谢了一番,遂同瑾儿回屋。
到了屋,瑾儿知我已是多日未沐浴,遂急急地出去给我备浴汤。她一出去,我就走到箱子前,打开箱子,翻找着那道圣旨。片刻,便在箱底找到它。将其拿出,急急地打开。
在看到圣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只见圣旨上赫然写着的,是赐我居住瓮山行宫。我不禁想:原来当初,先皇在那番思索之后,已是明白如何对我才是最好的交代!如果当初我打开这道圣旨,并领旨住进瓮山行宫,那如今我还需要如先皇临终所言,准备牺牲我的生命或者爱情吗?忽又想起胤禛那次说要给我名分而被我拒绝的事,不禁又是感叹:如果当初不是那番执拗,答应了他,如今又何需到这步田地?想到这,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机会每次都被我放弃了。如果当初我可以自私一点,可以冷漠一点,可以把爱情看得淡一点,也许我的命运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了吧!
忽又想到皇上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不禁又思忖:我到底该如何做,才可以让别人不要认为,胤禛是和我串谋毒害了皇上呢?我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瑾儿进来,我不知道。沐浴时,我仍在思索。直到晚上躺在榻上,这个问题仍萦绕在脑海中…
次日,因不需再在御前奉茶,忽觉得很是空虚,遂出了屋,准备到外面走走。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外的巷子里传来沙沙的声音。想是正有人在清扫,而我此时亦不想见人,遂偷偷躲到院门后,静静地等清扫的人过去。
谁料待沙沙声到院门口时,竟停了下来。我不禁从门后偷偷往外看,却见是一胖一瘦两个小太监,脸很生,此时正侧身倚着院门对面的墙,面对面站着休息。
就听那瘦太监压低着声音,神秘地对那胖太监道:“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什么?”那胖太监愣愣地问。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那瘦太监不敢相信的道,“宫里现在都在传,你怎会不知?”
“噢!”那胖太监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说新皇继位的事啊!”
“轻点!”就听那瘦太监急急地打断他,又四处看了看。见他张望,我不禁将身子向门后隐了隐,心中却道:既与胤禛有关,那就听听他们要怎么说!
在确定无人后,那瘦太监才又压低声音道:“昨日宣读完先皇遗诏,连德妃娘娘都似很生气,还说‘吾儿继位,非吾梦想所期’。而且先皇死得这般突然,你说会不会是…”
“哎呀!”就听那胖太监低声惊叫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有几个脑袋啊!只管做好自己的就行了!”说完,似不愿再和那瘦太监说话,拿了扫帚继续清扫。那瘦太监见他如此小心,遂也觉得无趣,便拿着扫帚跟着清扫。就见他们边清扫,边前行,渐渐走远了。
待他们走远,我才从门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