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绕瓮山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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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吃过了晚饭,大家并不急着睡觉,青儿和玉儿在一旁的铺上聊天,瑾儿则在灯下教我做着针线活儿。她教我如何穿针才不费力,如何下针,以及对于不同的花样应该采用什么样的针法。她教得很认真,我学得也很有兴趣。正做着门突然被推开,兰嬷嬷急急地闯了进来,想是要说话,待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后,又打住了。我们都吃惊地望着她,她却向瑾儿她们使了个眼色。瑾儿遂明白,停下了手里的活,玉儿和青儿也不再唠嗑,都出屋到别处去了,独留我一人。我看着兰嬷嬷怪怪的表情,心里很是纳闷,道:她留我下来不知为了何事?于是亦不敢怠慢,静下心来,想听她都说些什么。
第十章 决裂
兰嬷嬷看着我,想了好一会儿,忽问我道:“姑娘认为八阿哥待你如何?”
我没料她会有此一问,但仍毫不犹豫地回道:“他待我很好!”
在得到我答复后她又进一步问道,“那姑娘又是如何看待八阿哥?”
而我却没有很快回答,在沉思一会后道,“是交心的朋友!”
听我此话,她遂长长舒了口气道:“既听姑娘这么说,那我这件事算有着落了!”我听此狐疑地看着她,又听她继续道:“姑娘可知八阿哥最近落了难?”说完竟有些哽咽。
我不禁大吃一惊,想到已许久未见他,遂忙问:“怎么回事?”
就听她声带哭音地道:“前段时间皇上前往热河巡视,八阿哥本应陪同。然恰逢良妃娘娘的忌辰,故未赴行请安,却挑了两只上等的海东青派人给皇上送去。”听到这我隐隐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道:他不是已经听我劝放弃了争夺,为何还会有这“海东青”事件呢?遂又听她继续道:“本来在自个手中都是好好的,哪成想到了皇上手中,竟成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死鸟。皇上大怒,说是八阿哥有意借这鸟诅咒他,并说与八阿哥从此恩断义绝。”听此我不禁又心道:这事断不会是八阿哥所为,但是何人要陷他于此呢?如今兰嬷嬷告诉我又是何意呢?遂掩去惊讶,看着兰嬷嬷道:“不知嬷嬷告诉我这些,却是为何?”
只见她看看我,犹豫了一下,遂又咬咬嘴唇下了决心似地道:“姑娘你认为这件事是何人所为呢?”我刚想回答,她却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继续道:“想多年前八阿哥的一步错,让十三阿哥圈禁,姑娘亦因此获罪,这嫉恨的人会是谁呢?”听她这番话我不禁诧异,她竟认为这些都是四阿哥所为吗?刚想替四阿哥向她解释,却又听她道:“如今事已至此,我告诉姑娘也不是要挽回什么。只是想八阿哥可怜,额娘去了,如今又遇到这事,实难再承受任何打击了!所以想让姑娘劝劝那个人,如若报复,也应了,但求就此收手,不要再伤八阿哥啦!”说着竟伤心地哭起来。看着她,想到她和八阿哥生母姐妹情深,亦十分感动,遂对她道:“这件事未必如你所说,是那个人所为。但我仍会替你问个明白,也算尽我些微薄之力吧!”她听到这,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遂向我告辞。待她走后,我不禁沉思:真如她所说,是四阿哥所为吗?但很快又在心中否定。又想起八阿哥对我的情谊,而如今他竟受此冷遇,心里着实不好受,那晚也就睡得不是很安稳。
次日乘空闲时,偷偷去找了小路子。小路子见到我很惊讶,想是没料到我会找他。我却不待他问,就急急地对他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和四阿哥传个话,就说我想见他一面。”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让我回去等他的消息。
又过了两日,小路子偷偷地来告诉我,说明日午时四阿哥会来见我。想到自我进这浣衣局就再没有见过他,不禁对明日的相见有了丝丝的期盼。又想到明日免不了要和他进行密谈,遂去告知了兰嬷嬷,让她明日替我将人支开。
次日,不知兰嬷嬷用了什么法子,瑾儿她们真的被支开了。于是我就坐在屋中,静静地等他到来。平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然今日却觉得时间走得格外的慢。好不容易挨到午时,我等的人却迟迟没有现身。正当我感到失望,以为他不会来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门口。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真想立刻扑到他的怀里,然当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时,我不得不把这股冲动强行地压下。他的表情是漠然的,冰冷的,是我所不熟悉的。这样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我亦将所有的情愫掩埋,朝他深深地福了一福道:“雍亲王吉祥!”
他却没有说话,亦没要我起身,于是我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就在我以为我会倒下时,才听他冷冷地道:“起吧!”
我遂起了身,抬眼望他,他却将脸扭到一边,胡乱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又是一阵沉默,这样的沉默让我觉得离他好远,不禁又是一阵心寒。忽想起要他来的原因,遂硬着头皮打破这片沉默,小心地说道:“我…哦,不,奴婢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是关于八阿哥的。”却还不待我说完,就听他冷冷地打断道:“这与你何干?”
我遂抬了头,看着他道:“奴婢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这…”还不待我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就听他不耐烦地道:“没错,是我所为!”
我彻底崩溃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想问他为何,却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他见我如此,竟眯起了眼睛,狠狠地道:“怎么?很心痛吗?”
“为何这么做?”挣扎了许久,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八阿哥他已经放弃了啊!他不会对你有威胁,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没有威胁那又怎样?”他冷冷地道,“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我岂能容他?”
“他到底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我带着哭音问道。
“做了什么?”他狠狠地盯着我道:“若不是他,十三会被圈禁?你会在此受苦?我们会被迫分离?这些也就算了,他竟仍不放过,还要相逼。若不是他暗中指示,兰嬷嬷如何会那样罚你,让你流产?一想到这,我就恨他入骨!”
听到这我才明白,他对我的流产竟以为是八阿哥所为,想到八阿哥因此而受牵连,我不能不解释清楚,遂对他道:“你误会了!我流产不是八阿哥指使的啊!”
“事到如今你还替他开脱?”他终压不住怒气,朝我喝道,“是啊!当时孩子没了,就看你毫无悲痛之情,还与他在这屋里,你侬我侬。想是孩子流了,正和你意吧?”我不能忍受他这样无端的指责,遂亦对他怒道:“你没有权利指责我什么!我孩子没了,你在哪里?你又做了什么?”
见我发火,他却恢复了平静,冷冷地道:“我那是要成全你们,免得我的出现打扰了你们的亲热!”我真是欲哭无泪,却又听他讽刺地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在得知自己将永远没有孕育能力之后,还能如此平静?你倒真是个另类。”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而且还是他如此讽刺地口吻对我说,我再也无法承受,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想到八阿哥一定是怕我知道这消息难过,遂一直瞒着我,却不料他以为我已经知道了,再加上我那日因悲痛过度而表现出来的平静,竟让他误会我这么深,以为我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我该怎么解释?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呢?忽又想到,古人向来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对我如此不闻不问,或许就是因为我失去了生育能力了吧?遂亦冷笑着对他道:“不要口口声声指责我和八阿哥怎样!这只不过是你的借口!你之所以嫌弃我,无非就是因为我再不能生育了吧!”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死死地看着我,我亦毫不退缩的看着他,只见他眼中闪过惊讶、愤怒、痛心,但最终却归于平静。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扭过头走了。
望着他如此决然地离开,我彻底垮了,瘫坐在了地上,觉得与他之间已经产生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而我的心也越来越冷…
从那日以后我竟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亦没有再得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白天是忙碌的,容不得我回味,但到夜深人静时,回想起与他的种种,我有时竟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若不是他送我的诗不时提醒着我这件事的存在,我几乎以为那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这不禁让我常常想起泰戈尔的那首诗: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第十一章 心死
康熙五十年的正月传来消息,皇上称八阿哥“行止卑污,凡应行走处俱懒惰不赴”,故下旨停了他及属官的俸银俸米、执事人等的银米。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着实不好受,心道:本以为劝他淡泊名利,就可以让他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却不料因为我又将他推入这风口浪尖!
兰嬷嬷知道这个消息,偷偷地向我哭述了几回,想她孑然一身,又与良妃娘娘姐妹情深,想必一直是把八阿哥当亲生看待吧!遂不免劝慰了她几句。然想到八阿哥对我的点点滴滴,我的心结又有谁人能劝慰得了呢?
日子就在这半分自责,半分幽怨中一点一点地消逝了。瑾儿曾小心地问我与四阿哥到底如何,我皆不语。最后问得多了,我遂对她道:“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瑾儿并不理解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只见她低低地不停地重复着,似要将其背下似的。我见她如此,只是觉得可爱,倒也没有多想。
转眼到了康熙五十年的九月。这日正与瑾儿她们在院中洗衣,但见门外来了一宫女,怀里抱着一些衣物。她一进来就冲玉儿招手,示意她过去接衣物。我虽不知她名姓,亦不知她是哪个宫中的,但知道她和玉儿是同乡,关系挺好,时常借送浆洗衣物之名,来与玉儿唠嗑。所以我们见她如此,也就见怪不怪,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
她和玉儿闲聊了一会,忽见她抬起手腕,喜滋滋地对玉儿道:“你看我这镯子好看不?”
“真好看!”玉儿无不羡慕地道,“你从哪儿得的?”
“我们主子赏的!”那宫女自豪地道,还不忘也扫视一下我们。
就听玉儿惊奇地问:“你们主子为何要赏你啊?”
那宫女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卖了一个关子,后见玉儿一副羡慕的样子,甚为得意,才又道:“今个我们永和宫办喜事,主子高兴,就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赏。我就得了这个镯子。”听到这我不禁一激灵,她是永和宫的人?德妃娘娘会有何喜事要如此?遂放慢了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留意听她们下面的谈话。
只听玉儿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德妃娘娘那有何喜事啊?”
就听她乐呵呵地道:“你不知道啊?上个月雍亲王府添了两位阿哥,一位格格,虽不是同一天出生,但毕竟是同一个月,为图个喜庆,就今个在永和宫里把满月酒一起办了!”听到这我不禁愣了,忽又听瑾儿道:“玉儿,还不回来!活不干,闲聊什么?要是给兰嬷嬷看见了,仔细你的皮!”遂听玉儿和那宫女再见,那宫女也吐吐舌头走了。
我抬眼看了看瑾儿,她亦神情紧张地回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低下头,然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上个月添了三个孩子?算算日子,受孕应该是四十九年十一月的前后吧。这算什么?是要向我表示,他有的是女人,根本不在乎我一个?还是要讽刺我,不过是一个再不能生育的女人罢了?突然有要去看看的冲动,于是将手在盆里甩了一甩,站起身,未甩尽的泡沫又胡乱地在身上擦了一擦,就要出门。待走到门口,却听到身后的瑾儿喊了一声芸,语气甚是担忧。遂又扭头朝她看了一看,脚却毫不犹豫地迈出了门。
我一路急急地来到永和宫,但到了门口,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进去,遂依在门边,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恭贺的声音,女人逗弄孩子的声音,以及一两声婴儿的声音。这应该是怎样一幅画面啊!他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