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歌(完结)千叶飞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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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只是表面如此而已。
我和无颜对望一眼,无奈笑笑,点头应下。
此话言毕,宫宴散。晋襄公留下了晋穆与狐之鉴,夜览和妍女劳累一天终于可以回驸马府稍适歇息,其余诸人回国宾馆。而我和无颜,则被姑姑领着,一路往深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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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姑的凤仪宫略适停留后,有女官带着我们前去凤仪宫侧的月华殿歇息。月华殿不是别处,正是妍公主之前在宫里的住所。今日她和夜览大婚,月华殿里里外外皆铺着红锦地衣,满室满殿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殿前走廊、门棂、窗扇、殿里墙壁,处处都垂挂着大红喜帐、鸳鸯绣绫、百合缨络……我诧舌转眸四望,一时间只觉得这充盈眼中的喜庆气氛直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侧眸一看,但见无颜也正抬眼观望四周,只是脸色隐隐发绿、看上去竟是随时要爆发的不满模样。我心中一动,忙紧张地扯扯他的衣袖,小声劝慰:“二哥,忍一忍,就当什么也看不到,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无颜哼,不悦地瞟了我一眼,眸光微动:“本公子最讨厌自欺欺人!”言罢,他依然继续皱眉用挑剔憎恶的眼光环视着整个月华殿,面色越忍越乖戾。
我语噎,看他半日,心中暗恼:拽什么拽,那你就慢慢受吧!
女官送我们到了月华殿,向殿里留守的宫女内侍仔细嘱咐几句后,躬身辞退了。她一离开,随即那些宫女内侍们就开始围着我和无颜忙碌地招呼个不停,几个小宫女扭扭捏捏地靠近无颜身旁时,晶亮的眸子里顿时多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欢喜和忐忑的不安来。
无颜皱眉,甩袍坐上桌旁宽椅,正抬手要倒杯茶喝时,一旁早已有宫女眼明手快地抢先倒了茶,恭恭敬敬地端送到无颜面前。
无颜抬眸瞥了她一眼,唇角一弯,先前还俊冷的容颜倏地添上几抹温柔。他伸手接过茶杯,凑近唇边浅饮一口后,凤眸一挑,轻声:“多谢。”
那宫女清秀的面庞蓦地羞得通红,她忙地下头,细声细气:“奴婢不敢。”
“有何不敢的?”无颜笑了笑,忽地扬手挑起宫女的下颚,直了眸子细细看她,啧啧一声赞叹,摇摇头,“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晋庭宫女中居然有如此秀丽清雅的佳人……你,几岁了?”
“十七了。”宫女羞赧,想低头却又不行,只得半敛了眸子,神色间半惘半乱。
无颜勾了唇,又笑,望向她时,眸间颜色愈见深重。围绕在他身边的其他宫女,看着此时无颜脸上那放浪无忌却又偏偏蛊惑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笑容,不觉一时都痴了。
这个无颜!搞什么鬼?在他国宫廷居然还敢如此风流?我忍无可忍地重重一咳嗽,快步上前拉出被众宫女围在中间的无颜,面色一端,扭头问她们:“寝殿在哪?天色已晚,我们要休息了。”
“那……那里,”有宫女上前指了方向,想了想,她低了头接着问道,“请问两位公子是要睡一处吗?”
“当然不是!”我脸色一红,果断否决后,抬眸看无颜,附在他耳畔悄声道,“这是晋国。你好歹收敛点!别在这搞出风流帐来丢姑姑的脸!”
无颜睨眼,扬唇轻笑,低声:“那是本能。你知道的,我天生有女人缘,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不能控制,强憋的话,会憋坏的……”
我冷笑,侧眸一瞥他,眨眨眼,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什么?……啊!”无颜正不解时,猛地吃痛低呼一声,咬牙,“算你狠!”话音刚落,他随即闭了眼睛垂下头来,软趴趴地倒在了我怀中。
我扬眸看了看自己指间夹着的那根微泛翠色光芒的银针,回头笑看着那些已吓呆了的内侍,道:“别害怕,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扶他入房休息!”
众内侍看着我的笑容一激灵,忙跑上来接过无颜抬着往殿侧走去。
我转眸瞧了眼身后诸宫女,浅笑盈盈,柔声道:“以后你们谁也不准去招惹他,否则……”我哼了哼,扬扬指间的银针。
众宫女噤声,红润的脸色一下皆变为惨白,瑟瑟低下了头,诺诺应声:“奴婢们知道了。”
我笑了笑,伸展伸展胳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施施然朝寝殿走去,留下了身后一群面面相觑的宫女。或许她们永远也想不明白,怎么王后的贵客居然是如我这般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公子……
一夜无话。无颜与我,在月华殿这一觉睡得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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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早起床,梳头时,我不禁对着镜中的自己琢磨了半天。看来看去,怎么看也觉得我这张面庞男装时要比无颜更胜三分,怎么那些宫女就偏偏会舍下我这般的美男子,喜欢围绕在无颜身边献殷勤?……
正胡思乱想时,寝殿外响起一声怯懦的嗓音:“公子,王后命人送了衣服来给你。”
我闻言忙收拾收拾思绪,端了端脸上的神色,眼见镜中的自己并无不妥后,这才轻声开了口:“门没关,进来便是。”
有身着粉红长裙的宫女走进来,将手中捧着的衣服放在殿间桌上后,她抬了眼眸飞快地打量我一眼,视线接触到我目光的刹那,她的脸色突地有些不正常,看上去既有恐惧,又带有三分说不清的古怪。眼见我脸上起疑,她赶紧收回视线,低头躬身:“奴婢告退。”说完后,她转了身子迈着脚步逃离似的匆匆跑开。
我失笑地看着她逃之夭夭唯恐嫌慢的身影,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心道:难道我就长得这么让人害怕? 撇撇唇,不管她,我起身拿了姑姑送来的衣服看了又看,手摸向那丝滑柔软的绫纱裙裳时,我这才猛然明白过来那宫女脸上的古怪:看来她不但以为我凶狠,还以为我是雌雄难辨的怪物吧?
我自嘲地笑笑,皱眉看了看桌上的衣服,挣扎再挣扎后,最终还是换上了那穿起来复杂得让人生厌的层层
衣。既是姑姑送来的,我总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好而忤了她的意愿。
换好衣服,松开巾帻散了长发,我粗粗地在发端系了条淡紫的锦带,也不上妆,素颜出了寝殿。
寝殿外侍侯着一排的宫女,见我这般模样出来,不禁都呆了呆,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昨晚与我同来的公子醒了没?”我蹙了眉,出声问道。
众女恍然,旋即一个个都拼命地摇头,低下头去,轻声禀道:“奴婢们没再敢打扰那位公子,所以……不知道他有没有醒。”
眼见她们这般心惊胆战的模样,我咬咬唇,暗想:夷光啊夷光,你还真不赖,如今这悍女的名声算是传扬到了晋国宫廷了,若将来真的要嫁给晋穆做晋国的夫人的话,看来非议又得满天飞了……
我叹了一声,越过她们,径直走去无颜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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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里面很安静。侧眸瞟了瞟,但见无颜仰卧榻上睡颜安详恬静。我掐指算了算,不禁微微蹙了眉。若按我昨夜给他那针的迷药药性来说,他该早醒了啊。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心中一惊,忙快步走去塌旁伸指按住无颜的手脉。触摸处,脉搏跳动有力,一切都正常得很。
“二哥!醒醒。”我以为他是贪睡,便拿手拍拍他的脸,试图将他叫醒。
他躺在那,依然半天没动静。
我又急又担心,刚要伸手再拍时,冷不防腰间被一双胳膊紧紧一握,只觉那双臂微微一用力,我的身子便止不住直直往榻上倒去,依在了无颜怀中。
“二哥,不要玩了!”我抬眸瞪他,生气。
无颜已睁了眼,近在咫尺的凤眸正定定地瞧着我,他的一只手还扣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却不规矩地由腰侧滑上我的面庞,微凉的指尖沾上我的肌肤,轻轻揉抚。我怔怔地看着他,当他的手在我身上滑过时我早已吓得浑身战栗,不知所措。
无颜勾唇笑,看我紧张成这般,眸子间不禁倏地多出了几丝恶作剧的玩味。他启了唇缓缓道:“以后不准这样了。要是你再阻止我……那个,嗯?那我就会向你要补偿。”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他每开口说一个字,都会有温软的气息扑在我的唇边,恼得我满面通红。
“好!”我眸间一寒,但仍笑看着他,一口气说道,“我保证,无论二哥今后再要多少的女人,再要在哪里风流,夷光都不管。”
他失了失神,眸里的潋滟迷乱顿时消了下去,换上了难以看透的幽暗。他咬唇,手指滑落到我的脖颈边,笑道:“你真的不再管?”
“不管,”我笑得嫣然,心中却委屈得很,眼里更是不知怎地有雾气罩了上来,模糊了眼前人绝美的容颜,“即便夷光想管,可二哥不听,二哥不要,二哥不许,二哥不愿……二哥总是风流得正大光明,风流得君子坦荡,风流得理所当然,风流得举世若狂,风流得世上每个女子都把你当成了今生所求……所以,夷光管不了,夷光也再不管了。”
说道最后,声音里已隐约露出了哭音,眼里的雾气也凝成了泪珠慢慢落下。我抹去眼泪,强忍着笑了笑,动动身子,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无颜愣神时,手臂微松,但复而他却又更加紧地抱住了我,将柔软的唇抵上我的额,轻而爱抚地吻了吻,笑道:“你若不管,我就不再是无颜了。所以你一定要管,不能放弃我,更不能抛下我。”
我红了脸,心猛地一阵急促地乱跳,呼吸也开始有些不顺畅。我缩了缩脖子埋头藏在他的怀中,小了声,道:“二哥说笑。其实夷光只能管你一时,而管你一世的,却是将来的二嫂。”
无颜默,半天才忽地出声道:“一样。”
“怎么一样?”我抬了头看他,抿抿唇轻笑,“听说梁王僖侯有意将他的女儿明姬公主许配给你呢,据闻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看来正与你这个天下第一公子相配得很。”
无颜不说话,只怔怔看了我许久,突然眸光一闪,松开我坐直了身,随手整了整衣衫,淡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起身下榻,扬眉笑道:“我既不是瞎子,又不是聋子,为什么不能知道?不过二哥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的时候了。”
无颜锁眉,瞥向我时脸色骤然变差,声音不禁也开始恶劣起来:“你操劳的事情还真多!先看清你的晋穆再说别人的事吧!”
我咬了咬唇,面色一白。
这一下,轮到我无话可说了。
夜半私语
住在晋国宫廷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前两日夜览都带了妍女回宫请安,晋国上下正为他们公主的大婚而举国欢庆着,宫中更是如此。而妍女回来必得停留月华殿,每次总要和我嬉闹尽兴后才被夜览三摧四摧地不得不瞪着眼睛、挑着眉毛、鼓起腮帮,看似十分不情不愿地随他回驸马府。瞧她快乐无忧的模样,想必早已将婚庆那日宫宴上发生的所有不快皆忘在了脑后。
夜览起初或许还有介怀,但在妍女笑颜的感染下,不禁也慢慢地抛去了脸上的阴郁,换上一副宠惜爱怜却又哭笑不得无奈神色来。虽无奈,但充盈那似远山一般清俊眉眼间的,依旧是别人难求难得、唯有去羡慕的幸福和甜蜜。
今日已是第三日,从早晨天色微亮时殿外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本以为北国的雨下下便会停下来,谁知一直到了午后,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连绵的雨线落上廊下玉阶,“啪嗒”声不绝响起时,白玉石上顿时溅出一朵接一朵的晶莹水花。
这样的雨天,妍女是不会再来宫中了。我捧着几卷竹简闷坐在寝殿靠窗的软塌上一个下午,竹卷半掩,我盯着竹片那枯黄发青的颜色,好半天才勉勉强强看进了几个字。偶尔一抬头瞧窗外的大雨,便觉冷风拂面,有冰凉的湿意由半勾起的帷帐窗纱顺风飘入室内。湿意缕缕,凝璀了水晶珠帘,钻入了身着的丝罗薄纱。寒气冻僵了我的身子,可我却只顾凝神想着心事而犹不知晓。
自从那日早上的事后,再见无颜,明明眼前还是那十八年来朝夕相见的容颜,我却平白无故地觉出几分难以相处的尴尬和别扭。而看他的样子也明显好不到哪里去,纵使漂亮的面庞上笑容依旧潇洒而又温柔,但冷锐平静的眸子里淡出的点点冰寒光芒使他的眉宇间明显少了几分挑人心动的风流,和几许让人看了难免犯痴的纵肆妖娆。
风流郎不再风流,让熟知他的人未免觉得有些诡异。印象中,似乎唯有在战场时,他才是这般稳重严肃的模样。而我也害怕与这样的他呆在一起,常常是两人相坐良久,到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看了看彼此就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