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搁浅边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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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老古板的人,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不拐弯抹角,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们舜国呀?」
他妈妈居然比他还着急,真是母子连心!好像她非当他们家媳妇不可。
她无法立即回答,她知道他们都用期待的眼光在望着她。
「下礼拜六我妈过生日,我得回去问我爸妈。」她不得不找个理由,事实上也是如此。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自己作主呢!不过,总是父母,尊重他们一下也好。」
当晚,汪母留她吃饭,气氛倒也挺和谐的,而汪母总是单刀直入的问她家庭状况及与汪舜国交往的情形。在交谈中,她发觉到,汪母虽然作风开明,其实是个相当精明的人。
汪舜国见母亲絮絮不休的说着他小时候的糗事给何梦蝶听,有些心急,於是在饭後就拉着何梦蝶逃到暗房裹去了。
藉着昏暗的灯光,他将下午所拍的照片从水里夹起来给何梦蝶看。
她激赏道:「哇!你把我拍得那麽美!」
「你本来就美,美得不需要人工修饰。」他对她深情一瞥。
「呵,又在奉承我了。」
他把照片夹在绳索上。「你总是不懂我的心。」
「我是想了解呀!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总像罩了一层迷雾。」她倾身向前,抱住他的腰。经过前二次亲密的接触後,她现在已能放得开进而变得主动了。
她的主动牵引了他的热情,他关掉暗房中那盏昏黄的灯光,狂热地拥吻她,或许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脸,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全然拥有她,她也才不会老是对他有所探索。
等到他送她回家,看着她上楼後,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处不动,回想着刚才的道别之吻;他吻了她几次,而她都未拒绝,这表示她也喜欢自己。想到这里,他有了信心,他要勇往直前,那怕是这辈子只能拥有她片刻的爱,也足够了。
他怀着愉快的心情、灿烂的笑靥,在回家的路上回味着今天的种种情景,所有的疲劳已被亢奋所取代,他的生命重新活跃了。
回到家後,亢奋的情绪持续着,他边哼着歌边淋浴,心里则想着何梦蝶的娇客,这个让他心荡神迷的女人……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部位时,心情倏地往下坠沈。他靠在墙上,任凭莲蓬头的水淋在他头上……
不再逃避汪舜国对自己表白感情的何梦蝶,带着甜蜜的心情拎了一包鸡爪走到了严小毓的房门口,探头一看,见她正躺在床上发呆,於是细步向前,轻拍她的肩膀。「嗨,得了痴呆妄想症了?」
何梦蝶把手里的袋子在严小毓面前晃了晃,她突然笑了,抢下袋子,取出鸡爪就啃。「哈!我最爱的鸡爪,嗯,香喷喷的。」
「瞧你的动作,那像个模特儿呀?」严小毓猛啃鸡爪,发出混浊声:「谁规定模特儿下了舞台还要装模作样?」
「啐,真说不过你。刚才在想什麽?」严小毓停下吃的动作,说:「蝶姊,你看小章这人怎麽样?」
「哈,总算露口风了。」
「人家可是正正经经问你呀!你对他的评价到底怎样?」
「油腔滑调的,为人不太忠恳哦!」
小章是和严小毓同进同出的男服装模特儿,讲话风趣,很会逗女孩子开心;长得一副风流花心的模样,听说好几个女孩倾心於他呢!想不到写情书给严小毓的竟是他!这样不成熟的男孩,难保他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何梦蝶如是想着。
「可是他对我很好。」
「你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小心吃亏上当。」
「人对人的观点都会不一样,要相处之後才会了解;你认为小章不好,我也认为那个汪舜国不好,可是你和他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所以不要以外貌来论断一个人的好坏,对不对?」严小毓为小章辩解。
何梦蝶不否认严小毓的说法,见她似乎已对小章用情颇深,而自己也对汪舜国从疑惑到喜欢,付出一些感情了;经过这样的转变,自己是没什麽立场批评严小毓的选择是对或错。提起汪舜国,她的思绪又开始飘浮起来……他好像经过一番挣扎,才敢搂抱她,为什麽?是不是他有心结?但是,他吻了她,又久久不放,使她整个人差点昏厥!想到这,她心底微微颤抖着,言谈之间,他总是闪闪烁烁地避开敏感的话题,他内心到底隐藏着什麽事而不愿说出来呢?虽然她愿意尊重他个人的隐私权,但却老觉得好像有什麽事横阻在他们之间。
认识他一年多了,在工作上,只见他敬业、深沈地将公司里的模特儿一一摄入他的影像纪录里;他的态度是那麽镇定沈着,从不为其他事物所惑。当初,她还怀疑像他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怎会走上如此富含感性的摄影工作?现在看来,其实他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迟疑不前的心理吧!
除了他以前的孤傲不能让她接受外,她对他的印象一向还好;而两人感情的互动,可以说是最近的事,但进展速度之快,却令人不可思议。她的主动,只是去引发他似乎本欲避开的感情世界。她不晓得这麽做是对抑或错?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如果两情相悦,彼此又能够相互倾诉心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是他心中潜在的压抑令他无法和人自然相处,只要探知他的心结所在,就能拨云见日。但,他会告诉她吗?
当汪舜国的车子驶近何梦蝶租住的地方时,她已在楼下等候了。
「嗨,早。」
二人互道早安後,何梦蝶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此时的她,归心似箭,屈指算来,已有二个多月没回家了,她很想念家人。本来是打算自己回去的,但汪舜国却一再表示要跟着去探望她父母亲,她心里可明白得很,其实他是有意让她父母亲先认识他这个未来的女婿。「你知道怎麽走吗?」
「我昨晚大略看了一下地图,到新营交流道下去是没问题,走纵贯公路就得看指标了,应该不会太难走吧!」
「山上有一段路较崎岖不平,到那儿我再告诉你怎麽走。」
「那我们就上路吧!」
清晨的车辆较少,一上了高速公路,汪舜国就加足油门飞驰起来了。
「我在想,我爸妈若看到你这副模样,可能会被吓到。」何梦蝶瞄了瞄汪舜国的胡须与长发。
「干我们这一行,时间很宝贵的,能方便就尽量简单,头发长了都得自己动手呢!」他笑了笑,不太在意。
「当初我进公司时,看到你颇觉得不习惯,为什麽男人要留长发呢?但日久也不以为异了。即使在街上偶尔看到类似你这种装扮的男生,也见怪不怪了。」
「经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我国中的一位美术老师。她块头不小,为人爽朗,声音宏亮,在她的嘴唇上方还长着胡须哩!每次上她的课,我们总喜欢多看她一眼,远远地瞧,她的鼻下黑黝黝地一片,特别显眼。」
「呵,那会不会是男性荷尔蒙过多?」
何梦蝶的一句无心话,像一把利刃刺入汪舜国的心房,令他一阵抽搐。
他想到自己虽是个男人,却不能有男人之实,就不禁蹙眉变脸。
「怎麽啦?突然皱起眉头来?」她狐疑地看他。
「没事!」他掩饰地看看後视镜。
「舜国,有一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那一方面?」
「跟你有关。」
「你说。」
「我总觉得你内心一直悒悒不乐,眉宇之间常透露着不安,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我能帮你吗?」她关怀地说。
「你不能,也帮不了我,请不要挖掘我的隐私,不要再问了!」他粗声粗气地,把她吓了一跳。她嘟嘴委屈地说:「我最讨厌挖人疮疤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你快乐一点。或许我多事,你只是属於忧郁型的艺术家罢了!」
汪舜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表情,二人沈默了好久。
最後,汪舜国知道自己错在先,也不愿把气氛弄僵,只好先认错。「对不起!梦蝶,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原谅我好吗?」他徵求她的谅解,把右手掌一摊,等待她的回应。
何梦蝶默默地把手交给了他,他紧握住。她的手软软柔柔的,令他舍不得放开,她也未抽回,就一直让他握着。说真的,她是喜欢他,可能是愈看愈顺眼吧!所以才想多了解他,但他却老是有意无意地阻断这情谊的发展,令她无所适从。
「我是个大男人,懂得照顾自己的,别替我担心。」他刻意强调,努力装出笑容,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看到他笑了,梦蝶才放下悬宕的心。
九点多钟,车子由新营交流道驶下後,就沿着纵贯公路的指标继续前进。
「东山乡,听起来好像很乡下。」
「是呀!我父亲是退伍的老士官,当年在工厂里认识我母亲,後来结了婚,就搬到山里住了。我父母一心想过单纯、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小孩长大了,终究还是要往外发展的。」
「像你。」
何梦蝶浅笑。他捕捉到属於她的无邪纯美,不禁看得痴了!更希望时光戛然而止,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崎岖不平的山路开始了,路上碎石子特别多,车子不停地摇摇晃晃。
「其实你可以不必送我回来,这路很难走的。」
「能送你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快乐。」
「你真的这麽觉得?」
「真的。」他柔声地说。
何梦蝶满足地啄了下他的脸颊,为他的表白而心喜。
车子连续转了几个弯後,终於来到了东山村。
「嘿,在前面的斜坡上停车,我们用走的下去。」
「哎,来一趟你家,还真不容易哩!」
「後悔了?」
「怎麽会?我的意思是,你每次怎麽回到家的?」
「有专门跑这里的直达车,不过要算好时间才不致错过班车。」
把车子停妥後,他从後车厢裹拿出礼物及照相机,锁上车门,就和她并肩往斜坡走下去。「嗯,这里的空气好,景色好。」
「瞧你,看到山林景色,心情就开朗了。」她打趣地说。
往前一看,斜坡下有座木挢,木挢前面有一栋古厝,有位妇人蹲在屋前广场的地上,拨分着老姜。
屋前广场上,还有三、五只鸡在地上觅食,不断发出「咯咯」的叫声。
何梦蝶看到母亲,兴奋的叫着:「阿母,阿母……」
阿母一见到她,立即起身向前,并急忙喊出小女儿。
「你转来啊!阿虹,阿虹……」
何梦虹从屋中一拐一拐地走出来,看见姊姊回来,好高兴地打招呼:「嗨!姊。」她看到姊姊身後跟着一个大男生,害臊地站住不动了。
何梦蝶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笑着和汪舜国说:「瞧,我妹妹长得多秀丽。」
何梦虹为姊姊突来的赞美,感到更加羞赧了。
汪舜国看见何梦蝶的妹妹,才恍然大悟,他终於知道为什麽她那麽热心公益广告的原因了。见到眼前的残障女孩,那乐天知命的微笑,再看看何梦蝶,他百感交集地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才懂你说的,人生的完整与否,并不在於躯体的健全或残缺这句话的意思了。」
「舜国,你在念什麽啊?」何梦蝶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深觉奇怪。
「没,没什麽!你妹妹很漂亮。」舜国失笑。
何母一直上下打量眼前这男子奇怪的长相。「这位是?」
「哦,阿母,伊叫汪舜国,是阮公司的照相先生。」
汪舜国一听她介绍他,急忙献上礼物。「伯母,您好,这是给您作寿的。」
仍可捕捉到早年美颜的何母,长年居住在山上,是个纯朴、典型的传统社会女性。这下子看到有客人来分外高兴,於是她笑嘻嘻地接下礼物,左看右瞧着他说:「你是几岁人?看你面水水,也不搁那会留嘴须?啊搁有,你不热?头毛留这样长?」
汪舜国似懂非懂的听着,然後尴尬地望着何梦蝶,傻愣愣地带着笑。
何梦蝶对他粲然一笑後,在她母亲耳旁低声喃喃说着,何母边看着汪舜国边「哦哦」的点头,想必是已经知道他不会讲、也不太会听台语。
过了一会儿,何母向他招手进屋,於是何梦蝶拉着他往屋内走。
「你跟你妈说了什麽?」他好奇地问。
「我妈听得懂国语,只是习惯讲台语,我说你学古代的男人留长发绑辫子。」她俏皮地说着。
「好呀!拿我穷开心。」
「难得你这麽开朗嘛!」
「和你多相处,我不是愈开朗,就是愈消沈。」他语意中透露着两极化的想法。
她不解,道:「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