缤纷之绛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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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讥讽里带着一种冰冷的目光,让康心生颤抖。她想对梓涵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那目光除了让她战栗,还让她觉得凄凉。过去的梓涵,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和梓欣有着同样容颜的女孩,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
康泽带着梓涵走出了客厅,走廊的另一边,廉旭和梓欣正向着客厅走来。他们看到了并肩而行的康泽与梓涵,他们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叫住他们。
廉旭带着他一贯傲慢而优雅的笑容说:“让康泽和梓涵谈谈,或者现在,只有康泽可以和她谈。”对于这个忽然回来的妹妹,廉旭也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他怀念过去的廉梓涵,衷心希望他那全身被悲哀浸满的妹妹可以恢复过去的开朗与活泼。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对他做鬼脸,那个用甜美的声音叫他“哥哥”,要他和她一起去捉弄别人的廉梓涵。
梓欣赞同地点头,可是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喜欢看到姐姐和康泽在一起。即使是自己的姐姐,她也不能忍受任何女人如此靠近康泽。
康泽和梓涵一直无声地走着,外面是骄阳如火的天气,炽热的阳光烤在他们的身体上和脸上。
“还记得这里吗?”走近一处凉亭时,梓涵忽然开口,她这有些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刚才那样和谐的沉默,反而听起来突兀得很。
康泽目光一闪,表情未变。
“我以前只要一做错事,就会躲到这里来。”她摸着凉亭边上的巨大柱子,嘴角微微含笑,“真是奇怪,明明每个人都知道我会躲在这里,可是每一次,只要一发现自己可能会惹父亲或者母亲生气了,我就会躲到这里来。即使知道会被立刻抓住,可还是会忍不住往这个方向跑来……”
“那是因为你希望被人找到。”他冷静地说。
“是这样吗?”梓涵的表情有些迷惘。
“我是这样认为。”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用一种清澈的目光,“康泽,从小时候起你就和我们不太一样。你才比我们大两岁而已,可是看起来却很可靠,很值得信任。”
“你这样认为吗?”他用一种沉稳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
“所以我哥哥才会一直想要战胜你,我那个骄傲到天上去的哥哥——知道吗?他是我和梓欣的偶像,他不论做什么事都很出色,可是却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如你来得可靠。虽然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可我们有什么烦恼都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回忆让她清冷的眼终于变得有些生气勃勃,那个刹那,康泽看到了一个过去的廉梓涵。
那个喜欢和康一起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会把苍蝇放进不喜欢孩子的杯子里,会眨着调皮而无辜的大眼告诉父母,不是他们干的……那个眼睛会发光,会灵巧地转动,笑起来眼儿弯弯的廉梓涵。
“输给你的那场比赛,应该是我大哥一生的污点,所以他为了要取胜,不惜让梓欣……”她抬起眼,笑意在她嘴角缓缓溢开,“你知道梓欣是故意的,可你也不会怪她,是吗?”
“对于我来说,那场比赛是真刀真枪的比赛,我输了,是输给了廉旭。”他的表情深不可测,一眼望去,让人完全无法知道他的想法。
“真可惜,我没有看到那场比赛,一定很精彩。”她将视线移向远处的绿色山林,在这座山上的别墅,一抬眼就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群山,“我真的错过了许多东西,十年的时间,不是用几句话就可以弥补的吧?不是现在摆出一副父亲的脸孔,说要为了举行什么PARTY,给我买什么衣服,送给我昂贵的礼物……就可以弥补的吧?”
康泽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静静地望着她。柱子被阳光炽烤的有些炎热,可他却丝毫也不在乎。
“他们是我的家人——每天,当我起床,当我打开门看到他们的时候,我都在心里这样对我说。我和梓欣曾经睡在一张床上,曾经无话不谈,我的哥哥曾经是我的偶像,我认为他无所不能,并且以他为傲。”她执着地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我的父亲小时侯抱过我,亲过我,虽然他一向很严厉,可也从不曾呵斥过我……可是,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要看到廉未冉和她母亲,我无法像梓欣和哥哥那样叫她母亲,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她在一个多月前死了。”
康泽看着她光滑的侧面脸颊,她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种清冷里,那种清冷可以超越四周的阳光。
“我发现我恨他们,恨着这所房子里的每一个人。为什么妈妈死了,梓欣和哥哥不像我这样悲伤?为什么那个男人一脸无动于衷,为什么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可以住在我的家里,为什么要占据妈妈的地位?我好恨,只要一看到他们的脸,我的仇恨就好像火山喷发般无法遏止……”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力地握紧,指甲都因此嵌进了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是我的父亲,哥哥和妹妹,可我恨他们,每一天这仇恨就好像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心,让我不得安宁。”梓涵那双清澈的眼被一种迷惘的光芒所笼罩,那迷茫里还有着仇恨、痛苦和不甘心,“为什么在这十年里我和母亲过着颠簸的生活,为什么在这十年里他们却如此安逸?为什么受苦的人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悲伤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康泽,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我才能不这样想,要怎么样我才能不去恨我的亲人们呢?”
梓涵倏地回头,眼神热烈而悲切地凝视着康泽,眼里有着泪光浮动。
“我想要向他们复仇,康泽,我想要让他们同我一样痛苦,我不想让他们这样安逸的生活……每一天、每一天,这个念头就愈发地强烈,只要看到他们的脸,我都会想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痛苦呢?爸爸也好,哥哥也好,梓欣也好……我都想要向他们复仇,我这十年来的痛苦,母亲去世时我的哀伤……要一并还给他们,不能让他们这样幸福,不能让他们这样快乐……为什么只有我在地狱里生存?”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用力握拳的双手不住地痉挛着。
康泽向她走近了一些,他那双一向严肃而冰冷的眼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表情深沉莫测。
“康泽,我害怕,害怕这样的我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忽然想要伤害他们,会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仇恨之心……”她回过身来,面对着他,用一种哀戚而恳切的表情望着康泽,“康泽,你救救我吧。把我救出这种仇恨,让我忘记过去十年我所感受到的寂寞、孤独和忿忿不平。不然,我真的可能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我……只有你可以救我,只有你能够阻止我。我不要自己变得那样可怕,我也不想要去伤害自己的亲人……可我忍不住去仇视他们,他们每一个……”
她向他伸出手去,下一刻,她就跑进了他的怀抱,他那看起来让人无比安心,无比沉稳,无比冷静的怀抱。
“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救我,康泽。”
他伸出手去,抱住了她的身体,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他抱紧了她。
泪水从梓涵的眼角滚落,很少哭泣的廉梓涵在康泽的面前,毫无顾忌地落下了眼泪。
正文 第三章
“哥哥,这个人说是你订的礼服,怎么回事?”康转头看着接到她的电话而走下楼梯的康泽,一脸茫然。
刚才她坐在客厅里喝茶,居然有家高级洋服店的小工来送礼服,还说是康泽先生在他们店里预订的。
哥哥的宴会服向来同她的一样,除了一些国际知名品牌的衣服外,都是有专门的洋服店手工剪裁,什么时候需要向其他店里预订?
“放着吧。”康泽给了对方小费,并没有打开盒子,而是直接让对方将礼服放在桌子上。
“你准备出门?”看着他穿着宝蓝色的衬衫,康机警地问了一句。
康泽看着洋服店的小工离开,这才缓缓点头,“你有什么事吗?”康一副不喜欢看他出门的样子,他才会这样问。
“也没什么事……只是……”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件奇怪的衣服上,到底是怎样的礼服需要哥哥亲自去预订。
“这件衣服的事你不必知道。”他忽然拿起那个四方的盒子,向着门口走去。
康皱了皱眉,看那包装盒的大小,不会是一件女式礼服吧?她那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会去预订一件女式礼服?他准备送给谁?心里满是疑问,可她却也不敢问出口。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当康泽不打算说的事,你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康对于那件礼服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跟踪自己这个一向严厉的哥哥。
康的猜测一点也没有错,这的确是一件女式的曳地长礼服,白色的上好丝缎上绣着点点粉色的小花,一层如云雾般轻柔的雪纺笼罩在整件衣服的外层,也是轻柔的粉红色。
谁会想到,那个一向严厉如冰山般的男人,会去预订这样一件礼服?还有,他绝对不可能会自己穿(如果康泽会穿,估计天上会自动落下金币,太阳会每天从西边升起,鱼会在天上飞,鸟会在水里游,人类不用吃喝都能活上一百岁……),那么他是想送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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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泽,这是?”
廉梓涵看着打开的盒盖,那件折叠整齐的美丽礼服就敞开在了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去抚摸着那柔软的面料,清冷的目光只是闪过稍纵即逝的疑惑。
“明天的舞会上就穿这个。”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梓涵的手倏地停顿,“送给我的?”
“是。”
她盖上了盖子,然后转头看着他,“你知道我在为我母亲守孝,不能穿这样鲜艳的衣服。”
“我知道。”他大步走向她,再一次打开盖子,并且把礼服拿了出来,摊开在她的床上。
“你知道怎么还……”梓涵感到无比诧异。
“就是知道,所以才会送这件礼服给你。”康泽双手抱胸,那样子似乎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拒绝。
“康泽哥哥,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是竟然连你也无法理解我的心情吗?”她失望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其他人都一样,不想看到你穿着这样死气沉沉的衣服。”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守丧并不是只在形式上悼念,只要你心里不忘记她,这就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果我脱下了黑衣,他们还有谁会记得我母亲已经死去?”梓涵悄然地握了下自己的拳头。
“廉旭还有梓欣,他们也在为自己的母亲哀悼,虽然他们不像你把悲伤放在脸上,但是他们绝对不是无情的人。”他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梓涵的嘴角露出一丝悲伤,“我怕我脱了这身衣服,就会忘记我和母亲所受到的苦难,总有一天会把母亲忘记,那该怎么办?”
“廉梓涵。”他用更加专注而强硬的目光凝视着她,“你告诉过我,他们是你惟一的亲人。去爱自己的亲人,总比恨好。”
“可是……”
“你要我救你,就先把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他强硬地说着。
梓涵低下了头去,心里波涛汹涌。
“我不想看到你不快乐。”康泽冷静的声音传来,“父母一辈的事,并不需要你来承担。你母亲的怨也好,恨也好,都已经随着她的去世而消失了。不需要你来承担!”
“是吗?”她声音清幽,苍凉中似乎饱含着一种期待。
“是的!”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梓涵久久没有说话,随后,她向着康泽走去,走到床边,看着那件粉色的小礼服。
“我可以穿上它,母亲不会责怪我吗?”她伸出手去摸着那轻柔的布料。
“如果你母亲爱你,她就不会。她爱你吗?”她的声音也不再那样强硬,稍微柔和了几分。
“她当然爱我。不然不会只带我一个人离开。”梓涵有些激动。
“既然如此,明天就穿上它,从明天起,再也不要因为悼念而去穿上黑衣。”他斩钉截铁地说着。
“康泽哥哥,我听你的话。”她抬起头,用一双悲伤中含着笑意的眼眸紧紧地瞅着他。
康泽回望着她,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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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礼服的康泽看起来高贵中带着威仪,威仪中又透着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