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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20部分

小说: 石榴树上结樱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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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拿起一把瓷勺,用瓷勺的把儿在地上写了个〃二〃字,说:〃你说呢。〃 
瘦狗立即低下头,跟认罪似的,说,这二呢,说起来还跟他有关。他千不该万不该啊,不该把死孩子的事说给庆书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他给庆书一说,庆书就向他透露,官庄村其实也有几例,也是生下来就死了。庆书就说了,莫非这跟庆刚他娘也有关系?庆刚他娘当年是上吊死的,有冤屈啊。还有,所有的坟都平了,就庆刚娘的坟没平,有问题啊。说到这里,瘦狗又对繁花说:〃其实,刚才我不好意思戳穿你,我不光知道庆刚娘的坟没有平掉,还知道上面长了一棵榆树。都是庆书告诉我的。〃然后瘦狗又摇摇头,说,佩服啊佩服,不是佩服别的,而是佩服庆书的心细,当年他佩服庆书尿盆端得好,眼下他佩服庆书脑子转得好。庆书连死人在地底下怎样互相串门的事都想到了。 
瘦狗说,庆书当天就去找了那个瞎子,让那个瞎子算了一卦。〃当时我在场,你们村卖凉皮的祥生也在场,〃瘦狗说,〃庆书把情况说了说,那个瞎子又是扑噜了好半天,眼皮翻得跟下过蛋的鸡屁眼似的,说当然有关系了。哪个小鬼敢到她那里串门啊,别人都没有坟头了,就她有坟头,坟头上还有一棵树,还是棵死树,等着吊死人呢,谁敢去?谁愿意死两回啊?啊?所以说,就剩下她一个孤魂野鬼了。她想找个人拉呱也找不到,没办法,就只好打活人的主意。巩庄村是她娘家,官庄村是她婆家,不找婆家就找娘家,不找娘家就找婆家。她反正就在这两个村子逛,逛到谁家是谁家。她在暗处,你看也看不见,拦也拦不住。拿它没辙啊。〃 
说到这里,瘦狗伸着脑袋往门口看了一下,还捂了一下嘴,好像庆刚娘就拄着拐杖站在外头,能听到似的。繁花手里的瓷勺一下子掉到地上了,摔成了两截。瘦狗弯腰把瓷勺捡起来,说:〃庆书说了,选举前要把瞎子领到官庄,让瞎子给村里面的人好好算算。祥生还说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藏着掖着。孔支书,你想想,是谁忘掉了平坟?到时候,你就是全身都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谁家死了孩子,不管跟庆刚娘有没有关系,老百姓都会把责任往你身上推。谁都有几个本家,本家又有本家,就跟狗连蛋似的,一家串一家。我的大妹子啊,老百姓的口水都把你给淹死了。没办法啊,国民素质就这么高,一时半刻也提高不了啊。骂又骂不得,恼又不能恼,责任呢,推又推不掉,唉,我的大妹子啊,连我都替你发愁啊。〃 
繁花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说,挖,挖走,快挖走,赶紧挖走。瘦狗倒不急了,说还是等天好了再挖,下雨天深一脚浅一脚的,鸡巴毛,到处都是泥。临出门的时候,瘦狗顺便问了一句,姚雪娥找到没有?繁花说,这事你也知道?顺风耳,千里眼啊。瘦狗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不过,大妹子尽管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只要我在巩庄村看到她,我肯定把她押来。一个臭娘儿们,破坏安定团结,扰乱村级选举,犯上作乱,欠揍啊。 
繁花亲自打伞把瘦狗送上了车。已经关上车门了,瘦狗又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跟繁花握了握手。瘦狗的手肉乎乎的,但很有劲,到底是当过兵的。因为司机在场,两人什么也没说,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也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车开走以后,繁花又在原地站了很久。回过头来,繁花看到一个黑影,吓得差点叫起来。那黑影咳嗽了一声,繁花才知道是父亲站在那里。父亲说:〃我全听见了。〃繁花说:〃听见什么了?你不是耳背吗?〃父亲又说:〃庆书这狗日的,阴着呢,跟他爹一样。他爹当年就是吃里扒外,给铁锁他爷当长工,解放了又说人家是地主,想着法子斗人家,硬把人家斗死了。吃里扒外,祖传啊。〃 
回到屋里,繁花这才看见父亲手里竟然拿着助听器。父亲又说:〃半路上跳出来个程咬金,来者不善啊。看来得开个家庭会议了。〃一听说要开家庭会议,繁花就笑了。以前家里倒是常开家庭会议。父亲是会议的组织者,也是会议的主持人,他的发言往往就是最后的决议。上次家庭会议,还是在繁花决定竞选村长的时候开的。当时的决议有两条,简称〃两个再〃:〃再难剃的头也得剃,再难啃的骨头也得啃。〃从决议上看,当时就把困难考虑得很充分。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二部分(23)   
当时全家人都行动起来了。繁荣负责上头的宣传工作,也就是化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表扬繁花工作做得好,主要表现在能够以身作则,〃只生一个〃。作为一名农村妇女,尤其是招了女婿的农村妇女,能做到这一步的,在整个溴水,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啊。村里谁的名字变成过铅字?没有,从来没有,繁花是第一个。繁荣的丈夫负责联系贷款修路,并把溴水农机站的播种机弄到了官庄,负责给缺少劳动力的家庭种麦。老父亲也出马了。按他的说法,他啃的是最难啃的骨头,因为他负责的是揭庆茂的短,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嘛。 
这火候也是最难掌握的,火候不到,起不到效果;火候过了,又容易结下世仇。老爷子采用的办法是表扬庆茂,说庆茂一干就是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苦劳大于功劳。虽说纸厂的工作没有做好,乡亲们有些怨言,但庆茂毕竟也卖力了。之所以没搞好,是因为庆茂是个大好人,害怕得罪上头。庆茂从纸厂拿到什么好处没有?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我相信没有。就是有,估计也是仨核桃俩枣,值得揪住不放吗?不值得嘛。姜还是老的辣啊,老爷子的话句句在理,又句句藏刀啊。这会儿,老爷子又提出召开家庭会,莫非又要重复那〃两个再〃? 
繁花说,黑天半夜的,繁荣又不在家,开什么会?老爷子说,可以打电话嘛,电话会议。繁花问殿军呢,老爷子说:〃去李皓家串门了,提着酒,还说你让他去的。〃老爷子又说:〃改天我要亲自会会那个瞎子。这难剃的头还是我来剃吧。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一个瞎子了。你别听那瞎子胡扯,什么'三两秋风四两云'的,咱村的宪法你知道吧,早年也学过算卦,一开口也是这个,都是师父教的,无非是想让你多掏几个钱。〃 
老爷子说的宪法,也是个瞎子。小时候他出天花,一脸的痘,痘抓破了,毒水流进眼里,瞎了。宪法除了会算卦,还会拉二胡,〃文革〃时就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拉二胡。后来他离家出走了,有人说在北京地铁站门口见过他,还是拉二胡,算卦。繁花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老爷子说:〃瘦狗不是给那瞎子五百块吗,咱给成五百五十块。娘那个,就当是喂狗了。〃繁花想笑,老爷子够小气的,只多给了五十块。繁花又想,老爷子又来劲了,但这次用不着他上阵了,她一个人就把庆书的头给剃了。繁花说:〃你就歇着吧,不用你费心了。〃 
老爷子突然一跺脚,说:〃有了。〃声音很大,把豆豆都吓得坐到了地上。繁花问他有什么了,他说:〃见到了瞎子,我就先让他算算,庆刚娘是怎么死的。他要是算不出来,我就告诉他是给斗死的。随后我再让他算算,是给谁斗死的。他要是还算不出来,我就告诉他,那不是别人,那是庆书他爹,是庆书他爹把人家逼死的。〃繁花把他按到了座位上,说:〃你以前不是说,是庆茂他爹带的头吗?〃老爷子说:〃我说过吗?没有嘛。我明明记得是庆书他爹嘛。庆书他爷就是斗人专业户嘛。门里出身,自会三分,庆书他爹斗起人来也是个好手。不信你去问问庆茂。庆茂肯定会说,是庆书他爹。靠他娘,就这么定了。谁敢说是庆茂他爹,我跟谁急。〃 
李皓住在村西头,院墙内外堆的都是草料。还没有走到李皓家,繁花就听见了羊叫。羊叫的声音很动听,有一种柔情,有一种童趣,就像孩子闹着要吃奶似的。进了院子,繁花听见殿军正在和李皓谈骆驼。殿军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比牛大,牛比羊大,养一头骆驼抵得上你养一群羊。〃你要不养,我可就养了。到时候你可别眼红。〃殿军说,〃我连工程师都不愿干了,就想找人合伙养骆驼〃这个殿军,这次回来跟往常有点不一样啊。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骆驼?繁花在外面咳嗽了一声,殿军就住口了。繁花进来的时候,殿军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他指着李皓墙上贴的画报,问繁花认不认识上面的人。画报上的女孩说不上漂亮,但很肉感。胸脯绷得那真叫个紧呀,上面的扣子都绷掉了。那乳房就像一对兔子,随时都要跳出来似的。殿军说:〃这部电影很好看的,应该弄到村里放放,活跃活跃村里的文化生活。〃李皓说:〃你看过她演的电影?〃殿军说:〃靠,你太小看我了吧?泰坦尼克号嘛,这女孩就是演露丝的那个。〃 
李皓很深沉地一笑,说:〃你可看仔细喽。〃殿军像壁虎那样贴着墙,鼻尖都抵着人家的脸了:〃还是露丝,英文的意思是玫瑰。得过奥斯卡奖的。〃李皓说:〃泰坦尼克号?那当然值得研究,人类的大灾难嘛。可她不是。〃殿军说:〃打赌?输了,这瓶五粮液你就全喝了,我喝溴水大曲。〃李皓说:〃你输定了,她不是露丝。我对好莱坞不感兴趣。她是莱、温、斯、基。想起来了吧,就是把克林顿的裤门拉开的那个。这个娘儿们有意思,有点意思。都快比得上把吴王夫差拉下马的西施了。〃 
繁花懒得听他们拌嘴。她先把磁带取出来,说:〃送给你一个小玩意儿,你肯定喜欢。〃李皓接过来看了,说:〃宗教音乐?好,我要好好学习学习。〃繁花说:〃里面有放羊的曲子,我听了很亲切,想,这不是为李皓唱的吗?你肯定喜欢。〃说着她把凉菜摆上,把烧鸡和熏兔撕开了。李皓说:〃宗教这玩意儿,一般人弄不懂。得静下心来,慢慢弄。〃繁花对李皓说:〃你这里就是清静。哪像我家里,老人吵,孩子闹。〃李皓说:〃各有各的好。这熏兔塞牙,我去弄几根牙签。〃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二部分(24)   
考虑他身体不便,繁花拿着手电筒跟着出去了。在门廊下,李皓拿起扫帚,折着上面的竹枝。羊粪蛋从上面掉下来,像六味地黄丸似的,滚了一地。繁花说:〃你可真能将就。没个女的替你操持,行吗?不行嘛。我真是不放心。〃李皓说:〃羊粪不脏。羊最干净了,西方人还把羊当宠物呢。要不,人家怎么会给羊唱歌呢。〃 
繁花也能喝点酒。这会儿跟李皓碰过杯,繁花就说:〃又要选举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出马 
啊。羊就先别放了。我想让你把村提留啊,公积金啊,管理费啊,公益金啊,都管起来,统统管起来。班子里我缺一个知心的人啊。日后村里还要成立民主理财小组,到时候也由你牵头。〃李皓剔着牙,说:〃祥生呢?〃繁花〃嗨〃了一声,说:〃祥生?祥生在城里忙他的生意,他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我看他已经想撂挑子了。〃李皓说:〃何以见得?〃繁花笑了,一摊手,说:〃开会他都很少参加,你知道上头把这种人叫什么?叫走读干部。这还是在会上说的,会下批评得更难听。批评他们是二八月狗走窝,是走窝干部。〃李皓把牙签上的东西一吹,继续剔牙。繁花故意问道:〃你的意思,他还有什么想法?〃李皓说:〃人心啊。〃繁花已经拿起了鸡爪,听他这么一说,又把鸡爪放下了:〃你的意思是,祥生想干村长?〃 
李皓真是金口玉言,多说一个字都不肯。李皓说:〃你说呢?〃繁花又拿起了鸡爪,这次是为了用它敲盘子。繁花敲着盘子,说:〃德性,你放开说嘛。跟羊呆久了,不会说人话了?〃李皓终于多说了几个字,不过他说的是羊,而不是人:〃跟羊在一起,我说一天话都不累。羊多好啊,羊多良善啊,你说什么它听什么。〃殿军说:〃李皓,你真成仙了。喝。〃繁花说:〃祥生不像有什么想法啊?〃李皓端起一杯酒,滋溜一声喝了,说:〃呆会儿祥生就来找我了。〃繁花想,哦?祥生从城里回来了?怎么没来向我汇报?李皓说:〃别担心,羊会给我报信的。有一只羊,外号叫情报局长,很通人性的,能听出祥生的脚步声。祥生一来,它就会叫。它跟别的羊不一样,除了咩咩叫唤,还要用犄角抵门,嗒嗒嗒,嗒嗒嗒,就跟发报机一样。〃 
繁花说:〃祥生的生意不行了?不会呀,听说还在招人打下手呢。〃李皓说:〃他招的都是本村人,小恩小惠嘛。他是招兵买马,以图决战。〃李皓的声音很低,很冷,是月光下冷兵器的那种〃冷〃,泛着青光。繁花打了一个激灵:〃招兵买马?决战?〃李皓说:〃说说看,他招的都是哪些人?〃繁花说:〃不就是一帮娘儿们吗?三虎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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