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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孔雀森林-第12部分

小说: 孔雀森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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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也忘不掉。』

 

    小云和我同时沉默了下来。

 

    我几乎可以听见那位点Martini的男子抽烟时的呼气声。

 

    「再调一杯Martini给你吧。」

 

    她先打破沉默,然后很快又把一杯Martini放在我面前,说:

 

    「从现在开始,我把嘴巴闭上,一句话都不说。」

 

    说完后,她立刻用左手摀住嘴巴。

 

    我静静喝酒,速度很慢,回想以前跟苇庭在一起的时光。

 

    那确实是段快乐纯真的日子,即使后来不太快乐、有点失真。

 

    虽然常会觉得这些回忆好像已是上辈子的事,离现在的我很遥远,

 

    但那些清晰熟悉的感觉却始终没有降温。

 

    我应该早就把这第二杯酒喝完,但右手还是机械式举杯、碰唇、仰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回神时,吧台边只剩我一人,

 

    另两桌的客人也不见了。

 

    我起身对小云说:『我走了。』

 

    移动时脚步有些踉跄,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或是坐太久两腿发麻?

 

    小云还是用左手摀住嘴巴,右手跟我挥挥手表示告别。

27

    荣安出院了,不过还得拄着拐杖一段时间。

 

    而且在工地的宿舍重新修建好之前,他得一直住我那里。

 

    我每天一大早骑机车载他到工地上班,回来睡个回笼觉后再到学校。

 

    有时他同事会顺路在下班时送他回来,有时我还得特地去接他回来。

 

    荣安出院后第三天晚上,我载着他到Yum。

 

    小云刚看到荣安拄着拐杖时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便觉得好笑。

 

    这晚荣安和小云都很健谈,我的话比较少。

 

    还有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我又看到上次那个点Martini的男子。

 

    荣安出院后的第五天下午四点左右,我在学校接到荣安的电话。

 

    「喂,来载我。」他说,「今天没什么事,我想早点走。」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你太混了吧。』我说。

 

    「反正我是病人,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我挂掉电话,放下手边的事,有点不太情愿地骑车去载他。

 

    我花了20分钟到他的工地,再花了20分钟载他回家。

 

    到了家门口,车子不熄火让他先下车,因为我还要到学校。

 

    他下车时,身体会稍微往右倾斜,先让右脚接触地面,等站稳后,

 

    左手腋下夹着拐杖、右手扶着车后座,左脚再离开车。

 

    这几天他一直是这么下车的,动作不太顺畅时我才会帮他一把。

 

    「喂!」荣安的右脚刚接触地面,右手突然猛拍我肩膀,「你看!」

 

    顺着他平举的拐杖往左前方一看,视线只搜寻两秒,

 

    便在20公尺外电线杆旁,看见苇庭。

 

    她好像是被从某户院子里探出头的黄花吸引住目光,于是驻足观望。

 

    我楞楞地看着她。

 

    原本以双脚和坐在座垫上的屁股稳住机车重心,但不知不觉站起身,

 

    屁股离开座垫后,机车失去重心,向右倾倒。

 

    「啊!」荣安大叫一声,因为他的右脚才刚站稳,左脚尚未离开车子。

 

    幸好他的反射动作够快,右脚单足往后弹跳。

 

    可是弹跳了三下后便失去重心,一屁股往后坐倒在地上。

 

    「唉唷!」他又叫了一声。

 

    机车摔落地面的撞击声和荣安的呼叫声,惊醒了苇庭。

 

    她转头朝向声音传来处,正好与我四目相接。

 

    她的眼神显得很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所措。

 

    我和她只是站着对看,没有其它的动作和语言。

 

    倒地的机车引擎持续发出低沉的怒吼,只是声音比平常微弱。

 

    有多久了呢?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我到底有多久没看到苇庭了呢?

 

    一时之间忘了现在是何时,更忘了她离去的时间点。

 

    直到荣安挣扎着站起身,然后走过来低下身把机车熄火,

 

    这个突然消失的声音反而弄醒了我。

 

    我转头看了荣安一眼,问:『没事吧?』

 

    「还好。」他笑了笑,并试着把机车扶起。

 

    他的左脚无法当施力时的支撑点,因此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就让它躺着吧。』我淡淡地说。

 

    荣安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便拄着拐杖走到家门,开门进去。

 

    我移动一下脚步,右小腿肚传来一阵痛楚,可能是机车倒地时刮伤了。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蹲下身把机车扶起,只觉得机车比平常重。

 

    用尽吃奶的力气扶起机车,放下支撑架,让它先站稳。

 

    「还好吗?」苇庭说。

 

    一转头,苇庭已来到跟前。

 

    『妳问的是车子?』我说,『还是人?』

 

    「说真的。」苇庭又问,「你还好吗?」

 

    『说真的。』我回答,『我还好。』

 

    本来双方都处于一种极度尴尬与陌生的状态,

 

    但同时说了以前的口头禅后,似乎又带回来一点熟悉的感觉。

28

    『妳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今天跟同事到台南出差,刚办完事,我便一个人走走。」她说。

 

    根据以前上《性格心理学》所获得的知识,如果她用「到台南」而非

 

    「回台南」的字眼,那就表示台南对她而言,并不是类似家的感觉,

 

    起码可说已不再那么熟悉。

 

    我突然很感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住这?」她指着刚刚荣安进去的门。

 

    『嗯。』我点点头,『我搬进这里后三天,妳便到台北工作。』

 

    「哦。」她微微沉思,「那你也住了三年多了。」

 

    『是吗?』

 

    「怎么你连自己住多久都不晓得呢?」

 

    苇庭笑了笑,笑容虽甜美,却带点客气的成分。

 

    我开始在心里计算着有多久没见过她的笑容。

 

    要升上博一之前的七月搬进这里,要升上博二之前的八月我们分手,

 

    现在是我念博四上学期的十月,这样算起来的话……

 

    『原来已经两年两个月了。』我叹口气说。

 

    苇庭先是一楞,然后低声说:「是呀。」

 

    我们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只好沉默。

 

    我觉得杵着不是办法,邀她进家门也很唐突;

 

    但若就此道别,我担心往后的日子里会有悔恨与遗憾。

 

    天人交战了一番后,我说:『妳待会有事吗?』

 

    「嗯。」她点头说,「七点还有一个饭局。」

 

    『现在才五点,』我看了看表,『我们到安平海边看夕阳好吗?』

 

    她沉吟一会后,说:「好。」

 

    正准备掏出车钥匙发动机车时,听见她说:「有件事我想先说。」

 

    『什么事?』我问。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或许会有很多话想聊聊。」她看了我一眼,

 

    「但就只是聊聊,希望……希望你不要有过多的联想。」

 

    她说完后,脸上有歉然的笑。

 

    我心里重重挨了一记闷棍,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钥匙。

 

    钥匙微微刺痛手心时,我猛然想起苇庭是选羊的人。

 

    她这么说是不希望我因为她答应一起看夕阳而产生可能复合的念头,

 

    于是先把话说清楚以避免我失望甚至再度受伤。

 

    我能体谅苇庭,也知道这是选羊的人的善意。

 

    但不管我是否存在着一丝想复合的奢望,她这么说都会刺伤我的自尊。

 

    虽然我选的是孔雀而不是老虎,可是我仍然有强烈的自尊心。

 

    自尊被刺痛后,心里反而坦然,这才想起有件事要把它完成。

 

    『请妳稍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我开门进去,跑步上阶梯,直接到楼上的房间。

 

    荣安正躺在床上看书,发现我突然闯入,吓了一跳。

 

    我整个身子趴下,视线先在床下搜寻一番,再伸进右手拿出一个袋子。

 

    荣安张大嘴巴欲言又止,我没理他,拿了袋子便往楼下跑。

 

    我将那袋子放入机车的置物箱,发动车子。

 

    「我该怎么坐呢?」她没上车,表情有些为难。

 

    『怎么坐?』我瞥见她穿了条裙子,便说:『就直接侧坐啊。』

 

    「可是在台北侧坐要罚钱。」

 

    『大姐,这里是台南。』我说,『而且妳以前也常侧坐。』

 

    「哦,我都忘了。」她笑了笑,「上台北后,就没坐过机车了。」

 

    说完后,她上了车,用右手手指轻轻勾住我裤子上的皮带环。

 

    机车起动后,她问我刚刚为什么叫他大姐?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顺口而已。

 

    可能因为我是选孔雀的人,当知道再怎么表现都无法挽回她时,

 

    于是无欲则刚,反而更自在随性地面对她;

 

    而她是选羊的人,为了避免我自作多情,于是处处小心翼翼保持距离。

 

    就以现在而言,她只用一根手指头勉强保持与我之间的接触。

 

    先不说当我们是男女朋友时,她总是从后座环抱着我的腰;

 

    即使是第一次载她时,起码她的右手还会搭在我右肩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了。』

 

    「谢谢。」她说。

 

    然后她左脚踩着排气管当支点,右脚轻轻落地。

29

    脑海里清晰浮现第一次跟她来时,她跳下车、快步奔向沙滩的情景。

 

    虽然之前总共来过五次,从来没有一次看到夕阳,但她仍会除去鞋袜,

 

    在沙滩上赤足行走,并任由海浪拍打脚踝和小腿。

 

    我瞥了她的脚一眼,她蹬着一双鞋跟并不算低的黑色皮鞋,

 

    小腿裹了淡茶色的丝袜,这样大概不可能会再除去鞋袜吧。

 

    沙滩依旧被海水弄成深浅两种颜色,她踩在浅色的沙滩上,踏步甚轻,

 

    生怕不小心弄脏鞋袜。

 

    『终于看到夕阳了。』我转头朝向西边,海上的夕阳一团火红。

 

    「是呀。」她也转头,「终于看到夕阳了。」

 

    是啊,看到夕阳了,然后呢?会觉得浪漫吗?

 

    感情若不在,费尽心思摘下来的星星大概也不会闪亮。

 

    「你的学业如何?」苇庭问。

 

    『还过得去。』我说,『妳呢?工作顺利吗?』

 

    「刚开始到台北时不太适应,现在好多了,也渐渐有了成就感。」

 

    『恭喜妳。』

 

    「谢谢。」她笑了笑,「那你其它方面吗?」

 

    『其它方面?』

 

    「我现在有男朋友。」她看我似乎不懂她的意思,便又开口。

 

    『喔。』我说,『如果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没女朋友。』

 

    「都没对象吗?」她问。

 

    『目前还没。』我说。

 

    「为什么不找呢?」

 

    『课业太忙。』

 

    「可是……」

 

    『妳还是喜欢追问一连串的问题。』我打断她,『这种问题对妳来说,

 

    难道有特殊的意义吗?』

 

    她楞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我突然想到:

 

    在今天的重逢中,我发觉她每一方面或多或少都变了;

 

    唯独不太识相地追问问题的方式,竟然跟我们第一次交谈时相同。

 

    想不到我反而因为这种被惹毛的感觉而找回当初的她。

 

    越想越有趣,不禁露齿而笑。

 

    她看我突然由不高兴变成开心,可能觉得很纳闷,便盯着我瞧。

 

    『妳男朋友一定很浪漫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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