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商场情场漩涡中的改革精英:改制-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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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了,郎士群买单,欧阳倩文方知他是个被宰的,现在大企业、机关领导身边少不了这样的人。杨启明安排市领导和大家去酒店二楼歌舞厅,唱唱歌,跳跳舞,解解酒。大家来到楼上,舞厅很大,光线淡雅柔和,屋顶水银球灯旋转,细碎的光洒下来,星星点点,如天际闪烁的星辰,悠扬的乐曲在乳黄色的壁纸上回荡,释放诱人安详的情绪。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茶几上摆放着鲜艳的果盘、一听听啤酒,大家吃着、聊着、笑着,体内酒精悄悄溢出来,朋友间疏远的情感被捕捉回来,在交流中火热了。杨启明走近欧阳倩文,让她请许副市长跳上一曲。许林君风度翩翩,舞步轻松自如。一曲终了,大家热情鼓掌,许林君微微颌首,笑意写在脸上。
跳舞时,欧阳倩文无意间见穿黑衣的郎士群独自坐在角落,足登高筒皮靴,拿起啤酒瓶自饮,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歇息当口,一位身着黑晚礼服的年轻女子走进来,她鬈曲秀美的长发,身材颀长,径直向黑衣人走去。郎士群冲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坐在沙发上,晶亮的小包扔一边,脱去鹅黄帔肩,露出白皙的脖项,娴熟地从果盘里拿起片西瓜,放进朱唇,慢慢品尝,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态。晚礼服低低的领口,遮不住高耸的乳房和深深的乳沟,她一条腿放在地上,另一条腿直直跷起,高高开启的裙叉,一双匀称的玉腿若隐若现,她无疑吸引了全场男士的目光。舞厅一下静了,只有邓丽君“甜蜜蜜”轻轻地唱。
过一会儿,她主动走到许副市长身边,手柔媚地一伸。许林君微笑地拉她的手,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国标。他舞姿起伏飘逸,潇洒自如。那女子不断旋转,蓬松的鬈发在灯影中跳跃,荡出红色的激情,不时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音乐又起了,大家一对对上场,舞厅热闹起来。杨启明请欧阳倩文跳,她手软软的,没骨头似的,握在手心很舒服。她一边转着舞步,一边轻声问:“那女人是谁?”
“柯慧琴,郎先生的朋友。”
“怎么跟你这么熟呀?”
“一起唱过歌。”
“她长得真漂亮,穿这么露,不会是坐台小姐吧?”
“管她什么小姐,只要许市长高兴就行。”
“郎先生你怎么认识的?”
“多年老交情,下乡时,他还救过我的命呢。”
“哦。”
“他干个体,承包了我们的商场、基建工程,挺能干的。”
“我怎么没见过他?”
“他常在工地,不爱露脸。”
这时,许林君信步走出舞厅,杨启明跟过去。他穿上风衣,告诉杨启明别惊动大家,玩儿就要尽兴。杨启明送他到楼下汽车旁,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重点企业,又是纳税大户,改制这一炮一定要打响,市里开展的爱国卫生运动也要抓紧,刚才在走廊,我见到一只蟑螂,卫生搞不好,有损大酒店的形象。”
杨启明脸一红,表态道:“请市长放心,我们一定把卫生搞好。”他回舞厅的路上,心里盘算,看来卫生还得抓,抓而不紧,等于不抓,十来天过去,才打了二十三只老鼠,别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欧阳倩文同学们见领导走了,纷纷拿起麦克,高歌一曲,歌声唤醒大家的情绪,高潮迭起。柯慧琴与男人们狂热地跳舞。杨启明进门后,径直走到郎士群身边,俩人边聊天,边往嘴里灌啤酒。郎士群端起满满的啤酒杯,问:“商场续签的承包合同怎么样?”
“快签了,价格要高些。”
“涨多少?”
“百分之三十,来竞标的不少,酒店员工也想承包呢。”
《改制》七(3)
郎士群觉得涨幅稍高了些,钱还有得赚,一年三百来万。好在箱包市场火爆,水货名牌流向全国,一个十平方的档口一年能赚二三十万,顶档费已涨到二十多万。郎士群心里有了底,虽有点儿心疼,嘴上却说:“谢谢你,你随意,我干了。”俩人一碰杯,郎先生“咕咚、咕咚”干了。杨启明只喝了小半杯,他端着杯子问:“啥时候跟市长拉上的?”
“老熟人了,当行管处长就认识,不过他是领导,咱是打工的。”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要不是中央强调不能拖欠工程款,他哪儿会理我呀?”
“做市政工程的利润怎样?”
“油水大些,不像你们搞房地产,抠那么紧,不过他们给钱总不及时。”郎士群实话实说。
“来来。”杨启明招手把欧阳倩文叫到跟前,介绍给郎士群。郎士群接过她递的名片,打量她招人喜欢的小样儿,说:“要不是杨总介绍,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丫头呢。”
“哪儿的话,我都工作好几年了。”欧阳倩文噘起了嘴。
“人家都结婚了,你什么眼神呀?”杨启明说。
“上啥学?”郎士群又问。
“人家是北大的高才生。” 杨启明补充了句。
“跟政府打官司,你也敢?”郎士群问得锋芒毕露。
“那当然,只要它违法。”欧阳倩文说完粲然一笑。
“好样的,表面看文绉绉的,还挺有棱角,以后遇官司,就交给你。”郎士群铭记住那个乖巧的笑,扭脸问杨启明,“你老鼠的事办得咋样?”
“哦,还差几十只呢。”杨启明无奈地摇头说。
“嗨,这点儿小事,包在老哥身上,有几只算几只,老子不信,这小小的乌拉稀,能牛到哪儿去。”他鹰眼放出绿色的光来。
欧阳倩文被同学拉着上台唱《青藏高原》,那圆润高亢的嗓音,在舞厅间回荡,跳舞的人不觉停下脚步,静静地听。歌曲终了,余音袅袅在屋顶上兜圈子。郎士群带头鼓起掌,他的掌声清脆而响亮,在大家的掌声中独具一格,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改制》八(1)
第二天早上,杨启明上班,酒店门口昨夜修路,车进不去。
他出门搭辆的士到酒店对面,下了车,手掂昨晚买的袋子,在报摊上拿起份报,省市各家报纸,头版都刊登了改制现场研讨会的消息。说许林君副市长深入基层,调查了解,解决改制面临的问题,凯粤公司为市房地产行业的佼佼者,首批进行改制试点,不能不吸引战略投资者的目光。杨启明总经理不负众望,狠抓内部整顿,提高企业效益,为改制做好充分准备云云。杨启明喜上眉梢,改制已迈出坚实的第一步。他买份《都市日报》,信步走上人行天桥。
对面凯粤大酒店,白色拱形屋顶,如女人裸露的肩,圆弧的造型滑滑的,挺肉感;“夜总会”大招牌的弧线字体,绘出女人高挺的胸和撅起的臀,挑逗人们的欲念;外国年轻女子的巨幅照片挂在楼边,肩挎时髦的包,金发飘逸,指尖从噘起的红唇飞扬,不断向街市抛飞吻,一只哈巴狗在她脚边摇头摆尾,猩红的广告词吐出她的心语:包,女人心中的宠物。在广告的渲染下,酒店变得风情万种,像个骚娘儿们。钱,我心中的尤物,是她的广告词。也许,这欲望正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呢。
他来到天桥上,见栏杆边蹲着几个练摊的,地上摆一块土灰色方布,上面放几只硕大的老鼠,土黄色的毛乱七八糟,露出灰色的皮,旁边放着各种耗子药,过去从未见过这帮人,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他走过去,见摆在地上的老鼠,圆滚滚屁股上个个没尾巴,不由好奇地问:“你们的老鼠卖吗?”
“不卖,没货了。”
“那你们卖什么?”
“耗子药。”
“嗯,你们耗子尾巴要卖多少钱?”
“三十块一根,现在要有得八十了,今天早上有人问过价。”
“这些耗子尾巴都弄哪儿去啦?”他指了指摆在地上的秃尾巴老鼠。
“都叫他们的人买走了。”卖耗子药的举起脏兮兮的黑手,指指凯粤大酒店。杨启明明白了,各部门打的老鼠,不少是从地摊上买来的,三十元奖金全给了卖耗子药的。在这问题上,大家怎么灵犀相通了呢?
他来到办公室,把改制整顿方案看一遍,心中漾起几分喜悦。随即给陈凯志打电话,连拨几遍,不通。改制研讨会刚开完,市领导正看自己,不能光说不练,改制的刀山火海必须闯过去,该得罪就得罪吧,只要一碗水端平,谁也挑不到刺。
上午十一点,他召开员工大会,做了改制动员,并实行机构精简,当众宣布违纪员工处理意见,房地产工程部于副经理因工作不负责任免职,邓春华记过处分,邱芳芝调到洗衣房,还解聘了六个工作吊儿郎当的员工。
下午三点多,秦汉章告诉他资产评估报告出来了,评高了些。杨启明说:“高了好,诱敌深入,这样谈判才有余地。”他当面交代秦汉章根据评估拟定外资入股的合同,秦汉章问:“外资占多少股份?”
杨启明说:“百分之四十四,别超了。”
“不是四十九吗?”
“职工还占着百分之十呢。”
“哦,我明白了。”秦汉章心领神会地去了。随后,苏清辉走进来,说:“杨总,今天打老鼠任务已到期,一共打了三十一只大老鼠,十一只小老鼠,共四十二只,还差十八只,你说怎么办?”
杨启明厉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你怎么抓的,谁没完成?马上通知他,今晚甭睡觉。”说得苏清辉的脸灰灰的。杨启明刚拿起桌上的袋子,桌上电话响了,他一接,郎士群在电话里说:“老鼠尾巴的事,跟吴站长谈妥了,交一半就行了。”
“真的?”
“谁敢骗你?听老哥的话没错。”
“那太好了,谢谢你啦。”他放下电话,心中暗喜。
果然,不一会儿,吴站长亲自打来电话:“杨总,咱们是好兄弟,郎总说了,你们实在有困难,加上又搞改制,完成三十根行了,其余的我想办法摊到别人身上。”
《改制》八(2)
杨启明高兴地连声说:“谢谢,谢谢,有机会常来坐坐。”他对苏清辉交待,“老鼠尾巴,你到防疫站交三十根行了,现在马上送去,时间长容易变卦。”
“那太好了,我们有三十一根呢。”
“三十一就三十一,多点儿也好,算超额完成嘛!”
“小老鼠送不送?我全泡香油里啦。”
“你留着治烫伤吧。”苏清辉一听,满心欢喜地去了。瞧苏清辉咧嘴高兴的样子,扫去杨启明脸上的阴霾,他把桌上袋子往柜里一扔,坐下审批桌上一摞报销单据。
“丁零零”桌上电话响起,他拿起话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杨,你好啊!”
他一听就知是齐豫生,他管理的国营服装厂,原来做裘毛皮衣,主要供出口,因设计水平低,款式陈旧,加上成本高,逐渐丧失了国际市场。此后,他们改来料加工,因管理不善,常出质量、产品延期等问题,外商把订单转到其他厂,导致长期亏损。由于厂区位于市中心偏东,是块黄金宝地,成为房地产商追逐的目标,一直为工人下岗保障谈不拢。
后来,服装厂成立房地产公司,齐豫生当老总,不断找人合作开发,骗吃骗喝骗玩,谈的时间长,人也皮了,谈成谈不成无所谓,只要有钱花就行,成了出名的钓鱼项目。最近,土地要集中市里拍卖,他才着急。杨启明问:“齐总,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又去哪儿转悠啦?”
“我陪领导刚从澳大利亚考察回来。那是个好地方,一只皇帝蟹十五六斤,肉又嫩又白又香,大鲍鱼比巴掌大,切成片在酒精锅一涮,真鲜美,比国内两头鲍还好吃,一顿才三千多人民币,在这儿起码要七八千。只是西餐太难吃,像猪食,肉不熟,菜是生的,拌什么色拉,你说洋人什么胃呀?”
“你口福不浅啊。”
“那儿的空气好,天蓝,月亮在头顶明晃晃的。洋人不会吃,可很会玩,会享受。满街见不着几个人,都坐在汽车里。黄金海岸,洋妞光身子趴在沙滩上晒太阳,本来白白净净的,非晒成红虾米,她们怎么晒不黑呀?他们过周末坐游艇到深海钓鱼,赌场的亚洲人都多过洋人了,你有机会一定得去转转,开开眼。”
“我可没你那么有福气。”
“什么有福气没福气的,你还是想不开,人一旦想开,时间和钱都有了。喂,老弟,别胡扯淡了,我给你说点儿正事,你一定得帮老兄一个忙。”
“你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事能难住您齐大人?”
“你别夸我了,我急得要跳楼,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到底什么事,看你急的。”
“说起来不好听,是老鼠尾巴。”
“嗯?你们亏损企业也有任务?”
“那当然,市里逼得又紧,说是政治任务,一根也不能少!”
“噢,真难为你啦。”
“是啊,你知道,我这儿鞍不全、马不齐的,人他妈都溜了。昨晚我发动全家上阵,到公园去逮,天又黑,小外甥眼近视,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下扑过去,结果抓了一手狗屎,满手臭烘烘的,你说气人不气人。说实话,我去哪儿找那么多老鼠尾巴呀?”
“你有多少任务?”
“三十根,我找了一圈朋友,他们也为这事着急呢。”
“我这里好像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