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商场情场漩涡中的改革精英:改制-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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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志全部精力放在改制上,老同学任广义已回香港,电话交谈过,他资金不足,不知去哪儿弄这么大笔钱?任广义承诺划出较大股份,让给合伙人,只要筹措到资金,帮他解决困难,可以扔掉给阿爷打工的帽子,成为名副其实的老板,腰包快速鼓起来,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自己在位也就几年工夫,时不待人啊。
屋外阴霾的天气罩在他心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十天前去医院,也是这种死沉沉的感觉。他坐在杨启明病床边,掏心里话说:“老杨,你太累了,好好歇歇吧!人牛的时候,距倒霉也不远了,你信吗?反正我信。咱们是耗子钻水沟——各有各的路,命中不济,谁也没法儿。说句实话,人一辈子向上攀呀攀的,目的真达到,心也空了,天天累得要命,不是人过的日子。”
“丁零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一接,潘家寓说:“老陈呐,款子的事,银行贷款已收紧,不过已找到拆借对象,正在落实,情况明了我再告诉你。”
“好啊,好啊,谢谢你啦!”陈凯志用手指梳理头发,高兴地说。
“要谢也别谢我,该谢谁谢谁吧。”潘家寓客气地说道。
“一定,一定!”他还想问问情况,那边电话挂了。陈凯志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潘家寓雪中送炭,真是顺风顺水,天助我也。有福不在忙,无福跑断肠,哗哗的票子在眼前飞,他仿佛已坐在亿万富翁宝座上。他合掌对雄鹰膜拜,苍天保佑,天鹰开眼,只要发财,我一定天天给你烧香敬拜。这时,办公室门“咚咚咚”响,他打开门,李娜莎便大声吆喝:“陈董事长,这回你可高兴了,达到目的了吧?”李娜莎说话阴阳怪气的,尖利的嗓音响彻走廊,气得他扭门把的手都在抖。
“杨太,有话进屋慢慢讲吧。”他赶紧让开路,李娜莎走进办公室,把肩上的包一把甩到一边,一坐下,沙发“吱”响了声。服务员倒好茶,放在茶几上。他见沙发被李娜莎压下去一个窝,心想,这大屁股女人屁股沉,难缠着呢。他关紧房门,为争取主动,他抢先开了口:“杨总出事,我们都很痛心,这么好的干部,不小心出了事故,谁都难过,如果能替他,我都情愿。我们之间感情是深的,他年富力强,应该好好活着,为企业多做些贡献。”他坐回大班椅上,摘下眼镜,拿纸巾擦擦眼角,话音更低沉,“他出事我是有责任的,不过我们也在尽力抢救,最近,他恢复得好些了吧?”
“好个屁!跟活死人似的,一点知觉都没有,外面都传是你害死的,你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感情深呢,呸!真无耻。”李娜莎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恶狠狠瞪着他。
他气得一时语塞,戴上眼镜,稍静静神,眼望桌面,说:“你心里有气,我也理解,可不能无中生有哇!出事的晚上,我和杨总不在一起,你是知道的。工作中有分歧、矛盾是正常的,谁也没逼杨总走那条路。”
“你背后告状,工作上刁难,当谁不知道?事到如今,倒霉的是我们孤儿寡母。”她身子滑下沙发,溜到地毯上,双手拍打茶几,杯子倒了,茶水淌到她身上。她痛哭流涕嚷起来,“我的妈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杨启明,你这挨千刀的,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不管啦……”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天喊地,嗓门又大,把陈凯志给哭晕了,难道杨总真的死了,不会吧?他扭身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拿手机给看护的人打电话,小张说:“还是老样子。”他才放下心。他情愿关在卫生间,让耳朵好受些。要哭就让她哭个够,发泄完了再说。
《改制》四十一(2)
外面哭声骤然停了,只听见卫生间门被捶得“咚咚”响。李娜莎又吼起来:“你个老滑头,躲进厕所干什么?”
“你稍等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他连声应承。
“还董事长呢,一遇问题就往厕所里钻,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门被捶得更响了。
他赶紧开门,见李娜莎站在门边,气鼓鼓的样子,悲痛的表情已烟消云散。这人怎么跟演员似的,说哭就哭,说止就止,真委屈她的才能,哪天登上舞台,说不定是颗闪亮的星呢?李娜莎见陈董事长不吭声,自己闹半天,一点不管用,真是块当领导的料,在家准是模范丈夫。屋里一下静下来,“嗡”苍蝇飞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陈凯志倒觉得不正常了,于无声处听惊雷,她一定在积蓄力量吧?
李娜莎知道这样闹下去不会有结果,杨启明医药费还靠公司出,一天要花不少钱,人只要不咽气,就有工资拿,还能弄点补助,对陈董事长这号人,来个下马威就行,见好就收吧。她稳稳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擦眼泪,抽噎两声,用纸巾擦拭身上的茶水,头也不抬地说:“陈董事长,启明的事你一定要管到底呀。”
“那一定,一定。”等待狂风暴雨的陈凯志,面对和风细雨,不禁愕然,忙顺口答应。
“我有几张发票,是家里人看望他花的,你能不能解决一下?”她抬起眼望陈凯志。
“这个好办,把它交给我吧。”他的心渐渐沉到底。李娜莎从包里掏出个厚牛皮纸病历袋,递给他,他嘴小声嘟囔一句,“哇,这么多?”
“什么,你还嫌多?我问你,一条命到底值多少钱?你还有没有点人性?”她口气逼人,一双金鱼眼鼓出来,像盏亮晃晃的电灯泡,令陈凯志眼花。
“不多,不多啦,我们搞企业的,不就这点儿方便嘛。”他赶紧打马虎眼,刚才说漏了嘴,把平常习惯带了出来。
“我可等不及,家里还等着用呢!”她刚说完,陈凯志随即点点头,马上拿起电话叫财务来。不一会儿,女会计走进来,他把病历袋交给她,说:“你马上算一下,我签字给报了。”女会计拿起袋子,瞟了李娜莎一眼,唯唯诺诺地去了。
“还有件事,启明的结论下了,他的东西该还我了吧?”她紧盯着陈凯志的眼睛说。她觉得第一件事已办妥,关键要办好第二件。陈凯志让苏主任领她去杨总办公室,待她步出房门,陈凯志大松一口气,马上通知财务部,先把钱算给她,字等我回来再签,悄悄夹起包,叫上司机,下楼坐车向名仕花苑开去,他嘴里骂道:“这个难缠的八婆,摊在谁头上谁倒霉,杨总叫她给害惨了,还好意思哭,嚎给谁看呐!”他突然想起什么,拍拍司机的肩说,“去医院先,看看杨总。”汽车拐个弯,向省人民医院方向驶去。
李娜莎进到杨启明办公室,见一溜书架摆满了书,办公桌上放着文件、材料。她让苏主任把架上的书都拿下来。她坐在地毯上,一本本快速翻着,只听见“哗,哗,哗”的翻书声,碎纸片飞得到处都是。苏清辉把翻过的书拿走,又将一本本书放到她跟前。她书快翻完,想找的东西仍不见影儿,心里骂道:“这死鬼,把存折藏哪儿去了?”
屋里灰尘飞扬,她累得口干舌燥,不由把气撒到苏清辉身上,说:“还不倒杯水,一点儿眼力架儿也没有!”
苏清辉赶紧叫女服务员端杯水,她喝了一口,水洒出来,没好气地说:“你烫着我了!”女服务员怯生生拿抹布擦去书上的水,又倒杯温水递给她。她喝了几口,走到大班台前,“咣当,咣当”拉出所有抽屉,倒扣过来,东西撒在地上。每个信封她细细打开看,桌子屉板也摸了,没见到存折。她的兴奋感已消退,无奈坐在地上,神经质地号啕大哭:“你个死鬼,撇下我母子俩,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哟……”苏清辉见状,悄悄掩上门,溜回了办公室。
过一会儿,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咣咣咣”响起来。李娜莎用力捶门,嘴上骂着:“你个老滑头,有种你别躲!”
《改制》四十一(3)
苏清辉赶紧跑过来,拧开门说:“陈董事长有急事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我替你转告。”她在屋里转一圈,卫生间也没人,对苏主任说:“那报销的钱呢?”
“都办好了,财务留人等你呢。”苏清辉说完领她到财务室,女出纳员把一摞钱递给她,她签好收据,钱往手提包一装,冲陈凯志办公室说了声:“别看你溜得快,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你姑奶奶的手掌心,不信,咱走着瞧!”
苏清辉见她要走,忙问:“杨总的那些书,你看?”
“你再帮我认真翻翻,如果见到存折的话,一定转交给我,我给你奖励。”她伸出一根食指,表示给一成的意思。苏清辉茫然地望着她,杨总把书当宝贝,她怎么一点不喜欢呀?她见苏清辉没搭腔,以为嫌少,又伸出一根中指说:“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苏清辉没看她的手,顺口答道:“好吧。”
她“噔噔噔”地向电梯口走去,嘴念叨着:“这年头,有钱才好办事,他手下一群什么人呀?个个见钱眼开!”苏清辉望她离去的身影,心想,既然你不要书,我先替杨总保管吧,也许他康复后还要看呢。
陈凯志到省人民医院,三步并两步走到杨启明病房。见他静静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胃管、氧气管,身子一动也不动,心脏监护器传来“嘀,嘀,嘀”有节奏的声响。陈凯志眼角有些湿润,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看护的小张蹑手蹑脚来到陈凯志身边,轻轻地说:“医生说,已没生命危险,只是一会儿半会儿也难醒,伤得太重,幸亏四楼阳台空调挂了一下,不然,命早没了。”
他坐在床边,伏下身,手伸进被子。杨启明有节奏地呼吸着,带药味的热气吹到他脸上。陈凯志摸着他温热的手,感慨道,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老杨,你早听老哥一句,多好。这天赐良机到眼前,你怎么跳下去了?你关键没悟出来,人活着天天忍让、受气,图什么?不就是为自己趟条道嘛!如果你能康复,来帮帮我,疏通关系,咱们可以携手办大事,赚大钱,你听见了吗?陈凯志抬起头,问看护:“小张,药都用上了?”
“医生说全用上了,能不能恢复,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了。”
“杨太常来吗?”
“好几天没见她人影,不知去哪儿了?她不来也好,来了就发脾气训人,医生、护士都躲着她,还常教训我们,真难伺候。”
陈凯志摇摇头,缓缓向门口走去,交代道:“你好好看护,要用什么药,早点儿告诉我,不要怕花钱。”小张点点头。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病房,上车时,抬头望病房的窗户,眼睛又模糊了。
《改制》四十二
陈凯志坐在办公室,对改制进展很满意。
杨启明走高价道路,碰得头破血流,根本行不通。摆在自己面前无非两条道。一条降价兜售国有资产,从中渔利,可那条狼虎视眈眈,咬上就不松口,帮他煮锅现成饭,行不通。另一条是在操作上寻求突破,先高后低,先少后多,步步蚕食,利用商业技巧达到目的,谁也找不到茬。
前几天,老同学任广义来过,谈判十分融洽,完全沉浸在兄弟般的情谊中,由于任广义资金不足,同意给他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俩人合伙做这担生意。利用服装厂,签订一份一年期假进口合同,并对外开信用证,任广义在香港拿信用证打包贷款,投入资金,使外商投资入股合同生效,然后将资金转出去,再投进来,只要几个来回,那就玩转了。陈凯志笑得合不拢嘴,着手办理相关手续。
服装厂过去做过大量服装进出口,有进出口权,只重新办一下审批手续就行,没想到,兼并还给自己开了条道。惟一的拦路虎是公司资金,没公司资金担保,银行不会对外开信用证的,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贷款的相关材料早送给潘行长,算算也有十来天,催了好几次,潘行长总说,等等,再等等,正在想办法。到现在也没啥消息。钱钱钱,命相连,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早上上班不久,潘家寓来了,陈凯志很高兴。过去,他很少主动上门,是不是银行企业化后,服务态度大转变了?潘家寓走到窗前,眼望窗外,由衷赞美道:“这儿,真是块风水宝地呀!”
陈凯志踱到他身边,一只手拍他的肩,说:“凭这么好的家当,贷款还那么难呢。”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面管得紧,行里的钱也难弄了。”潘家寓依然眼望窗外,感慨着。
“你不会带来什么坏消息吧?”陈凯志小心翼翼地问。看潘家寓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的心又吊到嗓子眼。
“不,你的事成了。”潘家寓干脆利落地说。
“那就好,就好哇!”陈凯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觉得贷款没那么简单,又问句,“说,还要我们做点儿什么?”
潘家寓回身坐在沙发上,说:贷款五千万没问题,只强调两点,一是短期,不能超过三个月;二是利息高。陈凯志想这事好办,息口再高也由公司付,先把职工退股的事平息,然后,拿贷款对外开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