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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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楚马民和发火的原因之后,更加紧张了。
原来,何佳冰失踪了。
何佳冰失踪的电话是苏仝打来的,问何佳冰从他那里离开一天多了,怎么还没回去。佐拉从黄杰那里得知,何佳冰昨天早晨九点一刻乘坐一辆红色的富康出租车离开了苏仝的别墅。刑警队还像以前那样监视到出城的收费口就没再跟下去。
黄杰马上亲自带人查那辆出租车,高速公路收费记录显示的情况是,没有那辆出租车返回的记录。再调查出租司机的家属,他妻子反映,那个出租司机昨天早晨离开家后就再没回来,也没给家里来过电话。
案子一下变得扑朔迷离了。
佐拉很懊悔,。
如果何佳冰手里有那份死难矿工的名单,那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一份名单了。
晚上,按照护矿队的排班表,今晚该佐拉值夜班。大头讨好的说:“你这刚结婚,回去陪弟妹去吧。等把蜜月度完了,你再值夜班。”
佐拉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夜。”
大头走后,佐拉探出头望了望,见大头往矿井后面走去,佐拉知道,大头是去西村前面的集体宿舍里赌钱去了,今晚肯定不会再回来。何佳冰失踪了,罗天才去城里找何佳冰还没回来,他只要防着马民和,就可以摸摸马民和藏枪的地方,或者对那支猎枪作些手脚。
佐拉躺在床上睡不着。午夜,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忽急忽徐,飘忽不定。
佐拉看了下表,快到凌晨三点了。他起来穿好衣服,来到大头和罗天才住的房间。他没有开灯,用手电筒将屋子搜寻了一遍。屋子里凌乱不堪,而且有一股难闻的酒气汗臭的混合气味。佐拉爬在地板上看了看。床下只有几双破旧的皮鞋和高腰雨鞋。墙角有一个陈旧的板式衣柜,柜子有一米高,长也有一米多,宽60多公分。
佐拉走到柜子边。柜子上锁了。佐拉又向墙上扫了一遍,看见墙上离房顶很近的地方有一个铁钉,铁钉的上面挂了一把钥匙,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那墙上还会挂着一把钥匙。佐拉搬来一把椅子,踩上去,刚取下钥匙,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佐拉忙关掉手电筒,伏下身子,匍匐到了床底下。
房门打开了,接着屋子里的灯也亮了。佐拉只能看到进来那个人的腿,看那脚上的鞋子和裤子,佐拉知道进来的是马民和。
马民和进来转了一圈,走到床边停下了,佐拉也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马民和拿起床上的那几件脏兮兮的衣服看了看,翻了翻衣兜。那衣兜里除了几块零钱和高速公路收费的发票,什么都没有。马民和又把脏衣服扔到床上,走到门口,又环顾了一圈,关上灯走了。
何佳冰突然消失,马民和感到烦乱不安,因为何佳冰知道的事儿太多了。他睡不着,就起来了。他想看看何佳冰会不会给罗天才留下什么便条一类的东西。何佳冰曾经暗示过他,她在别人那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开始马民和没太当回事儿,现在看来,何佳冰的确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佐拉从床底下出来,拿着钥匙插进锁孔里,一拧,那锁果然被打开了。他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雨一直下到天亮。佐拉回来后,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杨天意会在这雨夜里回来吗?陆雯洁在干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矿上住着,陆雯洁那边就等于失控了。杨天意会不会回来,什么时间回来,佐拉根本掌握不住。可陆雯洁那儿他又回不去了。本来他打算和陆雯洁住在一起,把假结婚当作真结婚,和陆雯洁组成一个新的家庭,等案子破了就把陆雯洁接回春河,让陆雯洁先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
杨天意回来了,他和陆雯洁之间还有可能吗?
一大早,佐拉穿好雨衣、雨鞋,走出房子,冒着濛濛的细雨,踏着泥泞的草甸子向西村走去。陆雯洁家的院门虚掩着,佐拉踌躇了半天,却没有勇气走进去,那感觉就像被擀面杖拍了脑袋的不是他,而是陆雯洁。
煤殇 三十(2)
佐拉进了西边的那个院子。秋雨也把疯癫的姚婆子憋在了家里,她只能站在自家的屋檐下,合着外面的小雨絮叨谩骂,说那些谁都听不明白的疯话。佐拉看她的样子,就想起了春河公园里那个练了一辈子的嗓子,却最后也没成了名角的京剧演员,那个女人也是满头花发,每天对着公园的湖水不停地喊不停地唱。开始大家还注意一下她,有时也停下脚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听她唱,甚至还担心她掉进湖水里,后来就觉得那个女人像是个疯子,不在注意她了。而那女人天天来,天天喊,风雨无阻,赶上下雨,就打着雨伞对着湖水唱。直到有一天突然没了那种又唱又喊的声音,人们才又想起了那个被称作疯子的女人。有知情者说,那女人死了,走的很快,从发病到去世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当然,也有人遗憾,她或许该掉进湖水里淹死的,却死在医院里。
姚婆子看见佐拉就不骂了,住了声,眼睛呆呆地望着佐拉。
佐拉是第一次走进姚婆子家。顺子死后,除了大个李也没人再走进这个家。姚婆子也不让别人进她屋子里,别人也更懒得进去。进到屋子里,佐拉愣住了。那屋子与姚婆子那一身脏兮兮油腻腻、衣衫褴褛的打扮简直大相径庭。尽管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可屋子里却是那么的干净,连破旧的被子都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墙上还贴了张褪了色的福字。只是墙壁显得破败而斑驳,好长时间没修补粉刷了。佐拉怀着极大的兴趣打量着屋子,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姚婆子其实一点都不疯,真正疯了的是那些铤而走险的恶魔,姚婆子是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封闭在了这个狭小干净的空间里。
佐拉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是求你一件事儿,而且这件事儿你烂在肚里都不能说,任何人都不能说。”
姚婆子眼睛亮了一下,但仍然是困惑和戒备的神态,冷漠地点了点头。佐拉反而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了。姚婆子看着佐拉的脚,那脚上的雨鞋沾满了泥巴,雨水顺着雨衣滴落到了地上。
佐拉转身就要往出走,姚婆子口齿清晰地说:“你还没说完话呢。”
佐拉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思忖片刻,才又转回身说:“杨天意没死,他回来了。”
姚婆子平静地说:“我知道,前天晚上,他从我家门口过去的,慌慌张张的。”
佐拉问:“您都看见了?”
姚婆子说:“我的眼不瞎。”
佐拉说:“我来就是想让您给盯着点,杨天意如果再回来,您就到矿上给我送个信儿。行吗?”
姚婆子没直接答应,而是说:“顺子是杨天意杀死的。”
佐拉一愣,马上就后悔了,他不该让姚婆子替他盯着杨天意。姚婆子在顺子的死上的确受了刺激,脑子大概也是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总是有点疯癫,不然也不会这么反常。杨天意怎么能和顺子的死联系在一块儿呢?大个李亲自把顺子的尸体抬到车上的,那不会有假吧。
佐拉想赶快离开姚婆子,准备抽身离去。
姚婆子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为什么要帮你呀?”
佐拉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与他判断的有出入,虽然不像别人眼里看的那么疯癫,但脑子里或许真的不很明白。
佐拉的一只脚刚迈上门槛,姚婆子又说话了:“你放心去吧,我知道你是好人。窝儿矿也就你还拿我当人看。杨天意那小子心歹毒着呢,你得防着他。”
佐拉没答话,系上雨衣的扣子,迈出门槛走了。他不知道,姚婆子现在是什么神情,甚至觉得他自己做了件可笑的事情。
他走出姚婆子的破败小院,见陆雯洁撑着伞站在自家的门口。待佐拉走近了,陆雯洁质问道:“你是怎么了,为啥躲着我?”
佐拉否认道:“没有。我为什么要躲你?”
陆雯洁说:“你怎么不回来了?你能到那个疯婆子家,就不能进屋来?我想小路,也想你。你到那个疯子家干什么?”
煤殇 三十(3)
“没做什么,你也别问了。”佐拉不能告诉陆雯洁,他们要抓捕杨天意,也许陆雯洁能意识到些什么,可佐拉不能说出来。他不想伤害陆雯洁,他知道,陆雯洁的心里也非常矛盾,她爱佐拉,可为了挽救小路,又得去等杨天意,和杨天意去做那件也许她不再想做的事。
雨突然大了起来,由雨丝变成了雨幕,只是那雨仍然下得无声无息,没有狂风大作,没有电闪雷鸣。佐拉看见陆雯洁的眼泪与雨点一起从脸颊上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
佐拉没再说什么,低着头走了。
雨下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晨,天一放晴,人们开始收拾屋顶。遇着这样的连阴雨,西村的有些房子漏雨成了必然。
连着两天的阴雨使窝儿矿的煤囤积了不少,堆得老高像小山一样。马民和并不着急,还要求井下抓紧生产。只要天一放晴,拉煤车就会涌进窝儿矿来。马民和着急的是,三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一点何佳冰的下落。
何佳冰的杳无音信也令佐拉和春河警方焦灼不安,黄杰冒雨派人做了外围调查。他们调查了那个野茫茫歌舞城的妈咪,妈咪只知道何佳冰做过小姐,对于她的家庭住址社会关系一无所知。
排查工作几乎陷于停顿。
下午,大个李急匆匆地跑进佐拉的护矿队长办公室。
“赵玉龙死了。”他说。
“你说什么?赵玉龙死了?”
“对,应该是昨天下午的事儿。”
“怎么死的?”
“连下了两天的雨,砖窑停工没活儿干。赵玉龙想回来看看,在回窝儿矿的路上掉进了一个废弃的小煤窑的巷道里,困在了井底下,其实是被水淹死的。今天上午,他的尸体才被村民发现。”
“那人呢?”
“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还在那个塌陷的废井旁边。只能咱俩去为这个老哥收尸,送他上路了。”
大个李很伤感,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佐拉安慰大个李说:“有咱们哥俩送他走,老赵也安息了。”
佐拉和大个李花一百元钱雇了一辆农用蹦蹦车,往赵玉龙出事的离窝儿矿近二十里的那个叫榆树湾的村子赶去。
穿过榆树湾村子,他们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围了些看热闹的村民,土路边还停了一辆蓝白相间的桑塔纳警车。到了跟前,佐拉和大个李跳下农用车,看见一个警察正在拍照,旁边还站了两个警察。佐拉和大个李走过去,旁边站着的警察摆了摆手,口气严厉地喊道:“你们先别过来。”
佐拉愣了下,就停住了。
那个警察可能又想到了什么,走过来问:“你们是死者的家属?”
佐拉说:“我们是他在窝儿矿的工友。”
那个警察公式化的口气说:“一会儿拍完现场,你们就可以拉走了。你们先到后面站着去。”
大个李悄悄拽了拽佐拉的衣服,两人往后走了走。
警察拍完照,又在夹子上写了些什么。佐拉知道他们写的应该是现场勘查记录。不大一会儿,那个警察拿着夹子过来先让大个李签字,接着又让佐拉签。佐拉把名字签在了大个李的后面。
警察走后,佐拉和大个李在怎么进行善后处理上发生了分歧。大个李的意见是,直接买口棺材装殓了。佐拉的意见是,把尸体拉到县殡仪馆火化了,然后让他老婆或儿子把骨灰盒带回老家去,也算圆了赵玉龙回家的梦。
大个李说:“那窝儿矿的人背后该指责咱俩了。入土为安,这儿的矿工大都是农民,他们讲的是这个。”
“人都死了,还讲这些。”佐拉凄然地说,“老赵从矿井出来到了砖窑,我本想着他这个年龄了,被马民和开除了,也许是好事,他这年龄也该离开井下了,可最后还是死在煤井里。”
大个李叹息道:“这就是命。”
最后,佐拉还是说服了大个李,把赵玉龙的遗体拉到县殡仪馆火化。
赵玉龙的遗体满身泥浆,两只手臂放在了胸前。看的出来,他在生命结束前进行了最后的挣扎。他身上的那件褪色的红背心上全是铜钱一般大小的洞,脚上穿的是那双从春穿到秋的解放胶鞋,袜子也破烂不堪。佐拉从赵玉龙的口袋里翻出了二十六元七角钱,还有一大把冒儿山的红果。佐拉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任秋风吹拂着他的脸。
煤殇 三十(4)
佐拉说:“老李,咱们回去,从他家里带几件衣服来吧。”
大个李抹了把脸上的泪,哽咽着说:“我早想到了。可你看他家里还有像样的衣服吗?一会儿去县城里买几件新的吧。咱们……咱们怎么也得让老赵大哥穿件新衣服走啊。”
佐拉说:“再买点好烟、好酒。”
大个李苦苦一笑。
“他这辈子没抽过好烟,也没喝过好酒,他平时喝什么、抽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这天傍晚,海昆地给黄杰打了个电话,说白广在洗浴城不见了。
黄杰说:“白广平时不也常出去吗